作者：爱丽丝小姐姐
翠西娅眼角微眯。
“你同意了？”
“我当然同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也告诉你，我必须这样做，”不海耶斯睁开双眼，直视翠西娅，或许是回忆起曾经与教廷之间的不愉快，他看起来有些激动，“教廷不义在先！他们咄咄逼人，不仅逼迫我族交出海族圣物，还意图染指我族圣地，他们越界了！本座乃是海族之皇，不可能放任海族被尔等人类欺凌！”
翠西娅并未因不海耶斯的态度而生气，她只是摇头。
“教廷根本不会贪图你们的东西。”
不海耶斯不否认，语气也平缓下来，“或许，你说得是对的，但我绝对无法将我海族的命运托付给一个外族之手。”
艾莎在一旁和阿黛尔大眼瞪小眼，完全插不上话。
她对这个世界的历史有了解，但不多，尤其是教廷与海族之间发生的这些事，算得上是两族辛秘。
翠西娅没有和不海耶斯争吵，继续问：“那么，为何你现在才出来？”
不海耶斯摇头，“原本，我应该在四十多年前就降临于此，截断你们的海上舰队，成为横亘东西大陆之间的暴风壁垒，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停止了这个计划，我也为了保留力量而陷入沉睡，直到现在。”
说起这个的时候，不海耶斯也有些恼火——他回归海族的时间平白无故推迟了几十年。
翠西娅忽然问：“那时候，冥奇斯的左臂是不是有一道伤？”
“对。”不海耶斯奇怪地看向翠西娅，“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留下的。”翠西娅意味深长地一笑，“一个月后，魔王战死，再一个月，魔王军全线溃败，我们赢了——所以关于你的计划就被搁置了。”
“啊这？”
不海耶斯愣住了。
他其实并不了解全貌——毕竟离开索布仑谷地的他也只是一道即将消散的亡魂，他一直是清醒时少，而沉睡时多，甚至于，来到海神殿之前他已经非常虚弱了，若他没有得到海神殿的权柄复活，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烟消云散。
“所以，你现在复活了，你打算怎么做？”艾莎问。
“当然是让现任海皇退位，让本皇来坐！”不海耶斯不假思索地说道。
“然后呢？”
“让海族再次伟大！”
艾莎幽幽闻：“脚踢教廷，拳打精灵，头顶神冠，奴役巨龙——你来统治全世界？”
“诶？这个想法很妙……”
不海耶斯刚应了一声，脸上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我是说，断无可能！”
他诚恳回答。
艾莎看向阿黛尔，阿黛尔说：“他做梦也不敢做这么美的。”
“那么这一次，那个阿斯却罗和布鲁西法又给了你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只说让我不要放过任何人，当然，我的子民除外。”
他尴尬地看了一眼艾莎和翠西娅。
艾莎问：“他们就没想过如果你打不过会怎样？”
“笑话！海神的伟力加于吾身，无上的伟力，与本座无双的智谋，还能……”他硬气没一秒，就泄了气，认真地盯着艾莎，“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我很认真地在问你。”
“没有，我也很认真——讲道理，这谁能想到嘛？”不海耶斯捶胸顿足。
艾莎审视着他的表情，不海耶斯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无奈得很。
“是真没有……”他重复。
“算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些血族去哪了？”
“我吃了。”不海耶斯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干巴巴一笑，“他们也是‘任何人’，不是吗？就是感觉有点恶心。”
……
当海皇——这一代的海皇，一个尾巴虚浮、眼眶深陷、面色浮肿、印堂发黑的中年人鱼，他火急火燎地带着一众海族冲进神殿的时候，艾莎和翠西娅、贝姬早就已经离开了，只有不海耶斯和梅菈蹲在神座前，两个人鱼合作，将神座碎块收集，一点点拼接起来。
不海耶斯没有了刚才面对艾莎和翠西娅时的嘻嘻哈哈，而是神情肃穆且凝重，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他只是重复着机械的拼接动作。
梅菈则是看起来有些苦逼，不情不愿。
而这一幕正被赶来的一众海族看到，顿时吓得他们亡魂皆冒，而且他们还发现，原本肃穆、庄严的神座大厅，此时竟然几乎快成了一片废墟，柱子碎裂倒塌、墙壁裂开大片纹路，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大胆！竟敢对神座不敬！”
当代海皇声音都在颤抖，指着神座前的两个人鱼。
梅菈没有反应。
不海耶斯缓缓转过身，那睥睨众生的气势缓缓从他身上升起。
他眯着眼，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一众海族，最终将目光落在那看起来几乎成了鱼干的当代海皇身上。
“你们，真令我失望。”他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从今往后，本座，就是海族的皇，你，可以退位了。”
……
“艾莎，你觉得有可能吗？——魔族会放任不海耶斯回归海族，只为了对付你，除此之外不留任何后手、不索取其他任何好处。”
海神殿外，隐蔽的角落，翠西娅问艾莎。
艾莎看着神殿的方向，默不作声。
“而且，我觉得他还隐瞒了一些东西。”
艾莎转过头来，“当着阿黛尔的面？”
翠西娅摇头：“他夺取了海神殿的权柄，在神格上，不海耶斯并不输于阿黛尔，如果他想要隐瞒，他可以做到。”
艾莎问：“我们还要留下来继续观察吗？”
翠西娅看向艾莎，“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我没什么看法，我对这一切了解不多，”艾莎说道，“而且，如果不海耶斯真如你所说那样，是海族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海皇之一，那么他绝非是一个能够一眼看透的家伙，他也绝不会简单露出破绽。但换句话说，他不会害了海族，反而有可能会给海族带来不一样的改变，那么我们与其在这里干等，不如交给时间。另外，比起不海耶斯，我更在意那家伙口中的阿斯却罗和布鲁西法，从不海耶斯和梅菈互相印证的描述来看，曾经主导了丹马士事件的幕后之人也是他们。”
“我明白了，”翠西娅笑了笑，非常赞同艾莎的决定，“那么我会将这件事情告知教廷，他们会派人交涉、调查。”
“此事已了，走吧。”
“嗯。”
翠西娅笑着，拉起艾莎的手。
“说起来，艾莎，贝蒙费雷亚的国王想要见你一面，他现在已经已经抵达波尔莫海港了。”
“这么突然？”艾莎一愣。
“毕竟是诛灭不死魔将的最大功臣，还是这一代内定的圣修女长，这次又帮他们解决了一直以来困扰他们的海域暴风，于情于理，他这个做国王的也定要来见你一面的。”
“丹马士教会那边的日子应该近了吧？”
艾莎还一直记着教廷那边的事，他们得回到丹马士教会，然后一同去往圣城参加圣女的加冕仪式与圣修女第二轮选拔，当然，后者只需要最后出席即可。
“那么，我安排一下时间。”
“我想带上夏莉。”
“没问题。”
艾莎和翠西娅在前面，而贝姬远远地跟在后头，独自一人慢慢地游，她不太会游泳，以至于看起来有些滑稽。
她默默地看着翠西娅和艾莎两人的背影，不知不觉出了神。
“你不会游泳吗？真慢。”
忽然，阿黛尔从她身边冒了出来，吓得贝姬差点被海水呛住。
“唔……咕噜……我的……咕噜……确不太会……”
贝姬一开口就开始鼓泡泡，她的确是不会水，只不过身为血族也不担心溺水就是了。
阿黛尔奇怪地看着贝姬，然后仿佛看到了什么似得，又凑近一些，盯着贝姬一阵猛看，看得贝姬一阵心底发毛，直到阿黛尔忽然冒出一句：“贝姬，你看上艾莎了？”
噗——
贝姬口鼻顿时跟沸腾的水壶一样大量冒泡，她猛地扑上来捂阿黛尔的嘴。
“你胡说什么咕噜咕噜！我咕噜咕噜哪里有咕噜噜！”
贝姬那叫一个手足无措。
第一，她发誓自己对艾莎绝对没有哪怕一丝想法——拜托，艾莎是修女，她是吸血鬼，这俩能凑一块儿去？
第二，她可不想阿黛尔的胡诌被艾莎给听了去，想想都吓人。
“看把你急的。”阿黛尔轻易地就挣脱了贝姬的禁锢，鄙夷地看着贝姬，“你瞒得过我？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但要我说，你真别急，你觉得你不喜欢她你就真不喜欢她？真不是我自夸，我看人，比人看自己可准多了。”
阿黛尔一番话给贝姬说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信誓旦旦的阿黛尔，然后又神情惊惧地指了指自己：“我……对艾莎……是那种……？”
“当然。”
阿黛尔很笃定。
贝姬缓缓放下手，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深海，眼睛一眨不眨。
她只觉得，天塌了。
而阿黛尔这时候又悠悠开口：“那么……女人，你想要成为艾莎的女人吗？我可以帮你哟。”
她的话仿佛是一种蛊惑。
“你体内也有艾莎的血吧？说不定之后应该还会有更多，所以……只要你愿意生下我——”
“告辞咕噜。”
阿黛尔话还没说完，贝姬就直接了当地走了。
“哎呀，这人脾气怎么急躁！”阿黛尔一副功亏一篑的样子，使劲地拍大腿，“还是艾莎好啊，不愧是能做我母亲的女人。”
……
“失败了。”
阿斯却罗叹了口气，眼底的光芒淡去，她中断了对使魔的控制。
但她已经得知了事情的最终结果。
事实上，当见到海上的那一幕时，阿斯却罗心底就已经对这个结果有了心理准备——能硬生生压着暴风锤的，这就证明艾莎的力量已经凌驾于神殿的权柄之上，那么仅仅只是夺取神殿之力的不海耶斯怎么可能是艾莎的对手？
再说了，不海耶斯也有私心，绝不可能全力以赴。
那么就只有一个结果了。
此时暴风海域上那终年呼啸的暴风已然彻底停歇，风平浪静，远处已然泛起了鱼肚白。
夜晚过去，天要亮了。
“布鲁西法，我们也得尽快离开了。”阿斯却罗转过身，就愕然地看见布鲁西法泪眼婆娑地跪在地上，昂着头，抬手托天，一动不动，一副即将被圣光净化的模样，阿斯却罗看得直皱眉，“你这是在干什么？”
“公主，果然有魔王之姿！”
布鲁西法毫无形象地称颂。
阿斯却罗看了一眼站在远处一脸尬住的阿蕾莎，叹了口气。
她非常明白，布鲁西法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狂热分子，如果有必要，布鲁西法一定会毫无怨言地为魔族献出生命——而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这种人才会更容易被控制。
“布鲁西法，别将公主的事情传出去。”
阿斯却罗看着布鲁西法，说道。
“当然！我都明白。”
布鲁西法这才终于从地上爬起身，郑重说道。
“去吧，安排你的人，去极北一趟，不海耶斯会将我们需要的东西放在那里——记住，必须要小心，哪怕任务失败也不要被那个艾莎盯上，她很可怕，远远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是。”
布鲁西法想了想，又说道。
“说起来，那个人鱼怎么处理？”
“兰德尔？”阿斯却罗摇头，“随她去，她能吐出的东西不会比不海耶斯更多，没必要费力气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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