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走投无陆
但同时她的心里也有些好奇，反正从这里再去喊他应该来不及了，倒不如让柯棋金去试探试探，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女孩打定了主意，于是就和其他人一样，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
身材矮小的山地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钻进了那一堆布条之中，他本就是在山里厮混长大的家伙，躲过那几个女人的目光再简单不过。
但他终于摸到布条里面，便迫不及待的从上面拽下来一条仔细打量起来，还放到鼻子前好好的闻了一闻…………
布条传来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闻起来沁人心脾，让他想起了在森林里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野菜，里面好像就有这种味道…………
咽了咽自己的口水，暗骂自己没出息……现在天天吃肉吃粮食，居然还想着那种野菜?！
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又把脸给拱了上去，深深的吸了一口，这种味道好像会让人上瘾，吸完之后整个肺都感觉通透了。
等到他终于反应过来几道黑影把自己包围住时，已经来不及了……
身材粗壮的山地人妇女们手里拿着打扫用的笤帚和木棍把他团团围住……
随着一声惨叫，这个瘦小的黑影被一大群女人们从布条里追了出来，双手抱头竟然还没忘记紧紧的攥着那个布条…………
一阵轰然大笑从整个城墙上爆发出来，而一个暗金色头发的女孩笑得最为开心……
57 围城（4）
一群萎靡不振的荷尔斯人士兵正蜷缩在营地的一角，他们身上穿着厚实的链甲，手里拿着锋利的武器，但每一个人都垂头丧气，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刚刚从战场上逃出来的溃散部队一样……
托里斯面色阴沉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对方脸上毫不掩饰的愤怒已经到了要把自己抽筋扒皮的程度，甚至手指都握紧了腰间的曲剑……
但他终究不敢动手……或者说在这个营地里，身份最为尴尬的就是他了。
卡希斯作为阿尔托斯的城主，却丢掉了自己的领地，这里的每一个贵族都清楚，这座城市很难夺回来，而且就算夺回来，新的城主也注定不可能是他……一个无能的家伙，谁会允许他掌管这么重要的地方呢？
更不用说阿尔珀斯这座城市那繁荣的贸易所带来的大量财富，哪怕是国王和公爵们也不可能忽略如此一块肥肉，注定不可能给他再留下一星半点……
作为一个失去自己领地失去自己士兵，甚至失去自己妻子和孩子的领主，他现在只是一个可笑的空架子罢了，这座营地里没有一个贵族看得起他。
而他则很明显的把原因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托里斯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着不小的责任，如果不是他那一纸请求让对方把士兵调出了城，阿尔珀斯绝对不会那么容易沦陷……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尽管如此，他也绝对不能暴露出自己与软弱的一面，他也同样有着不小的罪责……是万万不能再示弱了，要不然所有的事情都得被算在他的头上……
那处坚固而雄伟的城市，阿尔珀斯，本来是荷尔斯人的土地，现在却已经飘扬上了黑色的双头鹰旗帜，那个他追捕的猎物根本就不是一个猎物，而是一头可怕的凶兽，他只是一个手里拿着木矛就敢来追的蠢货……
想到他一路过来看到的尸山血海，那些被扒走铠甲牵走马匹的尸体在路边堆积如山，他们渗出的血液直接把整片土地都染成了血腥的红色，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彻骨的绝望和恐惧。
他的人一路走来甚至都没有见到对手，就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勇气……每天晚上都有人悄悄逃走，即使抓到几个吊死，也只能让他们跑得更快。
没有一个士兵想要遭遇那可怕的后果，他们对那个自己追猎的目标畏之如虎，根本就没有了面对的勇气，只要想到那些堆积在路中的人头，想到自己也可能成为其中的一员，没有一个人不会被吓得全身发抖。
在第一次看到这些尸体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了……自己的士兵不可能继续保持士气。
他们作为追捕者，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敌人的恐惧，但如果敌人非但不感到恐惧，反而反过头来狠狠的撕扯掉他们的一块肉呢？……如果不只是一块肉，是撕掉一条胳膊呢？……
所以他十分自然的就放慢了自己追击的速度，尤其是在卡希斯给自己派出来的增援部队也在一条山谷之中被彻底撕碎之后……
想到卡希斯那个愚蠢的儿子，他的嘴角抖动着，就想要把他好好的嘲讽一番…………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虽然那个小子愚蠢而又傲慢，三番五次无视自己的提醒一意孤行，甚至都没有和自己会合，就被对方吃掉。
但卡希斯毕竟损失了一座城市，对方也毕竟是自己的表哥，不好意思直接和他翻脸……其实就只能无视对方那要杀人的目光，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然后和自己的士兵一起缩在帐篷的角落里，等待着上面的大人物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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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称得上奢侈的荷尔斯人，他身上的盔甲精致而华丽，每一块鱼鳞型甲片上都用黄金描绘出繁复的花纹，戴着护住面颊和脖子的头盔，头盔上面还插着几根红色的巨大羽毛。
脚上穿着的铁靴上有着镀金的马刺，皮质的暗红色紧身马裤把他的腿绷得相当紧，锁甲的边缘缀着一层层的墨绿色花边。背后的宽大披风由丝绸制成描着毛绒的衬里，上面绣着白马踏着太阳的图案。
托里斯只是看到那双靴子，就知道这是属于国王的“卡缪”……他们全都由贵族次子组成，聚集在国王身边负担着护卫和传信的重要任务，虽然官职不高，可都身份尊贵……
他们最显眼的特点就是不顾场合的奢侈，不管是哪样东西都要最好的，盔甲要最好的工匠精雕细琢出来，靴子要用沼地牛的厚皮缝制，披风要用帝国生产的上好丝绸制作…………长此以往下来，每个贵族送自己的次子，去加入国王陛下的“卡缪”都要花上一大笔钱买为他置办行头。
否则的话不止自己的儿子会丢脸，连他这个父亲都会在其他贵族面前颜面尽失。
“哈利斯特的托里斯！军事主管大人要你立刻过去，快点，不要拖延。”
托里斯连连点头看起来简直有点卑躬屈膝……在对方转身的时候，他却小声的说了一句……
“一群骄傲的公鸡…………”
………………
托里斯把自己的头低到了桌面平行的位置，整个人的腰都弯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因为重心不稳直接翻倒在地上，但他凭借多年以来所积累的武艺，还是完美的保持住了这个动作。
塔罗里斯皱紧了自己的眉头，把桌面上的文件一份接一份打开，然后又扔开，从各地传来的消息都是那么的糟糕……王国的中部正处于一年一度的雨季，道路湿滑泥泞，原本应该预定三天之后到达的增援部队现在至少要一周。
周围山谷里那些年份足够的大木材都已经被城市里的奴隶砍了个差不多，剩下的根本不足以建造攻城器械，想要做出来就得到更远处的森林里去寻找，这样一来道路就更加遥远而曲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和时间，才能把材料运到这里……
周围城市的粮食储备不足，现在军中的粮食只足以支撑4天，4天之后要是没有粮食的话就会军心动摇……这也是最为紧要和致命的一点。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营地中的贵族整天吵吵嚷嚷着要发起进攻，这些被荣耀和财富弄花的眼睛的家伙，根本想象不到现在进攻城市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
他是看着这座城市修建起来的，也是最清楚这座城市的防御究竟有多么恐怖的人……不管是帝国的部队还是他们的部队都很难对这座城市造成真正的威胁。
“托里斯阁下，我叫你来是有些问题想要询问……”
“大人，我知无不言。”
“这样就很好，那么把你接到任务之后遇到的所有情况原原本本的向我说一遍……阿尔珀斯被攻陷，必须要有人负责，我需要确定你是不是应该负担一部分的责任。”
…………
托里斯的嘴里弥漫出一丝苦涩的味道，他知道自己早晚要面对这件事，但事到临头还是感觉到恐惧和畏缩。
没有人能否认阿尔珀斯的重要性，当初之所以费这么大的代价修建起这座城市，就是为了把守住这个致命的隘口，由当初立下大功的鲁特伯爵接管这座城市。
这么多年以来，这座城市一次又一次为他们的国家挡住了入侵者……如今突然实现会对整个国家都造成剧烈的震动，任何人只要沾上一星半点的关系，承担那么一丝丝的责任，都会粉身碎骨……
所以他必须要想一套措辞，把自己的责任全部推脱出去……而卡希斯的那个蠢儿子就是个很合适的对象……
毕竟这个家伙已经落进了帝国人的手里，本身就具有极大的嫌疑……正好发挥一下最后的价值。
………………
卡希斯现在正心急如焚……不只是为了城市，也为了自己在内城里藏的那些东西，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这个打算，就连他的妻子和儿子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只是泄露出去一点，都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多年以来，凭借着这座城市便利的商业贸易，他一点一点的囤积起了庞大的盔甲和武器，难以言喻的野心，在每一届鲁特伯爵的心中不断滋生和传承，他这一代更是到了无法遏制的程度……
对那张宝座的渴望，已经快要将他吞噬……
在斗争之中彻底失败的鲁特家族被驱赶到了这处边境之地，虽然土地肥沃，却再也没有了能够指染那张宝座的机会。
这成为了他们家族男人的夙愿，一代又一代的积累，才让他们拥有了如此庞大的财富。
眼看帝国与王国发生战争，而且损失惨重，他也以为自己等待的机会终于到来……却没想到命运是如此的弄人，因为一个疏忽，自己居然在一夜之间就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而那城市之中的庞大军械才是真正让他胆战心惊的东西，只要有一丝的消息泄露，他就再也没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如果那些东西没有被发现的话，根据古老的约定，即使他们失去了这片领地，如今的国王也必须要为他们找到一个容身之处。
这是整个国家所有贵族的约定，没有人能够违背，除非他决定和所有领主为敌……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城市之中的这个秘密千万不要被发现，即使失去所有的财富也能够容忍……自己还很年轻，还可以生下很多的孩子，自己的家族不会灭亡……所以他现在正在等待着一个消息。
………………
城市之中的地牢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常年老鼠和蟑螂滋生，阴暗而潮湿肮脏，充满了恶臭。
一个健康的成年男人被扔进这里用不了几天就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被彻底折磨的精神崩溃，这里的老鼠和蟑螂会啃食他的肢体，这里的垃圾和秽臭会让他头昏脑胀，暗无天日的潮湿环境会让他神经错乱。
埃尔德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被扔进地牢的一天，那恶劣的环境，把他吓得够呛，但好在作为合作者，他还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优待……
一座靠近窗户的地牢被打扫干净之后，让他住了进去，每天也会给他提供足够的食物，除了那些讨厌的无处不在的蟑螂和老鼠之外，活下去遇到不成问题。
但之前一直享受着优渥生活的埃尔德，又怎么能忍受如今的待遇……
他像个疯子一样整天趴在门前大吼大叫，并且对旁边牢房里的犯人大声叫骂，说他是尊贵的领主，迟早有一天要把他们全部吊死。
然后当尊贵的领主做得太过分的时候，就会有全身披甲的骑兵过来劈头盖脸得抽他一顿，让他连忙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他被关进地牢里已经有了好几天，在这期间里这些可恶的帝国人一直对他不闻不问……那个和他一起骗开城门的吉尔尼都已经被放了回去，只有他因为是领主的儿子，被关进了地牢里……
为此感到愤愤不平的埃尔德简直要把牙都给咬碎，他在心里肆无忌惮的诅咒着，诅咒他那早死的母亲，诅咒那个可怕的帝国将军，诅咒这个该死的地方，甚至诅咒自己那个整天神神叨叨的父亲……
没错，在他看来自己的父亲就是个神神叨叨的。完全不把领主的职责放在心上的家伙……整个领地的日常事务都是由那个女人管理的，他作为世袭的鲁特伯爵，却整天和那些南来北往的商人打交道，简直丢尽了贵族的脸……
在地牢里完全没有人和他说话，简直要让埃尔德发疯，所以他才会对那些犯人大吼大叫，甚至指望着他们和自己对骂起来，至少没有那么无聊和难熬。
在这种百无聊赖的煎熬之中，他甚至想过那个帝国将军找上门来都比现在的状况好，至少说明自己不会在地牢里一直放到腐烂。
…………
地牢的大门突然被打开，强光照射进来，让犯人们发出惊慌失措的喊叫声，一个高大的黑影带着规律的振甲声在骑兵的护卫下走了进来…
58 抉择
一阵欢呼声突然从丽远方的平原上遥遥的传来，特索律斯缓缓地登上城墙，向着远方眺望，这已经是他们被围困的第三天……
一支旗帜鲜明，盔明甲亮的队伍汇集到了远方的营地之中，预示着荷尔斯人的援军已经到达。
但真正让他感到惊讶的，是那三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树立在营地之中的重型投石机……
这附近根本不会有足够的材料，能够让他们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便造出三台重型投石机……除非他们得到了出乎自己预料之外的增援……
荷尔斯人的士兵也对这些大家伙感到惊讶，但在理解了状况之后，立刻士气大振，欢呼声几乎要掀飞他们的帐篷。
这些重型投石机有着庞大的配重箱和长长的抛杆，能够将沉重的巨大石块抛掷到几百米远的位置，哪怕是坚固岩石所修筑的墙壁也会被一下接一下的砸的粉碎。
但这种投石机也对质量有着极高的要求，它要抛射出如此庞大的重量就注定了各个部件的坚固程度都必须要达到一个夸张的程度，才能承受这种巨大的力量。
想要建造这种耐用的投石机,必须提前几年就砍伐下粗大的梁木，然后经过长时间的阴干。
再由技艺高超的工匠经过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制作出来，而且还要刷上油来防止受潮蛀坏……
等到需要使用的时候，再由辎重部队将投石机拆成零件，然后运到敌人的城市之下组装。
但现在就连制作劣质投石机的木材都无法找到的荷尔斯人，却一下子弄来了三台重型投石机……就让事情显得十分蹊跷。
…………
随着新的援军和投石机的到达，原先无计可施的荷尔斯人重振了他们的士气，开始发起一次又一次，越来越频繁的试探性进攻。
城墙与营地之间的空隙正在被逐渐填补，木质的挡箭牌一步一步的侵占着这里的空间，坚固的栅栏在挡箭牌的遮挡下挖开土地立在了里面。
这种栅栏本来应该是防备骑兵用的东西，在攻城战中很少使用，现在这里却到处都是，到底是针对谁自然不言而喻。
但这一切依旧需要时间，顶着守军的冷箭来进行这项工程依旧是十分危险的，时不时就有士兵被弩箭射中惨着的翻倒在地。
这简直成为了一种血腥的打靶游戏，奴隶士兵们现在用弩来射击的技巧越来越熟练，他们当中的佼佼者甚至可以射中对方不小心探出来的肢体。
要知道仅仅几天前他们还是只会在地里耕作的农奴，现在却已经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可想而知，实战到底是多么能够磨练人了。
就这样，荷尔斯人的工程越来越不顺利，原计划在两天之内就把防御工事修筑到城墙之下，但现在甚至还没有达到计划中的一半。
很多士兵没有被当场杀死，而是被弩箭射中之后受了伤，而荷尔斯人的行军医生会的治疗方案就是用烙铁烫熟伤口，或者给肿胀的位置放血。
在这种条件下，伤兵的死亡率自然很高，尤其是如今的季节正是多雨的时候，空气也十分潮湿，伤口感染的概率也就变得更大了。
而在防御工事修建到合适的距离之前，那三台重型投石机完全派不上用场，于是原本振奋的士气又有低落的趋势。
荷尔斯人的领主也开始蠢蠢欲动，阿尔珀斯周围那富裕的周边农村在他们眼中就像一个又一个毫无防备的大钱包，更何况在士气低落的时候，纵容士兵劫掠，本来就是一种普遍的解决方法。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肯定也有领主的一份……
但令人失望的是，兴致勃勃的去提出这个建议的贵族居然直接被赶了出来，就如同对待一个贱民一样。那些“卡缪”们挥舞着鞭子将他抽得抱头鼠窜。
这些耀武扬威的家伙，一般来说只会听从国王或者他委任的首席大臣的命令，所以，军事主管的态度也就十分明晰地展现在了贵族们的眼前。
原本兴致勃勃的贵族和士兵们顿时垂头丧气，大失所望……周围的乡镇村庄那些肥沃的土地每年都能产出大量的粮食。虽然会被领主收走大部分，但也足够让他们过上相对富裕的生活。
城市周围的大部分土地都由奴隶来耕种，但边缘还是有一些村庄通过向领主缴纳赋税，能够存在下来。
每个士兵都渴望着去这些村庄里好好收获一番，连日下雨让他们的情绪都极为糟糕，或者说他们正在渴望着这件事发生。
现在这件事情被彻底否决，自然就让他们产生了极大的不满，整个军队都变得有些骚动。
贵族们非但没有弹压这种骚动，反而有一种放纵的意思……
于是在这种放纵之下，荷尔斯人的营地开始变得闹哄哄，每个士兵都在大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他们的嘘声和抱怨几乎要传到城市里来。
………………
塔罗里斯看着眼前这一片混乱的场景，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哪里不知道这些士兵和贵族们都在想些什么？
国家已经遭遇了空前的危机，但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自己能不能捞到更多的好处……甚至只是遭遇一点挫折，就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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