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走投无陆
“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我去给你指路……我知道一条隐蔽好走的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医生？”
“…………他们不应该活下去……”
特索律斯点了点头，突然又翻身从马上落了下来，从马包里掏出一件银色的锁子甲：
“把这个穿上，别糊里糊涂的死了。”
这个锁子甲有些太宽大了，套在女孩的身上松松垮垮，只能用一条牛皮带子在腰间尽量束紧。
“看你也走不动了，这里没有多余的马能让你骑……抓住我的手。”
女孩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放在了特索律斯的链甲手套中，男人微微用力就把她拽上了马鞍，因为没有马蹬可以固定自己的身体，于是就只能伸手搂住对方的腰部。
“留下30个人守卫这里…………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否则我剥了你们的皮。”
一小队箭术精良的山地人被分了出来，保护他们的营地，也保护那位产妇和她的孩子，特索律斯的话听起来平淡不已，却让他们直冒冷汗，没有一个人会怀疑，如果自己真干了什么坏事，皮会不会被剥掉……
随着一声令下，腿脚飞快的山地人们也向骑兵们追了过去，转眼之间就消失在留下的人视线之中。
31 屠戮（2）
“您为什么会在这里？按照骑兵的速度，您不是已经到了下一座城市了吗？”
女孩平静的声音从特索律斯的身后传来，哪怕隔着3层铁甲，特索利斯也能感觉到那极为明显的柔软触感在自己后背上传来，让他不得不在心里再次感叹了一句。
“你确定你要知道吗？”
“……我确定。”
“为了破解一个并不高明的计策，我必须确保身后没有任何的追兵，尤其是我得到了一群高明的弓箭手，足以让我做出很多原本不会做出的决策……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但我还是要感谢您。”
“我的名字叫特索律斯，特索律斯·盖伊斯·雅尔涅乌斯……你也许听过这个名字。”
女孩抱在自己腰间的手用力的收紧了一下，特索律斯就知道她确实明白这个名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是否坚持自己的决定？”
女孩的手臂抱得更紧：
“我坚持自己的决定，虽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但我也有能够做到的事，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那就来做我的医生吧，放心，我不会让你去拿剑的。”
“嗯。……”
………………
骑兵们沉默的站在山坡之上，这里有着茂密的树林，能够彻底遮蔽他们的身形，战马有些不安的刨着自己的蹄子，又被它们的主人轻轻拍着脖子安抚下来，这些久经战争的生物已经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氛，所以没有一匹战马发出不自然的嘶鸣。
山地人们被强行分成了4个小队，这些人一共有234个强壮的男人可以作为弓箭手，每支小队都由60名左右的山地人组成，他们当中最为勇敢和技艺最高强的人作为队长，两个经验丰富的作为副队长和军律官。
虽然这个纪律官可能自己都没有丝毫的纪律，但必须要先把这个架构给确定下来，他们在之后把这些人变成真正的军团士兵。
所有山地人都由科林来管束，这个女孩也有这一手高超的剑术，仅凭自己的实力，就足以战胜每一个山地人，所以她才能成为这群人的首领。
“听好了，把第一和第二小队布置在那边的山上，第三和第四小队在这里的山待命，我让你们将队列分开，然后在我们发起冲锋的时候，在100个呼吸的时间里，我要你们每一个人都射出所有的箭矢，而且至少要有六成射中敌人……怎么样？能够做到吗？”
暗金色短发的女孩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紧张不已，但还是表达了肯定：
“只是这种事的话当然没问题，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轻易做到，你付给我们的金币一定会物超所值，我保证！”
特索律斯看了这些山地人一眼，轻轻点头：
“还有，所有人都给我把自己的嘴管住，在这里藏好。”
“放心吧，打劫的时候随便暴露自己的蠢货，可不会活到现在。”
“那就不要再废话了，让第一和第二小队摸过去，不要闹出动静。”
…………
山地人们裹紧了自己的兽皮，他们悄无声息地在树林之中穿梭，哪怕是一只以敏捷和狡诈闻名的狐狸，动作都不可能比他们更轻盈了。
这些天生的猎人和射手们正在以危险的目光打量两座山之间的那条宽阔大路，他们新的老大让他们干的第1件事就是这个……没有人想把事情搞砸，尤其是现在待遇这么好的情况下，每个人都打起了12分的精神。
就连一些性格比较暴躁平时就比较桀骜不驯的人，一想到特索律斯那可怕的眼神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虽然这个男人甚至没有杀掉过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但只要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过来，他们就会不由自主的后背发凉，生不起任何一丝违抗的心思。
尤其是当初他们最能打的首领，在这个男人手里甚至没有走上三回合，这就让他们更为畏惧和敬畏……像他们这样的人，总是会更加尊重强者，尤其是一个能够让他们吃饱饭的强者。
登上一片平缓的山坡，山地人们排开自己的队列，就是这两天那些骑兵们训练他们的内容，在鞭子和踢打的作用下，所有人都学得很快，甚至已经快成了一种本能。
所有人都开始安静的等待了起来，就如同他们在等待一只狐狸时所做的一样。
…………
“来了！！”
所有人都集中了精神，看着下方那几个正在四处探查的斥候，他们好像完全没有防备的意识，或者在他们的潜意识中，在自己的国家里不可能会遇到袭击……所以斥候们也十分的粗心大意，只是略微检查了一下道路两边的树林之后就跑了回去。
而他们当然不在树林之中，他们就在山顶……
山顶射下的箭矢，当然不可能够到道路中央，但这些荷尔斯人绝对想不到有人能够在他们回报的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从山顶一路下到山脚……
随着几声清脆的山雀叫声，所有的山地人都沉默着向下走去，他们的脚步是那么的轻巧迅捷，崎岖的道路和杂乱的山石完全不能阻挡，哪怕是有人横过身子直接滚下去，也不可能比他们更快了。
天空的太阳还没来得及调整自己角度的时候，山地人们就已经在一簇簇的缓坡上排好了队列，他们将自己箭袋里的箭矢拿出来，然后插进脚下的松软泥土之中，这样他们就能以极快的速度拿起下一支箭。
随着第1只重箭被扣上弓弦，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道路中央，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大部队…………
一阵烟尘突然从远处的道路口腾起，锁子甲摩擦的声响和战马的嘶鸣声遥遥传来。身穿墨绿色外衣，上面有着荆棘缠绕着玫瑰花图案的骑兵们飞快的向着这里赶来，没有披甲的壮硕战马速度何其之快，眨眼之间他们就已经来到了大路上。
“准备！”
硬木制成的强弓被缓缓的拉开，充满了力量感的响声之中，闪烁着寒光的箭矢遥遥的指向了道路中央，弓箭手们根据自己与敌人的距离，微微的抬高自己的弓身，以便箭矢能够划过合适的抛物线，正好落在敌人之中。
这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他们当中的佼佼者，甚至可以在这个距离射中对方的头部……
一股沉重的马蹄声突然从侧方的山谷之中响起，仿佛得到了一个信号，队长们纷纷下达了命令：
“放！”
弓弦震颤的响声密集无比，如同一群毒蜂同时煽动翅膀，化作密集的黑色小点，向着道路中间飞了过去……
下一刻，惊慌失措的呼喊和哀嚎声便在这里爆炸开来……
32 屠戮（3）
235名优秀的弓手同一时间射出自己所有的箭会是什么样的场景？箭矢如同黑色的雨点一样，不断地落入人群之中。撕裂铠甲，刺穿血肉，摧毁内脏。
战马上的骑兵接连不断被箭雨射杀，完全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的他们，根本没有做出有效的规避，便被密如飞蝗般的重箭接连射下马来。
甚至这些箭矢都准的吓人，绝大多数都射在了人的身上，没有伤到那些宝贵的马匹。
就在荷尔斯人的骑兵大声呼喊，四处躲避的时候，前方的道路上突然传来如同雷霆一般的马蹄声，等到那铠甲上的鳞片反射出的光芒映入他们的眼里，荷尔斯人的骑兵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最前方的骑兵试图躲开这可怕的突击。但身后的人根本看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他们挡了自己的路，那些可怕的箭矢已经快要追上自己的脑袋，于是拼命的驱动战马，想要逃离这里。
并不算太过宽广的道路上，荷尔斯人的骑兵挤作一团，完全没有了任何纪律，那些最前面的骑兵只能用惊恐的惨叫应对到来的突击。
………………
“阿尔卡，把你的头盔给我，你带着100人在这里看着，等我们把他们冲散之后，你就截断他们的退路。”
护旗官毫不犹豫的摘下了自己的头盔，特索律斯也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然后拨开链甲面罩套在了自己头上，固定好头盔的牛皮带之后，他就提起长矛打马来到了骑兵们最前面。
没有任何激励士气的话语，骑兵们默默的握紧了长矛和链锤，带着如同死者一样的冰冷，默默的看着那些毫不自知的荷尔斯人。
从一道缓坡之上缓缓催动了战马，没有批甲的健壮马匹速度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他们沿着那宽阔的道路冲锋，两人之间就达到了极高的速度，每个人都微微伏低了自己的身体，防止被突如其来的暗箭射中。
长矛被端平，盾牌被举起，混乱无比的荷尔斯人骑兵甚至没人射出两支箭，就发现可怕的重骑兵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眨眼之间便是四分五裂，血肉横飞……就如同用一只手擦去桌面上聚集起来的蚂蚁……
密集的长矛一排又一排的将荷尔斯人‘刷’下马来，带起崩碎的锁甲和淋漓的血肉。
挥动的军刀和链锤、铁杖，在错身而过的一瞬间便会造成可怕的伤害，将头颅削下，将脑袋敲碎，把胸腔砸扁……凄厉的惨叫和哀嚎如同海洋之中的大浪一般，一波又一波的涌了出来。
眨眼之间荷尔斯的骑兵就被彻底冲散，到处都是闪烁着光芒的铁甲和那些沾满了血浆内脏的可怕武器，他们几乎是毫无阻碍的贯穿了这支队列，将100多个敌人践踏在了马蹄之下。
难以置信的绝望和惨叫声，从受伤的、没受伤的，活着的、奄奄一息的人嘴里都发了出来，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甚至就像做梦一样，眨眼之间地上就铺满了穿着绿色罩衣的尸体…………
只有身体的本能在告诉着他们发生了什么，催促着他们赶紧离开这里……但他们注定无法从这里离开。
只在冲击的一瞬间停下的箭矢再次开始泼洒起来，这些质地优良的重箭借着高处落下的势能，接连贯穿他们身上只保护住胸腹部的薄弱锁甲，失去主人的战马已经铺满了这条道路。
失去了自己主人的约束这些走兽们开始惊慌的到处奔跑，也就把荷尔斯人的队列变得更加松散。
等到那只可怕的骑兵已经掉头再次冲来的时候，已经毫无战意的荷尔斯人已经向这个道路的尽头逃了过去，他们拼命的鞭打着自己的战马，将战马的皮抽得鲜血淋漓，只为了再提升那么一点的速度。
但还没等他们逃出多远，一只从侧边的树林之中冲出来的重骑兵又拦腰撞在了他们的中间，把他们敲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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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马不停的打着响鼻，啃食着路边灌木丛那嫩绿色的叶子，一道蜿蜒的暗红色血迹流到了它的蹄子跟前，它略微扫视了一眼，刨了刨自己的蹄子，让灰土将那暗红色的血流掩盖住，然后继续啃食嫩叶。
残缺破烂的尸体已经堆积在了道路中央，从各种断口和空腔内流出的暗红色液体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巨大的血泊渗入泥土之中，直到泥土也承受不下，才浮在了表面。
尸体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已经被搜刮一空，欢天喜地的山地人们，甚至连那绿色的罩衣都不想放过，挨了一顿踢之后才恋恋不舍得扔掉了那些在他们看来上好的衣服。
那些精致的锁甲和内衬都被脱了下来，还有包裹里能够食用的食物……有不少干面包和风干肉，这应该就是他们的主要粮食。
所有失去主人的马匹大多数都已经被收拢起来，这都是经过精心培育的战马，算得上这个时代最为珍贵的东西。
塔莉娜全身发硬地站在道路旁边，看着那个尸体堆积而成的可怕造物，那些白花花的死尸大多数已经流干了血液，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惨白。
被可怕的武器所撕裂的创口处的血肉已经变得有些发白，但有些却被凝固的血液糊上了厚厚的一层，那些颗粒状的脂肪暴露在外，碎裂的骨头之中有红白相间的骨髓正在流出来……
一种可怕的味道蔓延在她的鼻子里……那是有血液的腥味，内脏的臭味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味道所混杂在一起的战场所特有的味道，明确无误地向所有人昭示了死亡的到来……
女孩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可怕的场景，她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那些堆积在一起的巨大尸山仿佛都在痛苦的哀嚎与挣扎，扭曲的肢体正在互相缠绕……
她脸色发白的捂住自己的嘴，把眼睛闭上之后，默默的发起了呆，不一会儿女孩就再次睁开眼，已经恢复了平静，尽管还是小心翼翼的避让开那些被血水所浸透的暗红色泥浆，但还是坚定不移的向着尸体堆积的地方、那些骑兵们正在四处搜查的地方走去。
在那里，身材高大的特索律斯正踩在尸体所堆积的小山丘上，四处观察着什么……就好像在一座风景秀丽的山坡上漫步一样自然。
33 诡计
长矛不断的在尸体堆中翻检，遇到还有一口气的，就干脆利落的给他来一下，能使用的武器都被收集了起来，只有最为无用的尸体和那些绿色的罩衣被如同垃圾一样丢在了地上，偶尔有人用这些布料来擦拭刀剑上的血迹。
“大人，这些人想要投降……还剩32个。”
特索律斯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看向那32个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的荷尔斯人，他们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身上所有的武器都已经被收缴，虽然看起来都没受什么伤，但身上还是沾着大片的血迹，那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那些被屠戮殆尽的战友泼洒出来的。
这些人已经被吓破了吧，丝毫提不起你反抗的意志，把头埋在地上，一片声的在说着饶命和宽恕，全身上下都抖如筛糠，拼命的奉承着他这位‘大人’，想要为自己换一个活命的机会。
看着这些家伙凄惨的样子，一丝恻隐悄悄的从他的心里钻了出来，但转眼之间就被他彻底纂死……就是这些祈求饶命的家伙，就在昨夜却肆无忌惮的屠杀了一个村落……虽然知道这是这个时代士兵的常态，但这些人也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都吊死在两边的树上，把他们的头朝着来时的地方。”
表情随意的下达了血腥的命令，这些荷尔斯人立刻惊恐的大声惨叫起来，就好像绞索已经套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大人，我们没有那么多结实的绳子可以浪费……”
马尔库斯无奈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这个中年男人正用手指捻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却没有注意到手上的血液已经把他的胡子染成了红色。
“那就把头都砍了，把他们的脸朝着来时的地方。”
“遵命。”
马尔库斯点了点头，然后抽出了自己的刀就走进了溃兵们的中间，其他拿着军刀的骑兵们也纷纷效仿，随着一阵短促的惨叫声和绝望的怒骂，沉闷的刀剑入肉声中，一颗又一颗的头颅落在了地上。
滚烫的鲜血从颈腔之中喷洒出来，染红了周围的地面和骑兵们的铁甲，就在涂抹过油脂的铁甲上缓缓的滑落，湿润了周围的尘土。
一颗又一颗的头颅被抓住头发提了起来，然后按照将军的命令堆放在了道路中间，让他们的脸朝着来时的方向，上面那些惊恐和扭曲的表情已经彻底凝固住，被整齐的码放了起来。
“呜！……”
拼命捂着自己嘴的塔莉娜来到了他的身边，特索律斯有些好笑的转过头：
“你可以吐出来，多吐两次就习惯了。”
总感觉这句话里包含了很多恶意的塔莉娜，拼命的抑制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我不会吐的，昨天晚上就已经见到很多了……那个时候我都没有吐……”
女孩的话音之中带着一丝哭腔，但终究没有哭出来，只是眼睛有些发红。
“我亲眼看到勃利斯家的那个孩子……那个我亲自接生的孩子就挑在了他们的长矛上……是那么幼小的孩子……甚至还在动……他们都应该死掉，不应该活下去，因为真正应该活着的已经被他们的手所毁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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