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雪飘飘飞
这会儿,卷子就已经批完,哪一份卷子是什么成绩水平,排序是什么水准,都已经出了结果,且有考官标注。
是以,弥封的名字就此可以打开,进行最后的综合排序。
理论上,一人考三场,一千两百份卷子也就对应四百人。
但这仅是理想化的考量,实际上因考生偏科的缘故,三场考试,一些考生可能只有某一场考进了前四百名,一些考生则是某两场考进了前四百名,唯有少数考生,三场都进了前四百名。
一千二百份卷子,对应的考生数量往往是六七百人。
那些三场都进前四百名的人物,注定不可能落榜,排序时最低都是二甲。
两场都考进前四百名的举子也不会落榜,要是策论作得优异,甚至可排于二甲前列。
唯有那些仅是一场考进前四百名的举子,相对危险。
因官家重视策论的缘故,第二场策论考进前四百名的举子也不太可能落榜。
因此,那些只有一场考进前四百名,并且那一场是第一场或者第三场的举子,就注定悲惨起来。
这种举子不在少数,往往有四五百人,而究竟哪些幸运儿能够中第,纯是瞧考官偏好与心情。
所谓的内幕交易,往往也是这个时候出现。
权贵子弟要想通过内幕交易一举中第,实则也得凭本事走到这一步,达到“起码有一科进前四百名”这样一个公认的下限。
综合排序,这一步又会剔除三百余人。
历经荐卷、单场排序剔除、综合排序剔除三次挑选,活下来的就是贡士。
又因昔年有一位名为张元的贡士,殿试时落选愤而投向西夏,并一路干到了宰相的缘故,官家甚是心痛,宣布殿试不在黜人,仅是排序。
也就是说,但凡走到贡士这一步,要是不要求更多,那就已经可以开始庆祝。
当然,有人是闲云野鹤的心态,自然也有人野心勃勃,静待庶吉士考试。
贡院。
主考官欧阳修与副主考官王尧臣挨着坐在一张木质书案边,案上放着几沓卷子,都是底下批卷官送上来的荐卷。
这是“策问时务”场的荐卷,足足四百五十份,呈递上的荐卷都是要两位主考官进行初步筛选排序的卷子。
经三次初步筛选排序过后,要是考官们都无异议,就可拆掉弥封的名字,十七位考官一起见证,进行最终的综合排序。
而综合排序,也就是放出去的黄榜。
一眼望去,这些策论荐卷上,不乏“荐”、“通”等标注。
荐、通、粗、否,也即考官的四种评介。
有资格拿到主、副两位考官面前的文章,少则一个“荐”字,多则两、三个“荐”字。
此刻,主、副两位考官正一丝不苟的批卷,争取让这场春闱大试尽量公平。
“咦?”
副主考官王尧臣刚刚放下一份卷子,又顺手抽起一份卷子,望了一眼不禁轻微一讶。
主考官欧阳修闻声,丝毫没有关注的意思。
春闱大试,批卷过程的惊讶声实在太稀松平常,根本不稀奇。
若是王尧臣自觉手中的卷子足够优异,他自会与自己商量,一起给予这份卷子一个公正的排序。
“臣对:臣闻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兵者国器,器利国威。今江淮潦灾,饿殍塞途.”
王尧臣认认真真的读了一遍文章,喝了一口茶,回味了半响,一笑。
结构严谨,对策系统,具有不俗的可操作性,且引古证今,兼顾皇权威严与士大夫诉求。
有意思!
江子川,不差!
荐卷排序这一环节并不能拆封考生的名字。
不过,哪怕尚未拆名,王尧臣也隐隐认出了卷子的主人。
这种堂皇正大而又切实可行的策问,没有真见识绝对作不出来。
特别是涉及边疆,莫说是举子,哪怕是一些庙堂上的朝臣,给出的对策也未必比这文章上的有效。
作这文章之人,绝对去过边疆,且受到过封疆大吏的倾力指导。
这篇策论,几乎可列为独一档。
高水平的举子,边疆学习.
不难猜!
作为韩章的唯一弟子,又是名扬天下的人物,或许江昭都不知道,他受到了韩系人员非常之高的关注度。
更别提他曾经书信一封安抚丁忧王尧臣,那就更是受到韩系人员的关注。
王尧臣一伸手,这份卷子就归入了荐卷的最上首。
要是这卷子真是江昭所作,那自然最好,顺带提携了未来的韩系核心。
要是这卷子不是江昭所作,那也无妨,这卷子本就有策论第一的水准。
“嗯?”
欧阳修有些意外的抬头,伸手抽过卷子。
直接排第一?
王尧臣没说什么,仅是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
历经十五天批卷,初步排序,几场考试的第一名已然出炉。
有些东西,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就很容易分出优劣。
第三场考论、判、诏、诰、表,第一名苏轼,字子瞻,一篇《刑赏忠厚之至论》,甚得欧阳修青睐。
初步排序已经排好,文章水准也有了定数,自此弥封的名字就可拆封,进行综合排序。
以往文质彬彬的十几位考官,都有自己的门路,为了一些争议不断的三甲名额,却是吵得不可开交。
第21章 会元!
二月二十一,阴。
天色尚是昏沉,贡院外就已然站满了引颈而望的举子。
人山人海,甚是稠密。
让人惊奇的是,这样万人齐聚的大场面,竟是出奇的寂静,举子无一不是噤声,等待着张贴黄榜。
甚至,有些人为了早一点望见自己的成绩,愣是贡院外熬了一宿,就位静待放榜的那一刻。
淮左举子也赶来看榜,挤来挤去。
就连本应上朝的右副都御史江志,也特意称病告假,为的就是第一时间知晓孙儿的成绩。
除了江志,贡院外不乏一些装饰贵重的马车,俨然也是权贵人物,告假看榜。
“怎么样,有没有把握?”黄榜尚未张贴,江志竟然生出些许紧张感。
“不太清楚。”江昭沉吟着摇了摇头:“还是等黄榜张贴吧!”
一场春闱究竟能不能考上,不但是看个人才学,也得要一定的运气。
江昭自觉稳一个前五十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前五十显然不是他的目标,究竟能否更进一步,谁也说不准。
此刻,江昭也心中紧迫,不自主的屏息。
江志点了点头,六十多岁的老头,仰首望来望去。
而相似的场景,遍布周遭。
期间,苏轼、苏辙、曾巩、曾布、章衡、章惇几人都走过来打了招呼,江昭礼貌回了礼。
这十几天的休息时间,几人曾聚在一起游玩,已经成了朋友。
苏轼、曾巩和章惇心中焦急,往人堆挤了进去,余下三人则是与江昭站在一起。
不过,几人都没有说话的心思,就这样静静的站着。
“黄榜来了!”
“来了来了!”
一声惊呼,激起千层浪。
禁军护送着几位考官张贴黄榜,那些举子心中着急,却也不敢逾矩。
不一会儿,黄榜张贴完毕,一些喜讯也陆陆续续的传出。
“五十七名!”
有不惑之年的灰袍老者望见了自己的名字,大声喊了出来。
“九十七名!”
“我中了,我中了!”
有两鬓微白的汉子仰天长笑,喜极而泣。
“不可能,我怎么没中呢?”
“我自己考的,我的才学,怎么可能不中呢?”
有举子双目睚眦欲裂,质疑春闱的公正性,遭到禁军阻拦,意气风发不复,竟似是垂暮老者一样。
“啊啊啊!”
“我对不起乡亲们的期望,我对不起妻儿老小!”
有举子以头撞地求死,头破血流,遭到禁军阻止。
“哎呀!”
几十位富商一拥而上,围住一位自称“三百七十名”的中年贡士,希冀榜下捉婿。
“公子可曾婚配?”
“未曾。”
“小女年方二八,嫁妆七千两,温柔贤淑”
“公子,小女年方二七,嫁妆八千两,素有贤淑名声.”
“一万两,外加水田百亩!”
不一会儿,已经出了结果,那出钱一万两的富商捉到了进士女婿,连忙遣人护着贤婿,悉心呵护着远去。
因殿试仅排甲第,不黜人,是以贡士就是未来的进士,榜下捉婿自然也不再是捉过了殿试的进士,而是捉过了会试的贡士。
手快有,手慢无。
有人欢喜有人愁,张贴了黄榜,心中的侥幸消除,注定是狂欢与悲丧俱在。
狂喜,彷徨,恐惧,渴求,挣扎,侥幸,一时间充斥人间。
本是站在江昭身边的苏辙、曾布、章衡三人,此刻心中也有些耐不住,往人群里面挤进去。
就连江昭,也不免心中躁动了不少,向着黄榜望去。
不过,他无需去挤,祖父江志提前遣了几个识字的小厮去看榜,他的书童禾生也早已挤进了人堆。
长时间高居庙堂的老爷子江志,竟也不免背着手踱步走来走去。
这种事情,上至权贵,下至寒门,谁也无法幸免。
“中了,中了!”
“公子中了!”
“公子是会元!”
会元二字一出,如投石入潭,引得不少人注目。
“这是哪家的公子?”
几个喊着的小厮尚未走出人堆,就有人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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