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雪飘飘飞
不少官员悄然举目向前望去,并不时望向宗正寺卿赵仲旦。
不知宗正寺卿,有没有做好与小阁老争斗的准备?
尚未而立之年,已是正二品礼部尚书。
单是听名字,就有一种难言的压迫感。
或许是察觉到了百官的目光,赵仲旦不自主的抚了抚背。
宗正寺,上上下下,绝大部分官员都是太宗一脉的赵氏子弟。
这些赵氏子弟,可能绿袍、红袍披身,但要论起真实水平,自是达不到官阶该有的地步。
赵宗旦亦是如此。
宗正寺卿,三品大员。
但要真论起政斗水平,着实算不上高明。
无非是矮个子拔高个而已。
赵宗旦微闭双目,持笏肃立。
作为汉恭宪王赵元佐之孙,平阳郡王赵允升之子,他无疑是真正的根正苗红。
但也因此,他必须得争。
要是皇帝真的重视太祖一脉,那损失最大的就是他!
“上朝——”
因是国丧,并未有钟声,仅是新任司礼掌印太监尖锐的喊了一声。
文武百官,鱼贯而入。
第171章 尔等,还敢说不是迫害太皇太后?
鎏金焰火,袅袅长燃。
丹陛之上,新帝赵策英头戴丧冠,着素白斩衰麻衣,脚穿麻鞋,一手抚膝,一手置于案几,端正身子,平视百官。
自丹陛以下,百官分列左右,面色肃然,噤声不言。
“近来,可有入京的官员啊?”赵策英问道。
江昭持笏,一步走出,恭谨道:“臣,新礼部尚书、太子少傅,拜见陛下。”
“嗯。”赵策英点点头。
“臣,新权知开封府、检校司徒文彦博,拜见陛下。”
一样是左首,一位六十余岁,却颇为硬朗的老者,走出一步,行了一礼。
赵策英再度颔首,面上有了些许轻松。
文武百官,暗自相视。
江昭!
文彦博!
这两位一入京,新帝的实力简直是一下子就拔高起来。
即便根基不稳,甚至丝毫没有根基,也不影响顶端的政斗能力。
一位是小阁老,一位是曾经是内阁大学士,政斗能力可都是一等一的强。
“内外百司,有应奏事者,可即上言。”淡淡的瞥了一眼宗正寺的人,赵策英平和道。
“臣宗正寺少卿赵世准,有事启奏。”
一人走出,身形肖瘦,四十来岁的样子。
“启奏陛下,今朝野不稳,人心惶惶,伏念章献明肃太后乾兴旧制,以坤仪暂摄机衡而社稷安堵。
若得太皇太后垂帘,暂开禁掖,允耀坤仪,必能镇抚四方,定江山社稷之基。”
一言未落,一道呵斥传出,彻响殿宇。
“荒谬!”
江昭手持笏板,一步出列。
文武百官,齐齐注目。
“太皇太后为先帝之贤德皇后,母仪天下三十载,素有节俭仁厚、体恤民生之贤名。
昔年,小宫女触怒先帝,本应仗罚之,太皇太后劝道‘宫女虽有过,然非大恶,宜赦之,以全陛下仁心’。
太皇太后之贤德仁善,天下皆闻之。衣不曳地,帐无文绣,简省节俭,仁厚宽恕。”
江昭面色通红,一脸的怒意,狠狠的伸手指去:“这样贤德的太皇太后,史书之上必可留名,实为千古妇人之典范。”
“如今,陛下已近而立之年,太皇太后怎么可能垂帘听政?”
江昭怒斥道:“依江某之见,尔等莫不是意欲挑拨太皇太后与陛下祖孙之情?以上奏之名,行迫害之事!”
“说!”
“是不是?!”
江昭厉喝道。
怒喝之声,震彻大殿。
淡淡余音,引人心头莫名发慌。
百官齐齐一凛。
小阁老的打法,还是一样猛啊!
就这气势,但凡第一句受不住,就彻底陷入下风了。
宗正寺少卿赵世准面色大变,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他就是常规性上奏而已,怎么偏偏就轮到他跟小阁老对打了呢?
“江尚书,莫要乱扣帽子!”
赵世准强撑着,反驳道:“今江山社稷不稳,太皇太后母仪天下三十载,颇有威望。若让大娘娘垂帘听政,必可安抚人心,稳固山河。”
“还敢狡辩!”
江昭痛斥一声,质询道:“遍观史书,皇帝已然成年尚且垂帘听政者,寥寥几人而已!”
“北魏灵太后,史书评曰:贪权乱政。”
“西晋贾南风,史书评曰:凶妒暴虐。”
“太皇太后母仪天下三十载,贤德之名三十载,怎会效仿古时毒后,强自垂帘听政,自废声名?”
“尔等急着上奏,且置太皇太后于何地?”
“尔等,还敢说不是迫害太皇太后?”
“怎么,敢做不敢认?!”
还是一样的配方,气势高到吓人。
“江尚书言之误也。”
宗正寺卿走出一步,插话道:“而今社稷不安,以惯例论之,请太皇太后垂帘听政,有何不可?”
“休要诡辩!”江昭大手一挥,冷哼道:“先帝驾崩,便有遗嘱留下,托请几位阁老与英国公老将军为托孤大臣。”
“当今之事,在大相公韩章,在六位内阁大学士,在英国公老将军,在满朝文武。”
“何来社稷不安一说?”
“尔等几次三番上奏,定是在挑拨陛下与太皇太后祖孙之谊!”
江昭叱道:“此等奸佞之臣,合该流放!”
“你莫要乱扣帽子!”宗正寺卿面色微变,反诘道:“江尚书这么急着扣帽子,又是为何?”
“江山社稷不稳,本官几次上奏欲请太皇太后垂帘听政。江尚书为何要急着阻拦。岂非坐视江山不稳?”
“休要呈口舌之利。”江昭重重望过去,喝道:“太皇太后说了,无意垂帘听政!尔等上奏相逼,实为大奸大恶之辈!先帝驾崩不足一月,尔等便怅然狂吠,可还记得先帝半分恩情?”
“太皇太后何时说过无意垂帘听政?”赵世准以为是江昭胡编乱造,驳斥了一句。
“本官一入京,就求见了太皇太后。”江昭冷哼一声。
“彼时,陛下注重祖孙之情,便附耳于门。若是无错,起居注应有记载!”
“更何况”江昭向着丹陛一礼,恭谨道:“陛下应是有亲耳听闻。”
宗正寺卿面色大变,暗道不好。
丹陛之上,百官注目,赵策英点头,作证道:“此事,做不得假。”
“若有谬误,取来起居注一观便可。”
太宗皇帝兴平八年(983年),曾命令参知政事所记时政必须先呈送皇帝观阅,再送入史馆,起居注亦然。
就此,形成了惯例,打破了“天子不观起居注”的传统。
当然,一般来说,君王还是鲜少观阅起居注。
“陛下所言,自是无可置疑。”
江昭附和了一句,旋即望向宗正寺卿与宗正少卿,斥责道:“太皇太后分明无意垂帘听政,尔等却屡屡上奏,可是欺负太皇太后久居深宫,不关注朝政?”
“这般奸臣,臣以为,合该罢官流放!”说着,江昭向着丹陛又是一礼。
“贬官吧!”赵策英一脸的仁慈,缓缓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宗正寺卿赵宗旦,贬东头供奉官;宗正少卿赵世准,贬西头供奉官。”
所谓供奉官,为从八品虚职,就是领闲职吃饭而已。
而且,还是京官。
这也就意味着不能出京!
“着兖王之嫡子赵士翊、邕王之嫡子赵士骞,分任宗正寺卿、宗正少卿。”
赵策英继续说道。
宗正寺卿与宗正少卿,往往是颇有威望的宗室。
赵士翊、赵士骞两人好歹也曾入选为五位“备选储君”,其父辈也都是颇有名望的人物。
任职宗正寺卿与宗正少卿,并不算难。
并且,这两人贼有自知之明,性子怂。
赵宗旦、赵世准两人面色苦楚,无声下拜:“臣等,拜谢陛下!”
他俩,被做局了!
新帝和礼部尚书搁那唱双簧呢!
本来,要是扯着太皇太后的大旗,有着太皇太后撑腰,新帝肯定得顾忌影响,不敢乱贬太宗一脉的宗室。
结果,大旗被礼部尚书硬生生扯开了。
几句话,就把太皇太后捧高了起来。
他俩,反而成了挑拨祖孙亲情的人。
这会儿,即便太皇太后亲临,怕也不敢为他二人辩驳求情。
毕竟,江子川一口一句“贤德”。
既是贤德,便不会为奸臣求情。
关键,新的大宗正竟然还是太宗一脉。
此举,着实意味深长。
不足一炷香,争斗就已经结束。
江昭垂手,缓步走进班列。
事实上,结局早已定下。
从起居舍人记下太皇太后回答“无意垂帘听政”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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