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晶宫主
事后商秀珣找来负责宵禁的柳宗道询问，才知道那片区域因为地处偏避且无甚破坏价值，所以巡夜人很少走到那里，这才给了人暗中纵火的机会。只是当时他们都不明白这样一场火有什么意义，直到现在，真相才浮出水面。
“好深沉的心机，好毒辣的手段！”
商秀珣眼眸喷火，对那个在牧场里潜藏了月余的苑儿简直恨入骨髓，偏偏这个人还是自己同意放到商震身边照顾他的，此刻做出这种事，饶是商秀珣心态再好，也觉得俏脸上火辣辣地疼。
“来人，去把苑儿平日里常去的地方都仔细搜索一遍！现在整个内堡戒严，她那些同伙不可能逃得出去，一定要把他们给揪出来！”
商秀珣怒声吩咐，同时对那报信武士问道：“现在东峡的守军怎么样了？外堡既然被破，他们为什么没有撤回来？”
“场主，撤不回来了……”报信武士一脸苦涩，道：“四大寇就像早有准备一样，一待城破就收拢兵力压迫我们侧翼。那时全军都一片慌张，根本来不及思考四大寇的意图，等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压缩到东湾口，现在根本动弹不得。”
嘶！
商秀珣闻言一愣，背上寒气直冒。
第0710章 我们会有援军的
事到如今，任谁都可以确定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甚至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的突袭，旨在通过种种手段将飞马牧场本就不足的兵力继续分割、削弱，最后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强攻牧场主堡。
“你的意思是，东峡主力其实还在，只不过被四大寇逼退到东湾口？”
即使已经从报信武士的脸上看到的答案，可商秀珣心里还是抱有一线希望，低声道：“那他们有没有可能分出一部分人骑马突围回来，来协助内堡御敌？”
飞马牧场对外售马一直有限制，可实际上他们拥有的战马数量远超常人想象。这次商震带去的六千武士，统统都是一人双马，要不是考虑到草料供应上的难度，商秀珣就连一人四马甚至五马都能供应。
现在外堡既然被破，时间还是在大部分人都歇息的晚上，想要将这些战马完整带回来是不可能了。但按照这报信人的说法，九千武士在昨夜死伤不足一成，拥有战马的至少还有四五千。如果这四五千人能突围回到内堡，那加上内堡留存的武士以及西峡撤回来的兵力，飞马牧场就照样有一战之力。
只不过这样一来，那剩下没有马的两三千人就等于是被牧场给放弃了。没有战马又没有粮草支援，偏偏还是被困在东湾口那个死胡同，他们绝不可能在四大寇主力的强攻下撑过一天。
但只要能保全牧场整体，这点牺牲也是值得的……
面对商秀珣希冀的目光，报信武士却苦笑一声，强忍着头脑的晕眩感道：“大管家在彻底昏迷前曾醒过一次，当时就下了这个命令。可谁能想到，那些贼寇竟然……竟然有军弩……”
商震不愧是整个牧场里最为忠心的老人，当发现事不可为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保全自己，而是让许扬带所有还有马匹的战士冲杀回去。但可惜的是，这种孤注一掷的冲锋却被四大寇强势遏制。
原因就在于，那些往常穷得叮当响的马贼这次竟然拿出了数千具弓弩！
这可不是普通木枝随手一板做成的劣质弓箭，而是做工精良、威力巨大的上乘弓矢，其中甚至还有少量就连正规义军中都极少见的精铁劲弩。
“四大寇靠那些弓弩就封锁住了整个东湾口，我们的人根本出不来。现在他们留下三四千人守住湾道，另派了一部分人去了西面，余下两万多则都往牧场而来。小人奉许老之命先一步冲出来给场主报信，还请场主早做……早做决断……还有，昨夜混战时，小人听说竟陵……已经被杜伏威给……”
噗通！
报信武士本就连夜冲杀未曾休息，然后在突围的时候又受了些伤，此时被商秀珣询问片刻，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倒在地上，两眼一闭再也没有反应。
商秀珣大惊，连忙蹲下试了试这人的鼻息，见他只是昏迷过去，这才松了口气。
她叫来侍婢把这武士抬下去好生照料，随即对梁治等人沉声道：“传我的命令，马上动员全堡中还能行动的男子上城御敌，女子中有气力雄壮者也一并上城！”
“是！”
柳宗道当即领命，率先出去准备。
吴兆汝却转了转眼珠，犹犹豫豫地道：“这……场主，就算如此，以四大寇目前还能分出的兵力来看，我们恐怕最多也只能守一两天。”
吴兆汝胆子虽小，却也不是完全无脑，或者说此时此刻他的脑子转得比任何人都快。
从那报信武士刚才的话来看，最多半个时辰，两万余贼寇就会兵临城下。而城中青壮不过两千，即便加上商秀珣后来要求的那些人，估计总数也不会超过五千，实际战斗力更是远不能和五千精锐相比。
凭借这样的力量想要守住内堡根本没可能，更何况现在的四大寇不知从哪里得来了许多正规军械，万一他们有投石机、冲车之类的东西……说实话，吴兆汝真的没什么信心。
“那你的意思，是让本场主就此投降？”商秀珣双眼微眯，微微低垂脑袋，不让自己眼中的寒芒给其他人看见。
“当、当然不是！”
吴兆汝下意识否定了一声，但马上他面色又纠结起来，先是偷偷瞥了商秀珣一眼，见看不清她的脸色，便小心翼翼地道：“场主明鉴，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而且刚才那人虽然没有说完，可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竟陵已经被杜伏威包围，那我们就算死守两天也等不到援军，又有什么意……呃……场……场主……！”
一抹银光在虚空中乍现，吴兆汝只觉周身一麻，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一道血线出现在这个年轻男人的喉咙口，并迅速扩大。
虚弱和无力感瞬间涌来，吴兆汝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瞪大眼睛看着商秀珣，抬手想要朝她抓去，却终究只是摇摆几下，然后嘭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为什么……明明已经没有援军了，我只是想活下去……’
鲜艳的血色在地上弥漫，吴兆汝瞳孔里的光彩逐渐消失，可直到死亡他都不明白，商秀珣到底还在坚持什么。
“会有援军的！”
商秀珣收剑回鞘，然后低喝了一声，也不知道究竟是说给吴兆汝还是她自己听。她突然抬起头，用一双散发着坚毅光彩的眸子紧紧盯着面色惨白的大执事梁治，道：“马上按我刚才的吩咐去做，然后告诉他们，只要能坚持两天，我们的援军就一定会来！”
“可、可是……”
“没有可是！”
商秀珣猛一挥手，随即转身看向远处。
“如果他不来，那本场主也和牧场共存亡！”
第0711章 商秀珣的无奈
“虽然知道这样说不太好，但此时此刻，能有你们陪在身边，真是让秀珣安心许多……”
飞马牧场内堡城墙上，无数武士呼吸沉重，脸色微白地看着城下黑压压的贼寇。他们中青壮男子约占了四成，剩下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男人或者胳臂粗壮的村妇。
在城楼的中央处，有三位女子迎风而立，居中的自然是牧场场主商秀珣，而左右两人却分别是水晶宫主孙殿的宠姬：李阀郡主李秀宁以及高丽大宗师的次徒傅君瑜。
她们三人脸色虽然也很严肃，却没有一般武士的那种惶惑，此刻商秀珣轻叹一声，心中在安稳许多的同时却也有些歉疚。
李秀宁明白她的意思，悄悄抿嘴一笑，随即拉住了商秀珣的小手道：“若是被他知道你的想法，怕是回来又要责罚你。他呀，可不是那种会丢下自己女人不管的男人哦！”
“我倒是宁愿他回来责罚我……”
商秀珣嘀咕一声，然后就想到了孙殿最喜欢实施的‘惩罚’内容，俏脸顿时有些发红。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自己手心被塞入了一件小巧而温润的物体，拿起来一看，却是一枚造型朴素，上面雕琢着奇怪符号的玉佩。
“这是……”
“这是他嘱咐秀宁留给你的东西！”
刚才就是李秀宁把这枚玉佩塞给商秀珣，此刻自然也由她来解释。
只见她朝着面露疑惑的商秀珣鼓励般地点点头，道：“他说如果四大寇攻到内堡城下，就让我把这枚玉佩交给你，等你觉得需要的时候就捏碎它，他会出来保护你……也会保护那些你想要保护的人！”
“需要的时候……保护我……”
商秀珣低声喃喃了一遍，突然浑身一颤，紧紧盯着李秀宁道：“难道说他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刻？那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我，不然我就不会让大管家去东峡，大管家也不会重伤垂危甚至生死不知，还有那几千牧场子弟，他们都……”
“商秀珣！”
就在商秀珣微微气恼的时候，一声冷喝突然响起。她愕然看去，就见说话的是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傅君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