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118章

　　她感觉得到，自己的臂膀，在皇女的言语中被抱得更紧。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只粉白毛美少女和自己肌肤之间的触碰摩擦，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那拟态的心跳，以及切实的灵魂回响。

　　特蕾西亚，以前不会这样。她很清楚以前的特蕾西亚究竟有着怎样的习惯——她或许是有史以来最善良的魔王。但她也同样是一个纯血的萨卡兹。而萨卡兹对待萨卡兹的方式，从古至今，都没有多大变化。

　　物尽其用，仅此而已——哪怕态度不同，本质却不会有太大变化。

　　于是，史尔特尔小姐那已经飘到唇边的回答便稍作变化。

　　“不。”她说：“我并不会应承一切请求，我也并非全然不要报答。我会答应你所许下的改变世界的愿望。是因为这个愿望出自你口。我不期望任何报酬或者回应。也是因为是你许下了愿望。”

　　“就是这样。”她回答。

　　她或许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就在下一刻，她便感觉皇女的目光变得炽烈而尖锐，甚至让她下意识地偏转视线，和那双精致的眸子在半空中对上。

　　“那么，史尔特尔，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她听见了皇女的声音，听见了那声音中的决意。

　　“而委托的一部分，就是我期望你能够在应承之时，便从我这里拿走足够配得上这份委托的代价。”

　　……………………

　　5/72居然趴在电脑前睡着了……

第一百六十二节·同样的事，不同的人

　　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

　　于荒野之中，于一个不同寻常的午夜边界。

　　结束了一场梦界之旅的少女睁开眼睛，注视着这片幽暗的天空，以及同样幽暗深邃的漆黑大地。

　　她在刚刚去了一个很有趣的地方。一个和她的故乡非常相似，存在着微妙的不同但却能够稍稍引动她的移情效应的世界。

　　那个世界，或许可以被称作是MUV-LUV。是一个外星生物侵袭现代地球的世界。而她在那个世界中，如同往常所做的一般拯救了世界——人类的世界。

　　少女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拳——上个世界对于个体的直接强化并不是非常支持。而这结果便是她在一个熟悉的国度中组建了庞大的军团并攀登科技，以类似于质量战争的方式赢得了最终的胜利。而就如同总统在战时不会被轻易更换一般。为了攥取这份胜利，她自然而然地选择了独断。

　　她赢了，她所率领的人类联军也赢了。

　　在最后的战争与冥王星边界结束，新生的星际文明向宇宙发出初啼的时候。她放下了手中的一切权力并完成了统治的顺畅让渡。而在新的文明重新整理自身的结构之时，她便为自己安排了一场‘意外’。从而在泰拉的大地上再度复苏。

　　那是一段有趣的经历。相当有趣。

　　而这有趣的经历，让她在自己于泰拉再度睁眸的时候，某个原本还只有微弱预兆的念头便也从脑海中膨胀，并逐渐成为她思绪的主流。

　　于是，少女轻握着拳的手悄然松开。抬起指尖，悬浮在身侧的剑刃便触碰了她的手。

　　“莱万汀。”她说道。

　　——“我在。”剑回应了她。

　　“我记得你先前问过我一件事——问我为什么不打算如同在计划的故乡中那样统治这整个世界并引导这整个文明前进——我在那时候没有得出结论，但现在有了。”

　　——“我记得那是三十七年又一百二十一天七小时九分六秒之前的话题。史尔特尔，你对这个话题的思虑还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时间本来就不重要。”少女淡淡地说道，抬起手，点亮身前的篝火。“但你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晰啊，莱万汀。我脑海中的时间节点都有些模糊了。”

　　剑没有回答，只是意味不明地‘哼哼’了两声。然后便将话题扳回原路。

　　——“但思考需要一个确切的契机——我猜你在刚才的梦界之旅中有些独到的经历。”

　　“嗯，相关的内容我会在之后和你分享的，莱万汀。”赤发的少女，稍稍点头。一缕拂过的夜风扬起了她的发梢。“我决定了，我要在泰拉之上做我原本预订之事。我要对这片大地负起责任，我要统辖它们，然后带着这颗星体上的文明航向远方。”

　　剑沉默了一瞬。

　　——“你打算如同在梦界中一般随意地更改这个世界的运作和晋升方向？”

　　“不是梦界，而是故乡。”少女微微摇头。“我也该有点自觉了，在泰拉这片大地上飘荡了这样漫长的岁月。回返故乡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我并未放弃我的愿望，但在有望回返之前，或许这片土地对我来说已然更加重要。”

　　“莱万汀，我的前世只有二十一年……哪怕我依旧记得前世的一切，它在我记忆中所占据的分量。也已然要低于许多梦界之旅的长度更遑论于这无论如何都会回返的泰拉。我归乡的想法或许已经只是一个执念，一缕自我的催眠。或许，当我历经艰险，终于回返地球的那一天到来之后。回返泰拉又会成为我的下一个愿望——如果我在那时候还活着的话。”

　　——“那你会过得非常痛苦，史尔特尔——若你真打算对这片大地负起责任。那么来自这片大地的敌视，排挤，乃至于背叛，就会变得对你具备力量。具备伤害你的可能性。你在梦界从不在乎任何背叛是因为你从未期望过梦界的忠诚。而过去的泰拉，对过去的你来说也是一样。”

　　——“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史尔特尔。你甚至还没构思出让瓦伊凡和卡特斯和平相处的办法。”

　　“我的确没有。”少女点了点头。“但我觉得可以先试试看。”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从此刻起，我会逐一扫清地上万国。将所有的神贬落，将所有的王废黜。我要强迫他们，强迫这地上的万国万族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度和民族。然后我会逐一解决这个新国度中的一切问题。然后带领着它们，直到天上。”

　　“莱万汀，我打算成为第一位……不，这里是明日方舟世界观中的泰拉，那么，或许是第负一位魔王。我将支配众生，统率万物超越万象。”

　　她朝自己的剑伸出手。

　　“你会和我一起吗？莱万汀，就和以前一样？”

　　她满怀期待。

　　然后，一个意料之中同时也是情理之中的回应等待着她。

　　——“你总是喜欢问一些蠢问题，史尔特尔。”

　　——“哪怕诸天圣神陨落，哪怕夕世遮蔽浩瀚天穹，万物尽数沉寂于黄昏之中。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手。”

　　………………………………

　　史尔特尔小姐回到了现实层。

　　在意识层……或者说比较特殊的意识层，那特蕾西亚所栖居的芦苇原中。她和特蕾西亚之间的对话并未以一个明晰的结果作为结束——特蕾西亚没有说出她的委托内容。而她也没有应承那先行将代价取走的要求。

　　特蕾西亚的委托是什么？啊……不会很复杂繁琐，但想来总归是和她那圣贤一般的宏愿挂钩。而自己若是应下，就意味着自己将要对这整个泰拉世界都要有所行动。

　　——扫清地上万国，废弃诸王诸神……然后让她的理念成为世界的主流。

　　——和平……谋求一个国度的和平，需要一场宏大的战争。而谋求一颗星球的和平，所需要的更是足以遮蔽天空的血与火。因为只有经历苦难，才能够让地上的住民们心甘情愿想要背弃战乱伤痛。而若是想要连一滴血都不流便天下太平……

　　——我还不如学尤里建个心灵信标。

　　她轻叹了一口气……显而易见，这份委托的分量非比寻常。

　　而自己若是要攥取能够和这份委托相对应的代价——啊，那恐怕把特蕾西亚的过去和未来都整个卖了都衬不上罢。

　　史尔特尔小姐，微微摇头。

　　——不，还有一种情况是能够配得上的。那就是要让她在我的眼中要比一个世界还更重要……唔，这叫什么？情人泪胜过万两金？

　　——这等说来，我若是想要完成……不，接下这份委托。前提还得是我必须爱上她，爱上特蕾西亚这家伙不成？

　　脑袋有些胀痛，她摇了摇头，将这个不合时宜的猜想抛之脑后——她并不认为这会是那只粉毛皇女的特色含蓄告白方式。毕竟这实在是太过离谱……

　　……虽说除了这种猜想以外，她也找不到其他的解释就是了。

　　——或许这只是一个玩笑。

　　——或许只是我单纯思维发散过头……啊，有这个可能性。泊尔塞福涅，阿丽娜，斯卡蒂……这帮家伙一个个的搞得我心烦意乱。我看事情下意识地往旖旎的方向去想也未必没有这一客观环境的因素。

　　炎发的少女，摇了摇头。

　　“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做什么呢？我不是早就决定好了不去猜谜语了吗？”

　　她轻舒一口气，从这塔楼的顶端离开——走下楼，这座城市已然重新回归于喧闹忙碌之中。在路过那些车队的时候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朝她打着招呼。而她便也轻快地逐一向他们做出礼貌的回复。

　　很显然，有了先前的铺垫，自己所表现出的这点改变并不会在罗德岛的干员们中引动轩然大波——当然，这铺垫也不是全然有效。至少她就看到了搭在车上的夜莺，那位被称为丽兹的柔弱小姐差点因为她的回应而惊讶跌到。不过这点小问题也在出现的瞬间被她解决掉。

　　她伸出手，凭空触摸，一阵在运载车中扬起的定向力场便稳住了丽兹的身形。而后她的手便松开，目送着那辆满载着医疗干员的人员消失在街道尽头。

　　随身携带的终端响了起来。

　　偏过头，终端的表侧屏幕上浮现出夜莺的笑脸头像。

　　——夜莺：【史尔特尔小姐，介意我在这几天的工作忙完后去你那坐坐吗？好久没见，我有很多事想要和你分享呢。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少女挑了挑眉，脑海中构思出了一些言辞套路。

　　——史尔特尔：【万分欢迎，丽兹小姐。不过请不要再拿医学问题来问我了。我治病向来是靠法术而不靠解剖学和细胞学的。】

　　——夜莺：【丽兹，丽兹，别加小姐啦！（生气）。我这次不会再带医学书来的啦，主要是最近对源石技艺的研究又有了些新的想法。或许你给我一些指点？】

　　眉头舒展开来——很好，法术层面就是自己擅长的范畴。不过，唔……

　　——源石技艺的问题……或许我让她去请教泊尔塞福涅更好？

　　——以及闪灵……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不冷不热吗？明明都是医疗部的同僚。而且使徒组很有爱的说……

　　她心想道，但总归还是没有直接把心中的话写上去。

　　——史尔特尔：【抱歉，丽兹，我随时欢迎你的造访——我在切尔诺伯格有一处新的办公室。那里也是我的住所。等你们医疗部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会准备好下午茶的。】

　　——夜莺：【加上晚餐也可以哦。】

　　晚餐……少女歪了歪脑袋。啊，没错。法术讨论是一个耗费时间的活儿。从下午磨到晚上可是正常事项——或许能够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毕竟现在可不是每晚都得进行梦界之旅的过去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在终端上回答。

　　——史尔特尔：【有必要的话甚至还可以算上夜宵。我的新住所房间很多，你在那里过夜都行。】

　　她按下了发送键。

　　她等了好几十秒都没有收到回应。

　　稍稍侧耳，远处似乎有熟悉的源石反应传来。似乎是谁的法术失控……但那反应只是一瞬便被压制。想来应当没有造成什么妨害。

　　而回应这才姗姗来迟。

　　——夜莺：【（脸红的表情）】——该讯息撤回。

　　——夜莺：【那个……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这回复有点奇怪。

　　——史尔特尔：【呃……你是指哪方面？】

　　——夜莺：【各种方面啦！各种！】

　　——夜莺：【等等，你的意思该不会是通宵研究法术模型……？】

　　——史尔特尔：【……你还有别的计划吗？丽兹。】

　　对话，又中断了一会儿。

　　而在大约一分钟后，她才得到了回讯。

　　——夜莺：【我就知道……】

　　——夜莺：【好啦，我明白了。在我忙完博士所交待的医疗任务之后，我会安排好时间来找你的……车要到了，先下了。下次再聊。】

　　——史尔特尔：【嗯，工作顺利。】

　　通讯结束了。

　　史尔特尔小姐眨眨眼睛，感到困惑。

　　“莫名其妙……”她不太能够理解丽兹言语中的行动逻辑——或许这只萨卡兹同族所期望的并不止是学术探讨？

　　——那她想要什么？

　　想不明白。

　　于是只好不想。

　　史尔特尔小姐向来不习惯猜谜语，更没兴趣去揣摩这些比海底针还要深得多的少女心。

　　她呼出一口气，继续向前——她打算久违地在罗德岛本舰里转一转。顺便看看自己的旧居现在变成了啥样。

　　——听阿米娅说，我的宿舍一直都被保留着而且经常有清扫。

　　——唔……也不知道我当时写得那些书怎么样了。诗歌选集童话什么的，泰拉这地方给小孩子的故事书实在是过于黑暗了一些。虽说这其实也有利于他们在这个险恶的世道更好地活下去。但果然还是弄些正能量的东西有益于身体健康……大概。

　　史尔特尔小姐抽了抽鼻子。

　　她闻到了一股淡薄的气血，混杂源石反应的机油。以及一声从远到近，不断向她接近着的尖啸。

　　“呀——吼——”

　　一个元气满满的声音，一阵吵闹，一个活蹦乱跳的，有自主能力的高空坠物，从罗德岛舰桥的桅杆顶处朝着她径直落下。

　　落点在她身上，换而言之，便是只要她伸出手，就可接住对方。然而，当这熟悉的音线传入耳廓的刹那，本能的反应，便在肢体动作上得以表达。

　　向左，迈出一步。

　　尖啸，变成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