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湮
——总感觉这一次的失误有些刻意啊,上一次我可是穷尽了一切手段,技巧,甚至用梦界的知识和前世的记忆在她根本就不可能关注到的锚点上进行降维打击才勉强在心力衰竭之前将她逼至绝境……而那也是我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货真价实的慌张情绪。
——然而这一次……唔,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在哄我?因为先前表现得太好再加上罗德岛旧干员们的忌惮,所以特意安排这么一出送上门来的失误来打消我的顾虑……啧,虽然这种猜想实在是过于离奇,但一时找不到证伪的理由……
一些繁杂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但很快又被她泯灭拔除——无论如何,泊尔塞福涅对自己都是毫无保留的。而自己若是这样毫无道理地对她进行恶意的推测。那这份卑劣便也实在过于令人作呕了一些。
更何况……
——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她忌惮的,没有什么需要她这样费尽心思算计的。而在这基础之上进行推测,那么她唯一的动机,便只能够是为了照顾我的观感。
——她……为了我而故意笨拙卑微?
一个念头自心底浮现,而这个微妙的,有趣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自恋的想法,让她的心跳有些局促忐忑——如果说一切都是出自于泊尔塞福涅的临时谋划。那么自己会在这一刻想到这一层也将在她的预测之中。而这……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异样的心跳,引导她的情绪却并非被算计后的愤怒,而是某种微妙的,奇异的,类似于温暖的气息在血脉中流淌的触感。
——我并不生气。
——为什么我不会生气?
几秒前还很稳定,能够清明思考的心绪在这一刻又有些躁动不安。而这一切直到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按住浮在身侧的剑刃之时才安然平复。
——太复杂了,无论是真还是假,都太复杂了。
——还是莱万汀对我比较好……至少它不会让我进行伤脑筋的思考。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这些凌乱无章的东西尽数抛出自己的脑海。
没有意义的事情,想了也是白想。与其白白地伤损自己的脑细胞,不如收拾收拾,然后睡个保养精神的觉。
“嗯,去睡觉。”她想,并且说道。
但在转过身的时候,视线却在越过浴室的瞬间稍作滞留。
给泊尔塞福涅准备的热水,没有用上。
自己向来习惯用火炎进行沐浴,而和水这种流体的全方面紧密接触,对自己来说其实比较稀少。
要不,今天就试试看?
心灵驱动着身体,反应过来的时候,史尔特尔小姐已然更衣完毕,并置身于盛满温水的浴池之中——泊尔塞福涅在设计浴池时,准备的空间足以让十个人一起在这池中嬉戏。而虽然史尔特尔小姐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一处自己完全用不上的地方耗费这样多的居住空间。但泊尔塞福涅既然坚持,那么便也由着她。
而她在这一刻,算是体会到了泊尔塞福涅的好。
“……还可以。”她轻声说道,让自己的身体浸泡于水中,让水流从自己身上的各个区域淌过。
水很洁净,因为她的身体本来就不染尘埃。沐浴对她来说向来只能够起到心理作用,而在生理上她并不需要这种东西。
在梦界或许需要,但在泰拉不一样。
而在梦界入浴的感受,自然也和在泰拉不同。
她闭上眼睛……
——要是泊尔塞福涅没走就好了,我可以和她一起……这念头还挺奇怪的。
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将其舍弃。然而在舍弃的同时,更多细碎的杂念却又出现在她的思绪之中。
她回想起了泊尔塞福涅那完美无瑕,即便是略有抱歉的身材也在整体的美感下显得恰到好处的曼妙体躯。想起了那白皙的肌肤,柔顺的长发,优雅的曲线在记忆中熠熠生辉。而那粉嫩的双唇更是引人,引她遐想。
想去触碰,想去抚摸,想去探索,想……
——我在想什么呢?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绮思乱想便消逝无踪。然而下一刻,更多的念头却又自心底浮现。
温暖的水,于无声中仿佛化作了泊尔塞福涅的纤细小手。逐一地划过颈间,侧肋,腰,小腹,然后继续——
“不对。”
一切戛然而止。
所有的水在一瞬间尽数蒸发,汽化,膨胀的空气又被急剧压缩成为微小的球。而莱万汀的烈火随即覆盖其上!
有地方不对。
有重要的地方不对。
“我……怎么可能会期待成为被动的那一方!?”
手指握住剑柄,火炎的境界向外延展并覆盖居所的全部区域。
穆斯贝尔海姆,展开。于顷刻之间,小楼的内与外彻底隔断。
呼吸。
呼吸。
火炎的潮汐随着呼吸而在这小楼的每一个角落处涌动。
扫除一切不洁,发掘一切异样。战斗用的装扮在第一个呼吸时便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躯壳之上——它并不坚固,但却多用。而它在将少女的体躯完整地包裹住时,【史尔特尔】这一概念便在少女的体躯中急剧膨胀。充斥,并排斥这具躯壳内的一切异样。
而下一刻,她看到了一缕光。
一缕微光,从自己的胸口,概念上的灵魂安置处析出,并且被排斥到火的国度之中。莱万汀像是捕食的狮子一样狠狠地咬住了它。而事像解析的结果,便也很快地同步到了她的认知之上。
那是欲念,来自于泰拉的意识层,而非某个不可知之地的欲念。它并不邪恶,事实上它是美好的恋情,初恋,两情相悦等概念的微小聚合。但若是放着不管,或许很快一尊象征着纯洁爱情的神祇便会因她的念头而诞生在世上!
——为什么会这样?
——神的诞生,明明不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事项!
——难道说……
——是因为我在刚刚,想到了瑟伦丝,想到了色——
念头戛然而止,因为就在她的脑海中即将具现出那个神名的时候,眼前的这一抹情绪汇集之光便有着微小的膨胀。显而易见,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关联。而若是放任不管或者听之任之,或许和那另一个泰拉中古老神祇有着相同名字和性质的新诞之神,便会降生于这个世界之上!
——搞什么鬼!?
——这都跨了宇宙了,那尊邪神的力量也能够通过因果间的关联而投射到这片大地上?
——是因为这里也叫泰拉吗?还是说,因为我的脑海中有着那位邪神的讯息,而它在我想到了那个名字的时候,以我的思维作为载体从而复写到了这片大地上?
——抑或者说,这片大地深处,从一开始就……
史尔特尔小姐很希望这只是一场例外,只是一种特殊的,由巧合多堆砌而成的自然神诞现象。然而她更知道,一切侥幸的心理,都将是点燃痛苦终局的柴薪。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那一缕光。
然后,通讯终端接通。
“泊尔塞福涅。”她轻声说道。
“紧急状况。”
第一百七十四节·纯爱战神,胎死腹中
大约四个小时后。
“我暂时还无法解析其内在原理。但现在大致可以确认,这应该是某种自然现象而非完全是你所猜测的,跨越宇宙之间间隔的强效干涉——它源自于你的内心,但我目前还无法确定是否是你塑造了它。”
那一缕光被封禁在某个严密保存的容器之中,而泊尔塞福涅身上的那略显怪异的气息在史尔特尔小姐抵达她的又一座研究中心之前便已然完全消泯——她依旧穿着公主裙,但却不再是纯洁的白而是深邃的黑。
黑色的公主裙,也不知道有什么象征意义。
而这小小的变化并不影响问题的处理。
罗德岛的博士花了不少的时间来解析这一缕光,并听完了史尔特尔小姐所说的情报,无论是战锤世界观的设定。混沌,亚空间,那场别开生面的会面。还是在不久之前的那场小小闹剧,史尔特尔小姐对她露出的这点失误报以质疑的猜想。她全都一字不漏地听了下去,并且没有任何的不适或者尴尬。
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总会有所隐瞒,毕竟当面揭穿她人的把戏,抑或者是没有道理和依据的臆测总归是有点缺乏人情味,会让顾及情谊的人感到有些尴尬。
但是史尔特尔不会。因为她知道,在紧急事态下,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对关键情报的隐瞒都会导向一个不可知的展开。并且这一展开的结果向来都不会很好。
“你很有想象力。”这是泊尔塞福涅对她那奇妙猜想的回应。
“不过这是无害的。”这是泊尔塞福涅对那一缕光进行分析后的回答:“暂且无害。”
史尔特尔小姐总觉得这家伙的两个回答都意有所指。
然而她更知道泊尔塞福涅虽然也有着谜语人的血统,但在时局紧要的时候向来都会选择言简意赅——她因此而放了点心,坐在椅子上的姿态也从关切的前倾变更为放松的后仰。
“只有原因不明吗……”她轻轻地松了口气。“它有可能会造成什么危害,或者糟糕的负面影响吗?”
“你指的是对什么危害,对什么造成负面影响?”泊尔塞福涅收拾着研究台,头也不抬地问道。
“……对这个世界?”
“增加生物的多样性,让这个世界多出一些新种族,奇美拉种,并且些许,或者大幅度地地扩张其种群数量。世界稳定度会因此在百年内上升大约三十到五十个百分点,直到抵达下一个合适的平衡阈值。而生物总量的增加会促进下一个时代的繁荣,以及技术进步。”
“……你管这个叫负面……以及为什么变成这样?”史尔特尔小姐,困惑地比划着自己的手指。“这东西明明会影响我的情绪变化……”
泊尔塞福涅扶了一下仪器,摆弄着那些精密的探头。
“过量的繁荣同样是负面,资源的再循环可能会赶不上人口的增殖。再佐以技术进步这一要素,最终的发展便是内部的资源竞赛。或者外部的领域探索,而海洋和天空处,便有着属于战争的征兆。”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很简单。”泊尔塞福涅,稍微顿了一下,抬起头,拢了拢自己鬓边的垂发。“史尔特尔,你听说过巨龙吗?”
“呃,你是说炎国的龙。还是塔露拉那样的德拉克?”史尔特尔小姐微微歪过脑袋,一边询问,一边帮泊尔塞福涅继续整理研究台上的凌乱。
“都不是,我指的是古代的龙。处于太古传说时期,双翼遮蔽天穹,所至之处熔岩遍地并散播恐惧。贪婪,荒淫,所筑之巢便是邪恶魔物化生汇集之处的城都——我指的是那种古代巨龙。”
史尔特尔小姐知道那种龙——她杀过不少,在梦界。于费伦下层界的血战战场上死在她手上的五色龙或者金属龙怎么地也有三位数。而在离开地狱深渊之前,她甚至还摘下了提亚马特的一只黑色龙首,让这五色龙后变成残疾四色龙后。
她还记得她把那只黑龙脑袋寄存在了位面名为克莱因——她之后才知道——的一座低魔物质界内。而这样的结果便是龙枪编年史里的黑暗龙后塔克西丝成了她家养的宠物。而那使得某位黑袍巫师在试图弑神自封的时候不得不面对那哭号宠物的主人。以至于后续的展开变得十分之尴尬。
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回荡,她不太清楚泰拉古代是否有这样的巨龙。但泊尔塞福涅的描述显然是一个指向很明确的概念。而由此引申的含义也出现在了她的认知之中。
“侵蚀性……”她喃喃说道。“就像是巨龙的气息会污染弱小的生物,让它们拥有龙的血脉,成为龙的眷属和仆从一样……泊尔塞福涅,你的意思是这一缕光也能够起到那样的效果吗?”
“对,它有着非常明显的龙性特征——感染,但却不会因为同化和壮大而影响自身的性质。不同于那些会被信仰所影响,从而变得扭曲,混乱,甚至智障的废物信仰灵体。这一缕光能够吞噬特定的情绪,信仰,甚至概念来成长。但在成长之时,它将不会受到源自于食物的哪怕是口味偏好层面上的影响。”
“它会成为你所说战锤世界中那尊神祇的同类——基底相同,但却是那位神祇的相对反面。假以时日,它会成为泰拉世界上的纯洁爱恋之神,而哪怕整个泰拉都堕落成你所说的那种……黑暗灵族的模样。它的性质也不会在遭遇更上级力量干涉之前便进行改变。反而会以点及面,用纯爱之力将黑暗泰拉净化为童话泰拉。”
史尔特尔小姐已经没什么话可以说了。
这叫啥?
误操作下阴差阳错鼓捣出了灭世机关?真纯爱战神的奠基之日?这特喵的比在青霉素培养基里养出了一只SREES还要离谱啊混蛋!
少女的脸抽搐着——她当然听得懂泊尔塞福涅的意思,当然知道这看上去挺好的事其实全然不是好事。纯粹的爱恋会让生命大量繁殖,会让资源稀缺从而迫使星球生命寻求对外扩张。而为了自己的所爱,这只文明将会变得极端的内圣外王。
毕竟,在她的前世。西方古典军队的巅峰,将在那个时代战无不胜的斯巴达暴打的底比斯圣军正是一支完全遵循了柏拉图精神纯爱理念的军队。是真正能够凭借信念战至最后一人并且也的确在历史中战至最后一人死去的军队。而若是将这样的士气和狂热复写并安置在整个文明之上,那这个文明……
——你们怕不是会一头撞死在天穹帷幕之上啊。
“我明白了。”于是她叹气。“看来这届人民还没到迎接一位纯爱战神降临的时候。那要怎么办?泊尔塞福涅,将它封存?以及它对我来说有影响吗?”
“我的建议是你下次去那一个泰拉的时候把它带上,反正那边的世界也不可能更糟糕了。加条鳝鱼进去或许还能鼓捣出一些新的可能性或者别致的希望——留在这边,封印迟早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而被破除。而至于对你……”
她抬起头,从上往下地打量眼前这只红毛玩意。
然后摇了摇头。
“对你没什么用,最多也就是稍稍地扰乱你的内心然后立刻就会被发现——顺便,我对冥后神格的故障也解析出了一个初步的结果。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严格来说……”
她直视着史尔特尔小姐的浅绯双眸。“如果你真的期望我那么做,我会配合,并且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于是史尔特尔小姐举起双手,日常模仿桃金娘。
“差不多得了。”她努力地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以及,你既然要我把它带回那个泰拉。那你的意思是这的确是和战锤世界,和那位堕落爱恋之神有关的现象?”
“我不能确定。”泊尔塞福涅,回答。她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实验台。走向外边,史尔特尔小姐便帮她开门,并并肩地走在她身旁。“我只是说能够这么做。”
门外,北境的清晨仍是一片晦暗。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大地还有些许时光便将迎来纯白的破晓。
“所以我要去战锤。”史尔特尔小姐,并不反对这个想法。虽说上次的结局并不是对她非常友好。但她向来是对这种事无所谓的。
“但是,我该怎么去?”史尔特尔小姐表示疑惑:“我并不能够精准地定位每一个梦界的位置。每次入梦,我所抵达的目标皆为随机,而且我记得,我昨天才说现在入梦要隔一周才行呢。”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泊尔塞福涅,点了点头,脚步并未停顿。“它虽然不能够影响到你,但你却未必不能够反作用于它——白天好好休整一下吧。史尔特尔,我有了一点想法。这可能会让你在今天晚上没法睡一个好觉。”
她说道,就这么领着史尔特尔小姐一同。
步入黎明前的深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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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所以今天六点前更新了_(:з」∠)_
第一百七十五节·设定是不会吃滴
在那之后,史尔特尔小姐度过了平平无奇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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