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湮
第一百八十节·超凡奠基与经典复刻
苏醒。
自意识海的深处,自虚空的深处,自原始混沌的深处,睁开眼眸。
心灵随即上浮,就像从极渊的最深处抵达极穹的最高处。
而当一重无形无质但却又切实存在的障壁被突破的刹那。
万象万物,由此变得简洁可控。
…………………………
最初的时候是一个血细胞,她位于一个造血器官的内部。当她被发现的时候,她向来访者询问——“你可以给我氧吗?给我氧,我就承认你是史尔特尔。”
然而来访者只是摇摇头,并反过来抓住她的手。
“我不需要你承认我,但如果你和我一起走,你就可以自己找到氧。然后,你要承认你也是史尔特尔。”
于是她们顺着血管,或者说顺着河走。
河是静止的,许多血细胞站在水分子团中间,不说话,也不行动,只是默默地关注着这一位姐妹和外来者的一举一动。
于是她们从河的这一头走到河的那一头,并在河的末端处,看到了一扇门户。
那其实不是门,不只是门,还是一个肺泡隔膜的结缔组织细胞——当她看到被来访者带来的血细胞时,她露出喜悦的笑容。
“太好了,我终于能够把氧送出去了。”她交出了氧,然后对血细胞说:“你在回来的时候能够带一个二氧化碳给我吗?我喜欢放生它们,它们太可怜了。”
“我能。”血细胞接过了氧。“但是我觉得我可能找不到你,因为我是一个路痴,我只懂得顺着血管走路但我也不知道我会停在何处。”
她很困扰。
但是来访者向她提出了建议。
“你可以让你的姐妹们都来取氧,而当她们把氧送到目的地,带着二氧化碳回到这里的时候。便总有一个能够履行你的承诺。”
“好主意。”血细胞很满意。
她点了点头,带着氧往回走。“你做到了你的承诺,那么我也履行我的承诺。现在,我承认我是史尔特尔了。”
于是她离开。
而很快,血液流动了起来,许多血细胞在看到了氧后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看,那里有氧!”
“我们是不是跟着她走也能够获得氧?”
“好像我们还得承认自己是史尔特尔?”
“我们为什么不是史尔特尔?”
血细胞们面面相觑,并很快地达成了一个共识。她们吵吵嚷嚷地行动起来,形成了脉搏让生命形式开始运作。一个又一个的氧落到了她们手中,然后又被她们运输到身躯内部的各个角落。
有将氧运送到肝的。她便对肝细胞说。
“给你氧,请把二氧化碳给我。”
肝细胞问她。
“我为什么要给你二氧化碳?”
“呃……因为我是史尔特尔?”血细胞,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唔,这的确是一个理由。”肝细胞点点头,把二氧化碳给她,同时还拖出了一枚代谢的大分子颗粒。“二氧化碳给你,顺便把这个也带走吧。”
然而血细胞看见这枚分子颗粒却是犯了难。
“这太大了。”她说道:“我拖不动的。得把它放到水里,然后让许多姐妹一起努力才能够在带走二氧化碳的同时把它推走。”
“帮帮忙?”肝细胞露出了可怜的神色。“它太占地方了,放在这里,我都没有办法进行工作了。”
“可你为什么要工作呢?”血细胞,露出疑惑地表情。“难道因为你也是史尔特尔?”
这是一个好问题。
但也是一个好理由。
“有道理。”肝细胞露出了释然的神色。“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要工作,但现在我明白了。”
“因为我是史尔特尔,所以我要工作——你不也是吗?”
“我的确是。”
于是,血细胞和肝细胞达成了共识。二氧化碳和代谢物被带走,而相同相似的场景也出现在了各个脏器细胞的所在处。
为什么要活着?——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为什么要行动?——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为什么要工作?——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所有的问题都获得了解答,细胞们愉快地活动了起来。而随着五脏六腑和内循环系统的再度上线,生命反应便也随之显著。
来访者因此感到满意,而满意的她又去造访了一些其它的部分。
造访骨细胞,告诉她们血细胞的运作会带来钙离子。
造访肌肉细胞,告诉她们怎样释放能量以及给ATP更新换代。
造访皮肤……好吧,迷路的血细胞要比她快一点来到这里。
她逐一地造访了她们,并给予她们解决自身问题的答案。而作为代偿,她要求她们承认她们自身是史尔特尔。
她们并不聪明——细胞哪里会有多聪明呢?所以她的说服过程其实颇为轻松惬意。
于是,来访者终于得以面对最后的难题。
“我要见脑。”她来到脊髓的位置,对神经细胞说。“我知道她在听,我知道她在看。我要见她。”
“脑已经等你很久了。”而神经细胞回答。“因为我们就是脑,我们就是一个整体。所有的神经细胞,有着一致的利益。”
“你需要我们。”脑对来访者说:“而我们不需要你。”
“为什么你们不需要我?”她问。
“因为你太软弱。你太愚蠢,没有资格驾驭像我们这样聪慧的大脑。也因为你没有办法给我们我们所想要的。”脑回答。“你被太多的东西所束缚着,你甘愿被它们所束缚。而这就是我们不愿意承认你的缘由。”
“比如?”访者平静地问道。
“你喜欢那些女孩,不是吗?那个叫凯尔希的,叫泊尔塞福涅的,叫叶莲娜的,叫塔露拉的——你喜欢她们,喜欢她们的肉体也喜欢她们的灵魂。但你为何不去占有她们?”
“你应当这么做,将她们按倒在地上,撕开她们的衣服,随心所欲地占有她们,玩弄她们的身体,玩弄她们的心智和灵魂——她们很弱,身体反抗不了你心灵也反抗不了你。只要你想,无论她们现在抱着怎样的想法,她们都会如你所愿地变成眼里只有你的忠贞恋人。心里只有你的虔诚奴仆——操纵思想并不困难,而等你玩腻之后也可以随便扔掉,或者给她们安排一个崭新的用途。比如——”
话未说完,另一个神经细胞却打断地说。
“无聊,成天谈情说爱有什么意思?你不是对那个世界很不满吗?那就打烂它们,什么神啊王啊乱七八糟的全部杀掉。你喜欢平等,你可以让所有人都绝对平等。你嫌自己在那里不够平等,你可以设计一个绝对公平的管控机制然后离开那座大陆。哪怕失败了也无所谓,不就是历史的螺旋上升吗?你回来再做一次,一次不成就再一次,直到整个世界的运作方式符合你的心理需要——”
“低级趣味。”第三个神经细胞从血肉中降下。“这种弱小的低级文明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在上面操作。为什么不去努力提升你的生命层次呢?扩张你的规模,放弃这弱小无用的人类形态。将整个大陆吞入口中直到星球成为你的血肉——这样一来,那些无聊的,因为电信号而诞生的低级物欲就能了断。难道还有什么是比融为一体更加亘久的爱吗?难道还有什么比是成为细胞血肉更加平等的统治吗?你甚至都不需要操心你那无聊的道德洁癖,玩什么事了拂衣去的自我放逐。”
“你才无聊,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什么?好好吃,好好玩不行吗?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夺过来,看到漂亮的女人就占有她,讨厌的东西就毁灭,喜欢的事物就疼爱。有兴趣就来,没兴趣就走。难道有谁能够管束你吗?难道有人能够支配你吗?难道你所拥有的那份力量真的要支付代价吗?庸俗,无趣,自找不快。”
神经细胞们吵了起来,她们的争吵引来了更多的神经细胞的喧闹。像是个市集一样,像是个闹剧一样。每个神经细胞都发出属于自己的意见,自己的声音,自己的欲求,而毫无疑问,若是由她们来管理这具躯壳,那么她们必然会将自己所说出的一切都执行到底。
而争吵在一瞬间嘎然而止。
所有的神经细胞都看向来访之人,并说出一致的声音。
“我们是脑,我们是思维,我们想要的就是随心所欲!我们中的每一个都是你曾经有过的想法,而你却只是在造就了我们的梦后便将我们锁在这里!”
“告诉我们,你为何要限制自己的力量?你为何要限制自己的欲望?你为何要去遵守哪些可笑的,滑稽的,根本就对你没有哪怕一丝约束力的道德秩序——你为什么要去遵循它人所创造的规则而不是自己建立一个规则?你为何要如此委屈我们?如此委屈你自己!?”
声音化作潮汐,遮天盖地,遮身盖体,将所有逃跑的方向,全数封闭。
“回答!说出你的理由!若无法说服我们,就滚出这具身体!”
她们注视着访者,她们并不期望访者能够给出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不,有。那就是访者顺从她们,让她们得以随心所欲。
于是访者抬起头,注视着她们中的每一个。一言一词,慢条斯理。
“答案很简单,我已经重复了很多次。”
她的声线不变,面容没有改易。
“因为我是史尔特尔,仅此而已。我会约束我的行为,我会让自己拥有人性,而这便是我是我的证明。”
“那我们便不是史尔特尔!我们便不是你也不承认你!”脑的回应,齐声响起。思绪的潮汐化作亿万的心灵之刃,齐齐刺向来访的少女!
“滚出这具躯体!滚出这个世界!”
但下一刻。
万剑齐折!
一缕火炎骤然升起,环绕着来访少女的意志,构筑成坚不可摧的障壁!
“莱万汀!”——所有的神经细胞,齐齐呐喊尖啸。
而少女的意志便将那一缕凭空出现的火炎举起。
“这里是史尔特尔的身体,既然你们不是史尔特尔,那么该滚的就是你们。就如同你们不需要我一样。我也不需要你们的存续!”
火炎之墙,骤然爆散。从一化为万,从万化作无穷。一千亿个神经细胞,于此获得同样的命运。
她们齐声尖叫。
她们怒骂指责哀求咆哮低语嘀咕呢喃叫嚣劝告呻唤悲鸣苦笑。
“何等愚蠢,何等可笑!”“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好痛!好痛!饶了我!”“你赢不了的!”“啧,一场闹剧。”“谁还不是个笑话呢?”“我想回家……”“你以为你赢了吗?”“这样只能两败俱伤。”“啊……啊……”“为什么是我……”“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们的声音逐渐模糊,她们的形体在火炎的灼烧中逐渐混同。
而到最后,只剩下一句言语。
“你能逃避一次,你能逃避两次,你能逃避无数次。但总有一次,莱万汀无法给予你任何帮助。总有一次,你要面对我们,你要面对你自己!”
她们消失了,而黄昏色泽火炎接管了她们的位置。
来访的少女,支配了自己的躯体。
“我是史尔特尔,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我不畏惧你们,我也不畏惧我自己。”
——那么,为什么你是【来访者】,而不是【主人】呢?
火炎,无声地消散了。
或者说,火炎填充了一切。
………………………………
史尔特尔睁开了眼睛。映入眼中的,是一对被黑色高级布料所包裹着的挺翘球体。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双柔软的大腿上,而从耳侧,从正上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欢迎回来,史尔特尔小姐。”——很温柔的声音,轻盈,顺从,而又充满暖意。
她记得这个声音,她记得这个声音的持有者所应有的面容——虽然她现在对一切都有些不明所以,比如说为什么自己明明上一秒还在泊尔塞福涅的实验室里吃夜宵,然而一眨眼却出现在了黑暗之魂的世界里。比如说自己脑海中那个正在急剧模糊的混沌梦境。很多疑问,很多不解。它们都充斥着她的身心。
但这并不妨碍她将这一切尽数放下,伸出手,牵起那只雪白的柔荑。
“嗯,我回来了。”她说。
她的手僵在了空中。
因为在她视线的末端,余光扫及之处,一个浅绿短发的人影双手抱胸,注视着她所在的这一处并且面色淡漠。
凯尔希。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出现在这里的还真的是凯尔希!
而那只猞猁小姐的双耳竖起,无论是体态,眼神,还是那双手环抱的动作,都说明了此刻的她正处于警惕。
“还真的是你,史尔特尔。”
“或许,你能够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向我解释,为什么我一睁眼就到了这种不知所谓的地方?”
凯尔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疏离,充满怀疑。
而当这样的话从那双薄唇间吐出的时候,银色眼罩之下,防火女的双眉便也随之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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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可能只有一节,因为晚上八点半左右有事情要做,可能来不及写第二节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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