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133章

　　“你在二十九天前的凌晨一点零九分，跪在她床上时一边抚慰一边用鞭子抽自己并且喊了她的名字三十七次。”少女博士的声音，简洁而且有效。

　　而凯尔希的脑海顿时就是一片空白。

　　然后，涨成通红。

　　“你，你……”

　　“你瞧，我想要击溃你的心理防线只需要一句话。只要我愿意，我在刚刚完全可以把你的精神修改成我需要的任何形状而完全用不着布置什么幻境。”泊尔塞福涅，淡淡回答。“现在你还打算嘴硬吗？凯尔希。”

　　“我……”凯尔希，张了张口。而脸色在瞬间便由通红化作苍白。

　　如果，这里不是幻境的话。那么——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我也只能够帮你获得这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在这次梦界之旅中仍不能够陪伴在她身边的话，我建议你在醒来后去熟悉独居生活。”

　　“……我要做什么？”

　　泊尔塞福涅的幻影，看了看周遭的环境。

　　“往右前方走，看到那个阳台了吗？走过去。”

　　阳台的本质是一块突出的巨大山岩，而山岩之下，是深邃遥远的万丈深渊——几粒石子随着她的脚步而滑落，而过了好几十秒，也没有触底的声音传出。

　　“这段记忆会删除，我不能够留下我来过的痕迹否则一切都会化作无用功。所以这句话我只说一遍。”

　　泊尔塞福涅的虚影，看向绝渊深处。

　　“跳下去吧，凯尔希。史尔特尔有可能还在关注你，也有可能已经彻底离去。你只有一半的机会，就看你敢不敢赌。”

　　她的形体，逐渐暗淡。而她出现的记忆与痕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除。

　　“跳下去吧，凯尔希。死中求活。”

第一百八十四节·山穷水复疑无路

　　坠落——

　　坠落伴随着变转的光与火。

　　‘呯——’一声闷响，脊背触碰地面，但伴随而来的，却并非震断骨肉的剧痛。

　　触感其实有些柔软。

　　“你在发什么神经，凯尔希！”

　　知觉恢复，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阴沉的树林——荒芜，破败，但又隐约能够看见草地间的泥泞的路。黯淡的太阳高悬于空，将天穹染成阴晦的白。而在惨淡浊空和稀疏树丛之下，是炎发少女那微有薄怒的眼眸。

　　——史尔特尔，在生气。

　　——她为什么要生气呢？

　　凯尔希眨了眨眼睛，克制住了嘴角的笑容然后扬起了头。

　　——哦……想起来了，我跳崖了。

　　——因为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脑海中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但这异样的感知很快就消逝无踪——没错，这是属于她自己的想法，她自己的决断。她自己的奋力一搏——她是这么觉得，并且坚信着的。

　　她看见那个被称作防火女的女人抬起手，将一团温暖的光洒落。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体内来回涤荡，但最终却又一无所获。

　　“没有被污染或者暗示，小姐。”那位防火女在史尔特尔的耳边轻声地说。“这位女士的决断是因为她自身的意志而不存在任何外力干涉。”

　　她在陈述一个事实——凯尔希看见史尔特尔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发青而且苦。

　　“你就这么急着离开，这么急迫，这么愤恨……哪怕冒着不可知的风险。也不想和我共处于这同一个世——”

　　凯尔希猛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是要离开，我是要和你一起。”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厉害，胸腔里也像是被火烧灼一般地痛。

　　“和我一起？”炎发少女，音调一提，但脸色却是好了一些。“可我刚刚才说了那里很安全。你跟我一起会有很多不确定的风险——”

　　“我知道。”凯尔希撑着草地，起身。那位防火女小姐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的本能没把这只手拍开——她盯着史尔特尔，目光专注。“但我不喜欢那里，我不要一个人呆着。我在这个世界只认识你，无论你去哪，我都要盯——我都要跟着你！”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也是会无理取闹的，凯尔希。”

　　——或许我一直都在无理取闹。

　　凯尔希轻轻咬了下唇，将裙子上的草茎拍落。

　　“你就当我是在无理取闹吧，史尔特尔。让我跟着你，或者——”她的声音颤了颤。“我再去死一次。”然后迅速补充。“反正没有你在的地方，对我来说哪里都是地狱。”

　　“你……”炎发的少女，狠狠地揉了揉太阳穴——她似乎是想要生气地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垮下了肩膀，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做——凯尔希。我们就把话挑明了吧。我知道你对我没什么好印象，事实上我也差不多要受够……算了，过去的事不论。但无论如何，我始终会对你保持敬意和尊重。”

　　“你想跟着就跟着吧，你打算做什么，我不会干涉。但我是要做一些大事的，如果看到有什么危险。我希望你能够保护好你自己。”

　　“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我的意思不是拖后腿。我是说……”炎发的少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遇到危险时不用管我，你直接跑就可以。”

　　她没有获得回应。

　　因为凯尔希只是咬紧牙关，紧握着双拳，瞪着她，一言不发。

　　这或许也可以算作是一个回应。

　　于是，炎发的少女眼角抽了抽，偏转视线，看向身侧的防火女。

　　“我没有感知到周遭有着强者的气息，这里也不是上一次传送时所抵达的幽邃教堂——防火女，我们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

　　…………………………

　　“这里是幽邃教堂附近的森林，小姐。”——数分钟后，防火女给出了答复。

　　“传送受到了阻扰，应该是我们上一次抵达时引发了白教修士的警觉——我感觉到这座森林中有着混淆空间坐标的力量屏障。在这里无论怎么传送，应当都无法抵达密林深处的教堂所在。”

　　“……距离我们上次来时，时间过去了多久？”

　　“十一天，小姐。薪王埃尔德里奇应该已经稳定了它的形体，而我仍旧能够在这里感知到薪材的气息。这证明了它对这座教堂具备掌控力。或许它已经组织起了一支卫队，或许它正等待着您的再度到来。”

　　史尔特尔小姐，垂下眼帘。

　　二度到来……的确，第一次来的时候，身体还完全没有强化多少。力量很是衰弱，并且也不像是在弑神者世界那样可以使用各种手段催谷自身的躯壳以获得临时爆发。毕竟是灰烬之躯，血管中流着的是火而非血水。而既然本身已经在燃烧，那么想要再燃却血肉精气神意自然也就是无稽之谈。

　　那个时候，自己的造访应该会被视作一场试探——某个未知的势力，对被唤醒薪王的某种窥探或者觊觎。

　　——传送的奇迹虽然精奥，但在这大陆上却也不是神秘到无人可及。所以这一结界应当就是埃尔德里奇所设置的警戒极限。甚至于埃尔德里奇可能都不知道这件事，而是随意地由她手下的大祭司进行处理。

　　——埃尔德里奇最终会抵达冷冽谷，和教宗沙力万坑壑一气。它会在沙力万的协助下绕过银骑士的守卫潜入亚诺尔隆德。将虚弱的黯影太阳，葛温德林吞入腹中。

　　——它现在应该还没和沙力万谈妥……

　　史尔特尔小姐轻轻地握了握拳，她感知得到，那罪业的火炎在这具躯壳内部燃烧。许多负面的情绪从心灵深处化生而出又被自己以意志压住。然而相比起先前的轻松写意，如今的自己在应对这无穷罪业时却要花费更多的功夫。

　　——知性的损伤限制了我的承载力么。

　　——的确，如果再养上一个半个月的伤，那么哪怕是在这火与光的大陆上我也能够发挥出近似于弑神者世界观中的中后期战力。然而现在，我只是一位薪王……一位略强于其它薪王的薪王。

　　——等待一下也无妨，恢复一下状态。打探清楚沙力万是否亲身到来。而若是可以的话，将这位大陆上的阴谋根源，黑暗之魂三内种种悲剧的始作俑者，留在此处。而且——

　　少女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凯尔希。这只猞猁小姐如今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副想要说什么的模样却又闭紧了口。

　　——果然，我还是没办法将她放在这里置之不理。哪怕说了让她遇到麻烦直接跑……但以她的性格，果然还是不太可能成为逃兵。

　　——就当是为了……不，照顾她好了。

　　于是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这意味着我们还有着充裕的时间，我们没必要如此急迫……火虽然渐熄但却终究只是渐熄。时空秩序的崩毁还需要相当长的时光，而在这之前。我们可以有条不紊地弄清楚这里的局势并让它按着最合适的方向运——”

　　她的言语中断，因为她看见凯尔希那想要说话的眼神已然浓烈得要化作实质——而这让她不得不疑惑地歪过头，看向这只猞猁小姐。

　　“史尔特尔……”凯尔希轻抿着唇，那样子看上去就好像每一个字都陪着小心。

　　“我通过Mon3tr的感知察觉到了一点东西，在你背后大约两公里左右的密林中，似乎有一支车队正在靠近……”

　　“那可能是一些本地人，教士，或者运送补给的马车。”史尔特尔小姐挑了挑眉，她倒是没有感到奇怪。“不需要太过在意，不过也可以尝试从哪里获取一些情报。”

　　“可是……”然而凯尔希的言语却并未说尽。

　　“我还听到了，有好多小孩子在哭。”

　　…………………………

　　“安静！肉人，你们正行走在荣耀的路上！”

　　身着白衣的教士满脸横肉，眼眸中迸射出熠熠幽光。他骑着马，手中厚重的铁书，威慑性地挥舞，并带起风的扬动。

　　在车队周遭，相同打扮的教士还有数位。有男，有女，但基本都体型肥硕显然常年食肉。

　　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被栓在马车后边，而马车里的铁笼中装着数量相同的孩童。教士挥动铁书之前，他们尖叫。而在挥动连枷之后，他们哀哭。

　　而教士们只是低沉的笑。

　　“何必哀哭，何必痛苦。你们的灵魂与血将会和至上的圣者融为一体，经由圣者的口，你们当可抵达至福乐土。”

　　它们看着他们，满眼垂涎。

　　史尔特尔算漏了，或者说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圣者埃尔德里奇并非是正统的薪王。它不是经历了传火巡礼的英雄，而是通过吞吃食物，积累巨量灵魂从而获得成为柴薪资格的伪物。而它那吞食的食物，便是寄宿了灵魂的人之血肉。

　　因为在这片大陆上，传火是高于一切的荣耀。巡礼并成为柴薪固然是英雄之道。但若是无人能成英雄，那么，为了世界的延续，哪怕是些许污浊卑贱的手段，只要造成了即成的事实，也同样会被世人，被诸神诸王所容忍，或者默许。

　　不上台面，但入了火炉，便也不再追究。

　　但埃尔德里奇，是第一个以人之血肉为基，成薪而封圣的薪王。

　　而它所组建的教会，自然也会有样学样。

　　或许在火炎旺盛之时，它们会有所收敛。然而当薪王被唤醒的这一刻，这些虔诚的幽邃追随者们，自然而然，便会为自己那唯一的主上进献食粮。

　　比如此时，比如现在。

　　而在某些特殊的时候，这些幽邃的追寻者们，更愿意身体力行在主上的道路之中。

　　有风吹过。

　　风中有着某种独到的感觉……灼烧的感觉，破坏的感觉。饥饿……的感觉。

　　有人……不，有东西，饿了。

　　驾车的教士停下了车，车的停靠点安稳而静谧——仿佛就连野兽也在畏惧这些人形异兽，就连虫鸣的声音，都不入耳中。

　　“我觉得，这里是一个进行圣餐的好地方。”一位教士，舔了舔舌头。“大人们喜欢比较柔嫩的肉，而那些老朽的，塞牙的，发酸的圣物，或许不配入大人们的口。”

　　“这是个好主意，教士，我和我的马儿都已经饥肠辘辘。神圣的道路等待着我们的践行。”另一位教士，视线在那颤栗的男女身上巡梭。

　　“或许我们能够找到一位自愿献身的信者？”肥硕的女祷师呵呵低笑着，她突然抬起手，抓向铁笼中一个孩童的头！

　　“安里！”一个被捆缚住的妇人，突然发出惊叫。而下一刻，她的脸色变得苍白。

　　因为教士们的视线，都落到了她身上，如同屠刀一般，上下挑拣着肥瘦。

　　“噢，信者。这个孩子叫做安里是吗？”祷师低沉地笑着，涎水从她嘴角流出。“或许我们可以少少地运用一下职权。让他在大人们的名单中排列最后？当然，这需要一位虔诚信者的真诚祈求。”

　　“你愿意祈求吗？信者。或者我们也可以为这位可爱的孩子安排一条独到的，漫长的，荣光之路？”

　　那个妇人颤抖着，泪水在眼眶里滚滚淌动。铁笼中的孩子尖叫着要喊妈妈，却被祷师用力地捏住了头。

　　笼中的孩子，发出一声压抑的哭喊。

　　“我愿意！”妇人发出尖叫，然后，无力跪倒。“我愿意……向神圣的使者祈求。”

　　教士们裂开了嘴，发出满足的呼喊。

　　而当它们从马上下来，准备各种……仪式用具，的时候。最外围的教士，突然有些疑惑地歪过了头。

　　“那是什么？”它喃喃说道。

　　而就在它视线的末端，密林的深处，一道红中泛着暗黑的火线，正朝着她，或者说这支车队的方向急速猛冲！

　　罪孽——招致罪业之火！

　　…………………………

　　13/75?

第一百八十五节·柳暗花明与特洛伊把戏

　　杀光它们。

　　屠戮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