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湮
“谨遵御命,帝君。”红裙的骑士随即退下,离开了她的视线。也没有问任何缘由。
空气变得安静一些了。
而在数秒之后……
“我讨厌不请自来的恶客,如果你不懂走门,那么你也不需要再长着一双脚了。”
她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的空气。而伴随着她的视线,一重隐蔽的屏障随即褪去,将内中藏匿的人影暴露在她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个蠢货。
一个抱着廉价剑的金毛。
出身于意大利的另一位弑神者,剑之王萨尔瓦托雷·东尼。这家伙胸口的伤势已然完全的愈合,咧着嘴,露出了爽朗的笑。
“哟,新生的同胞,又见面了。本来想着不打扰女士的静思,但看起来,我似乎是被讨厌了啊。”
“如果你想死,我可以送你一程。”史尔特尔小姐,淡淡回答。“我一天的好心情现在已经只剩下百分之一不到了。如果你找死,我不会手软。”
金发的青年,歪了歪脑袋。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反倒想试试看了。”
“找死之前,把来意说一下。”少女回答。“给你一座墓碑的器量,我还是有的。”
“只不过是来和新同胞打个招呼,顺便讨教一下剑术罢了。”金发青年面上的笑容,爽朗依旧。
然而下一刻,他所抱着的剑便被他抓住,然后拔出——
拔出一寸。
因为就在同一瞬间,一重极端强劲的气爆,便以两人所站之地为轴心,向外放射。
‘吧嗒’一声,青年的脑袋,掉落在地面上。脖颈处的断口,还萦绕着正在一点点褪去的金属光泽。
而一同被斩断的,还有他的双腿。从此他便再也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走路。
史尔特尔小姐,放开了不知何时放在莱万汀上的手。
“真以为我在说笑话吗?”
“蠢货。”
第一百二十四节·魔王的远征
史尔特尔小姐歪了歪脖子。
下一刻,她的颈侧浮现出一道细长的裂隙,将要裂开,却又立刻被新生的肉芽黏合缝补并恢复为初始的模样,只是刹那,这一道微小的创伤便不复存在。
剑之王是蠢货。
但蠢货不是废物。
当史尔特尔小姐斩出两剑的时候,这个意大利的金发青年也勉强还了一击。
然而很遗憾,他手中的剑,只是普通的剑。哪怕附加了银之腕的权能,也依旧只是一把普通的神权之剑。
所以他死了。
哪怕他用出了全力,他也死了。
因为他的剑术不如史尔特尔的剑术,他的剑也不如莱万汀。而他那败亡的同时所摘取到的唯一一点战果,则源于弑神者的强运。
他那一剑原本斩不中,但是风,光,地球自转力,乃至于从大气层上透下的太空辐射都在那一剑落空的同时成为了修正剑轨的助力。而若是他手中的这把剑能够更强一些,那么或许他依旧会死,但却也能够争到一个以死换伤……至少也是轻微伤的结局。
可惜,没有如果。也没有若是。
史尔特尔小姐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这具残骸,一团权能之风便骤然扬起,将这一堆破碎的块状物扔进花海之中,并竖立起了一座石碑。
没有墓志铭,因为她懒得想。
她回头,返回自己的中央行宫。而当她重归于漆黑王座的时候,鸟笼中的雅典娜看着她,目光炯炯。
“斩杀愚者的愚者,罗刹之君,第七位的史尔特尔哟。你让妾身看了一出好戏啊。”
“少废话,做你的题。”王座上的少女托着腮,漫不经心。“再浪费时间,作业量给你翻倍。”
然而雅典娜只是浅浅地笑着。
“妾身可不是完不成作业便吃不得饭的人类幼崽。史尔特尔,你渴求的是妾身的智慧而非妾身的心力。且学者和智者本就不可混为一谈,就算妾身真的做出了这些,其实也不符合你的需要吧。”
“只是个测试罢了。”炎发的少女,淡漠回答。
“有人能够在数分钟内,从无到有地推算出数论体系,搭建出一个健康文明花费数千年的时间才能够触碰到的数学殿堂。我给你的元胞自动机模型,她从连符号都不明白到推陈出新鼓捣出下一代更加优秀的版本只花了五分钟。期间,所有的数学工具全都是她从无到有地独立构想创造。”
“我用这种方式,来衡量智慧。而你的智慧,不足她的五百分之一。”
她的视线看向雅典娜——在女神的膝上,那超出这个时代太多太多的数学模型已然获得破译和解答。一堆被雅典娜临时创作出的数学工具,函数,代数等等事物正被整齐地罗列在以权能构筑出的无限稿纸之上。而距离雅典娜最初开始接触这个模型时开始计算,时间已经越过了超过四个小时的漫长时光。
女神的眼角,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如果,泊尔塞福涅真有这种本事,那么整个奥林匹斯山,就算加在一起,都不配给她提鞋。”
“你们当然不配。”——史尔特尔小姐回答。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点想回去把工作中的泊尔塞福涅突然抱起来,然后脱她脚上的长靴。
感觉有点……怪怪的。
但她心中又浮现出了一点好奇。她有点想知道,当泊尔塞福涅的光滑小脚被自己握在手中时。那张冰凉的俏脸会显露出一副怎样的面貌?
会生气吗?会害羞吗?会抡动她的小拳头砸过来,还是继续冷静着,保持平常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很好奇,很想知道。
可惜,自己现在身边只有一只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废物雅典娜。
“……你对你的来历几乎没有任何隐瞒。史尔特尔,你是异界人,对吧。”但是某只废物对这样糟糕的评价有些不同的看法。
她知道弑神者宇宙存在平行世界,神基本都知道。
“对,我是异界人。”史尔特尔小姐,坦坦荡荡。但也没打算纠正细叙。“所以呢?”
“你想要什么?”鸟笼中的女神,用问题回答了问题。
有趣的话术,不过意义不大。史尔特尔小姐,并不在乎这种小伎俩。
“拯救世界吧,大概。”炎发的少女托着腮,回应道:“或者,将这个世界改造成我所喜欢的样子。也算是做个社会学实验。”
“世界可不需要你来拯救,异界人。”
“所以我才需要【智慧】。我要找出一个能够证明【这个世界需要被拯救】的证据。而在此之前,我的一切行动都将环绕【准备拯救世界】这一要素来运作。”
“包括杀死其它的愚者?”
“他自己找死,我给过他机会了。”史尔特尔小姐,指尖轻盈地敲击着扶手。“对于将死之人我向来会给一次机会。当然,并不是一定会给。”
“那么,若是最后证明这个世界不需要你来拯救呢?”
“那我就离开,脱离这个世界,回到我的故乡。我并不是那种固执己见的清算者,偶尔悠闲一下,也不错。”
史尔特尔小姐回答道,一些比较古老的记忆,无声地浮上她的心头。
在很久以前,她是一个全然站在人类立场上的拯救者。无论在哪个世界,只要看到人类这个族群受到欺压,便竭尽全力地逆转这一事像。而除却人类之外,其它诸多种族的生死存亡她向来是不放到眼中心上。
她基本都在复数的转生后迎来了成功。或者满载鲜花和荣誉回归泰拉。或者在最后一战中与大敌一同归亡但也奠定了人世的崛起命运。虽然偶尔也有在功成之前被自己人背刺这种她并不意外的展开。但大体上,她总归是能够完成她为自己所制定的目标。
直到某个,或者说某些梦界的经历,让她改变了想法。
那是什么世界呢?珠颜血?还是星瀚帝国?啊……可能都是吧。毕竟压死驴的是草垛而非一根独立的稻草。而实际上无论是那些世界中的哪一个,她最终的决断,都是以火炎焚尽世间一切生灵,然后在荒芜废墟之上,开创另一个新生的天地。
她在那些世界中学会了一个道理。原来有时候,即便是血统纯正的人类,这作为概念的整体也会招致自己最直接的憎恨与厌恶。而从那以后,她便再也不会在降临之日,便毫不犹豫地直接站在人类一边了。
毕竟她在泰拉的本体可还是萨卡兹,像是恶魔一样的萨卡兹。在很多世界中,可都是要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诛杀对象。而她虽然不怎么在乎被背刺。但是……连道德洁癖上的自我满足都做不到的日子,也未免太过无聊了一些。
于是,人类不再是唯一的立场。拯救世界,不代表一定就要拯救人类。除却某些在脑海中有着明确记忆的,知道这里面有着什么内幕隐情的世界之外。她在做出足以扭动天下大势的行动之前,都会进行周密详尽的考量。
这个世界是否需要拯救?
拯救世界时,我需要优先保护哪一方的利益?站在哪一方的立场?
少女开始思考,并且,一直都在思考。
她很清楚,就算是专业工具人也难以在战场上同时完成多个不同阵营的冲突委托。一个两个 的也就算了,十个八个一起来可就会让她也感到头疼。共赢什么的,只是嘴上说着比较容易。但实际操作起来,果然还是站一边然后从头打到尾比较合适而且便利。
所以……
“你现在话这么多,是打算改变主意了吗?雅典娜。”少女腕上的珠串微微地亮了一下,停滞着的行宫,便从雅典上空离开,朝着东方行进——目的是日本,而她打算让行宫稍稍绕点弯从蒙古飞过去。毕竟她史尔特尔小姐是个讲礼貌的人,不会让自己的脚尖,越过另一位弑神者的头顶上。
这算是尊重,当然,若是某个被称作武侠王的家伙有些独到的看法。那么她也不在乎让放置在花园里的石碑再多一座。
而鸟笼中的女神却也只是瞪了她一眼。
“你的魔女很快就会拿到妾身的【蛇】。而到了那时,即便妾身不愿意。拿到【蛇】的你也肯定有法子逼迫妾身签下赌约吧。反正妾身就算拿到了【蛇】,也未必能够在你的手下讨得到好去。那么与其在后日迎来更大的损失,还不如在现在便和你建立起一些稍微友善一点的关系。”
“你能这么想,那实在是太好了。”少女点了点头,露出些微的笑容。“那么,就算是考校吧。你猜我现在,要往哪边去?”
“还用猜吗?肯定是东瀛吧。妾身先前才听到你和你麾下魔女提及了草雉一词,而那魔女又被你打发去撒丁岛,而并非直接寻求草雉的根源——虽然不知道那个词对你这只诞生了一天的罗刹之君有何意义。但妾身推测你打算亲自去办理这件事吧。”
“那你看上去还是有点用处的嘛,雅典娜。那么,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在意草薙这个姓氏和其持有者的命运?”
“无非就是东瀛的三神器罢了,剑,玉,镜……不对,你已经用不到这种程度的神器。难道你想用它们作为媒介召唤我的同族并加以弑杀?也不像……”
笼中的女神,突然闭上了嘴。一个猜想,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你……知道最后之王的沉眠地,就在东瀛?”
“准确来说,那地方现在应该叫东京湾吧。”史尔特尔小姐,稍稍颔首。“当同时现世的弑神者满足一定数量之时,最后之王就会被从沉眠中唤醒。它将杀死所有的弑神者并再度陷入沉睡,直到下一个循环来临……你知道这东西在我眼中,看起来像是什么吗?”
像是一个全自动的养殖场,和一架条件触发式的收割机。
“…………”雅典娜,没有回答。
但是反问。
“可是你在刚刚,已经动手杀死了一位弑神者。如果你在寻求最后之王的踪迹,那么你就不应当在几分钟前将那个愚者的命留下。”
“喔,那只是正常的削弱敌手外加他自己找死罢了。”史尔特尔小姐,耸了耸肩。“我追求的只是完成目标,而不是什么酣畅淋漓的战斗。据我所知,最后之王的战斗力和当世同时存在的弑神者总数挂钩。提前干掉一个,或许也不算坏事。”
“……你想唤醒,并杀死最后之王?”
“如果事实证明这个世界需要被拯救,而它又正好拦了路的话。我不介意让战斗额外增添那么一两场。”
笼中的女神,稍稍低下头。
“你在尝试一件危险的事。来自异界的罗刹之君。但妾身姑且相信你的傲慢与引而不发的力量,至少在你失败之前,妾身会为你提供一些帮助——考校,算是通过了吗?”
“算是吧。”史尔特尔小姐,漫不经心地稍稍颔首。
而后,魔王的行宫进一步加速。伴随着云的开裂,宫廷于近空所化的炽热流星,便逐渐划过中东。
前进,继续前进。
史尔特尔小姐不会刻意隐瞒剑之王的死讯,但一时半会间,也不会有胆子大到不怕死的巫女胆敢窥探她的行宫。
所以,距离世界被王陨的消息引爆,或许还有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当然,这不会很久。毕竟她史尔特尔小姐在接下来所要做的事,必然会狠狠地戳痛日本当地势力的肋骨。
王座上的少女心中盘算着,在穿过蒙古的时候,她的视线曾有一瞬地指向南方,和来自庐山的另一道目光在秦岭分界线上狠狠地撞上。
目光,蕴含意志。
而下一刻,积存在秦岭以北的雨云便越过这天然的屏障而冲向淮河以南,并将反季节的巨量降雨倾泻在大地之上!
视线交锋,略胜一筹。讲礼貌可不意味着夹着尾巴灰溜溜跑路。
庐山隐居处的罗濠,眼角处的一根血管轻轻颤动,似乎是要裂开,但却又在弑神者的强健体魄下恢复如初。
“好胆!”一声低喝,响彻山峦。整座庐山,都因王的受挫而颤动。
但她终究没有走出庐山。毕竟就像是史尔特尔小姐喜欢讲礼貌一般,这位武侠之王也喜欢讲弑神者的气度。
输了就是输了,正面对撼,略逊一筹,那么再继续纠缠不休便有失体面。就算要一雪前耻,那么好歹也要准备好交战之前必备的礼数。
于是行宫继续向东行进。
越过大海,大地近在眼前。而当行宫逼近东京湾的时候,少女走下了她的王座。
“你打算从哪开始?”鸟笼中的女神问道:“唤醒沉睡的最后之王需要特定的仪式用具以及海量的咒力。而无论哪一样都不是随随便便就可获得。”
然而史尔特尔小姐只是摆了摆手。
“破解封印需要按部就班是你们当地人的规矩,我这外来和尚自然有别的办法念经——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这个,在我回来之前,定位好最后之王的封印地。并且尽可能地将仪式的运作方式推算出来——你不是泊尔塞福涅,我就不指望你在我回来之前直接拆掉封印甚至夺过其所有权。你只要别连准确位置都找不到就好。”
鸟笼解开,女神获得了自由。但双方都知道,这只被抓住了痛脚并且还被提起了兴致的智慧女神,就算被解放,也不会随意地从这里逃走。
“那么,你打算去做什么?”获得自由的女神,向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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