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89章

　　然而那位虚弱的少女却险些在这一拉之下被扯倒在地。原本应当自信而坚毅的面孔，此刻却只剩下了支撑之物骤然失却时的虚弱惨白。

　　“我……我……我不知道……”少女喃喃说道，在她怀中，抱着一把空壳的剑鞘。“爷爷在几分钟前突然抽走了寄宿在我体内的全部咒力。还带走了天丛云剑……”

　　她的回应，让巫女们倒吸一口冷气。而更大的恐惧，便从她们心底迸发。

　　“难道御老公已经……”一个年轻的巫女，喃喃自语。

　　而周围其它的巫女刚要朝这个乌鸦嘴的家伙怒目而视。下一刻，突兀出现在她们上空的阴影，便夺走了她们的一切知性。

　　擎天之柱，迎面，倾倒！

　　‘轰——！！！’

　　…………………………

　　巨猿现界后的第一击，整片东京，便化作一片废土。一道蔓延上百里的巨大裂隙将这座巨大的城市分裂成破损的两段。而一同被分断的，还有东京之外的海湾。

　　海水，向着两侧分开。

　　然后，补偿性的海啸随即朝着这被破弃的都市废墟涌来。

　　本州岛下，大陆板块的裂隙剧烈运作。或许再过几十分钟，支撑着东京遗址的这片土地就将沉入海中。

　　而巨猿这才抬起铁柱。

　　“久居樊笼，一朝脱困……被关了这么多年，俺老孙都学会吟诗了啊。”它的视线扫过悬停在东京湾上的行宫。而下一刻，自它身周便浮现出烈火！

　　不是它要行动时所引动的火，而是莱万汀弥散出的火。被阻碍在幽界的史尔特尔小姐同样击破时空之间的障壁，而当她现身的瞬间，一道长达数公里的火炎斩击便猛地朝着巨猿的腰腹处斩出！

　　这本是无可避让的一剑，因为高达三十多公里的血肉之山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躲得开这样迅疾的一剑。

　　然而……

　　巨物就必须行动缓慢，从来就只是凡人自以为是的错觉。

　　侧身，躲避。在常人难以想象的急速中。巨猿以金箍棒还击。只是一扫，掀起的风暴便让等同于一座山峦的土块被整个掀起。

　　山。

　　被掀起的山，是富士山。

　　金箍棒的末端擦过了这座活火山的山脊，而山脉便被整个撕裂，带着因地脉颤动而涌动的巨量岩浆一同向上飞溅。竖直的火山，变成了倒立的火山。而史尔特尔小姐的脚尖，便在这山峦飞起的瞬间轻盈地落在山脊之上。

　　顺风而行，并不困难。

　　法天象地，十分难办。

　　“据我所知，在西游记全文中。孙悟空就没沾过一点荤腥……你因此而化作不从？”史尔特尔小姐的声音，在整个本州岛上回荡。她能够感知得到这弥散于大气中的无量恐惧，而这尘世的七情六欲，便在她需要时给了她一点小小的助力。

　　魔王的行宫，被雅典娜的黑夜所笼罩。

　　生命的层次，因她心中涌动的战意而稍稍迸发。

　　人仙巅峰。拳意，成就实质。

　　而实质化的拳意，渗入被掀入天空的富士山土地。

　　山和地面，是一个整体。

　　富士山的土地和富士山下的熔岩，也是一个整体。

　　巨猿回力，下一击接踵而至。被掀飞的富士山在空气中被轰击成粉碎的土片。而于四处飞溅的粉尘云团之中，一只熔岩巨手，便从被撕裂的地脉深处中猛然升起！

　　用熔岩与土，构筑血肉……

　　只有同等规格的巨物，才能够和早就是完整体系的法天象地之躯战斗！

　　再下一击到来，格挡。因熔岩与铁和火的巨剑从地底升起。而当史尔特尔小姐从天穹顶端降落，并立足于巨人缺失的头颅之时，她和不从的孙悟空，才第一次以对等的视线开始战斗。

　　“女娃娃的把戏还挺多的。看来，俺老孙先前有些小瞧你了。”巨猿的形体猛地压近，只是稍稍的发力，便至少有上百座新生的小型火山在本州岛上诞生。炽红色的喷泉遍染浅薄的近空，而它的回应这才随着风暴而扬起。

　　“但俺老孙可不会回答你……或许是，或许不是。说不定俺老孙吃饱了，就会乖乖地回到神话中去！”

　　剑与棍，在接近三万米左右的高空中碰撞。于这极高的视点之上，整片大地，在少女的眼显得狭窄而又渺小。

　　撞击点处，空间的结构出现了明显的不稳定。或许仅此一击，广岛、长崎的壮举便将获得一次完美的重现。

　　M78星云 756365104

　　光与热的烈度已经没有描述的必要，能够确定的是这等同于高空核爆的一击已然让日本四岛的所有电器，或者说带电魔导装置在一瞬间尽数失灵。

　　——它在诱导。

　　——它在测试我的目的。

　　少女心想道，于呼吸中巍峨的熔岩巨人更进一步地凝实固化。因为在梦界中这种规格的战斗已经进行了很多次的缘故。她控制这具巨人之躯，就像是控制自己的手脚一样！

　　那么，战斗。

　　放开顾忌，以歼灭对方为唯一目的而战斗。

　　生命与死亡的界限，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十分明确。那么，只要自己不死。则所有死在这场战斗中的殃及者，便都有希望第二次地活。

　　战斗，继续战斗。

　　从东京到京都。

　　从京都到广岛。

　　地脉在颤动，本就不算稳固的本州岛地壳在交战的每一步中都在剧烈颤抖。如果以单纯的地震来计算，那么整座本州岛从交战开始便一直处于里氏九级以上的强力地震之中。地表早就裂得像是蛛网一样然后继续再裂，而波峰高过十米的海啸则像是一重又一重地掀起，轻易地便击破了日本其余诸岛上时而升起的守护结界，并清洗沿海近百公里的大陆。

　　但战斗依旧在继续。

　　裂谷爆开，喷涌出岩浆或者海潮。一座座山峦不停的崛起然后又在顷刻间崩裂。

　　武艺什么的并不重要，只是单纯剑和棍之间的撞击，便足以毁灭倾覆这世上已知的一切战斗技巧。中国的沿海竖起结界，因自身的矜持而未踏出追击脚步的罗濠在庐山之巅露出复杂的目光——以弱敌强，是英雄之举。然而向风车冲锋的骑士，却注定只能够作为愚蠢的象征在这片大地之上传扬。

　　“那个怪物……”她喃喃自语，然而心底却又有战意在静默燃烧。且同样的事情，也同步地发生在大洋彼岸与地球的背面之上。

　　他们是愚蠢者，他们即将做出行动。或许会成为扑火的飞蛾，或许连飞蛾都当不成便会直接化作尘土。

　　但史尔特尔小姐没打算理会他们。

　　因为巨猿的破绽，已经因交战而显现在她的目光之中。

　　于如山岳般兵器的撞击之中，千百交锋之外，她抓住了一个节点，快了一步。

　　如天柱般之巨棒，击碎了巨人的半边身体。但巨人所持熔火之刃，却贯穿了法天象地之猿的胸口。

　　火炎，从巨猿的每一处皮肤，以及眼耳口鼻处向外狂涌。

　　“你体内的能量循环并不协调，这一击原本我预期应当在千招之后。”史尔特尔小姐，双眸稍稍凝聚。“手下留情不止是对我的侮辱，对你同样也是。不从的孙悟空，别让我小看了你！”

　　而自燃烧的巨猿口中，她获得了回答。

　　“哈哈哈哈——俺老孙只是想看看，你这女娃娃有没有那份了断这一切的才能和器量。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人，可成不了事！”

　　下一刻，巨猿的形体，爆裂成四处迸射的亿万火雨！

　　自火炎的豪雨之中，八万四千羽所化毫毛化身便挥动兵刃，攻向半毁巨人体表的每一处破绽！

　　而一枚太阳随即被史尔特尔所引爆。由内自外，巨人残骸所化之炎浪将所有毫毛的化身在一瞬间一扫而空。

　　本州岛，向着大海沉降。

　　而于沸腾的大海之中，那唯一的真身便映入少女的眼中！

　　剑刃，如虹坠落。

　　然而就在莱万汀斩却不从之孙悟空的瞬间，一支灰不溜秋的混铁棍却挡在了剑刃的轨迹之上！

　　而后，一声暴吼。

　　“七弟勿忧！俺老牛在此！”

　　映入眼眸中的，是金甲银盔的昂藏牛首大汉，其手中的混铁棍在直面莱万汀后遍布裂纹。然而在兵刃破碎的瞬间，森冷的蛟龙之寒霜却从侧边袭来，逼得史尔特尔小姐不得不向着后方退却半步。

　　“大力牛魔王……”史尔特尔小姐，稍稍皱眉。“平天大圣。”

　　她立刻便获得了回应。

　　“不错，正是俺老牛！”牛首壮汉的手中，浮现双剑。而一把芭蕉扇漂浮在它身后。“平天大圣在此！”

　　视线稍稍偏转，一条苍灰色的恶蛟，便自云和水风分界线中探出。

　　“覆海大圣，蛟魔王在此！”音动鸣雷，雷中积蓄寒霜。

　　天空的颜色趋向黯淡，巨大的双翼，遮挡住了晴空。

　　“混天大圣，鹏魔王在此！”

　　青色的巨狮，踏海而来。沸腾的海面因它的行军而平复。

　　“移山大圣，狮驼王在此！”

　　金黄的灵猴，自阴影中浮现，它有着六个不同朝向的耳朵。

　　“通风大圣，猕猴王在此！”

　　而后，自未战的大地深处探出凶蛮巨手，凶暴的黑色巨猩，撕裂四国的土地踏出。

　　“驱神大圣，禺狨王在此！”

　　六位妖王，逐一显现。而在六王六大圣所护卫着的中央，一个紧箍的虚影，颤动着从恢复了本相的灵明石猴头顶脱离，然后，碾成碎末。

　　“齐天……妖王大圣。”史尔特尔小姐，轻轻地吸了口气。她清晰地感知得到，这六位妖王中没有一位要比不从的孙悟空要弱上许多。某种未知的力量萦绕着它们，让它们比起常规的不从之神更加强大。

　　“你……是美猴王。”

　　而她的对手微微颔首。

　　“俺老孙这一辈子，只做过一件亏心事。”石猴抚摸着手中的金箍棒，语气之中，有着深沉的感伤。“那便是当年第一次反出天庭时，没有和六位兄弟一齐并肩战到最后……六位哥哥，此战无回，还可并肩否？”

　　而六位大圣齐齐大笑。狂笑之音，响彻天野。

　　“七弟！昔日你破弃弼马温之位，与我等结为兄弟。而如今的你，正好便重演了昔日叛天之举！我等眼中只有同生共死的美猴王，没有归顺天庭的孙悟空！今日与大敌一战，我等自当奉陪到死而已！”

　　七圣的气势，就此联结。

　　而金箍棒的末端指向少女的颜面。

　　“此既俺老孙……不，我之不从。今日在此的没有孙悟空，只有美猴王，只有我自封之齐天大圣。弑神者啊，来厮杀罢。我等七兄弟，今日生死一同！”

　　“毕竟……”美猴王的身形，微微压低。“无论是你的时间，还是我的时间，都已经不怎么多了。”

　　而下一刻，战火重燃！

第一百二十七节·玉宇澄清

　　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味道。

　　在地球的另一边，撒丁岛的魔女小屋中，艾丽卡·布朗特里有些犹疑地偏过头。

　　她看到天空的彼端被染成了绯红的颜色，焚烧云的浪潮一重一重地自东方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延展。而脚下的地面也微微颤动，但幅度却并非十分庞大。

　　是地震了吗？还是海啸抑或者两者都有？

　　不像是地中海内的动静……难道东方那里爆发了一场新的神战？

　　神战……会和帝君有关吗？抑或者……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她在心底轻轻摇头，在登上撒丁岛后，手头通讯装置的信号便趋于不稳定。或许是因为缺乏中继站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正置身于魔女的阵地。

　　魔女。

　　是了，自己之所以要来撒丁岛。正是奉帝君的命令，来打听一件五十年前的消息。那么，作为一位典范的骑士，完成主君的差遣才应当是重中之重，急中之急。

　　于是她摒去了自己的杂念，将目光重新放到眼前的魔女身上——露库拉齐亚·佐拉。撒丁岛的实际统治者，近百岁的她如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风情万种的慵懒贵女。

　　风情万种，慵懒。

　　但却充斥着不真实和不对称，让她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错。

　　“抱歉，稍微走了下神。”艾丽卡稍稍低了下头，算是表达了自身的歉意。“我们刚刚应当说到五十年前发生在日本的那场事故，据说，您是亲历者和唯一的幸存者。我所侍奉的帝君想要知道那场事故的全貌，还请您不吝赐教。”

　　地面又一次地轻轻震动起来，或许是余震。或许是别的原因。

　　而坐在金发骑士对面的魔女，却是不紧不慢地抬起手中的女士烟枪，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悠长而又浑浊的气——魔女的面貌，在烟雾的遮掩下阴晴不定。

　　“五十年前的日本啊……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只不过是一个连神兽都算不上的妖鬼在出云的神社里作祟。而恰巧路过的我用魔女的手段将它封禁了而已。”

　　“帝君希望知道更详尽的情报。”

　　“我知道，我知道。”魔女放下烟斗，歪了歪脑袋。苍白的面孔，似乎挂起了一抹微妙而奇异的笑。“但我觉得，你那位帝君想知道的。其实是五十年前死在神社里的，名字是草雉一郎的年轻人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