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
夜晚朦胧中，睡颜恬静的祸斗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那一直回荡在他脑海中的低语让他微微皱了皱眉，神色渐渐痛苦。
但无意中触碰到缠绕在手上的红绳时，他却又如释重负般弱气地发出了十分可怜的梦呓声。
他脸上缓缓浮现出温柔的笑容，声音软懦得像是椰羊在小声吃草。
“阿桃…别锤我的脑袋……会变笨还会…长不高的……”
继而只是无比熟络地揽了揽此刻空空如也的怀抱，像是在怕谁夜里又踢翻了被子着凉那般，动作无比轻缓，无比自然。
至于小胡桃，此刻已经被胡老勒令着回到她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但总有些习惯，与那过人的嗅觉显得不太踏实。
而此刻房间外的长廊。
睡眼惺忪的胡老眼角抽搐，揉了揉眼底的黑眼圈地站在原地砸吧了两下嘴沉默着。
他大半夜听见宅邸里起了什么声音，还以为是自家没准可能进了贼。
而结果就是他在此刻面前的小胡桃穿着毛茸茸睡衣，呼呼大睡着像个小僵尸一般伸出手摸索，一路摇摇晃晃地梦游着已经就要走到祸斗的房间门前。
“我这要是把这丫头关在她房间里，她该不会真能一边用脑袋撞门一边睡一晚上吧……”
他背负着手，无奈地笑了笑。
“我也该准备准备这俩孩子今年海灯节的新衣服了，时间过得真快呐……”
第一百四十三章:最易倒悬是人心
“这天上的宵灯那么绚烂，海灯那么辽阔，一定能包容过往一切悲伤的吧。”
……
胡家府邸，趁早被张罗装点好的门楣缀着好看的红缨。
分明这五更天还未蒙亮，这大院内却早已被扫涤得不染纤尘。
踮起小脚尖，满头大汗的祸斗哼哧哼哧着，将那大大的对联啪嗒一声贴在了墙上。
继而十分勤奋地蹦跶了下来，后退了好几步叉着腰就是十分满意地抬头左看右看。
他想着，比起初到璃月港的上一年，他的身高或多或少也是有长高那么一截的。
因为上一年踩着高凳子都贴不上去的对联，今年显然是轻轻松松就能贴上去了。
这一刻祸斗忽然微微愣着，似乎意识到这也是自己第一次如此心满意足地完成这般显得郑重无比的事情吧，在这温暖无比的胡家。
但最终他还是摇摇头不再细想，只是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缓缓回眸。
“唔哼~！阿桃阿桃我的对联贴上了哦，你看我厉害……”
那声音渐渐变小，钴蓝色眼眸底的温柔似水。
此刻小胡桃已经倚靠着小椅子闭上了那双惺忪睡眼，轻拥着他的狐狸面具有一搭没一搭地垂落着小脑袋瓜，像极了隔壁理水吃米的模样。
杏色的柔顺长发此刻已经过肩要有一寸，大概不久之后也能勉强算是及腰了。
兴许是起得时间实在太早了，此刻的她还没来得及把自己那双马尾盘好，零落的柔顺发丝耷拉在那狐狸面具上遮住了它的色彩。
祸斗就这么带着微笑沉默了许久，浮现在他眼底的画面。
是曾几何时他轻拥着赤团在某户人家屋檐下避雨的模样，那时的一人一狐是那么幼小，还只知道彼此的怀抱是世上最温暖的角落。
“笨蛋阿桃，做个好梦哦。”
他走上前将小胡桃揽在怀里轻轻抱起，那身上的力道像是在缓缓褪去了什么枷锁那般。
只是轻拥着她时，已经要比以往轻松太多太多。
也许在获斗的潜意识里，小孩子是没办法抱起那么重的东西的吧。
在长廊岔口时，他本是抱着胡桃想送对方向着她的房间走去，可在半道时，对方却在熟睡中似有所感那般，小鼻子一直向着他房间的位置轻嗅。
但这一次，他觉得好像已经不可以迁就对方的任性了，他们大概也算作已经长大了吧。
“不可以哦，阿桃。”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好听，带着数不尽的回忆与留念。
“我们已经六岁了哦，以后不许不许粘着我入睡了哦。”
朦胧中，小胡桃不知是否是听见了这话显得不满，梦呓中带着淡淡的小脾气。
“……不听…嘛。”
听见了这句话，祸斗也只是无比温柔地低垂下头贪恋地蹭了蹭她那柔软的杏色长发。
看着她不再说话，静静地在这长廊走着。
朦胧中他有在遐想着这长廊橡木深色的地板上如同铺上红毯，那他大概可以走很久都不累。
但现在他已经和这份遐想隔着银河般遥远，遥远如他眼眸底深邃的蓝色。
……
璃月港外围，珉林翠玦坡内。
云集于此地的盗宝团们皆是一副垂头丧气模样，面色枯黄两眼发青。
显然是已有许久没找到趁手的生意。
“诶兄弟，我记得你不是负责天遒谷那块的么，那地方虽然人不多但古物遗迹不少啊，好木头也多……怎的也成了这落魄模样了？”
那其中一个身材瘦削贼眉鼠脸的盗宝团成员拍了拍身旁眼熟的同僚，神色困惑。
而那被他轻拍着回过头的那身材肥胖的盗宝团同僚一听，脸色霎时就苦闷了起来。
“兄弟你有所不知，这几个月里璃月的千岩军不知道发什么疯，就三番五次出兵向着深山老林抓人，那所谓的仙家地块他们现在都不放眼底了。”
那肥胖的盗宝团成员神色有些愤懑，继而又是想起了什么那般恼火。
“我听说事情的起因居然是因为一个小屁孩给砍了手脚，把璃月上下惹毛了，真晦气！！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出手不分轻重的，我们干这行只要财不要命都不懂！”
“这下倒好，我估计璃月的仙人现在也没理由拦着那千岩军了，要不是近了年关千岩军们都忙了，我估计咱们今儿想要聚起来开个会都没机会。”
听了这话，周边几个盗宝团成员亦是愤愤然骂咧个不停。
“还有这事！！我说怎么前阵子给千岩军抓进牢里之后还多了项叫劳改的工作，把人当牲畜一样撵去挖矿从早忙活到晚，我出来之后人都瘦了三圈！！”
“这要真让我逮到那个害群之马，我非把他脸都打肿不可！”
那嘈杂的声响渐渐变大，话锋也渐转到了前面提到的那孩子身上。
“没理由的我告诉你们，这阵子我们人也问遍了，那正好是魔神动荡后的一段时间后，那时咱们盗宝团高层人员全都勒令不去招惹璃月港，那还能挑什么孩子下手？”
“要我说，这就是污蔑！！就是要找个理由把咱们给收拾了，顺便还放个理由让我们内部混乱，让我们自家人打自家人而已！！”
那瘦削的盗宝团成员眼咕噜一转，顿时想到了有这么一个可能。
一言既出，那原本还喧闹的盗宝团成员们纷纷然停止了彼此指责，只是每个人都愤怒得像是被断了财路那般面色铁青。
继而很快，那人群中嘈杂的声响在最中心处再度响起。
众盗宝团成员定睛一看，那中央缓缓走到搭台高处的几人面容凶戾，那明显被晒得黝黑的皮肤与习惯于戴在头上的方巾尤其显眼。
非要给人一种感觉，那便是这人肯定是在海上蛮横过一段时间，那身上淡淡的海腥味还没有完全褪去，一股风浪劲子无声流露了他落草为寇的原因。
“诶……那些人什么来头的，咱们盗宝团里应该没有这么几号人吧……”
那肥胖的盗宝团成员眉头一皱，似乎也明白了这次如此规模庞大的聚会事出有因了。
那身旁几个似乎风声听得比较细的盗宝团点点头，开口补充。
“胖兄你有所不知，这几号人之前是在南十字商队当水手混饭的，听说这阵子好像他们是受了什么稻妻人的贿赂，在半夜时往璃月港天上放了个动了手脚的烟花。”
“就放个烟花就被开除了？那也不至于沦落到来当盗宝团吧……我看他们那模样……”
瘦削的盗宝团成员不明觉厉。
那周边几个盗宝团只摇了摇头，只把那些自己清楚的都说了出来。
“这事具体咱也不清楚了，大概是南十字那边规矩比较严吧，他们为啥不继续在璃月港里混咱们谁也不清楚。”
那兀自讲话的人摊了摊手，语气愤然。
“真奇了怪了，又不是谁都像咱们这样案底深深的，想金盆洗手连门都没有，总务司里那册子一翻，嚯！咱们都得被撵出境。”
听着听着，这些个盗宝团们眼里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无奈的，干他们这一行注定越陷越深，没有什么回头路的。
却在这时，那站到了高处的水手深吸了口气，扯起了嗓门就是出声高喊。
“弟兄们！！今儿我也不耽搁你们太多时间，话我撂明白，今天要讲的事情成不成就两条路，一是荣华富贵，二也是得离开璃月。”
那闷雷般一声嗓，直震得众人耳畔发馈。
但更让他们感到莫名其妙的，便是他口中那所谓的荣华富贵，这对他们来说过于有吸引力。
以至于此刻分明人头攒动熙攘，却也静得没什么声响，一众盗宝团成员都只抬起头看着那水手等着他发话，按捺住性子显得认真。
而那水手也不多再废话，只是从身旁同伙的手里揽过了一大把晃眼的寻人启事，蓦地向这把山林堵得满满当当的盗宝团们扔去。
哗啦啦一阵纸面翻飞，那不明所以的盗宝团们抬手一接或是地上一捡。
在盯到那上方晃眼的烫金印字时，都哆嗦得险些汗毛炸起，蓦地不知谁先发出一声骇然惊呼。
只是脸色发白地攥着那纸张上显眼的孩提照片，与那赫赫然印在其中的天文数字级别的赏金。
此刻即便是那最目不识丁的盗宝团成员，在看到那照片下连着的赏金也便明白了一切，这哪还是一张寻人启事，分明就是一张活印的藏宝图！！
“这这这这孩子！！没错的，我有次从璃月港那牢里出来的路上就碰到过他，那时这孩子就在戏台班子那唱戏，我绝不会认错！！”
那语无伦次的盗宝团成员们手舞足蹈，像是见了血的鲨鱼那般眼红得气喘如牛。
“对没错！！那孩子叫获斗，说是往生堂那老胡家的养孙，对没错就是他。”
“他那华贵水灵得不似真人一样的面容果真来头不小，这一票赚了就这辈子稳了！”
那熙攘的声音此起彼伏，那站在中央高处的粗犷水手见了心头一喜，便又是高声呐喊。
“各位！！请再多听我一言，我原先的身份你们或多或少都打听到了，没有错，我就是原本南十字商队里的一名水手！！”
那粗犷水手振臂高呼，神色愤然不已。
“可恨我在那南十字苦苦干了整整五年！！五年啊！！你们说在璃月港广发这寻人启事有何之错？！想成一桩美事何过之有？！”
他捶胸顿足，振振有词得活像是受尽了冤屈。
“若非起初单发之时那千岩军千阻万挠，我们又怎会将那捆寻人启事粘在烟花上行此无奈之举，结果反倒是被打进了大牢，还抹了个案底！”
“我问那管大牢的千岩军我犯了什么法，你猜他怎么说？！他竟污蔑我掉钱眼里不折手段！！”
一时间，不明所以却又感受到这种愤怒情绪，亦是被赏金冲昏了头脑的盗宝团成员们亦是神色愤然，唏嘘不已。
“如今我们在璃月没了去处，哪儿都混不到饭吃，我问我那跟了五年的船长为什么这么对我们，却反倒是被她冷眼一横，若非我们手脚利索，这就差要把我们截杀当场啊！！”
说到这，那粗犷水手悲愤地抹了一把眼泪，那豪横的声音带着十足的不甘与冤屈。
与此同时他那身后的一众同伙亦是仰天长叹连连摇头，就差把悲愤唾到天上去了。
“要不是我们那天留了个心眼，把这些寻人启事偷偷留了这么一叠，这件事可能就被千岩军们压下去了，这阵子可是一点风声都没走漏啊……”
“这分明就是官家贪上了这笔钱，不允许我们这帮老百姓们伸手有个富贵路啊！！只怕要不是年关紧了，那孩子现在都已经被送到稻妻去了！”
他眼冒寒光地微微瞥着那下方神色一变的盗宝团，似乎也清楚后者们皆是明白机会稍纵即逝。
“你们没有猜错！！千岩军口中那被砍了手脚的孩子就是他，可你们也亲眼见了！！”
“那孩子现在分明有手有脚，整天笑吟吟地哪是受了委屈的模样！！我算是明白了。”
“璃月港这一脸道貌岸然的地方分明就是不给我们这些无处可去的人一点儿活路，要把我们一锅端啊！！”
一语既出，如惊醒梦中人般。
让那台下所有原本还觉得这趟浑水可能会惹到璃月港的盗宝团人员们心头发寒，神色也有些狰狞如走投无路时的反扑。
“兄弟们！！今日此事也算个通告，若是你们真的不愿意顶着千岩军的压力做这档事，那便尽早离开璃月这个是非之地吧……”
那粗犷汉子苦口婆心，一副悲天悯人模样。
“我们在璃月港内还有几个姑且是没被波及到的兄弟，他们探听清楚了，过了这个年关千岩军就要开始围剿驱逐咱们盗宝团了。”
“那七星高层不知是如何得了仙人首肯，竟能拿出一个叫百什么录的东西，千岩军持它便可随意入仙家山林，避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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