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那孩子的命相是天凶地劫,甚至命之座都是极为凶衅的倒悬座,若是沾了血,就会如同翻涌的整座大海从天上坠落于世……”
胡老复述着留云曾与他说过的那些话,只是看着翰老渐渐变得愕然的神色,继而感叹万分地接着开口。
“很不可思议吧,那孩子长到这么大还能如此乖巧……恐怕已经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奇迹了,那孩子若是真沾了血,恐怕就停不下来了。”
他的口舌有些干涩,也不知道该如何联想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翰老深深吸了口气,也不再去过问如若祸斗真的陷入万劫不复时,对方究竟会如何去做了。
“老胡头,我是绝对相信那孩子的,他前两天还做了不少花糕挨个串门送给街坊邻居们品尝。”
“受到夸奖的时候笑得小脸蛋都在发红,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就放宽心吧。”
他看着胡老只是点头,端起的茶水不知为何蓦地颤抖了一霎,跌落在地的茶杯清脆地碎成了碎片。
那飞溅了一地的茶水,于朦胧的月光与灯火下蜿蜒得像是干涸的血迹般让人心头不安。
……
珉林深处,鸟雀无踪虫鸣亦绝。
一霎间雷霆翻涌,恐怖的巨斧挟着轰鸣巨响砸落在原野中央,那周遭一圆地面应声密布裂纹骤然下陷。
恐怖的震颤中,幼小的身形翻飞在半空,祸斗的口鼻缓缓溢出鲜血,唯独那黯淡的钴蓝色眼眸却仍是紧紧地盯着此刻屹立于地面手持巨锤的海鲨。
后者那双毫不掩饰残虐的眼眸仍是死死地盯着他,一身无比骇人的肌肉散发着浓烈的煞气,整个人就如同被包裹在朦胧黑雾里那般,唯独两眼间闪露危险红芒。
半空中,祸斗似有所感般蓦然凝聚这同样被震飞到半空中的血水,构成了两把血色的水刃交错于身前。
火花翻飞两声巨响,炽热的铳火被那水刃蓦然切割成碎屑,内含于其中的火元素却仍是透过那水刃将祸斗的双手都灼上了些许乌黑。
于林中树顶,手持火铳的另一名水手亦是卸下了装扮,戴上了愚人众先遣队特有的防护镜死死地盯着祸斗,那被他持于掌心的火铳枪口还在冒着灼热白烟。
而另一边位于珉林中央,其他几位愚人众先遣队成员则是手持着金黄色的法杖,顿于地面遏制住了此地向外流露的气息,彻底隔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落于地面时,祸斗的身影显然踉跄了几步,那原本就已经苍白的脸色此刻更加缺了血色,气息亦是十分不稳。
那散落的长发飘飞于身后,带着些许被火浪灼烧到的痕迹,身上的衣衫亦是出现了不少破口。
翻飞的尘土被巨斧撕开,海鲨眼冒红光地死死盯着祸斗的身影,脸上露出了十分残暴戏谑的笑容。
“我其实一般不对小孩子出手的,但是你根本称不上算是个人,这倒是让我心里少了几分芥蒂了……”
海鲨将目光远眺到另一边,那躺在地上的几位侥幸存活的盗宝团成员似乎还在昏迷不醒。
“只是我很好奇,刚刚你亲手杀了那么多盗宝团的人了,现在为何又要把我特地引得离他们更远了呢……这是良心忽然发作了?”
他将巨斧缓缓顿于地面,脸上露出了十分欣赏的笑容,只是看着此刻万分疲惫的祸斗面无表情的小脸。
“说实话,若非你最后动手的声响有些大了,我还真不一定能发现了你的行踪……我改变主意了,你也来加入我们愚人众如何?”
海鲨的眼光有着几分灼热,此刻在他面前的这个孩子显然还没成长到实力的巅峰,却已经可以和他周旋如此时间。
纵然他并未尽全力,但后者亦是已经将大量的体力都用于先前暗杀盗宝团成员的行动里,此刻自然是强弩之末。
“别妄想璃月港的人能够来得及救你,这样遥远的距离再结合至冬国顶端的封锁科技……纵然是那位横绝一世的岩神想要发觉也要过上不少时间。”
“加入我们吧,女皇陛下对于小孩子总会网开一面过往不究的,以你的能力在她麾下迟早也能稳坐上执行官的位置,你想要什么,就能拥有什么……”
他的声音中并不吝啬欣赏,亦是看中了祸斗身为活体炼金人偶的特殊性。
这种断层科技若是落到至冬手里,他们的武装水平想来也能再上层楼。
“……你把…针爷爷,怎么了?”
祸斗微微喘息着,强忍着刺痛头脑的耳鸣亦或是业障的影响,只把目光警惕地环顾着周遭窸窣作响的林间。
在他的直觉里似乎可以窥见此刻至少有五名火枪手已经将他包围,而他所剩无几的体力似乎经不起多少行动。
而海鲨则是因为又一次被打断了话,而显得有些不耐,继而十分期待地将那嘴角缓缓扬起,开口回应。
“如果你是在问那照片里的老头的话,他已经死了哦……”
闻言,祸斗如遭雷击般两眼一黑地踉跄了几步,钴蓝色的眼眸缓缓睁大着,不敢置信般紧盯着海鲨,嘴唇缓缓颤抖。
“你…你骗人,针爷爷他……”
他捂住了头,那不时如被崩碎的神经在一步步剥夺他为数不多的清醒。
“没办法,那老头子估计是真的太老了,绑了没一会儿就断了气,你猜怎么着,我把他从山上往下扔了出去,估计早就已经摔成了肉泥了吧。”
海鲨也似乎意识到祸斗并不会答应加入愚人众这样的邀请,便是起了不愿将对方留作祸患的杀心。
“你可骗不过我,死在你手里的人绝对少不了什么老幼妇孺,数目大概要比我想象中还要夸张,你会怜惜这么一个没准哪天就两腿一蹬的死老头子?”
他像是觉得十分好笑,脱口而出的话语里都带着由衷地愉悦。
“别怪我,这可算得上是你害死了他,闻着你身上那股钱味来的人可不少,连我最初看到那样的赏金额都动了心思呐……”
祸斗此刻浑身都在颤抖,口鼻溢出的鲜血滴滴落入地面,朦胧中有一张寻人启事恰好落到了他的面前。
他涣散的眼眸一直停在寻人启事的照片中,那骨瘦如柴的身影怀里紧紧拥住的小赤狐身上,泪水从眼角痛苦淌落。
他瘫坐在地,像是失去了一切抵抗能力一般抱着狐狸面具,低声地断断续续轻哼着只有自己听得见的摇篮曲。
手里的水刃亦是无声化作血水消散,成了一地的血泊蜿蜒流淌。
海鲨似乎是觉得万分无趣般嗤了一声,只是看着祸斗此刻涣散黯淡的空洞眼眸和那渐渐变得孱弱的气息。
他走上前去,一把扯起了祸斗那蓝紫色的柔顺长发将他幼小的身子提了起来,却从他茫然空洞的表情中读不出任何反应。
“呵,这具人偶废掉了啊,我还以为可以让我多活络两下筋骨,不过这雕琢得还真是看不出与真人有怎样的差……”
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了祸斗的下巴,像是在欣赏这祸国殃民的小脸到底是如何勾勒的。
而在祸斗的眼眸中,浮现的却是影蹲下身,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神色期待般向他吩咐什么的画面。
「身在稻妻,你要……」
那一刻,他的心跳似乎要比以往更显得清晰,那原本微弱的呼吸也像是收到了什么无法忤逆的命令一般平复。
“我会……做到的……”
呢喃的声响,代替了摇篮曲的旋律。
蓦地一道寒芒掠过海鲨的眼眸,在他愕然的神色中,一只翻飞的粗壮胳膊带着喷溅的血水悬于半空。
两扇如门板般大小的狐狸面具如雷霆浇铸,如恶魔般让人心头狂颤的笑容浮现在了那布满泪痕的孩子脸上。
这成了海鲨眼底唯一的画面,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让他几乎都来不及感受那臂腕上的剧痛。
下意识地,他本能催动了那系在腰间的邪眼,翻涌的雷霆将他健壮的身躯于轰鸣中层层包裹。
亦是在这一刻,那暗铁剑的剑锋堪堪停在了距离他的脖颈莫约仅有不到半寸的距离,让他浑身的汗毛都胆战倒竖。
切割的声响夹带着火花一直在他的面前摩挲了一霎,便被这雷霆翻涌的气息所覆盖,那幼小的身子则是被击退了出去。
祸斗面无表情地倒飞而出,翻覆于身旁的狐狸面具将他的身影接住,如他遂愿般停落在地。
下一刻四面八方轰鸣的枪火声响夹杂着浓烈火元素气息向他袭来,却又被那缭绕在他身旁的狐狸面具阻挡炸开。
那幼小的身子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火铳伤害的影响,雷火元素交杂的超载聚变仿佛完全无法透过那层面具的保护。
“好险,是我触发了这具人偶的防护机制了么……看来回头又要拜托博士那老家伙帮我接一下手了。”
翻涌的雷霆中,海鲨的声音变得刺耳而又洪亮,层层重铠将他健硕的身躯包裹,那原本被祸斗卸下的左臂似乎也被那手甲取代,恢复了活动性。
“你们退下,替我警戒周围异动,一旦有任何不对的异状便直接拉响警报。”
他随口吩咐着,咬牙切齿。
下一刻他的身影如鬼魅般忽地出现在祸斗的面前,那无形的风暴凝聚在他的手腕里又如惊雷般砸落。
刺耳的声响中,缭绕在祸斗面前的狐狸面具猛烈地颤抖了一霎,密布出白线般的裂纹如蛛网般扩散。
此刻祸斗亦是看见了那挂在海鲨腰间的风元素神之眼,钴蓝色的眼眸底似乎是回想起来什么一般,一股不属于他的风元素气息在他的身体里渐变浓郁。
下一刻,在海鲨惊愕的神色中,祸斗面前的狐狸面具蓦然消失,那向他砍落的凌厉刀光角度刁钻直夺他的眼窝。
他不惊反喜地将头捶落,砸在那剑锋上炸开了剧烈的暴鸣,让祸斗持剑的那只手被震颤得发麻不止。
但下一刻,海鲨脸上的笑容就蓦然凝固,只是看着怀里不知何时出现的火药桶,双眸本能般紧紧闭上。
下一刻于两人脚下毫无征兆翻涌起的焰柱与空气中浓烈的雷元素超载炸开,直径将那火药桶连着海鲨的身体包裹。
而祸斗眼前的时间则停滞了那么一霎,身影已经如鬼魅般闪到了海鲨身后,由狂风夹杂雷霆构成的拳套将他的手臂包裹,向着海鲨被炸得后仰的头颅砸落。
海鲨强睁开那被火药烧灼到的眼睛,死死盯着祸斗手里那分明是他才用过的招式,心底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张开了嘴巴,如风暴般的怒吼闪着雷光向着祸斗的身影炸开,而后者似乎未猜想到海鲨会用这种招式回应。
那骤然拦在身体面前的狐狸面具的裂痕还未完全修复便被炸成了碎片,祸斗的身影如断线风筝般飞出了十数米远。
“…妈妈…我好…痛……”
呢喃着这样断续的声响。
祸斗那遍体鳞伤的身体却仍是如感觉不到疼痛那般站起,身体的每一处似乎都被方才恐怖的攻击炸得血肉模糊。
那双钴蓝色的眼眸甚至在被鲜血淌过方那一刻都未曾动过,只是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缓缓走来的海鲨。
这一刻,海鲨的心底没由来地泛起恐惧,无比恶寒地看着浑身骨头也许都已经折断,却仍是如同提前木偶般站起,将刀刃对准他的祸斗。
那不断溢出鲜血的小嘴,似乎还在呢喃着些什么,让他的头皮无比发麻。
「拟神梦想——」
下一刻,他眼底的世界都被一道恐怖到几斤要把整座珉林埋没的雷霆取代。
第一百四十八章:璃月没有我的家!!!
鸣神岛稻妻城,夜雨淅淅沥沥。
天守阁的位置蓦然炸开的汹涌雷光充斥云霄,将那密布的阴云都生生撕碎,唯余明月高挂。
那仪态风华绝代的倩影无声踏落天守阁顶。
夜风里无数市民昂首城楼,却亦是仅得见到她那溢满雷光的丹凤美眸,余光凌厉。
她仅仅是不经意那一瞥便让风云彻底失色,那窈窕少女倾国倾城的面容上仅有分辨不明喜怒的薄凉。
影那轻启的绛唇微颤,只是无声地远眺远方天光凄怆,源于心底千丝万缕联系的亲切感,与那在此刻如同被谁哭诉求救的感觉,竟是如此强烈。
“……国崩…还活着。”
她闭上了那双噙着因情绪激动而泛出泪水的丹凤美眸,抿起的嘴唇颤抖压抑着怒火。
她分明感受到此刻位于远方葳蕤的雷光如此凄厉微弱,就像是垂死反扑亦或是竭尽一切那般。
“到底…谁敢——!!!”
此刻稻妻的整片天空都彻底被雷霆所笼罩,恍如白昼般的密布雷光里她的身影已然晃现半空。
但就在她将那缕似有若无的气息就要搜寻时,却像是好不容易终于捕获的风筝又一次断了线般,石沉大海再无声息。
“不,不要,再给妈妈点时间……!”
这一刻,影如崩溃般颤抖不已地望向着天穹伸手,泪如雨下般晃花了她那精致绝美的颜容。
在无人所知的天穹高处,她瘫坐在云幕里低声哭泣,心底升起的那缕希望又在她的面前熄灭。
“你回来,妈妈已经在学做饭了,有在学怎么当一个好妈妈了…就差一点了……”
她哽咽着无助呢喃,那一身强悍至极的实力却完全不能帮助她完成任何所愿之事。
“…明明就差一点了……”
“…姐姐…帮帮我……”
那哭声完全不像是一个合格的尘世七执政。
日渐磨损的心智如今,只让她更像是一个什么都无法如愿做好的孩子,裂痕如今还在不断蔓延。
……
珉林,此刻已然被硬生生于中央剿出一片焦土,那四下林立几乎寸草不生。
惟余丝丝电光不时还在那被蒸腾得濒临干涸的溪流中闪烁,如谁的思绪断续如残烛。
“她…能听……到吗?”
几乎已经成了血人的祸斗趴倒在地上,用那幼小的身体竭力地护着那个已经很破旧的狐狸面具。
那钴蓝色的眼眸中疯狂已经渐渐褪去,此刻的他像是从噩梦中醒来亦又像在弥留。
他的每一次开口都会呛出发黑的血渍,那呢喃的声音微小得已经没有办法再向谁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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