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高塔只是自底端向上延伸,只要他再向着上方攀爬百米左右的位置便足矣攀上顶端。
只是那顶端处仍在不停轰鸣作响的元素力碰撞波动,仍是让他感到无比心悸。
……
那中央处深陷的坑洼里,碎石还在簌簌落下。
倚靠那坑洼边缘的国崩仍是睁着仅剩一只的深紫色的眼眸,面无表情地喘息着。
国崩嗡动着血流不止的唇瓣,心绪冰冷地看着眼前短暂的一片纯白颜色。
在这一刻他收回了自己那分明没有知觉却还是试图想要去哪怕只是触碰的手指,也只在这一刻于内心感到如同被烈火灼烧的幻痛,刺激得他本就因汲取过多地脉元素力的精神愈发混乱。
足足数次!!
明明足足有那么多次机会,自己哪怕只要能将那凶戾的攻击命中到对方身上。
那对方毫无疑问就会在那一瞬间彻底失去所有战斗力,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但偏偏就是每一次都如同先前他那凝聚全力的一拳那般,在对碰的瞬间不可控地收拢了力道。
“该死……他到底是动了什么手脚,为什么我的身体会自主去避免伤害他……”
这一刻,国崩仍是做到了将手指深深扎入了身下碎裂的石缝中,就这么强撑着支离破碎的身体坐起身来。
分明足以让常人死去的伤势,与他而言却就像只是擦伤一般无关痛痒。
渐渐恢复视野的一边眼眸看着透过薄暮的尽头仇恨得刻骨铭心。
弥漫的硝烟又一次被寒风扯碎,那蹒跚摇晃着却如此不可击倒的身影缓缓浮现。
那一袭有些焦黑的蓝紫色长发和那双钴蓝色的眸子如此熟悉。
这让国崩那本就沉闷的胸膛如被践踏般作痛,仅剩下的那只眼眸底泛起的凶光何其浓郁。
此刻站在对面的获斗,除却那一只散作了碎片的机械义肢以外身上几近称得上毫发无损。
分明在那一次又一次的对碰中,对方的身上似乎有着什么事物在不断修补他的伤势。
“你已经输了,所以离开这里……”
获斗那沙哑却坚决的声音,清晰万分地落到了他的耳畔。
国崩只觉得在这一瞬间有一种耻辱歇斯底里地扯碎了他身上遍布裂纹的体肤,有一种仿佛自己正在被更加优秀的赝品易替,在经历一场货真价实的淘汰一般感到熟悉无比的刺痛。
好久没有过了,不是么?
“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该死的小偷……”
他蓦地拔起了身旁地上那不知何时嵌入坑洼里的降灾,遥遥对准了眼底似乎已经十分疲惫的获斗。
“你永远做不到同化我……我不像是那个傻子一样还相信什么好听的梦话,你大概不知道从刚刚到现在你塞进我脑海里的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我都可以做到完全删去,没人比我更熟悉这具人偶的身体。”
这样一句话语,却不知为何地像是一道落雷一般砸得获斗的身形一阵摇晃。
获斗怔怔地睁大着那双破碎的眼眸,干涩地咽下什么一般喉咙微梗。
他却不知道怎么辩解,只能用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对自己这么说着。
“……获斗不是小偷。”
他悄无声息地攥紧了拳头,在国崩愈发冰冷的目光中从同样可以储存一定事物的邪眼中取出了那本流浪乐章。
尽管那本流浪乐章完好得像是只是被一直珍藏着毫无动用过,被他拿到手里时都还珍惜无比地摩挲。
在这一刻,获斗轻轻翻开了这本流浪乐章。
上面还有好多已经有些记不起来是谁写下的贴心注视,甚至还有三两句在有意叮嘱他按时吃饭早睡早起。
这让他的眼眶有些泛红,他真的不想用这本流浪乐章去战斗。
因为它怎么看都像是宝藏……不像是所谓的武器。
但是他要赢,他的记忆只会在与对方的战斗中渐渐被碰得粉碎后一点点被对方汲取。
然后结果……却是被对方彻底删去了,对么?
“怎么……你以为那些很珍贵?我告诉你……那对我分文不值。”
国崩轻轻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降灾,似乎也终于没了所有耐心。
“我只要你死,仅此而已。”
一声清脆的鸣响,降灾长刀在这瞬间已然模糊了踪迹。
「傀儡谣——黄泉路」
雷电之刃划过他的腰间,撕碎了一片血雾。
深紫色的剑身涌动着可怖的纹路,澎湃的雷元素力汇集到剑中。
几近睁眼闭眼的瞬息,那雷光肆虐的元素力就已经突破刀身迫近到了获斗的脖颈处。
却是在这一刻,他分分明明感觉得到时间似乎滞塞了一刹那。
……
【“原魔”:当前掌握原魔技能(10/10)附:技能掌握数量受素质或年龄影响(存在上限),技能可选择遗忘以腾出相应技能掌握位置】
【新增被动技能:“造物主之叹”(★★★★★★):技能效果未录入执政者视线,效果未知(来源:“魔龙杜林”——“存在即错误”)】
……
下一秒,国崩那仅剩的独眼蓦地微微睁大。
他眼看着获斗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一朵熟悉无比的冰莲出现在他的刀锋前。
「原魔——“山泽麟迹”」
但即便如此,他仍是毫不犹豫地将那朵雪莲在顷刻间一分为二。
却就在那冰莲化作两瓣就要绽放开浓烈冰元素的前一刻,他那随刀锋翻涌出的雷光也同样护住了自己的身影。
下一刻令他无法理解的一幕却忽然出现,那分明被一分为二的两瓣冰莲却在下一刻骤变成了火红颜色,一道灼热的火浪在顷刻间就将他的身影轰地包裹在了其中。
「原魔——“焰柱”」
那灼烫的火元素顷刻间就与国崩那身旁缭绕的雷光触碰在了一起,更加可怖的超载爆炸映入了他的眼帘。
轰地一声愈发可怖的紫芒反过来吞噬了这片火焰,过量的雷元素在一瞬间就将那火元素冲散到了四周。
两扇雷光狐面抵挡住了所有爆炸的余威,却是在这一刻那原本已经散到四周的火花却蓦地又变了模样。
「原魔——“追踪火炮”」
瞬息间那火花化作的十数枚炮弹接连迫近了那方才抵挡开爆炸的雷光狐面,又一次作响不已的爆炸将那被雷光狐面包裹在其中的国崩颤得连连后退,本就胸闷不已的他在一阵趔趄后终于是半跪在地。
他以刀尖撑着地面,喘息着抬头看着另一边获斗的身影。
亦是在这一刻,那爆炸成了飞灰的追踪火炮弥漫起的尘埃又在他的注视下发生了变化。
几近弥漫了四周所有位置的水泡却不像是从前那般仿佛一触即破,而是遍布着水刃呈现出如同流星锤般的模样,在接二连三的一颗颗从那尘埃里浮现出来,包围着他所能移动的所有方向。
「原魔——“水泡术”、“水刃”」
仿佛在此刻,元素力之间必要转化的桥梁已经被彻底打破。
但真正让国崩的精神愈发难以控制平常的事情是,在这一瞬间他从获斗那身影处感受到的元素力总量分分明明就要比那先前还要浓厚上足足十倍,完全是不属于常规魔神所能企及的范畴。
“这就是……系统姐姐给我的……”
红雾散去,国崩脸上的神色却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恍惚。
因为在这一刻,获斗那双本就色彩破碎不堪的钴蓝色眼眸底流转的足足有六种不同的元素力。
钻心的痛楚已经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唯独那本流浪乐章还是被他珍惜地护在身旁。
他像是不会喊疼,习惯了痛苦一般只是静静地看着缓缓站起的国崩。
下一秒,那方才还缭绕在国崩身旁的水泡就无声地崩碎在了空气中。
获斗背靠着石柱瘫软着身子,手里攥着的流浪乐章护在怀里护得紧紧。
兴许元素力可以是没有上限的,但是他的身体早就已经到了极限。
“你已经输了,所以离开这里……”
仍是这样的话语,伴随着他已经渐渐消失的记忆痛苦地化作悲伤的泪水再流不出来。
因为只要获斗回想起什么,那些记忆就会如一次性般带给他短暂的欣喜亦或是悲伤,再下一秒他就想不起自己上一秒回想起来的那些回忆片段,而自己怀里的流浪乐章好像是最后记录的温暖了。
“……好吗?”
他那有些牵强的微笑,彻彻底底刺痛了国崩的眼眸。
“……”
“……那你和我对一刀,证明你的那一刀比我更好。”
国崩神经质地颤着,面无表情地把手中的降灾长刀抛到了获斗的面前。
他当然很清楚对方只要砍出那一刀,就注定走向毁灭。
他就是想要这无时无刻都会让他麻木心灵感到莫名刺痛的另一个自己死在自己面前,或是把自己杀死。
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真的不愿意亲手杀死对方了。
闻言,获斗似乎很高兴。
他像是得知了天大的好消息一般用那仅剩的一只连活动都在咔咔作响的机械义肢将那地上的降灾拾起。
却是在这一刻获斗发现他站不起来了,他怔怔地低下了头。
那对机关义足恰恰好就因他这微微一蹲,彻彻底底地失去了活动的功能。
“……做不到的话就是你输了……该你离开这里。”
国崩缓缓从手中构筑出了一把雷光长刀,遥遥对准了那撑着墙壁想要站起身的获斗。
脑海里恍惚的画面里,只有着谁那一直在努力忍着的哭声,断断续续。
……
“璃月已经不需要我啦……国崩,璃月没有我的家,获斗只是假的名字。”
那长发孩子的声音哽咽,泪流满面却又微笑着抬起头。
那模样分明就已经倒退到了最初苏醒于瑶光滩上时,那完全如白纸的模样。
“我不够勇敢的,我就是因为什么都保护不了,什么都想逃避才会诞生的假象……我根本不会成长,一面临过往就会止不住发颤,我已经不能够再见到妈妈了!!”
他神经质地颤抖着,像是思维都已经开始开始蔓延出缺陷与裂痕那般,泪水不断落着。
“已经够了……我已经很满足了……已经足够了,我不想要存在,不想再让任何人心疼!!”
“荧永远不会原谅我的,妈妈永远不会需要我的,赤团是被我害死的……我是个祸害,我不想当祸害了……”
长发孩子呜呜哭着,红着眼眶呜咽着揉着那泪一直流不完的眼睛。
他那头发上和左手上的红绳被他明显万分不舍却又用力地扯下,扔在了身边。
“我已经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伤害了,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已经病了,攒再多摩拉都没用,睡也睡不好,笑都已经笑不出来了……”
“我会让所有人失望的,获斗的存在是错误的,是……”
“那首摇篮曲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是谁唱给获斗听的吗,是妈妈唱的吗?”
长发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微弱,眼底悲伤的得像是蔚蓝色的海面那般涟漪涌起。
那已经是机关义肢的双手发颤地攥住了短发孩子的衣袖,懦弱地重复问着。
“那一定是妈妈唱给我们听的对吗,她一定曾经很爱很爱很爱我们的对吗,其实她只要对我好一点,一点就行,一点,我就不恨她了…我很爱她很想她……呜——!!!”
听到那熟悉的称呼字眼,短发孩子眼底的泪水终于如崩溃般于眼角滚落。
仿佛内心底有着怎样的疤痕被撕裂开那般,脸上却仍是那一成不变的漠然。
他张了张嘴原本是想要狡辩,想要欺骗自己的内心其实不渴望那份爱一般,又抿着唇苦涩地呼吸着。
“……嗯,她……妈妈她一直很爱我们。”
“很爱很爱,很爱的……”
……
下一刻,国崩那仅剩的深紫色眼眸终于在不断颤抖。
有时候他也会想,希望有那么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可以来拯救他,拥抱他,让他能够坚定而清晰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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