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但谁都知道,不会有那么一个人。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眼泪,也明白自己只是无法面对曾经那么不可战胜的自己。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对面的角落里。
获斗眸光黯淡地,艰难地活动着颤抖不止的机关义肢把降灾长刀缓缓咬到了嘴里。
就这么就用那义肢撑着身体一连摔倒了几次,才半跪着靠着墙壁蹭着站起了身。
……
如果这都叫不勇敢,叫作不会成长的话。
第三百四十章:我听不懂
在这一刻,国崩那仅剩的深紫色瞳孔中倒映出的获斗身影渐渐变得模糊。
他面无表情地缓缓举起了那还能活动的手掌摩挲着自己那已经失去了知觉的脸庞。
遍布在其上方的宛若裂纹般的伤疤破坏了原有的精致美感,也让他只能流露出最为狰狞的丑陋。
一幕幕记忆的碎片嗡地刺痛得让他的视野彻底消弭,唯余耳畔轰鸣的声音断断续续。
但这一次这些回忆的画面,却已经不再是获斗的念想。
国崩仍是睁着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他嗡动着血流不止的唇瓣看着眼前短暂的一片纯白颜色。
他伸出那分明没有知觉却还是试图想要去哪怕只是触碰的手指,在这一刻只感到如同被烈火灼烧的幻痛。
在这一刻他看见了陌生而又熟悉的街道,漫天大雨中衣衫破烂的年幼孩子跌跌撞撞地从他身旁跑过。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那与他所记起的过往别无二致的是那个孩子终究还是被身后怒不可遏的大人追上。
国崩看着那孩子被提拽起了变形的衣领,带着惊恐的哀求被狠命地砸落下了路边的水洼里。
“……怎么可能?!你说他只拿了食物?!钱柜里那么多的摩拉他怎么可能不拿?!!”
那为首的大人踩着那呜呜哭泣的孩子的头,看着身旁的同伴清点着那落到了雨水里沾得乌黑的面包。
很快的,那在路旁巡逻的社奉行同心们叫唤着赶了过来,吓得那几个追赶孩子的大人们赶忙落荒奔逃。
“真是晦气!!我都和你们说过了东西留不住的时候也不要随意丢在路边!!不然丢了就是白干!!”
“没事的大哥,东西肯定还在那小巷子里!!这脏兮兮的小鬼虽然蠢到只挑了些面包拿……反正稻妻城里没人会信他说的话,到时候我们就装扮成目击者把罪名怪到他头上就行了!!”
“虽然我不知道这帮稻妻人什么毛病,反正这里有大把人巴不得找个理由让他死呢!!”
声音渐远,国崩看着那躺在雨水里血神志模糊的孩子尽量把身子缩到了角落。
一盏盏提灯把他照亮,围着他神色各异的社奉行同心就像是看不见那儿有个头破血流的孩子在尚存一息地蜷缩一般迅速走远,有甚者甚至低声谩骂着什么一脚溅起了浑浊的水花泼到了那孩子颤抖的身上。
这一刻,国崩那面无表情的脸庞冰冷得真的很吓人。
他看着那水洼里被踩得乌黑的面包像小船般漂进了那孩子,被那孩子怯生生的小手轻轻拿起。
就这么一点点塞进了嘴里咀嚼着,泛红着眼眶艰难吞咽着。
在这一瞬间,那早已被生活接连折磨得暂时笑不出来的孩子眸光涣散着低垂下了头。
吸着鼻子,唇瓣微微呢喃着的话语分明十分微小。
却深深地在这一瞬间径直嵌入了国崩死死睁着的那只眼睛,崩碎的雷霆吞噬了浑浊的泪滴。
「妈…妈……疼……」
回应他的只有轰地一声落在了不远处的雷光凶戾得如此触目惊心,让他呜呜哭得如此悲伤。
“……别再哭了。”
但这一刻,国崩只是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的拳头攥紧。
那雷光照出了身上的藏污纳垢是多么肮脏,在这一刻如此直击心灵的刺眼何其令人麻木。
他绵延血丝地看着那不远处,艰难咬着降灾长刀强撑着颤颤巍巍站起的获斗。
“我说你啊……根本就没有吸取到教训不是么?”
话音落下时,那攀附在降灾长刀上的瞬间雷光迸溅轰鸣的灼目紫光晃花了他的瞳孔。
“滴答——”
像是水滴落下平静的湖泊,悠远的滴答声响。
静谧得像是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样清脆的声音,却分不明究竟是何处传出的声响。
一片飞沙走石中,与耳鸣同样响起的大抵也只剩无比破碎的声音像是音符般断续着。
获斗不敢置信地睁着那颤抖不已的钴蓝色眼眸,模糊落泪着看着对面国崩的身影。
他那衔在口中的降灾长刀清脆地落在了地上,伴随着他那在这一刻被毁得血肉模糊的舌头一样喑哑。
仿佛在这一刻他那不住流血的唇瓣不知道痛了一般,还是嗫嚅着想要问些什么。
在这一刻掺杂在地脉里紊乱得无法直接使用的元素力就这么径直灌入了他的身体里,击碎了他的底牌。
“你果然根本就没有成长……居然接连着随意捡起别人的东西,连续两次?”
国崩直直盯着渐渐重新瘫坐下的获斗,两双无比相似却又迥乎不同的眼眸静静对峙。
那从他口中一字一句如此冰冷,好像他那颗黑暗浑浊从未被对方触动过。
“你该不会忘了现在是你死我活的关头吧,你以为你的那些过往付出能够感动我么?你只是在不断证明那些乞尾求怜的可笑行为最终都只会换来毁灭而已,我不需要如此懦弱废物的过往。”
“我没有猜错的话,刚刚让你表现得那么勇敢的幕后黑手一定也藏在你的身上吧。”
一字一句如此沉重,砸得这一刻彻底已经情绪崩溃的获斗只是动了动溢血的口唇无声落泪。
获斗克制着颤抖缓缓摇头,愈发破碎的眼眸中倒映着的只有国崩缓缓靠近他的身影。
下一刻,他那红紫戏服的衣领就已经被国崩猛地拽起,直直捂住了口鼻。
亦是在这瞬间,凌厉得堪称可怖的雷光就这么直接地从他的口中灌入,折磨得他支离破碎的身影不住颤抖。
“呜……!!呜呜……咳咳呜……”
在这一瞬间,国崩的眼眶却分明红得如此明显。
他掐着获斗的喉咙,在看着对方在他的手中一点点地死掉。
就像是终于找到机会可以掐死那最没有用的自己一般,手指都变得发白。
最终他那只深紫色的眼眸还是缓缓闭上,消弭去了电流后随手将不再挣扎的获斗扔到了一旁。
“就是这颗心脏利用了你……帮你掩盖了那只向着逃避我的恐惧对么?”
国崩攥着那被他握在手底的那颗杜林心脏,向着地上微弱咳嗽的获斗问着。
但半晌后,那一只支离破碎的机械义手也只是伸过来哀求般攥住了他的脚踝。
动作很轻很缓慢,像是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下一刻,国崩只是将那只刺眼的机械义肢踩在了脚底发出了难听的声音。
他蹲下了身子,挑起了获斗那恍惚着泪流不止的脸庞。
眼底的色彩复杂得难以言喻,尽管那已经藏得愈发深。
“你一直都是这样……你其实知道系统送你的那颗心脏根本不适合你,它的温柔温暖只会把你灼痛,和你的过往不断排斥着一步步把你逼向死地,你还傻傻笑着把它当宝……被利用到了头。”
“你看看你,现在又是一颗别人不要的心脏,你就那么信任地让它融入你的身体任它把你利用。”
“至少有句话你说得没错,你根本不会成长……仅仅只是三言两语的好意就足以让你背叛你的仇恨,教训就是最终整个璃月港里曾爱你的人都把你唾弃,而现在你甚至帮着它把我逼得如此狼狈。”
“你真该死啊……什么都做不到的小偷。”
那些话语很冷,掺杂的怒火也分明难以消弭。
闻言获斗那破碎的眼眸又一次不断颤抖着,泛红着眼眶嗫嚅着想要辩解。
“获斗……想…”
“…保护……璃……”
断断续续的声音根本沙哑得听不清,国崩只能听到模糊不已的杂音。
“…只是……想保护…你……”
“我听不懂。”
“想保护…你……”
“我听不懂。”
国崩终于还是不耐地把获斗推到一旁,像是不愿再听那模糊不清的音节。
他只是眸底泛起血红地看着手底的这颗杜林心脏,蓦地狠命地将其一把捏住。
……
山腰处,方才轰鸣不已的雪崩不知为何却忽然匿迹销声。
在这一刻,布利啾也只是沉默地看着鲁斯坦面色铁青地将那把西风剑从自己的腹部缓缓拔出。
又或者说是看着那落到了雪地上的鲜血,看着它们在下一秒却又忽然如幻影般失去了踪影。
“……这样也许你就相信了吧,我知道这很难解释。”
鲁斯坦气喘吁吁地看着身旁救了自己一命的这只冰深渊法师,咧开了嘴角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但由于某种原因,我只能够死在雪崩下,而在那之前假设我试图以别的方式杀死我自己……这个阶段的我深处的环境就会回到原点,包括原本滑落的雪崩也会恢复成最起初的模样。”
他体力不支地瘫坐在了地上,随着身上伤痕的消失,他的身影分分明明也变得有些虚幻。
“……道理本大爷也懂,所以先前你就在发现雪崩要到来的时候提前这么重复着自杀么?”
布利啾声音尖锐地询问着,眼神在变得有些不善的同时也充斥着不解。
“愚蠢的人类……你应该知道你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本大爷的话,我就可以通过不断杀死你来消耗龙脊雪山里的地脉能量,假设你也是地脉异常的一部分的话,你就该明白过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愚蠢的!!”
它那小爪子也攥紧了手底的法杖,脑海里不善的念头接二连三。
若是它能够做到提前消耗掉龙脊雪山地脉中蕴藏的能量,那这一场危机无疑也会迎刃而解。
到时候它就可以毫无阻塞地赶到雪山顶上带着它的小祸斗离开,去过隐居的田园生活。
“不……这不是徒劳的,只要雪崩有曾到来的征兆……我相信蒙德城的西风骑士团就能提前做好更多的准备,包括无辜的人也能够在这段时间撤离得更远,我必须争取这些时间。”
鲁斯坦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也只是无力地攥紧了自己那颗已然破碎的神之眼。
“最起码在祸斗少年他们还未安全离开雪山之前,我必须一直争取。”
他又看向了那沉默不语的布利啾,仿佛也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啾啾先生,假设你能够相信我的话……我也只能够告诉你那雪崩会始终对准我的方向袭来,我的每一次伤势恢复都要消耗我留存在地脉中的执念,直到我的这一缕执念彻底消失。”
“而在我的意识彻底消散在这座雪山的时候,就再也没人能够阻止雪崩……会有很多人来不及撤离的,而我的执念相比于龙脊雪山中隐藏的地脉能量而言可能也就只是占据了一小部分,尽管我不清楚为何我会如此被它倚重。”
话音落下时,呼啸的寒风又一次把他细碎的短胡茬染上风霜。
半晌后,布利啾这才气鼓鼓地把手底的法杖胡乱挥舞了一遭。
其实对方身上那不知何时早已变得锈迹斑斑的古西风骑士外甲胄,就已经在佐证着很多东西。
它并非是不相信对方的话语,它仅仅只是单纯地不相信人类这一存在的怀揣的心思。
但不知为何的,它在看到对方那双战胜了所有恐惧的眼神时忽然也就心底信了。
哪怕不被理解,但依旧坚持自己心中的道路。
哪怕伤痕累累,对方也确确实实在它面前不曾后退半步。
不管面对的是什么,鲁斯坦都用凡人之躯将其战胜了,甚至是在清楚自己早已不再的前提之下。
“咕……你们人类就喜欢花言巧语!!本大爷我可不管!!”
布利啾愤愤不已地把手中的法杖指向了龙脊雪山上伫立入云端的高塔,浑身的羽毛都已经炸开。
“你既然知道那么多,就赶紧给本大爷我解释一下那头龙还有那座塔是怎么回事!!龙脊雪山上到底具体发生了什么?!别告诉我你除了自己能逼停雪崩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听了这话,鲁斯坦先是微微一愣。
继而他也只是苦涩地摇了摇头,那本就愁容难消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惆怅。
“很抱歉,啾啾先生……你问的那些问题我确实都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只要我能走到下一个阶段,那头巨龙就会消失,龙脊雪山的一切就会慢慢变得正常。”
鲁斯坦抬头望向了那就像是成了死物一般只是固定着山峰一动不动的魔龙杜林,眼底露出了几分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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