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下一刻,一把竖琴又一次拨动出清辉般的涟漪。
绵延千里的狂风壁障宛若高墙一般遮挡在了那下方所有向着蒙德城内撤退的士兵们身前。
嗡嗡鸣颤中,那终于抵达前线的西风骑士们满眼都只有由衷的震颤。
倒映在他们眼瞳中的画面里,一具身形庞大如山岳又分明肃杀压抑的机关兵儡就这么在一道道雷光的浇筑中变成了实质,穿透了所有空间与时间抵达了现实一般展露出了完全的形体。
棱角分明的嵌套悬浮机关四手拢起雷光,由红色腰带固定住的紫色的腰绳系着数个印有雷之三重巴纹样的雷池紧随其后地浮现,一金一紫两串流苏自然垂落在周遭无风自动。
整座完整的机关兵儡宛若神明一般瑰丽自若,凌驾于高天之上不怒自威。
其核心处,国崩也只是看着那千岩军乃至西风骑士团的队伍随着风元素的指引。
接连迅速地赶赴回了蒙德城的位置,而他只是看着,像是在等待着些什么。
在这一刻,整座蒙德城外的这片位置似乎已然不适合任何生灵生存,其空气中冗杂的过分浓郁的雷元素足以让所有的生灵在数十分钟内陷入元素力的紊乱失衡中昏迷死去。
在这一刻,他看见了那些璃月居民们回望过头看向他时那种痛心的目光。
“回到蒙德城内,不要再拦在我面前……我不想……所以,不要逼我杀了你们。”
“我真的会做到,所以……不要好么?”
在这一刻,所有千岩军与璃月的街坊们都轻轻楚楚地听见了这句话。
他们不再言语,只是看了一眼那宛若死域般弥漫着肉眼可见电弧的城外四境,不再言语。
流着泪,咽着泪默许了、点头了。
这孩子任性赢了,没人了。
现在,终于没有什么人可以阻挡他了,他如愿了。
再这样拦下去,两边必定要死一方,但先一步死去的一定是那孩子。
他们错了。
他们知道了。
恍惚间,国崩轻轻擦拭去口鼻溢出的鲜血,浑身都不时因那自己都无法承载的电弧而不住颤抖。
他举起刀刃遥遥对准了此刻同样也在与他对视的温迪,锋芒如他眸光冰冷。
眼底执着得,分明不会退却。
而另一边,温迪也只是静静地抚摸着手底的竖琴。
“这些话我原本是并不想要说的,但现在不说~可能你永远都不会听见。”
“你们都有强硬残忍与软弱温柔的人格两面、都容易伤到身边的人、甚至都有一只视为亲眷的狐狸。”
那上边断了的一根弦又被他轻轻续起,最终抬望起的翠绿色眼眸满是复杂。
“强大、又偏偏过分一意孤行得黑白不分。”
“或者说……你现在这种孤傲的性格也是遗传了她,对么?”
他的话语,也只是让那对面的国崩眼睑里迸溅的雷光颤抖到了指尖。
“你真的,像极了你的那个母亲。”
……
“谢谢……”
国崩面无表情地流着泪,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动了杀心。
“她的确是这么教我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帝君…大人?现在……是来世吗?
狂风呼啸中,特瓦林背上某簇璀璨毛羽间。
空眼色有些复杂地悄然打量着对面浑身都在不住渗血颤抖的紫发少年,静静地与派蒙一齐听着温迪与他的对话。
正因为如此之近,他才能通过元素视野中真正看清此刻对方身体的状态。
说是强弩之末甚至都有些过,在空看来,恐怕对方每一次挥舞起手底的刀刃都是在与死神博弈。
恐怕对方如今未能发现他与派蒙的原因单纯只是因为视线的模糊,他想……对方甚至都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吧。
“哇……怎么会有母亲会教自己的孩子做那么过分的事情……我忽然对稻妻的印象差了好多……”
派蒙碎碎念着,有些伤感的目光停在了国崩那无声落泪的眼角处。
那儿有颗泪痣已经被划破的鲜血淋漓,让她无论怎么看都共情到一种难耐的剧痛。
闻言,空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恐怕是这只是他在某种不公的环境下间接从母亲身上学到的事物……”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甚至可能现在才从温迪的口中得知自己的母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在方才那一刹那看见了国崩眼底被刺痛的疯狂,心底很多事情也都自然而然地猜到了。
听了这话,派蒙终于还是别过头不忍再去看对方那双睁着发颤的双眼。
她只是轻轻拽着空的衣襟,嘴里嘟囔着显得闷闷不乐。
“这么说的话他不就更惨了嘛……虽然他很过分……但是派蒙忽然觉得,他真的好可怜……”
“但是好像怜悯的目光除了继续带给他伤害以外什么都无法为他改变,这就是他隐藏身份来到蒙德的理由吗?”
继而派蒙忽然想起了什么,眨巴着小眼睛万分警惕地看着那巨大的机关兵儡身后蛰伏不动的魔龙杜林。
“对了空,我在意很久了。”
她抬起头向着空地声询问,神色十分忧虑。
“如果杜林真的是想要摧毁蒙德城的话,它只要不顾一切地走过来……也是没有人能够拦住它的,蒙德城的大小可能都容纳不下它两只脚掌……为什么它从刚才到现在就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动过呢?”
闻言空也只是压低了身子继续隐蔽身形,脸上微不可查地流落些许冷汗。
那双暗金色的眼眸里流淌着元素力的动向,望见的国崩身上分分明明几近积压着形同山岳般庞大的元素量。
而相比较下,在他身后的杜林甚至是远方的龙脊雪山在这一刻似乎都只显得黯淡不少。
“这也是我就要说的事情了,自从离开了龙脊雪山之后……杜林的动作其实就慢了很多,我想它其实是没有办法依仗自己走出龙脊雪山的,那儿的地脉异常才是它得以复苏的根源。”
空看着那从雪山飘落到这里的雪花,脑海高速运转揣测出其中最大的可能。
“现在的他身上元素力的量根本就不正常……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是通过了某些办法将整座龙脊雪山的地脉能量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这样只要他能走到哪……杜林也就能紧随在他身后跟上。”
“方才特瓦林对杜林的那些攻击愈发有效,这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杜林越来越难以有足够的体力去应对……所以我想现在的杜林其实已经没有了太多作战能力,甚至虚弱得仅仅只是走这段距离就已经十分吃力。”
“所以现在对面的那个人才需要为杜林挡下攻击,亲自出手去除掉所有挡在它面前的障碍。”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温迪柔和的声音就同样紧随其后地从他们的耳畔轻轻响起。
“你们没有猜错,现在的杜林与其说是不上前袭击蒙德城……倒不如说是不能够做到。”
温迪抬起头看着那被杜林背负在天穹的高塔,眼底深邃得看不出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龙脊雪山的地脉异常算是历史遗留问题,只是我也完全没有想到它能保存这么庞大的能量……也没有想到祸斗会成为地脉异常的本身……这其中的细节我不清楚,但是此刻它的时间同样不多。”
“我们并不需要将他击退,只要能把时间拖延下去便是胜利。”
“但是我同样无法保证若是将他逼到最后,他到底会做出怎样的疯狂行为……临行前阿贝多似乎给了你一些派得上用场的东西,我想接下来的行动可能更多是要依仗你的配合了。”
闻言,空不可置否地只是从空间背包里翻出了阿贝多交给他的炼金药剂。
他隐隐约约地能够从这药剂里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元素力,那一定是他曾接触过的。
按阿贝多的原话,这小瓶炼金药剂是由祸斗的元素力加工而成的,能让他的外貌短暂变成祸斗的样子。
至于这究竟有什么用处,他大概也得尝试一下才能清楚。
“我知道了,派蒙……你先躲到虚空里,等我喊你的时候你再出来。”
空温柔地摸了摸派蒙的小脑袋瓜,声音很轻地叮嘱。
闻言,派蒙犹豫了半晌后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要加油哦~!派蒙会好好为你加油打气的,我相信你哦~”
她有些踌躇着最终还是藏进了虚空,化作一抹亮光渐渐散去。
继而,空回过头时那脸上的神色已然是凝重肃然。
他攥紧了手底的无锋剑,似有所感地伏低下了身子。
下一刻,特瓦林的龙眸紧缩着几近是条件反射般猛地向着一旁如疾风般煽动翅膀。
那狂风还未因它的动弹而骤起,一道森然可怖的雷光刀芒就这么将空气都灼得噼啪作响堪堪擦过了它那尾羽的末梢,声势凶戾地径直轰砍落到了蒙德城旁的果酒湖里不见了声息。
那蒙德城内的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地呆望着刀光落下的方向,几度不安的危险感在这一刻令他们也终于汗毛倒竖。
紫光余韵未散,沸腾的果酒湖忽然如同覆起潮浪般猛地炸起了直入天穹的水花。
如暴雨般落下的水滴与声浪惊骇得城内的数万百姓都久久难以平静心绪,接天的湖水甚至一连泼溅到了这正面战场上形同鬼魅般高速飞旋的特瓦林眼底,龙眸中倒映着的是那对面那机关兵儡手底凝聚起的雷光长刀。
在这一刻那把长刀都几乎要有它绷直翅膀那般巨大,只是几乎窥不见任何动作的下一刀看似缓慢却又迅速得难以窥清般横砍,在这一瞬间世间万物仿佛都被生生盖过了声音。
温迪脸色有些发白地将身上的元素力蓦地施加到了特瓦林身上,那龙影一阵游移便又是一次堪堪擦过这道几近绵延千里的可怖刀光,在这一一瞬间他不回头都意识到那远处的某座山峰甚至都被硬生生横着分割成两半。
他站起身,手底的天空长弓连连弹出如流星逐月般刺眼的箭矢破风向那机关兵儡射去。
下一刻那不怒自威的机关兵儡就这么蓦地横起了刀刃,接连炸响地将那像是重炮一般的风矢拦下。
狂风拂过国崩的脸颊,在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又添了几道浅浅的血痕。
他那双眼眸眨也不眨地只是盯着特瓦林形同鬼魅般不断从这巨大兵儡的头顶缭绕,酝酿着龙卷的风浪。
“哎呀别那么生气嘛……当真没得谈了?我觉得以我们的关系完全是可以坐下来把话好好说清楚的嘛,璃月不是有句话说什么办法总比困难多~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温迪那并没有太多笑意的声音随着风声传进他的耳畔,没让他的眼睫颤动分毫。
“而且你的身体……也已经不能再战斗了,还是收手吧……不要再错下去了。”
……
闻言,国崩缓缓抬起了头。
满眼底的雨水落下,拍碎在了他的眼角。
那一片闪动着雷光的天穹,和他的唇瓣一般动得很缓慢。
“……”
「——傀儡谣」
……
话音未落,温迪的瞳孔瞬息间紧缩了一霎。
一道雷光划破天穹,那机关兵儡居然同样以令他无法理解的速度出现到了特瓦林的面前。
那棱角分明的嵌套悬浮机关四手居然拢起两把雷光长刀,由红色腰带固定住的紫色的腰绳系着数个印有雷之三重巴纹样的雷池在和一刻雷霆迸溅的何其可怖,一金一紫两串流苏化作残影呼啸不止。
那径直竖劈而下同时又另做横砍的两把雷光长刀分明就是要将特瓦林躲避不及的身影直接砍成碎末。
「真——“奈何桥”」
在这一瞬间,两人眼神不死不休地会错对碰着,把所有的言语都已经盖过。
国崩分明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那般睁着涣散眼眸,却仍是与他对峙着没有分毫退让。
似乎他根本就从起初就未想过活下去。
这瞬间,温迪的眼底流露出了几分难耐的失落。
他转过头有些歉意地向着空笑了笑,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在这一瞬间,空分分明明看见了一顶像是没有实质的王冠浮现在了温迪头顶的位置。
轰地一声那雷光在狂风中扩散崩碎,那庞大无比的雷光长刀居然像是砍到了什么坚不可摧的事物一般碎成了碎片散在半空,这一瞬间国崩咳着鲜血地也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狂风砌起的壁障。
在这一刻他无比确信即便有着这层壁障,特瓦林也肯定会因这击重劈的余威晕眩。
“温迪……”
空愕然地站起身,向着眼前那衣衫渐渐变得圣洁轻灵的温迪缓缓伸出了手。
“……不用担心的空,我的人性一时半会不会输给它。”
“只是上一次这样……我睡了五百年,这次不知道……该会是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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