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她那双本已经看不见光的双眸居然幻觉般望见了一幕画面。
那是在冲天火光中的画面,周遭万物似乎已经看不真切。
有一只被烧伤得面目全非的脚掌又一次踏落入了一地翻滚着火光的焦土中,在起落时连带着的火光又让他前进的身形被连连吞没。
但下一秒,那火焰就被一只同样焦黑模糊的手掌一把撕开。
这一刻走出的获斗几乎已经无法辨出原来模样,只是在循着那道微光的方向不断行走。
散乱遮住脸庞的蓝紫色长发也已经被烧得焦黑,遮盖不住他脸上的伤痕。
遍体鳞伤的他轻轻抱着恬静沉睡的她,包裹在她身上的那件长衫已经被他提前用水所打湿,将她保护的一切得很好,至少这一路至今的火光都没能打扰到她的睡眠。
朦胧中,荧感受到自己眼角的泪滴被获斗温柔地轻轻擦拭去。
他怀抱得是那般的小心,就这么带着她踏过火海向着光明走去。
……
一声轻响,那枚她再攥不紧的雷神之心落在了血泊中。
……
龙脊雪山,杜林颈部区域。
空有些脸色苍白地看着不远处的派蒙,看着她在前方飘飞带路。
而他的动作却分别变得越来越缓慢僵硬,甚至偶尔都会有些看不清派蒙那小小的熟悉身影。
“空……你怎么啦?是不是真的有哪里不舒服……你走得好慢。”
朦胧中,派蒙的声音从他的耳畔响起。
空这才回过神,他轻喘息着看着眼前担忧不已的派蒙只是微微一笑。
“我没事的派蒙,只是有些疲惫……”
他小心地背稳了背上的国崩,轻轻摇了摇头集中起自己的注意力。
只是这一刻他那只攥紧着沙漏事物的手掌早已经被汗水浸透,甚至他都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所有力量都在一点点地被它所掇取,他也越发难再控制它的流淌。
“那派蒙飞慢一点哦,你要注意点不要跟丢哦~”
派蒙的眼底浮现出由衷的担忧,但还是十分信任地点了点头回应着。
只是在这一刻,空的脸色忽然变得更加苍白。
一缕缕灰烬从他的身后飘飞而来,划过了他的耳畔。
“哇!!不好啦空!!国崩,国崩小姐她着火了!!快扑灭它!!”
几乎是在派蒙发出惊呼的那一刻,空就已经迅速无比地回过头将国崩搀在地上。
就这么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咬牙竭力地拍打着他身上那些像是要燃起火光的位置。
在这一刻国崩的身体似乎在一点点地化作飞灰,而且是自内而外地一点点消失着。
他的脸上并没有痛苦,反而是很平静地闭上了原本半睁着的涣散眼眸。
就像是在迎接着什么一般,平静无比。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空半跪在地不住喘息着,无力地看着眼前的国崩浑身上下都在一点点化作灰烬。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他那原本紧攥着沙漏的掌心亦是感受到了烧灼的疼痛。
空下意识地想要松开,却意识到过来就要重新攥紧的那一刻就已然在攥不到任何事物。
在他又想要护住那原本躺在地上的国崩时,那纷飞的灰烬里也已经再不见了对方的踪影。
——轰!地一声震天撼地的鸣颤在这一刻让所有的色彩都显得失真。
可怖的风浪中,空下意识地抱紧了派蒙被远远地掀飞了出去。
空在这一刻几乎失聪,那耳畔与口鼻中被震出来的鲜血却没能让他眼底的执着色彩有半分退却。
他那双暗金色的眼眸凝重地望着那些原本停在天穹上的高塔废墟如山峦倒塌而下,这龙脊雪山方圆千里内的寒风又一次开始流动,时间的帷幕被重新拨开。
穿插于碎石屑中奔走的安德留斯伤痕累累,几乎很快就被接连的巨石挡住了去路。
愚人众的队伍在可怖的风浪中几近难以架持住这数不尽的狼兽围攻,彼此怒吼搏命着。
凝聚于半空中央的那头金色巨龙幻化出了半个身形,却好像已经因为重伤未愈而无法再凝聚全形,但即便如此那过分庞大的身形却仍是照亮了夜空。
仰天咆哮的魔龙杜林方才张开了血盆巨口,那接连如山岳般重重砸在它脊梁上的高塔废墟就让它血眸圆睁着狠狠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骨骼折却的声响几乎带走了它嘶吼的力气。
那双朦胧涣散的圆月血眸不肯闭上,只是及其显得不敢置信那般回望着那已然崩碎殆尽的高塔,整个龙脊雪山的每一处角落也再无法嗅到祸斗的哪怕一点儿气息。
“……吼呜?”
大滴大滴血红色的泪水,又从它的眸子里缓缓淌落。
轻微到了极点的一声呼唤,也根本唤不回任何对它而言奢侈到了极点的回应。
第三百八十九章:继续他的流浪
那被砸碎了脊梁的魔龙高高地抬起了头,像是雕塑那般呆呆望着自己背上的废墟。
刮骨寒风绕过了它那利齿旁如决堤般涌出的鲜血,绕过它色彩模糊的眼瞳。
杜林像是在认认真真地听着,还在祈祷着风为它带来它想要听到的声音。
可是就如同以往那般,风并没有予它任何应答。
直到它那庞大如山岳般的身体终于摇晃颤抖,四肢的膝盖重重地砸在了崎岖的山腰上。
那狰狞狭长的龙首就这么低垂着,肉眼可见地颤抖摇晃着没有再发出吼叫。
只剩下了一滴又一滴浑浊的血泪噼啪摔碎在了地上,断断续续传出来的是可怜得像是婴孩在哭那般的声音,似乎在这一刻它就这么失去了所有前进的理由。
呼啸的狂风停落,尘埃重重地拍散于龙脊雪山的各个角落。
被风浪掀起的空紧紧抱着怀里惊恐不已的小派蒙,重重地摔落在了杜林脖颈上的另一处位置。
在这一刻他的双眸睁得大大的,只感到耳畔似乎还是只有不断的轰鸣声。
只是那怀抱里瑟瑟发抖的身影,还是让他很快缓过了神。
“派蒙,别怕~有我在呢。”
空温柔笑着轻轻安抚起派蒙的小脑袋瓜,悄然喘息着强忍着身体上强烈的虚弱感。
循声,派蒙这才抬起泪眼汪汪的小眼睛与他巴巴对望。
“可是……空,国崩…不对是获斗他……呜……”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那般霎时变得十分低落,又一次把小肉脸埋入了空的怀里。
模糊的泪水温良着空的衣裳,让他大抵也能猜得出对方在说些什么。
“……”
“……派蒙,他现在还活着哦。”
空脸上的笑容似乎也是有些生硬,但安慰的语调却分明认真。
他那暗金色的眸子远远眺望着眼前庞大的杜林龙首,又向着四周寻着什么光标。
“真的吗?不可以骗派蒙哦,派蒙是很相信空你的。”
派蒙没有把脑袋瓜再抬起,只是模糊不清地吸着小鼻子同样选择了相信。
她虽然小脑袋瓜也许真的不算是特别聪明,但是在这一刻她远远听着杜林的声音时。
也忽然觉得对方是在很悲伤地哭,哭得很可怜。
继而,空也终于是勉强唤出无锋剑撑着坐起了身。
这一刻被他唤出于眼前的系统荧幕里,那名为【倒吊人之章】任务分明还未提示失败。
既然还未失败,那一切都就都不会太迟。
即便这也许有着几分可能是他的期许,但他只会选择将之坚信。
“空小友,你可听得见我说话?”
就在空还在举目远眺的时候,忽然有一道十分沉着平稳的声音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这让他蓦然一愣,但这举目周遭同样也已经望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但是在反应过来这是谁在向他传话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便已然充斥内心。
“是你吗钟离?你现在在哪……”
他咬牙站起了身子,一旁的小派蒙见状亦是担心得呀呀叫着急忙帮搀起了他。
“莫要勉强,我如今位于雪山主峰的方向。”
钟离那平稳的声音变得有些空灵浑厚,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理性。
而当空向着那主峰方向望去时,映入眼底的也唯有那一条几乎独占了半边天空的金色巨龙。
那巨龙几乎已经勾勒出了祥云与遍身鳞甲,睁眼一双星眸剑目在他看来是如此熟悉。
恢弘的气势在顷刻间就让空震撼得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但他仍是很敏锐地意识到眼前这般模样的钟离绝对是在压着伤势强行执行着什么手段,那此起彼伏的金光分明并不牢固。
“璃月山河未安晏如初,我的实力尚不存半数……也仅能做到如此。”
“空小友,接下来……我会尽全力将这一处主峰破坏,以最大程度推动命运齿轮的运转。”
那金光巨龙的身影半透虚幻,远远眺望着空与派蒙的身形。
“破坏龙脊雪山的主峰,是为了要阻止杜林抵达高处么?”
“可钟离,如今高塔已经坍塌了,而且杜林似乎也已经没有前进的意图,我们不需如此。”
闻言,空很快就意识到了钟离的目的。
可是在他仔细端凝过杜林此刻的状态过后便下意识地向开口阻止钟离的行动,他再清楚不过若是对方真的照其所言这般做了,那所需的损耗该有多么庞大。
“并非只是如此,空小友。”
钟离似乎早在很久前就已经下定好了决心,声音里分明平添了几分柔和。
他能够听得出空话语里的关切,也能够大致猜到自己有可能面临什么。
“如若是先前,我的目的兴许与你所言别无二致。”
“但此刻,我分明感知不到斗儿的气息却同样和你一般能够隐隐知道他如今身处于世……这让我意识了过来,我们所敌的并非只是一头巨龙……还有这一片属于提瓦特的千年疆域。”
“单单只是此地所余留的地脉能量,绝无可能使这处地方其维持到如今。”
那平淡至极的声音,也分明让空眼瞳紧缩地反应过来了什么。
毕竟钟离口中的‘疆域’分明咬得很重,重得另有所指。
如若说早在那象征着对那位至高存在献祭的高塔筑起的同时,这片雪山就已经被祂亲自俯瞰于眼底,那么这冥冥中一直在让他们的计划不断落空的力量似乎得迹可寻了。
“换言之我们眼下所身处的龙脊雪山……并非真正的现实世界,而是一处介于梦境与地脉异常的空间,以璃月方术而言便像极了一处困阵,那一处雪山的主峰是避不开的阵眼之一。”
“将它摧毁,那么这一处环境就将彻底消散,所有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也都将消失。”
随钟离话音落下而缭绕起的金光覆盖山尖,很快吸引去了空的目光。
“……我明白了,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么?”
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并用柔和的目光示意身旁的小派蒙躲起来。
“空小友,你所需做的事情至关紧要。但无论是我还是巴巴托斯,都不得以言语去影响你的判断,你需得凭着你心底的想法,去做你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情。”
钟离笃定的声音再次浮现于空的耳畔,却也让他的脸上分明浮现出愕然。
“我知道这般解释会让你心存疑虑,但正如我先前所言……我能做到的只是以最大程度推动命运齿轮的运转,让它提前转到它的终点……但那终究是它既定的终点,不会改变。”
“而你的行动注定于我们不同,空小友……你的一切都在神明的视线之外,你与每个人的相识相知、与每件事的参与、你的存在本就可以打破一切既定的命运。”
闻言空的神色渐渐变得认真,手底的无锋剑也终于是再度攥紧。
“无需顾虑我与巴巴托斯,毕竟他的身份仍是蒙德的风神……因而他此刻选择沉睡是最正确不过的行为……那样龙脊雪山上发生的变故都不会剑指于他,但我只是钟离。”
“即便七天神像的交割属实,但在这处梦境破碎后……一切也将无迹可寻。”
那沉稳的声音分明变得难以压抑疲态,显得有些断续。
“愿你行所行之途,一切当如磐石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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