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她那身旁缭绕的火蝶在一点点地将周遭的黑暗映亮,只是这样的光亮似乎根本无法烘干她被沾湿的红裙。
“你们进来做什么,莫非是想要阻止我么?”
充斥着无边杀意的沙哑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这牢房内的温度就已然在不可抑制地节节攀升。
闻言搀扶着阿贝多的砂糖似乎还想要劝解些什么,但很快就因前者攥紧她的手掌的警示而抿唇不语。
“请不要误会,我们的目的并没有对立的层面……只是各取所需。”
阿贝多轻声回应着,目光却是落在了不远处悄悄飘飞进牢房深处的布利啾。
早在他先前引着罗莎琳来到这牢门的路上,他就已经从对方跟随的速度大致敏锐地猜到对方的视野分明是在一点点地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只不断飞舞的火蝶在为她探着前路安危。
牢房里不断飞舞的火蝶与罗莎琳那双分明没有聚焦光彩的美眸,足以让他尝试着赌上一回。
见罗莎琳的注意力确实根本没有放在布利啾的身上,他才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但实际上,罗莎琳的瞳孔中确实也并没有映出任何人的身影。
只有她清楚自己的眼睛已经因为身体不可控的高温而彻底致盲,此刻的她更多是凭借着砂糖几人的体温而大致辨别出方位,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愈发几近了所谓的强弩之末。
支撑着她继续燃烧的似乎已经不是生命,而是什么更加不可动摇的事物。
“只是现在的你,真的还能听到我们的答复么?”
话音落下了许久,那站在原地的罗莎琳都迟迟没有作出回应。
这让周遭的空气都分明肃杀冰冷的几分,压抑得令人心头狂跳。
布利啾满头大汗地眯起眼睛,屏息凝神地着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尽可能地绕开罗莎琳的身影向着牢房深处飞去。
它看着自己身上层层包裹的水泡,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完全放在此刻沉默不言的后者身上。
「该死……本大爷怎么就答应了那坏心眼小子的交易,要不是为了那不让人省心的笨崽子……」
此刻布利啾在心底不断地发颤嘟囔着,小爪子攥着的法杖都绷得紧紧。
它和阿贝多达成的交易内容其实很简单,那便是它要赶在罗莎琳彻底摧毁这个牢房之前找到那一册遗失的笔记本,相对的阿贝多则是必须交出这些年里布利啾一直在四处寻找的“无垢之土”。
即便布利啾确实不知道这东西长什么样子,但毋庸置疑的是其确实可以用以完美恢复祸斗残缺的手足。
「干完这一票,那笨崽子的手脚也就能治好了……本大爷也就算是道了歉啦!!」
它满脑子都在回想着祸斗那呆呆的样子,心底却是在害怕对方其实这些年来都在一直生着它的气。
在布利啾看来,祸斗之所以会在璃月遭到这么大排挤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它的接触。
即便它不知道该如何去治愈他心底的伤害,但是它至少知道自己应该拼命地去治好他身体上的伤口。
「然后再把这些年本大爷特意留的那几件成色特别好的羽毛大衣都给他穿上,他就会原谅我了,嗯嗯!!」
就在布利啾已然飘飞入了牢房深处的时候,一道冰冷沙哑的声音就蓦地让它感到了浑身冰凉。
“……那只一直跟着走来的深渊法师呢?”
罗莎琳冷冷地问着,那四处纷飞的火蝶顷刻间就让这整座牢房都变得通透明亮。
只是那致命的火花却仿佛就像是代替了她的眼睛一样瞬间让她知道了这牢房内的一切构造。
这一刻,阿贝多与砂糖也只是沉默不言地后退了一步又举起了双手。
目光也是同样凝重紧张地望着那距离成功已然不远的布利啾,时刻都在准备着蓦然出手。
而另一边,布利啾头皮发麻地看着那些四散纷飞的火蝶在不断扑打着火花。
它只得尽量压低了飘飞的高度,好让那些火花在熄灭前晚一步落到它的身上。
必须趁着这牢房内的温度还没有高到极限,还没有高到足以支撑着这些火花落到地面的时候找到那本小笔记。
就在这时,布利啾蓦地眼前一亮。
它望见了一本落在了角落深处的破旧笔记,上边有些歪扭的涂鸦与阿贝多所描述的别无二致。
很快它就顺利无比地将那本小笔记本揣进了怀里,开始如法炮制地向着牢房外飞去。
“你们的洞察力确实很敏锐,这一点值得我去褒奖……”
“如果我没有记错,那只深渊法师在瞬间异动前会有十分短暂的僵硬是么。”
罗莎琳的脸庞却在下一秒蓦地望向了还在沾沾自喜的布利啾,手底的火焰长鞭已然执起。
“只是有那么几处位置,温度相比于周围的环境是不是低了一些?”
她的瞳孔中浮现的火光里,不断移动的布利啾其实本就如夜里萤火那般引人注目。
这充斥着杀意的话语让布利啾瞬间就浑身炸毛地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暴露,还来不及做出瞬移就已然被那道声势可怖的火焰长鞭重重地砸飞了出去,隔着水泡与厚实羽毛的防护都几近让它感到脏腑灼痛。
「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这种威力本大爷要是真的正面再吃上一鞭子那是真的会出事的!!」
轰地一声响,布利啾重重地撞在了牢房的墙壁上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
继而就像是昏迷了过去那般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只有那剧烈起伏的胸膛还能表明它伤得不算太重。
“啾啾军师——!!!”
砂糖惊呼着就要走上前,那身前的地面却是瞬间就被火焰长鞭撕开了一道火幕。
紧接着席地而起的火幕就这么如浪潮般向着阿贝多与砂糖两人扑来,声势愈发可怖。
“此即,诞生之刻。”
阿贝多神色平静低声呢喃,向着正前方毫不犹豫地打了一个响指。
下一刻那扑面而来的火焰就已然被一道道自空气中弥漫的炼金粉末所扑灭,一朵朵形同诡雷的炼金造物花卉就这么飘飞着与牢房内的火焰分庭抗礼出了两边景色。
而这一刻,阿贝多的脸色其实以同样十分苍白。
“这些诞生于火焰环境中的炼金造物不会被你的火焰烧毁,我劝你最好不要再随意走动,以免触发它们。”
直到这一刻他都一直在赌,他还是在赌罗莎琳算少了他一着。
只是还未等他的话音落下,罗莎琳的声音就已经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言语。
罗莎琳把手底的长鞭一拉扯,那一旁的布利啾就被缠绕着蓦地被她一下扯到了身前。
“我的火焰?”
她抬起头瞥了阿贝多一眼,又攥住了布利啾的羽毛将它提了起来。
“你似乎弄错了些东西,这些火焰可不是我真正出手招致来的,我的力量……还没有真正展现过呢。”
只是在罗莎琳向着布利啾那手底抱紧的位置摸索时,却分明没有找到她刻意谋计夺得的事物。
而在她的视野中,迷蒙的火光里也完全望不见了阿贝多与砂糖的身影轮廓,这一刻同样随她顿悟而腾升的怒火变得愈发难以抑制,愈发凶戾可怖。
那被她提在手底的“布利啾”下一瞬间就变成了灰烬,但那焦黑的羽毛里也只有一团散去的水雾。
牢房外的长廊中,奔跑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身上羽毛还在隐隐闪着火星的布利啾满脸都是黑色,它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身上肯定没少烧焦痕迹。
“答应你这种破计划本大爷真的是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你知道那些羽毛大衣本大爷得攒多久才能弄出一件么?!结果你告诉我剩下的计划就是赶紧跑路!?你能跑得过那种怪物吗?!!”
布利啾怒不可遏地瞪着身前的阿贝多,心底其实却是挺佩服对方能够想到这种金蝉脱壳的妙招的。
羽毛大衣丢了不打紧毕竟椰羊毛出在椰羊身上,它心爱的小祸斗牌布偶还揣着毫发无损就行。
但是它真的不觉得将罗莎琳彻底惹怒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我的炼金造物大概还能拖慢罗莎琳的步伐,砂糖可以做到改变风向蒙蔽她的视野,没有地图的她想要跟上我们绝对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段时间内我们是安全的。”
阿贝多无比笃定地回应着,看着身旁那本被砂糖抱在怀里的小笔记本感到无比心暖。
“阿贝多老师……杜林的心脏真的在这座牢狱里么?如果罗莎琳大…她真的要彻底把这里都摧毁掉……”
砂糖一边喘息一边追问着,心底感到无比忧虑。
“……没有,这些年来杜林的心脏一直都被我保护着,也许它是引发这次地脉异常的根本原因之一,我能大概知道它现在变成了拳头一般的大小,而且并不存在于这座牢狱。”
阿贝多那双蓝绿色的眸子里写满了复杂,他知道自己这些年无论哪一次有意无意地走过存放杜林心脏的洞窟时。
都能听到的些许模糊中夹杂着些许亲昵、些许惧怕的呼唤。
但他一次都没有予以回应,只是让它感受着自己的背影一次又一次地离去。
“有别的人将它带了出去,给了它我所一直没能给的……至少它放下了、走出了这里,有了片刻自由。”
他忽然明白了过来,为什么杜林会那么地珍惜祸斗了。
“上一次我拥抱杜林……是什么时候了呢?”
朦胧中地上的水洼泛起了涟漪,倒映着一个年幼的金发孩提像是抱着世界上最重要的珍宝那般。
抱着一只满眼都是开心的漆黑色小兽,两个小小的身影彼此依偎在漆黑的夜晚里。
本是如此温暖,又如此遥远得触不可及。
……
……
……
“赤团……你听得到么?”
坠落的风声里,一道熟悉温柔的声音在杜林的耳畔轻轻响起。
这让杜林吸了吸鼻子,无力黯淡的红色眼眸微微撑起了一点儿缝。
朦胧中它看见了不知身在何处的祸斗将那颗微弱跳动的杜林心脏抱在了怀里护得轻柔,把所有的温暖都给了它。
在那最后的意识里,它在漆黑的坠落中抬起头望向了天空。
“吼——————!!!!!!”
一双展开的漆黑羽翼几乎笼罩了整座雪山的天穹,让整片洁白雪山都蒙上一道影子。
是它存在过的证明,它在飞。
那翅膀扇动着,漫山遍野的尘埃都会因它而褪却。
整个提瓦特大陆都会因它的身影而震撼,它是造物主叹不可言的骄傲。
……
……
……
轰地一声鸣响,那是坠地的声音。
不痛不痒。
在天光彻底亮起时,雪山上的所有人都看见了。
一只漆黑的巨龙飞过了山峰最高的位置,还在向上一直扑打着翅膀笨拙地飞着。
云翳里坠落下的紫发少年惊愕地展开了臂膀,有些不知所措落在了它那似乎从未被人喜欢过的狰狞龙首上,又像是明白了什么那般给了它一个最大最温暖的拥抱。
“我回来了……”
祸斗亲昵地蹭着杜林的脸庞,轻声地呢喃着。
只是下一秒他又蓦地感觉到了什么,看向这条终于停止了扑打翅膀的巨龙感到心底剧痛。
“……”
“……赤团?”
第三百九十六章:“无想的一刀”
阴暗潮湿的牢狱里,蒸腾的火幕几乎在不断地蚕食着四周的过道。
罗莎琳撑着不断颤抖的身躯,双眸血红地咬着牙一步步地循着脑海里布利啾画过地图继续前行着。
只是在她走过数个拐角后,终究还是径直靠倒在了墙壁上剧烈地喘息了起来。
唯有周遭缭绕的火蝶似乎还在以她的生命作为养料那般,一只只接连不断地扑飞向每一个角落。
“给我……回来……”
罗莎琳倚着墙十分强硬地想要支撑起身子,却在剧烈的颤抖摇晃中让自己头顶上那戴丧皇冠般的发饰掉落。
那一声清脆无比的鸣响像是在顷刻间砸到了她心底最脆弱的位置那般,让她瞬间变得脸色发白。
这一刻罗莎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俯在地上的水洼中,漫无边际又急促不安地想要摸索寻回那皇冠发饰。
下一篇:超能力者不想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