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岩王帝君在上,救救这苦命孩子,救救他……”
“这昨天街坊们还竭力护着的孩子,才彼此约好了要护着他健康长大。”
有人捂着嘴,低声抽泣,神色低落地小声祈祷着让岩王帝君保佑,将希望寄托于虔诚的祝福,更有人早已哭成泪人,捶胸顿足成了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这才过了不到一天,不到一天就给人折磨成这幅惨状啊……你要我们以后怎么还,孩子才五岁过半就没了手脚,以后可怎么活啊……”
……
梦境中,钟离眼眶亦是有些发红,只是竭力地护住祸斗那已经十分微弱的神识。
他温柔地看着怀抱中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的小祸斗,金黄色的眼眸中写满自责。
“坚持住,斗儿……”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苦涩得像是终于见证了自己的无力。
“莫要让归终的惨剧,再在我眼前上演一遭……”
他并不能理解为何祸斗遇难从头到尾,都没有在心底有过任何一丝向他求救的念头。
“为何乖巧如你,也始终让我放不下心……”
哪怕是只有一丝,甚至只要有一点抵抗伤害的念头,他都可以在千里之外寻到他的位置啊……
第九十八章:妈妈,祸斗讨厌你……
夜晚,胡家大院。
祸斗缓缓睁开那双已经十分黯淡的钴蓝色眼眸,支吾着想要爬起来,但却只是成功地仰了仰头,便又无力躺倒。
他先是呆愣地低垂下头,看着自己仅剩短短两小截的手臂与双腿,继而低声悲鸣着别过头,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妈妈………”
他神志模糊地喊着最渴望见到的那人,声音细微得只有自己听得清,很快那本就空洞黯淡的眼眸就更加没了光彩。
他嗫嚅着唇,晃着小脑袋瓜努力地钻进被窝中,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哭泣着,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洁白的病床上。
“妈妈……祸斗讨厌你……”
那钴蓝色宝石般的眼眸像是被造物主舍弃的珍宝那般空落,小小的被窝在轻轻颤抖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再去见璃月港里原本已经接受他的人们了。
“明明……祸斗有在很努力很努力,有在很乖地想要融入大家呜呜……”
“明明祸斗都已经接受了这个名字了,只要有赤团在,祸斗可以翻一辈子的宝贝堆,住在白狐之野的……”
他用断剩一小截的臂膀艰难地抹着脸上怎么流也流不尽的泪水,终于还是低声呜咽着,带着浓烈的不解哭诉着。
“祸斗只是想当一个普通的孩子,想攒足力量回到稻妻帮赤团讨回公道,祸斗自己没有所谓的,只是人偶而已……”
祸斗的身体还很虚弱,哭着哭着就已经没了力气,红着眼眶带着疲惫蜷缩着,意识又慢慢迷糊在了被窝里,脸上还带着泪痕。
“系统姐姐……祸斗的手脚断了,该怎么办,祸斗没有办法到天空岛找你了,祸斗好笨什么都做不到……”
他啜泣的声音愈发微弱,终于还是昏沉地睡去,眉头还是紧紧皱着,像是在做着什么噩梦那般,不时颤抖着。
梦里的璃月,下着大雨。
“…爷爷…不要赶祸斗走。”
祸斗梦呓着,努力挥动着两截小臂膀。
“祸斗能帮忙…祸斗能…呜……”
那小小的被窝颤着,显得凄凉。
房间门外。
目睹全程的胡老神色落寞,也不知道自己若是推门进去会不会惊醒那孩子,给他虚弱的精神带去刺激。
“……傻孩子,爷爷哪舍得赶你走,你能活过来,爷爷已经很知足了。”
他又沉默着缓缓走到了大院外,看着坐在石阶上的小胡桃,后者正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眼眶仍是泛红的。
“爷爷……璃月的仙人,真的也都不能帮小斗把手脚接上吗?”
小胡桃似有所感地转过头,眼里带着浓浓的哀求,试图在胡老的眼中看出希望的色彩,那一抹希冀愈发微弱。
胡老伸出手,轻轻地揉着她的小脑袋瓜,陪她坐在了石阶上,将已经要哭的她揽入了怀抱中,沉默不语地看着天上的星星。
他回想起了那时在病床前,削月甚至已经在动摇自己的根基,只为了帮祸斗接上手脚的全过程,但最终的结局却只有遗憾。
原因就是,祸斗本身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孩提,根本没有将手足从无演化到有的过程,无法回溯,意味着无法再度长出。
那些断肢却也已经像是被元素力破坏,而非是用寻常的刀剑砍下的,这根本没有再接上去的可能。
魈沉默着,只是目光黯淡地第一个离去,身上的气息似乎相比以往要更显得清冷那般,只字不提地回到了碧水原。
临走前只将那有了一道深深划痕的狐狸面具放在了床头柜上,动作及其轻缓地温柔抚摸了一下祸斗的小脑袋瓜。
而原本心头还留有希冀的留云,更是直接就心头逆血上涌,当场昏了过去,被申鹤甘雨与理水三人送回了奥藏山休养。
据甘雨传讯所言,在醒来后,留云便走火入魔般毫不管顾自己的身体,只一头扎进了自己府邸中。
说是在苦心钻研她原本不甚擅长的炼金术,想在其中寻得可以将小祸斗伤痕挽回的方法,直言不得志…则闭死不出……
……
天上的星星有些昏黑,月光却仍旧在乌云中明朗穿梭,无比清明。
胡老看着月光沉默了很久。
他也是在那时才知道,祸斗并不是真正的孩子,而是类似于活体炼金人偶般的禁忌造物,在璃月未有过先例。
最根本上说,甚至只算是一件带有缺陷的消耗品,根本没有所谓肉白骨的可逆性。
他垂下双眸,看着缩在自己怀里低声抽泣的小胡桃,只是轻叹着在心头呢喃。
「他的母亲,就因为那孩子制作得够不完美,就真的舍得这般狠心舍弃,甚至加以折磨么……」
胡老抱起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去的小胡桃,向着府邸内身影笔直地走去,那原本混浊的老眼此刻如圆月清明,毫无波澜。
“不是真正的孩子,那又如何了……斗儿他就是我最疼爱的孙子,是整座璃月港最懂事的最乖巧的宝贝,是我的骄傲。”
他的低语铿锵有力,坚决得像是这个世界再如何强大也无法让他动摇半分那般,自始至终都确切万分。
……
轻策庄,夜色如水。
归终眼眶泛红,正在灯火下埋首伏案,用那双巧手制作着繁杂无比的机关,每一步都精确绝妙得像是在巧夺天工。
“……元素力可以催动机关造物的运作,斗儿身上的元素量庞大,我便可以做出于他而言与常人手足无异的义肢。”
她摩挲着桌上那一双看上去真的就如同真物般的机关手臂,眼里溢满着悲痛与怜惜,柔弱的肩膀终于止不住颤抖。
“夫君……斗儿他分明还说今天要来看望我,怎的就遭了毒手,他那么乖那么懂事,为什么……”
她啜泣着,梨花带雨般落着泪。
钟离坐在归终身旁,静静地听着她哭诉,亦是神色落寞地将对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
他亦是不知该以怎样的颜面去见现在的祸斗,哪怕对方兴许不会责怪他,他也仍是难以迈过这如亏欠般的心坎。
「巴尔泽布……你若是真的寻子心切,那撒落四海的寻人启事中亦是字字属实,那在得知他的遭遇后,又会作如何表情呢?」
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桌上那一双精致绝妙的机关手臂,心中五味杂陈。
第九十九章:阳光不必乞讨而来 悬赏6/97
夜深人静时,有人泪水成灾。
小胡桃皱着眉头,红着眼眶像是做了噩梦般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时晃落泪滴。
那双溢满泪水的梅红色眼眸缓缓睁开,她下意识带着些许恍惚,就这么对着自己左手手腕上系着的红绳发呆。
最终她散乱着头发,缓缓坐了起来,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无法再度入眠。
她缓缓爬下床,就这么穿着毛茸茸的小睡衣走出了房间,十分熟络地来到了祸斗的房间门前,踌躇着想要推门走进,却又抿着唇只是静静站着。
因为她听见了祸斗断断续续的哭声,像是在拼命压抑那般痛苦。
“……小斗,我睡不着。”
小胡桃刻意低声温柔地呢喃着,耐心地等待着房间里的动静与声响消失。
她走进房间,缓缓走到床前。
祸斗缩在被子里假装睡觉,却仍是不时抽泣着着,像是不愿让自己这难堪的一面展露在对方面前,掩藏得如此无力。
小胡桃缓缓爬上床,轻轻掀着祸斗的小被子,就这么十分温柔地之前一点点像是征求对方意见般断断续续轻轻掀着。
很快,祸斗那双无处可逃的钴蓝色眼眸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双黯淡的眼眸饱含着泪水,其中的惶恐不安如此明显。
“阿桃……可我抱不了你了。”
他努力地想要温柔微笑着,却不是很好看,那双钴蓝色眼眸旁的粉黛眼影,此刻又被泪痕炮烙得比以往显得红肿。
“祸斗已经……没有手脚了……”
他微笑着,眼泪却已经不争气地从眼角流落了下来,带着他竭力藏起的悲伤。
小胡桃鼻头一酸,用力地摇摇头,继而一如既往般带着甜美的微笑扑了上去。
“那我就把你抱得更紧,你不听话我就咬你,我喜欢小斗。”
她就这么搂着他的脖子就这么紧紧地抱住了他,带着十足的贪恋。
“不论是戴面具的阿斗还是现在这样笨的小斗,都是小斗,我都喜欢。”
小胡桃的怀抱如此温暖温柔,又温烫了祸斗强忍着不哭的双眸。
她像是要用比海灯节夜晚那满天的宵灯还要辽阔般的眷恋,盖过他的所有悲伤,用她笨拙的任性。
“不哭不哭,小斗乖哦。”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又伸出小手手轻轻揉着他柔顺的蓝紫色长发。
像是以往对方安慰她时那般温柔,为他哼着他教的摇篮曲。
闻言,祸斗嗫嚅着唇,亦是温柔地微笑着,用那两截小小的臂膀拖着衣袖盖在了小胡桃的身上,由着对方像往常那般,像只小奶猫一样缩在自己怀里睡觉。
“阿桃,在睡之前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我想要再碰一碰那个狐狸面具,我刚刚梦见赤团啦,我好想它。”
他摆摆小衣袖,指着那床头柜上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的狐狸面具。
小胡桃点点头,轻轻地替他拾起了那个狐狸面具,十分温柔地戴在了他的脸上。
她就这么通过那道狰狞的豁口注视着对方那钴蓝色的好看眼眸。
戴上狐狸面具的祸斗似乎浑身颤抖了一下,继而又是有些恍惚地感受着一下子轻了很多的身体,看着那空荡荡的袖腕与裤腿沉默了许久。
“嗯……看来以后就算戴上它也不能欺负阿桃你了哦。”
祸斗用那一小截断臂,将狐狸面具缓缓推到了头顶,只是用那双满怀温柔的眼睛宠溺地看着小胡桃,由着对方对自己俏皮地做了个鬼脸。
“你睡吧,我哼摇篮曲给你听。”
他微笑着,看着小胡桃乖巧地闭上了那双梅红色的眼睛,轻轻地哼着那熟悉无比的旋律,自己却不再入眠。
他哼着,哼着。
直到那一抹短暂的成熟退却,回到了稚嫩的仪态时仍是哼着,直到困倦淹没了他的声音,他也仍无法再闭上那双黯淡的钴蓝色眼眸。
“对不起,阿桃……”
因为那眼眸一旦闭上,梦境中就一定会是荧那回眸中深深的爱意,与她那再也不会为他停留的身影,一席白裙远去。
“……我。”
“已经再也无法安眠了。”
祸斗竭力地钻出了小胡桃的怀抱,落在了床底,向着房间外一点点挪动着。
……
翌日清晨。
胡老走到了大院时,整个人都是如遭雷击般猛地颤抖着,哆嗦着唇老半天没能说出半句话来,唯有哽咽。
在院内,穿着青衫在地上的小祸斗喘着粗气,努力挪动着,咬着小扫把前段的杆,十分吃力地就这么一点一点扫着地上的落叶与尘埃。
那蓝紫色的长发散落在地,沾染了许多尘灰,与他那一样被玷污得乌黑的衣袖那般,在地上轻轻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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