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熊猫的武林 第187章

一望无垠的海面上，伪装成人类的熊猫正在船舱里休息。

身上的伤还没好，他这副尊容也不太适合跟水手们闲聊，好在这些老海狗们应该是事先得到了吩咐，压根没有过来跟熊猫搭话的意思，这对熊猫来说倒是省了麻烦，毕竟被人看破身份之后还是挺苦恼的。

瞎话这种事，编一次就差不多了，再来一次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样想着，熊猫又从随身的瓶子里倒了些澄黄液体出来，抹在伤口上。

那是变若水，并且是完成度的版本，足利义辉虽然在武艺方面有所欠缺，但在其他方面却是相当完备的——只是这份原本被足利义辉准备出来用以长生不老的东西，眼下却被熊猫抢来当成了伤药。只是或许因为伤势太重的缘故，以前无往不利的变若水此刻却没了那份生死人肉白骨的效果，这都过了几天了，他的伤口也仅仅只是刚刚愈合而已，虽然看起来是无碍了，但内里的肌肉终究还是有些疼。

不过熊猫倒也没有多挑，这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回复效果慢归慢，但终究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后遗症，要知道筋腱被切断这种事放到任何时候都是极其麻烦的，能恢复如初就已经是高科技显灵了。

这么想来，武者的身体，还真是极其脆弱的东西。

“要保护好身体才行啊。”

收起变若水，熊猫连连摇头，这玩意用一点少一点，还是要放到关键时候才行——至于缴获变若水，这种事情还是算了，运气总是有极限的，指望天上掉馅饼可不现实。

说到底，以伤换伤的打法终究还是太愚蠢了，就连古代人都知道穿着甲胄能减少伤亡，就算到了现代，就算是那些普通人们，就像他眼前这些老海狗一样，出海也不忘记穿着救生衣……

“……等会？”

熊猫突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出了什么问题吗？你们穿救生衣干什么？”

然而这些老海狗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给他留下几声噗通噗通的水声。

五秒不到，那些走私船员们便全都跳了海，只留下装扮成人类的熊猫目瞪口呆、

“哎，不是，这……”

熊猫几乎是第一时间感觉到了问题所在，要知道快船对于这些老海狗来说可是吃饭的家伙，又有谁愿意突然就断绝自己的收入来源呢？

除非，他们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就像那颗远远飞来的小型导弹。

“R！P！G！”

轰——

熊猫才刚刚喊叫出声，一路飞来的火箭弹便将走私船炸上了天，这条走私船在海上甚至能跑出六七十节的高速，但相对之下，它的防御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一击，走私船便被拦腰炸成两截，缓缓向着海底沉去。

但远处飞来的，却不止一击。

那是足足七八只小型火箭弹，只看那拖曳的尾焰，还有那标志性的造型，便知道它们是火箭弹中的极品——这些美利坚走私来的原装货原本是那些财阀和政客们秘而不宣的底牌，此刻却全都用在了这里，用在了那条载着熊猫的走私船上。

一轮轰打之后，整条走私船便沉入了海中，再也没了声息。

“yes！”

远处的摩托艇上，旗本武士狠狠攥紧了拳头。

是了，虽然曾经的他因为太弱，参加不了那种等级的战斗，但眼下那熊猫自寻死路来到海上，他也终于有了给主君报仇的机会——海上和陆上不同，再高明的武艺也不可能有什么作用，就算是拳皇落到海里也只会被淹死在其中，至于游会岸边……这个距离？开什么玩笑？

“所有人警戒！看好所有敢在海面冒头的！”

在将那几个作为诱饵的走私犯接上摩托艇之后，旗本武士还是下令继续固守，谨慎的他不打算给那熊猫一丝一毫活下去的机会，哪怕对方真有能力在大海中游泳，他也不会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

一定要彻底杀了那头熊猫，绝不给那畜生留下半点机会。

起码带队的旗本武士是这样想的。

足利义辉的死让他学到了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谨慎，谨慎，再谨慎。如果足利义辉一开始就动用所有资源来对京都进行轰炸，那就根本不会有熊猫斩杀足利义辉于东京郊外这样的结局——正是因为对自己的力量太过自信，足利义辉才会一意孤行想要靠武艺来用最小的代价取胜。

但是旗本武士不一样。

主君的身亡提醒着他，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对待那些需要清除的目标，一定要用最凶狠的手段才行——这个凶狠是没有上限的，要多凶狠就有多凶狠，哪怕会触碰规则也在所不惜，毕竟付出代价是之后的事情，如果不杀死敌人，他连之后都不会有。

只是，旗本武士不知道的是，他或许有些谨慎过头了。

毕竟那熊猫，根本不会游泳。

“咕噜噜噜噜——”

才跌倒海里，熊猫便灌了几口水下去，一辈子都生在陆上的他根本就没接触过游泳这件事情，更别说还是在大海里游泳，只是一个浪打过来他便沉进了水里。

是了，早该想到的，他就不应该乘坐任何交通工具，那对他来说简直和铁棺材一般无二。

只是，他可能没机会去纠正这项错误了。

海水有些扎眼，视线距离水面越来越远，装着足利义辉头颅的罐子比他先沉了下去，那被封在混凝土中的头颅仿佛在发出最后的狂笑——仅仅只是两个小时不到，熊猫便也陷入了死路，再也没了活下去的机会。

和面对刀锋的时候不一样，并不是那种一瞬而过的生死，而是缓慢且坚定地，一分一秒地走向死亡。

“不甘心……”

对着海面的方向，对着天空的彼方，熊猫伸出了手掌。

所谓什么视死如归，终究只是说服自己不要惧怕死亡的理由罢了。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做到想象中的那么冷静——毕竟他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到，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他还要品尝各地的美食，还要在武艺上更进一步，他还没有走遍全球真正了解这个世界，他还没有窥破那鬼神一刀的奥秘……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居然这么多，以前他都意识不到这些东西。

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海水挤压着他的躯体，让他的口鼻都渗出了鲜血。

但就在这弥留之际，他逐渐理解了一切。

二百九十三章 破海

其实在之前，熊猫就一直都有疑虑了，要知道他好歹也是大师分段的选手，出手之势雷霆万钧，无论对身体的掌控和对时机的把握都已经臻至巅峰，又怎么会屡次被那无头剑士劈中呢？

这并不正常，要知道大家都是肉体凡胎，身体都是由骨骼和肌肉塑成的，哪怕双方一个是人一个是熊猫，但大家都是经过了相当的锻炼，彼此之间的速度和反应也不会差的太离谱——可结果就是熊猫这边屡次中刀，对方却什么事都没有，这简直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却活生生地摆在了熊猫的眼前。

总不能说几十年的量变之下，真的让那老头产生了质变，从此脱离肉体凡胎，整个人直接位列仙班？

与其这么说，那他不如直接相信那无头剑士是变成了外星人刑天，准备建立无头帝国来统治世界。

没道理，这完全没道理，只有到了熊猫这个阶段，才能感觉到这种直接在敏捷上加点是多么离谱的事情——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本就说明“快”实际上是极为困难的事情。想要力道大的话只要锻炼肌肉就可以了，但想要速度更快……这能去锻炼什么？

熊猫一度是不清楚这些的，那无头剑士所展现出的速度，和那隔空伤人的剑术一样毫无道理。

或许他再也没机会思考这些了。

致密的海水压迫着他的胸肺，力道缓慢且坚持，由于濒死的缘故，熊猫的五感反而愈发地敏锐了，他几乎能听到身体的哀鸣声，能听到胸肺不断受到损伤的压迫声，泵动的血液此刻却和海水一起内外夹攻，伤害着他本就孱弱的身体，直到将他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抽离。

求生的本能让他无助的拨打着海水，但不会游泳的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让自己浮上去。

水在他的指掌间分开了，他没有抓住任何能让他发力的东西。

直到一条大鱼游过熊猫的身畔。

那是一条再常见不过的鲨鱼，只有两三米的体型说明这鲨鱼的年龄还并不算大——而在发现了熊猫之后，鲨鱼颇为好奇地看了过来，一辈子都生活在水中的鲨鱼很明显没见过这种带毛的玩意，哪怕已经嗅到了血腥味，鲨鱼也没有贸然对这个黑白长毛怪下口。

但鲨鱼那矫健的游泳姿态，却让弥留之际的熊猫泛起了疑惑。

为什么，鲨鱼就能在海中自由游动呢？

仅仅只是因为对方能在水中呼吸的问题吗？

还是说……

“呼……”

吐出半口浊气，熊猫努力调整起自身的姿态。

双脚并拢，整个躯干开始像蛇一样扭动。

熊猫摆出的奇怪姿态将鲨鱼吓了一跳，但仅存的那点智力却让鲨鱼总感觉，这动作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另一条鲨鱼一样。

“呼！”

最后半口浊气吐出，熊猫猛地冲上了水面。

大鱼般的矫健姿态在夕阳下划过一道弧线。

如果说人类可以通过模仿昆虫和动物而取得拳法，那么很显然，现在的他就是在鲨鱼身上得到了灵感。

这是模仿鲨鱼的，象形拳。

“我就知道这畜生死不了！”

才缓过呼吸，熊猫的耳畔便传来了刺耳的日本话。

“动手！扫射！打死他！”

砰砰破——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子弹划开睡眠打出串串波纹——但熊猫却早已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那些被海水扰乱了弹道的子弹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是水吸收了子弹的力道！”

子弹打在睡眠的波纹推在身上，潜在海中的熊猫突然有所明悟。

虽然作为液体，海水的强度远远无法比拟钢铁，但海水却能以另一种方式来防御枪弹——很显然，就像他刚才感受到的那样，海水本身也是一种可以传导力量的介质，哪怕其效果极其微弱。

但如果能妥善加以使用的话……

“嘭！”

大片水花被熊猫拍起，溅了摩托艇上的旗本武士一头一脸。

“打死这个畜生！”

被海水打湿的旗本武士愈发地愤怒了，干脆从手下手中抢过了突击步枪，对着熊猫的方向就是一片扫射。

“……”

沉进水里的熊猫沉默着摇了摇头。

很明显，只是粗糙的打出去是行不通的，这显然是一种更加细致也更加精密的操作。

想想吧，为什么从来都没人想过要用海水来伤人呢？为什么这条看似美好的路却没听说有谁走过呢？无头剑士苦练武艺，一辈子只练一刀，这真的是至高的诚心感动了神灵吗？

还是说，真正重要的，其实是那股千锤百炼之后的，纯粹性？

“这……”

隐约想到了什么的熊猫本能地有些颤抖，他感觉得到，他终于在那扇更进一步门上推开了一道缝。

但在这之前，他还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答案。

“应该是这样……”

循着冥冥中的那一丝灵感，熊猫不断地在海水中调整着拳路。

并非这样，也不是这样，那是错误答案掩盖之下的正确，那是数不清的失败才能堆砌而成的唯一解……他不知道自己要经历多久的失败，很可能一生都无法得到那个正确答案，但他却仍旧在坚持着，只因为这一拳本身就是修行的一部分。

以一拳之力，在那一瞬间，让原本随波逐流的海水在这一刻变得整齐划一。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但如果，将其换成一位宗师挥出的拳呢？

“快！快走！”

摩托艇上，几个老海狗连忙催促着。

“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是，你们在说什……”

旗本武士一脸不解，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跑，明明他们这边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但紧接着，他便知道，自己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明白了。

滔天的浪潮遮蔽了天空。

也遮蔽了这区区几辆摩托艇。

那是近在咫尺的，山呼海啸。

二百九十四章 大海啸

“荣啦！”

东京品川区的一间棋牌室中，有老头兴奋地推倒了面前的麻将牌。

比起快乐胡牌的老头，另外三个老人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尤其是在看到对方胡的居然是番数最小的断幺九之后。看了眼自己手里正在做的高番大牌型，几个老头气得胡子都要跳起来。

“啊这，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