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熊猫的武林 第204章

象征着死刑的宣告噎在了喉咙里。

只因为，一架纸飞机，正停在他的面前。

铅灰色的纸飞机纤薄如蝉翼，很快便被山间的寒风吹到了别处，但紧接着另一架纸飞机却又飘到了他的面前。

一架，两架，三，四……直到数道第三十四的时候，猛犸巨象才意识到自己如今面临着什么。

那是由三十三架纸飞机所组成的，环绕周身的，包围网。

心脏，咽喉，双目，鼻腔，胸腹，大动脉……飘荡在寒风中的纸飞机隐隐指向了猛犸巨象周身的所有要害部位，只需要一点细微的牵引，这些看似人畜无害的玩具马上便会成为最为锋利的嗜血凶刃。

而在被提醒之前，猛犸巨象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是什么时候已经处在了死亡的威胁之中。

“你喷出震荡波会有一个抬手前摇，我把你切成臊子也是。”

瘫坐在地上的熊猫扬起了右掌。

“来吧，我数到十，看看谁更快？”

说着话，熊猫扬起了右掌。

寒风中的三十三架纸飞机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瞬间调头，锋利的尖端直指猛犸巨象的庞大身躯。

“一，二，十……”

“……我觉得我们可以谈一谈。”

猛犸巨象突然开口出声。

“毕竟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们群山之民和你们竹林客，也是交情不错的邻居。”

三百二十四章 那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所谓的尊重，都是靠拳头打出来的。

熊猫这次算是亲身体验到了这种感觉，刚才他还被那头猛犸巨象唤作该死的老鼠，但当他展现出自己的力量，甚至马上就要将这头猛犸巨象击杀的时候，他又马上变成巨象一族的座上宾了——就连刚刚彻底被忽视的拉吉普特此刻都享受到了足够的尊重，被几头大象簇拥在中间，突出一个有存在感。

只是这样比较容易被踩死就是了，刚从死亡的危险中脱离的拉吉普特眼下吓得脸都白了。

不过熊猫倒是没太搭理拉吉普特那边的事情，眼下他正仔细听着猛犸巨象跟自己叙旧——天知道一头猛犸象是怎么和一只熊猫攀上的关系，可在猛犸巨象口中，仿佛还真是那么回事。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回到了大雪山深处的猛犸巨象坐在了地上，开始和熊猫讲起了那些过去的故事。

那的确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那个时候的人类甚至连石器都不会用。在那个比古代更古的年代，巨象们就生活在这里了——当然，他们不会用“象”这个人类的名字来称呼自己。由于生活在大雪山南部的的山麓上，他们大多数时候都称呼自己为“群山之民”，意为“定居在群山之中”。

而越过了这条被后世命名为喜马拉雅山脉的大雪山之后，顺着山脊一直往东走，便能找到熊猫们栖息的地方。对于这些喜欢住在竹林里吃笋的黑白熊，巨象们往往会称其为“竹林客”。

“竹林”是熊猫们生活的地方，“客”代表着熊猫们并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追逐着有竹林的地方”，只是一个称呼便完整地记载了熊猫们在那个年代的生活状态。

一个在大雪山南边，一个在大雪山东边，双方之间隔着的也就是一座山，如果去不较真的话……这还真能算得上是邻居。

“只是这些年里我也听说过，竹林客的族群早就快消亡殆尽了。所以就……”

猛犸巨象的脸上带着歉意，还夹杂着一些迷茫和困惑。

“但是我不记得竹林客的族群里什么时候出过将力量掌握到这种程度的强者，是我的记忆出错了吗？我记得你们甚至都没有记录过什么与掌握力量相关的知识传承……”

“……不是，你等一下。”

熊猫的脸色僵住了。

“在你的印象里，熊猫……哦，竹林客，你对这个族群的大概印象是怎么样的？”

“我想想……应该是擅长寻找美食，还有懂得安排作息？”

看了眼熊猫有些僵硬的脸色，猛犸巨象谨慎地使用着词语。

“他们很清楚该如何安排自己的休息时间，从而能让自己再一次投入到对美食的追寻上去……鲜嫩的竹笋是稀有的食材，但他们总能找到最好的。”

“嗯……”

即使猛犸巨象已经尽力去修饰，熊猫仍旧听出了隐藏在话语之下的东西。

好么，合着那年头的熊猫也就只会一手吃了睡，那难怪猛犸巨象会对他的武力感到疑惑，合着他这种把技能点扔在武艺上的，在熊猫里还真是从没有过的奇行种。

原本还想问问当年那些“竹林客”生活如何的熊猫马上便失去了兴趣。比起听一头老猛犸象在这里闲聊讲古，他更想听点干货。

比如，猛犸巨象那震荡波的使用技巧。

“这个看你自己的意愿。”

熊猫沉默了片刻。

“你不想说的话，我不强求。”

“知识只能用知识来交换。”

听到熊猫居然想要震荡波的技巧，猛犸巨象的脸色马上严肃了起来。

“虽然你没有生活在我那个年代，但我想你应该也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毕竟这意味着一个种族的存续。”

“能理解。”

熊猫轻轻点头。

虽然他没经历过猛犸巨象口中那个远古的年代，但现代的话这种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就像各个大国都将自己的核技术秘而不宣一样，没有谁会将这种涉及到绝对武力的技术轻易交给外人。

“我也说一个我的技术怎么样？就是之前那个操纵纸飞机的办法。”

“高精度的发力操作是吗……我承认这的确是一项厉害的技术。”

想起自己被三十三架钛合金纸飞机包围的恐怖场景，猛犸巨象也点了点头。

“尽管发问，我会知无不言。”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熊猫真没打算客气，有些疑问他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比如一直都在困扰他的气劲外放问题，明明之前在日本的时候，那个无头剑圣都能挥出剑风，可他却怎么都做不到那种隔空伤敌的效果。眼下这种使用纸飞机当媒介的办法虽然也还能用，但终究只是没办法之下的办法，多少还是差了点什么的。

“这……你是说你见过有人类也掌握过类似的技巧？”

听着熊猫的叙述，猛犸巨象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只是隔空挥剑就能造成杀伤的话……那确实，这的确是类似震荡波的操作办法，你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的思路是对的。”

猛犸巨象点了点头，对熊猫的想法表示了认可。

“你之所以做不到，只是因为你看到的都是表象，只是模仿外表的话很难学会这个，只因为这个技巧的根理压根和出力多大没多少关系。就像这样……”

说着话，猛犸巨象对着远方一挥鼻子。

伴随着猛犸巨象的动作，十余米之外的一块青石应声而碎。

“你看，我用的力气很大吗？”

“……不大。”

熊猫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不止是力气不大，就连象鼻在空气中打出的涟漪也没多少力道，传递着气劲的空气仿佛轻若无物，却硬是将那块青石打得粉碎。

“关窍就在这里了。”

猛犸巨象叹息一声。

“并不是我使用了多么巨大的力气，而是我第一时间击中了它的弱点。”

“又或者说，力的链接点。”

三百二十五章 技术交换与连锁反应

俗话说得好，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后面那句话暂时和熊猫没什么关系，但前面那句话却恰恰应上了猛犸巨象和熊猫讲述的东西——如果将刚刚那块青石比作麻绳，猛犸巨象刚刚发出的力道就正好作用在了青石最为脆弱的地方，那就类似于麻绳最纤细的位置，也是最为容易崩裂的地方。

毕竟纤细的麻绳已经彻底绷紧，就算多一分的力道也会让它当场崩断。

“一根绷得笔直的绳子，只要在它最细的地方稍微用力，崩断的绳子自己就会散成两截。”

猛犸巨象努力挑选着合适的形容词，尝试尽可能地对熊猫说明白。

“所以你之前强行用大力气的办法是走偏了，那就像是用铁锤在砸一把锁一样，如果力气够大你的确能把锁砸开，但是拿一把钥匙显然会让你省力太多……又或者换个说法，在我们交手的最后，你确实可以用那些利刃杀死我，但我要是先你一步把震荡波砸下去的话，那些利刃也会因为你的死而失去控制。”

“……没事，你这不是输了吗。”

听到这里，熊猫咧嘴笑了，不给猛犸巨象留下任何拿话头找便宜的机会。

抛开猛犸巨象最后那句口嗨，前面那部分说得倒是很明白，这样说他就能彻底理解了，他之前的思路的确偏颇了——之前他花了大量的时间来尝试如何让空气承载更大的力量，但那本身却是舍本逐末了。就像猛犸巨象所说的那样，力量巨大与否并不是决定性的，关键还是看能不能把力量用在合适的地方。

就像是用钥匙开锁一样，只要轻轻一拧，再怎么坚固的锁头也会散开了。

当然，对于他们这种将力量应用在破坏上的情况，与其说是用钥匙开锁，倒不如说是在用铁丝撬锁。

第一时间观察到事物的薄弱之处，然后瞬息之间将力道释放在这关窍之中。

只要维系着应力的那一点失去了应有的平衡，就算是大磐石也会轰然崩塌。

“你之前说的那个人类剑士，用的应该也是类似的办法。”

看到熊猫已经有了些理解的神色，猛犸巨象缓缓点头。

“只是他太过执着于使用剑这种武器，所以看起来会像是挥出了剑气什么的……但这种方法并不是一定要使用武器，它本质上是一种强调身体操作的办法。”

“了不起的想法。”

面对这种对自己有用的知识，熊猫从不吝于给出自己的赞美。

很好，正好补齐了他的短板，虽然猛犸巨象没说要怎么快速辨别事物的脆弱关窍，这一通说了约等于没说，但这种偏向于基本功的东西熊猫也没接着往下问了。毕竟猛犸象的视角和他的视角肯定不一样，肯定还是自己总结出来的更合适一些。

武艺都到了他这种程度，很多时候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想法，只要有个新的想法能让他拓宽思路，剩下的事他自己能搞定。

而作为回报，也是之前约定的履行，熊猫很干脆地便将自己操纵钛合金纸飞机的办法说了出来。

但猛犸巨象却显得很不开心。

“以小博大然后推动连锁，蝴蝶效应吗……”

猛犸巨象垂头丧气。

“我还以为是什么更加偏门的办法，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算了。虽然这个是群山之民原本就有的技术，但是你做出来的这个变体也确实不一样。”

“……你居然连蝴蝶效应都知道？”

熊猫挑了挑眉毛。

从刚才猛犸巨象说出什么“麻绳”还有“开锁”的时候，熊猫就已经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了，而眼下猛犸巨象的话语则让这份感觉愈发明显了——不管是“麻绳”还是“锁头和铁锤”，亦或是“蝴蝶效应”，这些都是人类世界的词汇，这住在山里的猛犸巨象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从未中断过对外面世界的了解啊？”

听到熊猫如此发问，猛犸巨象一脸疑惑。

“倒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应该是消息闭塞的？要知道情报可是最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东西，明明你们这些追逐青笋的竹林客到处流浪，你们应该对信息更敏感才对。”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熊猫罕见地有些惭愧。

很不巧，他就是最不像熊猫的那个熊猫，熊猫中的奇行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熊猫之耻——他甚至都不怎么吃竹子，常年习武的他更多的是在吃肉类以及各种高蛋白食品。

至于情报或者信息……他什么时候需要考虑这些东西了？

遇到事情打就是了，因为情报不足而出现危险那反而是更好的事情，反正遇事不决干就完了，知己知彼之类的事等交手时候再说。

“果然还是太年轻的缘故吗……不过我看得出，你还有更多的潜力。”

看了眼正在反思的熊猫，猛犸巨象暗自点头。

“你应该还没到成年期吧？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本领，即使群山之民中也少见有你这样的少年英才了……那迦尼萨折在你手里确实不冤枉，他算是用自己的生命来滋养了你。”

这样说着，猛犸巨象对着熊猫探出了鼻子。

“所以，作为竹林客的后裔，要不要再一次和我们群山之民缔结盟约？”

“盟约？”

回过神来的熊猫愣了愣。

“你说什么盟约？”

“最古老也是最基本的盟约，攻守同盟。”

猛犸巨象的脸色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