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熊猫的武林 第214章

第三章 出山

这绝非普通的自然灾害。

山崩来得太过突然了，如此的猛烈，又如此地迅捷，哪怕那些山羊人行走在山麓之上如履平地，却仍旧被这突如其来的山崩重创了队伍——而光头青年这一队人就更为不堪了，他们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勾住岩壁的棱角，才勉强做到不被震落到山脚下去。

除了队伍中那个重甲壮汉，这个体重最大的大块头从一开始就和那些倒霉的山羊人们一起滚下去了，不知道跌落在哪里。

“好算计……”

有攀援在岩壁上的雪白山羊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光头青年，生着六支扭曲尖角的模样明显是这次行动的带队领袖。

“居然连高高在上的婆罗门僧侣都舍身亲自出来当敢死队做诱饵，你们人类还真是下了血本……”

“……？？？”

光头青年被问得一愣，一时间没明白这老山羊在说些什么东西。

不是他们这边因为情报诱饵中了这些山羊人的圈套吗？怎么突然成了他们算计这些山羊人……等一下！

片刻的惊愕过后，光头青年马上便有所明悟。

是了，他曾经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互相敌对的双方因为彼此情报透明度极低，所以会对一些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产生极大误判，甚至会出现自己吓自己导致满盘皆输的情况——一些古籍上将这种因信息差而导致的胡思乱想称为“迪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种毫不相干的词语来形容这种现象，但眼下他遇到的显然就是这个。

他这边还不知道这突然的山崩是什么情况，但这些山羊人很明显将其当成了人类一方的后手外援。

这是翻盘的机会！

“想不到吧！老畜生！”

单手挂在岩壁上撑着身子，光头青年扭头对着老山羊露出了狞笑。

“老子撑死一个刚毕业的僧侣，换你们山羊人两代战士，老子这辈子值了！”

“没毛的猴子……”

六角老山羊的双眼中几乎都要喷出火光，但它却没办法靠近光头青年哪怕一丝一毫。

只因为，大山还在晃动着。

山脉还在晃动着，那份非人的伟力震慑着山间的一切，在这份恐怖的力道之下，老山羊甚至都无法进行稳定的发力。

它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发力。

距离光头青年大概是十二步的距离，并不算短，但足够老山羊瞬息之间杀死对方，毕竟那光头青年满身破绽毫无防备——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战机出现得实在是太明显了，明显到已经有些过于离谱了，仿佛就是要引诱他冲过去攻击一般。

这是在引诱它去攻击，还是说，在引诱它去送死？

如果是平时的话，老山羊肯定毫不犹豫地直接动手了，眼前的光头青年即使在人类中身份尊贵，但在它的力量面前也不过是一只随手便能碾死的虫子罢了——可就这山崩的剧烈程度来看，这虫子的背后显然还藏着某种凶残的东西，如果真就这么直接动手的话，恐怕真的会出现自投罗网一般的愚蠢情况。

不过话说回来，能引发如此程度的山崩，人类那边什么时候出现了拥有如此伟力的大能？

他们不是一直都靠那些被称为“科技”的东西来战斗吗？

“好，既然你们舍得让如此程度的大能者拉下脸来设伏，那我们山之子这次认栽。”

深吸一口气，六角老山羊还是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但是你别以为我们会就这么束手就擒！想要山之子的性命就要那血来还！”

“你……”

光头青年直接噎住了，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他只是想尝试把这些山羊人吓走，好让自己的队伍能幸存下来……怎么这老山羊突然就要准备拼命了？

古籍里不是说“迪化”这一招在信息不透明的时候百试百灵吗？怎么到他这里就没有作用了？

事情有些不对路，结果跟光头青年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但眼下都已经这个态势了，他就算死也得继续把这个面子撑住——这种时候露怯的话当场就会被开膛破肚，只有继续死撑下去或许还能挣到一线生机。

只能赌了，赌这个老山羊也是在虚张声势。

“就你！还想让我们流血！”

强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光头青年哈哈大笑。

随后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山巅之上一个看起来凑活像是人形的阴影。

“还想跑？晚了！你看看这是谁！”

“什……”

抬眼看了下那个人形的阴影，老山羊差点一哆嗦直接跌入山谷。

它的确是想要趁着放狠话的机会逃离没错，但同时也在诈这个光头青年的底牌——从刚刚开始它就一直感觉不对劲，如果人类中真的出现了将力量掌控到如此程度的大能者，它不可能一无所知。虽然这其中也有人类藏牌的可能性，但这种事真的存在吗？

所以它选择了放狠话作势拼命，想要看看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类强者到底会不会放任这支由婆罗门僧侣带领的小队被它杀死。

现在，就结果上看来，它赌错了。

山巅之上真的出现了伏兵，那直立身体的样子显然是人类——只有人类才会是用直立行走这种并不稳定的站立方式，那显然是人类的强者无疑。

想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原本埋伏着的大能者既然选择了现身，那必然是已经胜券在握。这个时候将后背交出去无疑是必死的行为，但正面冲突也不可能有存活的机会。

更甚至，这些人类还会捕捉它。

就像它们对那些人类做的一样，人类也会撬开它们的嘴来获得情报，就像这场山间遭遇战的起因一样，双方都对彼此的知识有着近乎渴求一般的贪婪——而作为山之子的首领，老山羊都不敢想自己会遭到何等残忍的对待。

当然，如果只是自己会遭受这样的厄运，那它也不是不能接受。

问题是它还是山之子的首领。

即使山之子能选出新的首领，但这并不意味着它脑内的那些信息会被磨灭，这些是绝对不能被人类掌握的东西，哪怕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它甚至想要当场自尽，只为了不让自己落入那些人类手中。

直到它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嗯？”

看了眼山巅之上那个人立而起的身影，老山羊眨了眨眼睛。

它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个看起来像是人类的身影上，是不是生着一堆野兽才有的毛发？

“哈哈哈哈哈！”

再次定睛一看，老山羊哈哈大笑。

“你的援兵？是我们的援兵才对！”

看了眼从山巅上一路冲下的狂暴野兽，老山羊扭头便对着光头青年挥下了羊角。

“雕虫小技还想骗我！死来！”

嗡——

挥动的羊角撕裂了空气，锐利的狂风如同无形利刃一般袭向了光头青年。

攀在岩壁上的光头青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栽了，这次算是栽了，最后一点翻盘的希望也没有了，他本以为最后一指能将这老山羊人吓退，谁知道他指中的却是另一头更为凶猛的野兽。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这头老山羊人在最后打出的是杀招，他会直接死在这里，而不是被活活捉去然后遭受严刑拷打——身为婆罗门僧侣的他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情报源，如果他就这么被山羊人们活捉，那简直是会殃及所有避难所的灾难。

好在他可以就这么死在这里，可以用死亡来保守住一切的秘密。

“死亡亦是新生。”

双目紧闭，光头青年念诵着最后的祷言。

“人类荣光永……”

轰——

有什么东西撕碎了狂风。

那是比狂风更为狂暴的东西，更为凶猛，也更为结实，只是堪堪被擦过，光头青年的身子已然飞了出去，整个人砸在山壁上，五脏六腑都在剧痛着，嘴角甚至都渗出了鲜血。

但在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目瞪口呆。

那是黑白相间的恐怖巨兽，人立而起的样子足足三米有余，即使厚实的毛皮也无法掩盖那一身如同钢浇铁铸一般的虬结筋肉，两条柱子一般的粗腿有力地支撑着躯体，胸腹之间的肌肉块块分明，强壮的臂膀宽厚而结实，黝黑的爪子更是如同匕首一般锋利。

而现在，就在他的眼前，那锋利的爪子，正缓缓地刺入六角老山羊的躯体，随手一撕便割下一条羊腿来。

尚在滴血的羊腿被送进了那生满利齿的血盆大口中。

明明是属于大能者的强韧骨骼，其坚硬程度就算是用来制作武器都是绝好的材料，但此刻被塞入那巨口之后，却像是炸薯条一般被那利齿随意磨碎，而后咀嚼吞下。

“山羊肉……”

一边咀嚼着淌血的生肉，满脸是血的狂暴猛兽还一边喃喃自语着什么。

紧接着，咀嚼到一半的生肉便被吐到了地上。

“太柴了。”

伴随着这个动作，山间的风似乎都静了几秒。

紧接着，山间所有的山羊人，不约而同地，亡命奔逃。

第四章 大能者

没有任何一头山羊能逃离这片山地。

黑白相间的怪物只是随手虚压，那些想要逃跑的山羊们便都凭空碎掉了头颅，鲜血混着脑浆洒在山壁上，将这片山麓染成了刺目的红。

而不远处的岩壁上，目睹了这一切的光头青年甚至都无法理解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或许这仅仅只是他的幻觉，是重伤之际视线模糊所映出的幻象，但刺鼻的血腥气，还有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都提醒着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了。

“大能者。”

跌落在岩壁上的光头青年喃喃出声。

和更偏向于倚靠武器装备的人类不同，那些形态各异的异族往往都更偏向于锻炼出强健的体魄来近身肉搏，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隔空伤人，乃至于施展出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这也是“大能者”这个称呼的由来，那些怪物对于力量的掌控已经臻至入微，甚至都已经超脱了肉体凡胎的限制，其一身伟力几乎堪比古籍中的在世神明。

身为婆罗门僧侣的他其实也接受过类似的训练，那是被称为“力量掌握”的秘修课程，其来源已不可考，有人说是来自于前几代婆罗门僧侣捉回来的异族俘虏，也有人说是古代文明留下来的隐秘传承。也正是因为有着这份武力上的依仗，他才敢只是带领几个佣兵便进入茫茫群山发掘遗迹。但同样也是因为了解过一些东西，他才更能看出刚刚击杀那些山羊人的到底是多么恐怖的手段。

作为这些山羊人的首领，那头六角老山羊展现出了驾驭狂风的手段，这已然是大能者才有的层次，但仍旧被眼前这黑白相间的怪物轻易杀死。而在那之后，一掌压碎诸多羊头，那份力量比起六角山羊来得却更加诡异和恐怖——很显然，就算大能者之中也有着高下之分，至于眼前这位……

他看不懂。

六角山羊的能力还在他能理解的范围之内，无非是对力道的精妙控制从而用空气传递发力罢了。以他现在的水平虽然远远无法做到，但他至少还能明白其中的原理。

至于那黑白相间的怪物所表现出来的……那是什么？

即使作为接受教育最为完备的婆罗门僧侣，他也不得不承认，他那点浅薄的知识根本不足以让他理解这些东西。

而面对这些未知的恐怖，最好的办法必然是敬而远之。

咬住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光头青年已经准备趁机逃离了。

但就在他刚转过身的那一刻，有厚实的熊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喂。”

满脸是血的怪物头颅从身后探了出来。

“有火吗？”

“……”

脊背已经被冷汗打湿，肠胃都因为生死之间的恐惧而开始痉挛，光头青年有点想要呕吐，但他明明记得自己今天根本什么东西都没吃过。

“……有。”

光头青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词语。

随后从宽袍大袖之中摸出了打火石和火镰。

“用这个，敲这个，然后……”

“你怎么连个打火机都不带？”

没等光头青年说完，厚实的熊掌已然劈手夺过了打火石和火镰，蹭蹭几下便引起了火苗，随后也不知从哪里弄了些干柴出来，竟是直接升起了一堆篝火。

肥美的羊屁股被切了下来，在烈焰的烧灼之下渗出了油脂。几只肉质紧实的山羊被剥了皮，随后被利爪按照部位分成小块。热腾腾的羊油被刷在了肉上，就这么架在火边炙烤着，羊肉特有的香气飘荡在山间，竟连那刺鼻的血腥气都盖了过去。

“还得调下味。”

一边这样说着，黑白相间的恐怖怪物一边用利爪从岩壁上抠了几块石头下来，对着几块石头舔了一口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将这些石头连同羊肉一起丢进了火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