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熊猫的武林 第267章

“不用害怕他们，孩子，我们荒原人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他们看起来的确有点吓人，但如果你愿意接纳他们的话，他们也会成为你最好的刀。”

说完这些，叶莲娜都没有和这些汉子们打招呼，就转身离去了，只留下这位少城主和这些汉子们待在训练场上。

这是在给他留出空间了，熊猫感觉得出来。很显然，这位差点当了他便宜后妈的女人比虎山君做得还要过头——虎山君只是口头说了支持而已，而这个单杠投胎的老太婆则是直接扔了一支队伍给他带。只看这些汉子那冒着绿光的眼神，就能看出这些人绝对是一批好打手，虽然体格上或许还有所欠缺，可这份凶狠却能让他们爆发出超乎想象的战斗力。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了，难道他真的能让这些人搞懂什么是艺术？

别吧，艺术这玩意，他自己都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还要教这群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想想，想想，总是会有办法的。想想一开始的命题，他依稀记得，那个单杠投胎的老太婆虽然说让他来教艺术，但之前好像还提了一嘴“画骨境”——这也就意味着关键点在于能不能让这批人快速提高战斗能力。核心方向找到了，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虽然他艺术不行，可不代表他武艺不行啊，只是指点一下这些人，以他的水平来说完全没……

“不对！”

像是想起了什么，熊猫突然一拍脑袋。

紧接着，他的后背就出汗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就说那个单杠投胎的老太婆怎么交人交得这么干脆——如果他真的就这么直接按照教授武艺的办法来走，等着他的怕不是当场身份穿帮跟港口城翻脸。很明显，叶莲娜这是在利用他的思维惯性来下套。但凡他真的是斗篷棕熊那种脑子一根筋的，看不出问题所在，反而会没事。可如果他像现在这样懂得动脑子，懂得找出解决问题的关键方向……那几乎等于拿着大喇叭站在街头喊“我是假货”。

很显然，叶莲娜实际上对他也是有着怀疑的。

这种事倒也难怪，毕竟那老太婆可是差点成了他便宜后妈的人物，虽然平日里不说，但关系如此之近，那老太婆对斗篷棕熊必然是相当熟悉的——虽然熊猫这边完全可以那外出求学的这七年来说事，说学成之后谁都会有点变化，但那终究只是逻辑上能说得通，不代表真就能一句话打消别人心底的怀疑。

而对于怀疑这种事，人们往往都有自己的处理办法。

很显然，叶莲娜的办法就是让这位少城主自己露出马脚。

“好家伙……”

想明白了这一点，熊猫才算是稍微缓了口气，刚刚这场意识层面的交锋，对他来说不亚于打两头翼手龙。

不过好在，终究还是他先看破了那个老太婆的计谋。

掌握了对手的进攻方先，就意味着掌握了主动权。

更何况这还是他最擅长的后发制人。

“那今天，我就来跟大家讲一讲，什么是艺术！”

思路完全畅通了之后，熊猫果断选择摆烂。

是了，他的确不懂艺术，但这件事要的就是他不能懂艺术——和虎山君那边只是单纯想要跟后辈练练不同，叶莲娜这边明显是挖了个坑给他踩。他真要是把事情办好了，那反而是露馅了，要的就是他办不好，把事搞砸，像个废物，这才更贴近原版的那个斗篷棕熊。

简单来说，就是胡扯。

扯得越远越好。

“你们有谁知道什么是艺术吗？”

“这……”

一众凶神恶煞的汉子们面面相觑。

他们只知道自己是过来听课的，说是能让他们快速进入画骨境的办法……可这种事不是应该眼前这位少城主教他们吗？怎么又变成他们说话了？

“说嘛，随便说。”

熊猫呵呵地笑了。

“对艺术有什么理解，都说一下，大家的想法肯定都不一样，我这边听完了也才好知道怎么教嘛，”

这就是经典踢皮球了，把本来他要发言的时间交给这些汉子们来干——熊猫大概数了一下，眼前这些汉子们大概有二十来个人，一人聊个一分钟，那就是二十分钟过去了。如此往复，车轱辘话来回说，整堂课很快就结束了，他甚至连教都不用教。

用意不用力，用巧不用拙，对手既然绵里藏针，那就一套连消带打，将对方隐藏着的进攻引落到空出。

虽然这并非是拳脚之间的格斗，但毫无疑问，这也是武的思维。

以这种方式来交手过招，对于熊猫来说也是一种相当新奇的体验。

论心眼，八个他捆起来也不一定斗得过那个单杠成精的老太婆——可如果将这件事当成一场比武来对待的话，那他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输的。

“来来来，你们都说说，你们对艺术的理解都是什么？”

“这……那我先来吧。”

有站在最前面的汉子开口了。

“艺术就是砍人！要让他死的漂亮！死得好！”

这话一出，其他人的脸色就已经有些不对了——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艺术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能不能吃，但他们至少知道艺术跟砍人还是两码事。结果第一个张嘴的就搞了这么一出……哪个弱智让这个脑瘫先开口的？

才第一句话就开始犯浑，这些汉子们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被丢干净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却听到了，鼓掌声。

那是厚实的熊掌拍在一起的声音。

“好啊！你说得好！太好了！”

众人的面前，熊猫连连点头。

“你们这个表情干什么？他说的明明是对的……难道你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没想过死得不漂亮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这……”

一众汉子们面面相觑，他们还真没想过这个。

但面前的这位少城主，却先一步说出了答案。

“想想吧，你拿着一把剑，或者长枪，跟你的对手厮杀。”

熊猫一边讲述一边比划着，仿佛身侧真有这么个敌人一般。

“你们拼得很激烈，你还是赢了，你拿起了自己的剑，这真是一把好剑，砍了这么久也只是出了几个小缺口，紧要关头，你很清楚比起砍劈来说，刺杀更容易致命，所以在占据了上风时候，你毫不犹豫地把剑捅进了敌人的肚子里，然后拔出来……”

“对对对！就是这样！”

不少汉子已经开始叫好了，只因为眼前这位少城主学得实在是太像了。

那夸张的动作，惟妙惟肖的配音，还有时不时出现的拟声词……虽然跟真正的实战有点差距，但毫无疑问，这的确是他们战斗时候的场面，也是他们的生活内容。

能不能学到东西放一边，眼下这位少城主既然愿意放下身段跟他们这样聊，这显然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只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只因为，面前的斗篷巨熊，将那柄看不见的剑，凑到鼻尖问了问。

“拔出剑来之后，你才发现，你这一剑捅破了敌人的肠子，并且还沾到了肠子里的屎。”

“……”

斗篷巨熊的表情过于夸张，直接导致在场的汉子们脸都绿了——只是一个动作，他们便都隐约回忆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气味。很显然，这种尴尬的事情虽然不常见，但也绝不少见。

但在他们的面前，斗篷巨熊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尝试找点纸擦一下剑刃，至少不能沾着屎插回鞘里。可是这时候你突然发现，有一点棕色的玩意就卡在你剑刃缺口的地方，很细很小，你费了半天劲都抠不出来……”

“别说了！别说了！我们知道错了！”

过于形象的动作，让这些原本还在哄笑的汉子们当场喊停，其中有几个汉子脸色已经黑了，明显是想起了什么惨痛的回忆。

好在，他们眼前的这头斗篷巨熊，终于停了下来。

“所以说，你们应该也明白了，让敌人死的漂亮，死得好，的确也是艺术的一种。”

说着话，熊猫这边随手做了一个大力劈砍的动作。

“你们看，像这样，一下把敌人的脑袋砍了，动作美观，有观赏性，最重要的是这个死法没那么恶心，你们说是不是？”

“……那这确实是艺术。”

看着眼前这位少城主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刚刚被恶心了的汉子们发自内心地点着头。

是了，跟捅出屎来相比，很明显还是后面这个更能令人接受一些——虽然实战里很难做到就是了，可但凡有机会的话，又有谁不想打得美观，打得漂亮呢？

他们虽然仍旧不懂这次教学的意义在哪，但至少他们在感觉上来说，都已经觉得自己对艺术有了初步的理解。

艺术就是不恶心，不恶心的东西就是艺术。

只是一次随意的举例，便让他们知道了艺术是什么，这不禁让汉子们的听讲变得更加认真了起来。

很显然，和以往的印象不同，眼前这位少城主并非是只知道绘画的混子，起码就这短暂的教学看来，这堂课或许真的有点东西。

“那个，还有谁想要说说艺术自己对艺术的理解吗？”

汉子们是认真起来了，熊猫这边就有点麻了——原本他只是打算胡扯乱扯，把这次教学混过去的，等事后就以“这群人懂个屁的艺术”为理由直接把这份工作翘掉。谁成想这才只说了一个案例，其他人就都闭嘴了，眼下这些汉子们和他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竟再也没了人说话。

“不是，你们难道就不想说说自己对艺术的理解吗？”

“不想说，少城主。”

另一个汉子摇了摇头。

“我们哪懂什么艺术，我们只想听你说。”

“啊这……”

熊猫开始挠头了。

学生想听课，这对任何一个老师来说都是好事，可问题在于熊猫压根就不是来当老师的，他就想要当个纯纯的混子，这种事教的越好问题越大，什么内容都不教直接混过去才是最安全。

但眼下，这些汉子们却完全不给他开混的机会。

这就很难办了，毕竟双方身份摆在这，暗地里可能还有单杠投胎的老太婆在盯着，他根本不能直接开口说“我要开混了，大家上自习吧”然后当场摆烂，那基本等于明牌在说自己有问题。可如果不混的话，他总怕自己真的会教点什么东西出去——之前那个叫什么“拉吉”的印度大胡子就是典型案例，他只是随便教了点东西而已，结果那个大胡子硬是靠着那点武力值压住了整个避难所。如果再复刻一遍……还是算了，他完全不想再来一遍了。

所以问题来了，有什么办法，既能让他光明正大地当混子，又不会被看出来呢？

“有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熊猫一拍脑袋。

“只是靠嘴巴说出来的只是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在实践中学到的东西才能做到真正的理解。”

一边这样说着，熊猫一边招呼着门口的侍卫们。

“去，把纸和笔拿过来，越多越好。”

“我们来做随堂测验吧。”

五十六章 经典懂了

随堂测验，最好的开混方式，没有之一。

当然，也不是说这个办法就完全是在混，用这个办法来测试学生水平的负责老师也是有不少的——不过在熊猫的印象里，在他还不是熊猫的那段时光里，起码在那些卷子被发下来之后，没什么事做的老师就可以坐回讲台上做点他自己的事情了。眼下他是没有试卷，可绘画这种事情也不需要试卷，他直接把纸笔发下去，剩下的让这些人自己搞定就可以了。

“既然刚刚稍微聊了下什么叫美，那就把你们印象里最美的东西画出来。”

撂下一句极为宽泛的命题之后，熊猫便一身轻松了。

不需要担心说漏嘴，也不用去费心思找话题，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坐在这里就完事了。

完美的开混，经典薪水小偷，秉承着大灾难之前旧时代的意志，没有谁能在上班摸鱼这方面打败他，谁也不行。

只是坐在这里肯定是有点无聊的，这年头又没有什么手机给他玩，不过对于身为武者的熊猫来说，排解无聊的方式可太多了。

比如，最基础的，依靠坐姿来锻炼身体。

在保持坐姿的前提下，将整个身体的重心完全放在两只脚上，如果能做到的话，那么即便在这个时候抽掉座椅也依旧能保持身体的平衡——在外人看起来，这简直就像是坐在一把无形的空气椅子上一样。

以往熊猫是不怎么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的，毕竟这种东西仅仅只是具备观赏性，对战斗本身却没有丝毫益处。可眼下这种时候闲着也是闲着，这种与娱乐无异的技术倒是正好可以拿来解闷。

虽然由于三米多高的躯体太过沉重，熊猫也感觉自己的姿态撑不了多久，但以他自己的肌肉强度和对躯体的掌控力来估算，撑上两三个钟头问题应该还是不大的。

只是可惜的是，他这份颇显功力的技术展示，终究还是没有什么观众。

只因为，台下的那些汉子们，都在拿着笔和画板作斗争。

由于缺少教育的缘故，不少汉子拿着笔的姿态都颇为怪异，那并非常见的捏笔方式，更像是在拿着利剑或者攥着锥子——不得不说，这的确是很适合发力的握法，因此那些厚实的画纸也被捅破了好几张，这让侍卫们不得不换了新的纸过来，同时将旧的纸撤下去。

“港口城可不产纸，这东西很贵的，你们这么搞……算了。”

眼看着宝贵的纸张就这么被浪费，侍卫们不由得抱怨出声，这直接导致汉子们的动作愈发地拘谨了——他们本就不是什么绘画的料子，压根就干不了这种事情。让他们拿起刀枪去拼命还可以，可让他们拿笔，这也着实是太难为他们了。

“不是，做这种事情，真的就能练到画骨境吗？”

一些汉子已经开始有疑惑了，他们都是听说这场训练能让他们更进一步才过来的——可就眼下这情况来看，别说什么画骨境了，他们学到的玩意可是跟战斗的边都沾不上。不能杀人，也不能杀动物，那这种东西有什么学习的必要吗？

或许这种技术能够取悦那些上位者就是了，毕竟眼前这位少城主就是个喜欢画画的，如果画的画能让对方看上，或许还能被调去城主府那边过几天好日子……不过这种事他们也只是想想而已，没有谁会真的去做的。作为荒原人的他们很清楚，只有手里的刀枪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城主府的软面包未必就真的能那么顺利的吃进嘴里，每个月发下来的行军干粮和罐头虽然味道也就那样，可只有这些靠血和命换来的食物吃到嘴里才踏实。

只有自身的武力才是立身之本，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掌握自己的命运，除了手里的刀枪和这一身杀伐的功夫，他们什么也不信。

毕竟如今这个乱世，大家都是这个样子的。

只有足够能打，足够有战斗力，才有守住自己财产的可能。哪怕任何一个街边摊贩都要会两手刀法，只因为不会战斗的人在这个世道是根本活不下去的——之前也不是没有那种发善心的蠢货，觉得与其把时间花在杀人技上不如去勤勤恳恳的做生意，只要挣够了足够多的钱，那终究还是能换来相应的尊重。

于是在说出这番话的半年之后，这个蠢货的尸体便被发现在了他的卧室里，而他积攒了半年的积蓄也都已经不翼而飞，显然是已经被窃贼全部洗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