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熊猫的武林 第269章

毕竟不管是什么画骨还是入微，身躯终究还是血肉做的，谁又真敢拿身体去硬抗子弹呢？甚至不说火器方面，就哪怕是准备一些毒药，杀生害命的速度也是比练武来得要更为快捷的。

或许这的确与武无关，但在熊猫看来，这的确也是变强。

想要变强，那就意味着一定要有谁比你弱。苍天之下芸芸众生，又有谁愿意当弱者呢？

只有死掉的才是弱者，只因为死了就是死了，不管他们生前如何强大，但死了终究就是死了。

一切存活着的，本质上都是战胜了那些亡者的强者。

所以变强这个问题就变得很简单了，不管是练武，准备枪弹，还是下毒，本质上都是在增加杀戮的效率。

自己活着，敌人死了，这就叫强。

这也是为什么熊猫感觉自己有点与这个港口城格格不入的原因，只因为他发现这个城市似乎在塑造一种，会被成为秩序的东西——虽然那套境界划分制度还显得很粗糙，但这的确是会令更多的普通人或者野兽也能加入习武行列的举措。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好事才对，可熊猫总感觉……有些微妙。

尤其是在直面这种完全相信等级制度的人时，这种微妙的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如果连武都有了等级，那武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武艺，难道不是用来以弱胜强的技术吗？

“那个……少城主。”

等了半天的汉子忍不住开口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去吧去吧。”

熊猫看都没看一眼，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现在的他已经懒得搭理这些琐事了。和刚才的无所事事不同，眼下他终于找到一个值得他去认真思考一下的事情了。

只是在熊猫正思考着武的意义与境界划分的关系时，回到了自己位置上的汉子，却也被身边的同伴叫住。

“怎么样，少城主怎么说。”

坐在汉子身边的男人压低了声音。

“你距离画骨境的差距……”

“……我也不知道少城主的意思是什么。”

坐回自己位置上的汉子皱了皱眉头，而在看了眼自己画的东西之后，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虽然荒原出身的他没念过书，连笔都不会握，除了厮杀就不会别的，但起码最基本的情商还是有一些的——刚刚的交流中，他也能感觉到一些少城主的心不在焉，甚至还有些许的迷茫。至于这份迷茫是不是针对他……他自己也不好说。

“我就记得，少城主说，变强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汉子想了想，还是将之前的对谈和同伴说了，大家都是荒原出身的战友，这种事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更何况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大家商量一下的话，或许还会有点新想法也说不定。

“我不知道这是在说我，还是在说我画的东西，总之少城主对于我画的人体结构其实挺不在意的，甚至连我到不了画骨境这种事都不怎么搭理……是不是我的进度太慢，让少城主反感了？”

“这……我觉得应该不是。”

坐在汉子身边的男人摇了摇头。

“少城主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反感你……说难听点，你配吗？”

“这倒是。”

汉子登时便踏实了，的确是这么回事。

一边是港口城的继承者，另一边则是遗迹探索队的小队员，别说什么反感了，他这边能不能在对方脑海里留下印象都还两说。

“那少城主的意思是……”

“有没有可能，这其实是一种告诫？”

坐在汉子身边的男人想了想，谨慎地开口了。

“他看了你的画对吧，然后跟你说变强没这么容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叫，少城主的意思是让你别画了？”

“……？？？”

汉子被问的一愣，一时竟没听明白这到底是在说什么。

明明他们是被叫来这里的，说是有什么快速升上画骨境的办法，所以才过来听讲，然后画他们不擅长的绘画……怎么还能说别画了？那把他们这批人叫过来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过来混个脸熟？

“就是为了过来混个脸熟！”

男人感觉自己已经触摸到了真相，话语也变得铿锵有力起来。

“你难道没听过那些流行的传说故事吗？虽然咱们港口城不搞那一套，可是少城主这个身份，换到那些什么王国里，怎么也都能算个王子了，甚至可以说是太子……你也知道，眼下老城主病重，那太子要上位的话，是不是得做点什么？”

“原来是这样！”

汉子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了，这种戏码可太常见了。继承人想要上位，所以提前过来检阅战士熟悉班底……毫无疑问，眼下少城主之所以过来，显然是收拢人心的举措，而开课授徒这种办法无疑是最为合适的了。

能不能学到东西先放一边，起码这次过来参加课程的战士们，以后就又多了个少城主弟子的身份。有这一层关系在，他们可不是天然会与少城主站在一边？

这么想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难怪会有这么一门奇怪的课程，原来教课的内容压根就无所谓——一切都只是为了先把这层关系定下来。只要这个目的达到了，那教授的内容具体是什么都无所谓。

“也就是说……”

“是的，我们所有人都被少城主耍了。”

男人叹了口气。

“整个课程都是幌子，根本就没有什么通过绘画晋升画骨境的事情……其实少城主只需要继续保持高深莫测就好，毕竟这种事我们又不可能说什么。可是你也看到了，在你把画交上去的时候，少城主还是对你说了真话。”

“是啊，唯一一句真话。”

汉子也跟着叹了口气。

是了，这的确是一句告诫。

变强哪里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哪个强者不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他们又怎么可能例外呢？

————————

三天之后，熊猫日常来探索队摆烂。

之所以三天之后才来，主要还是因为探索队要出任务，再加上他这边也有自己的事情，这种课程自然是不可能天天开的——事实上每七天有一次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是来当混子的，又怎么能奢求更多。

只是这次熊猫来到探索队的时候，管理着这里的叶莲娜叫住了他。

“你来了？先坐。”

办公桌后面，这个在熊猫眼中堪比单杠投胎的老太婆，第一次没有抬杠。

而是表情微妙地看着他。

“你的授课……很不错。三天时间，已经有五个卡在刚身境的战士突破到画骨境了。”

“……吔？”

充当早餐的热狗跌落在地上，熊猫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五十八章 经典套娃

接下来的几天里，熊猫不得不忙碌起来。

原因无他，来听课的人越来越多了，不止是遗迹探索队的本职人员，甚至连城卫军的一些猛兽们都过来了——原因无他，只因为之前听课的人里面又多出了三个突破境界的。要知道当时参与培训的人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多个，八个突破者已经可以占到总人数的三分之一了。几天就能突破，三分之一的高成功率，这怎能不让那些卡在进阶门槛上许久的战士们眼红？

“都是少城主教导有方，是他告诉我们不要去想别的，安心做事就能突破……然后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已经是画骨境了。”

这是一个刚刚突破的探索队员在被询问时所说的话，为了表明自己话语的可信程度，这名汉子甚至当场展示了一些画骨境强者才能使用的战斗技巧。

熊猫对此当然是坚决否认，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从没说过这种话。

也算是倒了血霉了，熊猫便是想不到，他明明已经小心小心再小心，没有主动教授哪怕一句，这些人里面都能有人突破成功——如果只是一个两个的话，他还能说这是偶然事件关他屁事，可眼下三分之一的人都成功迈过了卡住他们数年的门槛，熊猫这边还能说什么？

也只能继续开混了，这次他决定连话都不说了，看看这些人还能耍出什么招来。

只是他这份沉默，在那些前来求学的战士们眼中，却又成了高深莫测的象征。

“对啊！高手就该是这样的！”

新来的战士们原本还抱着些疑惑，可见识了自家少城主这份一言不发的做派之后，却纷纷点头称是。

“你们谁见过哪个高手成天跟人嘴贫？这种不说话的才是高手做派！”

课程内容是乏善可陈的，依旧是花点东西而已，可这些战士们在回去之后，却将这份不说话的做派也学了回去——毕竟自家少城主就是不说话的，高手都是这样的，那么想要成为高手，他们自然也要少说点话才行。

可大多数战士们哪就真的能忍得住，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跟周围的朋友说话交流本就是他们的天性。眼下直接把说话这方面给砍了，那么原本用来说话的精力自然是要找个发泄的地方。

他们选择了将这份精力投入到武艺之上，毕竟高手肯定都是能打的。

然后那些卡死在画骨境门前好几年的战士们，居然真的突破了。

“我……算了。”

又一次被叶莲娜和虎山君叫去询问的熊猫叹了口气。

他算是看出这是怎么回事来了。

“只不过是做了点微小的工作。”

的确是微小的工作，熊猫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中间起的是什么作用了——他的确没有教授任何东西没错，可他坐在那里本身就意味着意志的体现。以他如今的身份，就算是崩个屁都会令那些战士们信服，当然，他自然是没有崩屁的，可在那些战士们模仿了他这副一言不发的样子之后，却也都因此静下心来了。

这些战士的水平本就不差，距离更进一步差的也只是那临门一脚，只是平日里还要顾及生活，还要顾及很多武艺之外的事情，从而导致心思分散，难以集中精力去学习进步，而现在难得有了段可以静心修炼的时间……突破本身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熊猫这边是看出了这一点，那些战士们却是看不出来的。

包括眼前的虎山君和叶莲娜，这两位也是看不出来的。

所有人，再加上所有不是人的，都一致觉得，这是少城主动用了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

那，或许就是艺术的力量。

“……算了，你们觉得是，那就是吧。”

熊猫已经懒得解释些什么了，毕竟就算他解释了这些人也不可能挺明白——或许大师分段的虎山君能勉强理解一点，可这种命题对于大师分段来说仍旧是超纲太多了。

以一己之力来对周遭的环境施加影响，这甚至已经脱离了武的范畴。

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在清澈的水中滴入了墨汁。

又或者说，从涓涓细流发展到掀起海啸。

熊猫已经嗅到了海啸的气息，事情的发展开始超出他的掌控了。

“总之，明天的课我不回来了。”

熊猫一阵挠头。

“是家族聚会，我也该休息一阵了……还是要抽点时间陪陪家人的，不然不像个男人。”

“这……能理解。”

虎山君颇为遗憾，他还想近距离观摩一下这位少城主授课的方式来着，不过既然“家族聚会”这个理由都被抬出来了，那么在这个还是“家天下”的港口城，虎山君也不太好说出什么反对的话。

整个港口城都是老城主的，眼下老城主要和儿子们团聚，谁能反对？

“倒是个好男人。”

这是叶莲娜的评价，她对于那句“陪陪家人”颇有好感——虽然知道这很可能只是场面话，但当年那头老黑熊但凡能有这棕熊半分情商，她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还没入主城主府。

所以问题就来了。

这样知书达理的棕熊，真的会是那头老狗熊的种？

“你怎么看？”

望着斗篷巨熊离开的背影，叶莲娜低声询问着身旁的虎山君。

“你应该早就觉出来了吧？毕竟你之前就跟他交过手……他真的是伊万诺夫那孩子吗？”

“你这话说的，真假到现在还有意义吗？”

虎山君摇头苦笑。

“批量制造画骨境，放到哪都是一方豪杰了……就算他是假的，你觉得港口城惹得起这样的过江龙？”

“这……”

叶莲娜一时语塞。

虎山君这种说法，基本等于直接点明这斗篷巨熊的身份了——可就像虎山君所说的那样，就算他们知道这斗篷巨熊是假的少城主，然后呢？

他们能怎么办？直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