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六十八章 另一片战场
太阳依旧照常升起，港口城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最先醒来的是卫兵和早点摊贩们。由于最近没有战事，港口城的居民们便都习惯起晚一些，但为了保卫港口城市面上的和平，这些卫兵们却是要早早地起来站岗的——至于那些早点摊贩，他们是为了给这些早起的士兵们卖早餐，虽然辛苦是辛苦了点，但只要能挣钱，总是有谁会去做的。
到了上午八点钟左右，便是各个作坊的工匠们陆陆续续上工的时候了。一夜的休息让他们精力充沛，而家里准备的丰盛早餐更是为他们提供了充足的体力。沿街摊贩的叫卖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劳作声，工坊里传来的金属和机油味混杂着热气腾腾的早点带出的烟火气，这是港口城的居民们熟悉的气息，也是整个港口城的主旋律。
当然，最近的话，还是出现了一些新鲜东西的。
“听说了吗？海族的使节团在收货。”
眼看得机器已经开动起来，两个没什么事干的工匠干脆开始闲聊。
“据说给的很多，他们真有钱。”
“他们不是刚被城主府查了吗？哪来那么多钱？”
被问到的工匠显然是个消息灵通的，不过海族营地被城主府查了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就是了。上面有什么想法，他们这些下面的人还不清楚，不过海族倒霉总是一件乐事——事实上只要不是自己倒霉的话，那就都是乐事。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而已，大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听说城主府那边这次下了狠手，把海族的几个生意全都收了税，那数目，简直……所以那些海族这又是哪来的钱收货？”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一直都很有钱吧？”
正在聊天的两个工匠想了想，居然还真没发现那些海族有什么缺钱的时候。
虽说作为一个使节团，那些海族出手阔绰一些也挺正常，可眼下这些海族的出手却有点过分豪奢了。嘴上说着小本经营，但剧院那边实际上几乎都能算免费放送。虽然酒吧的酒水是卖的贵了些，但只是去舞池里晃悠脑袋的话却是相对便宜很多的。当然，珍珠之类的装饰品显然是卖的有点离谱了，可这不是城主府都罚了重税了吗？
看不出什么收入来源，却又喜欢大把撒钱，这便是海族在港口城的民众们心目中的形象。如果一定要加一条的话，就是脑子不太清楚——毕竟脑子清楚的也不会想要跟城主府作对。不过想到之前影片里那些海族和善而正义的形象，港口城的居民们倒也没觉得这会是什么故意为之，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大概就是深海和陆上的风俗终究有所不同了。
不过今天的话，对于海族的定义，或许还要加上愚蠢了。
“他们居然开这么高的价？”
在听到管事说了那些海族们提出来的报价之后，这些工匠们尽皆目瞪口呆。
“不是，这比我们正常售卖的价格都高吧？他要是大批量订购的话，我们不是还要给他算便宜点吗？再者说了，那些海族穿得了我们的甲胄吗？”
“你问我我问谁？”
管事也是一脸迷惑，用比正常售卖价格都高的钱来大量进货，这怎么看都显得有点问题，总不能是那些海族的脑袋真就出了毛病吧？
“我去问下群岛商社那边，你们先别着急同意。”
工坊管事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问问。毕竟群岛商社作为城主府唯一指定御用商队，本身就已经能代表城主府的口风了。
虽然海族明显用不了港口城打造的甲胄，可涉及到甲胄贩卖这种事情，还是要去请示一下的。
而作为群岛商社的主事人，名为彼得洛维奇的男人在见到这种情况之后，也陷入了沉思。
的确是有点奇怪了，这些海族表现得有点过于愚蠢了。所以说这到底是真的豹傻钱多，还是说包藏祸心？
“他们说是第一次交易，先交个朋友。”
工坊的管事挠着头。
“可这个交朋友的价码也太大了点，他们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不奇怪，那家酒吧比你想的要挣钱的多。”
彼得洛维奇皱了皱眉头，这件事他倒是知道的。
虽然大部分民众尚不清楚实情，还以为斑海豹开的酒吧只是在贩卖酒水，但彼得洛维奇却清楚，那家酒吧到底赚了多少——酒水全部都是斑海豹走水路运来的，怕不是海族原本就有的库存，本就不用花钱。而在将这些酒水高价售卖之后，斑海豹便得到了大量港口城的钱财，至于现在的话……很显然，这些钱财到了用出去的时候了。
港口城的钱又不能带回海里花，肯定是要在港口城就变换成货物的。事实上不止是甲胄工坊，斑海豹几乎对港口城的大部分商户都撒了钱，夸张的大手笔令整个港口城都颇为震动，直言斑海豹是豹傻钱多。
难道斑海豹是想要用这点钱来买空港口城的货物吗？
算了吧，虽然港口城没多大，但终究也是荒原上唯一能够被成为“城”的地方，其物资储备之丰富自然是远超那些战帮的，只靠斑海豹卖酒的这点钱，想要搞什么大动作还不够看。
“既然那些海族想要，那就卖给他们。”
本就是战士改行的彼得洛维奇没想太多，大手一挥便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反正他们想要加价，那就相当于用大量的酒水换了更少的铠甲兵器之类的物资，说起来还是我们赚了，不是吗？”
“那好。”
工坊的管事就等着这一句了，事实上如果不是心里有点担忧，他早就私下先把买卖定下来了。
毕竟那可是加了价的买卖，难得能多有份收入，有谁会不愿意做呢？
很快，不管是甲胄作坊，兵器作坊，亦或者其他各类厂房，便都开始陆续和那些海族们签下了订单，而海族们也没有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真就老老实实当场结账——这也直接导致海族的名声里又多了一项“人傻钱多”，一时间大家都开始将那些到处采买的海族当作冤大头来宰。
因为波及的范围过于广泛，这份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城主府这边。
“这是准备干什么？钱多了烧的吗？”
熊猫一时间也没想明白这些海族又是要整个什么活。
更何况他现在正在坐牢，也没时间思考这些多余的东西。
说是坐牢，其实还是上次的那个事情，动物们的产后护理，又或者说生育率相关的问题——虽然在打拼了些许年头之后，港口城已经从当年的草创变成了现在的蒸蒸日上，当年辛苦打拼的老一辈也都有了自己的后代，可这些新一代们……却多少有点不愿生育了。
这就比较麻烦了，要知道这座港口城可是他们的父辈亲手打拼出来的，眼下他们都不生育后代了，难道要将这大好基业白白让给那些荒原移民？
“所以提高产后护理的水平也是已经试过的办法吗？”
熊猫有些头疼，他一个连婚都没结的又能想出什么好招，这种事思来想去也就那么几个法子，可港口城这边显然是都用过了。
“实在不行的话也就只能靠移民了，可是移民的素质问题……”
“哎……”
参与会议的港口城高层们也纷纷摇头，只因为吸收荒原移民这种事实在是太不靠谱了——虽然港口城里也大多都是满脑子砍砍砍的天生战狂，可他们大多数都起码会点最基本的加减乘除，这在荒原上可就算是罕见的文化人了，要知道大多数荒原住民可是连最简单的加减法都不会的。
更何况吸收荒原住民进来的话，还会有各种各样其他的问题，比如港口城的本地居民愿不愿意接受他们，又或者这些荒原住民会不会拉帮结派搞小团体，当然还有最主要的，就是港口城的基业会不会被反过来鸠占鹊巢。大家拼了一辈子打下来的基业，要给也是给自己的子孙，凭什么让荒原住民来摘桃子？他们又为港口城付出了什么？
“那就多少让他们付出一点东西吧。”
熊猫想了想，勉强算是给出了一个不算建议的建议。
“不管是考试，提高准入标准，还是用建立功勋作为换取入城的门槛，他们付出一些之后，也就不会太离谱了吧……大概。”
大概，仅仅只是大概而已。所有参与回忆的港口城都很清楚，这可不能算是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说是在单纯的拖延——可就算换成他们，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方式来解决这个将港口城的发展卡死的问题了。
而在说完了这些严肃的议题之后，这才轮到海族们采购的事情被摆在台面上。
“少城主，这个事怎么说？”
虎山君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还是感觉里面有阴谋，但是我想不通他们阴谋在哪。”
“啊这，你问我……”
熊猫卡住了，他又不是学经济的，这种事怎么可能想得明白？
不过他至少知道一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头斑海豹绝不会毫无理由地搞出这么一档子事来。
“群岛商社那边怎么说？”
自己想不明白那就找懂行的，熊猫一向都很擅长听取别人的建议。
而这在港口城的一众家臣们看来，同样也是英明的象征，识人善人本就是上位者的重要才能。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群岛商社的负责任彼得洛维奇站起来了，这是一个颇为雄壮的男人，虽然养尊处优的日子已经让他没了往日的棱角，但厚实的身板还是带着些曾经作为战士的气息。
“海族自己犯蠢，我们为什么要管他们呢？”
“……真的吗？”
熊猫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虽然他也搞不清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但既然已经知道海族有些手段，那么将对手看成蠢货多少是有点危险了。
“总之盯一下把，以防万一。”
于是对于海族的处理办法就这么被敲定了，忙碌的城主府还有更多的事务要处理，没太多时间在乎这些小事。
而在几天的采购之后，港口城的居民们也终于见证了这场闹剧的结束。
“挥泪大甩卖！”
那些被海族采购过去的货物此刻正整齐地码在海族营地旁，而在这一大堆铠甲兵刃乃至于各种零碎的边上，斑海豹哭得痛不欲生。
所有的货物都是有着标价的，那标价远比市面上低了太多——这显然不是什么作秀，而是是真的在打折甩卖了。看着这些崭新的货品，过来看热闹的港口城居民都很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斑海豹如此大出血。
“这些东西根本没办法带到海里去！”
斑海豹一脸悲愤。
“你们陆生种难道就不知道在东西上做一层防水吗？拿走吧，把这些东西都拿走吧，至少让我们带点能拿回海里去的东西。”
“海族真蠢啊！”
港口城的居民们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低价买走了斑海豹拿出来的所有货物，
从海族开始大肆采购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看笑话了。虽然海族有钱是不假，但在采买东西上却多少有些不走脑子了——这些兵刃铠甲又不防水，那些零散的各类物资也不防水，这要是放到海水里一泡，不是全都等于白买？
所以他们早早地便有所准备了，海族大概率是会将这些货物再买出来的。而现在，海族们果然降价了，这对于海族来说是亏出血本的买卖，但对于这些港口城的居民们来说可是赚到了。
能让自己赚到那就是好的，这让港口城的居民们看向这些海族时，愈发觉得对方顺眼了。
尤其是在斑海豹再一次哀嚎之后。
“抢什么！你们抢什么！这么多东西还不够你们抢吗？买不到的就等明天再来吧！明天还有！”
“明天还有？”
港口城的居民们更开心了，这种实惠的事情当然是越多越好。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不止是明天。
哪怕在之后的相当一段时间里，海族们的低价贩卖都没有停下来。
六十九章 文化入侵陆生种
刚开始的时候，谁都没觉得这些海族的动作有什么问题。
运不回去的货总是要卖掉的，为了快速销售而便宜卖也是人之常情。至于货物买了好几天都还没卖光……谁让那些海族有钱呢？反正只需要把这些东西便宜买回去就对了，哪怕眼下不需要也可以囤起来等着以后用，毕竟铠甲兵刃之类的终究都是消耗品，而其余的各类物资更是这样。起码对于港口城的居民们来说，这次算是买了个爽，很多以前觉得贵而没有下手的东西这次都被他们收入囊中。
而城主府那边，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管是整个城市的管理，还是对外战略的调整，哪怕是为数不多的那几块农田该如何规划都比这种小事重要太多。更何况眼下还是少城主着手接手政务的时候，整个港口城的高层基本都在陪太子练手，大家都没功夫在意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像群岛商社的彼得洛维奇说的那样，既然海族自己犯蠢，为什么要管他？
“大概是钱多了烧的吧。”
这是港口城的民众们共同的想法，毕竟生活在海洋里的海族或许有些手段，但在智慧上终究还是比港口城的居民们差了太多了。就连街上的顽童都不会干出这种愚蠢的事情，可那些海族却偏偏就干得出来，这难道还不能说明这些海族的愚蠢本质吗？
在他们的眼中，贱卖了这么多天，那些海族怕不是早已哀鸿遍野，哭天抹泪了。
只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在海族们的营地中，本该因损失而悲伤的海族们，此刻却干得热火朝天。
“烧！继续烧！”
坐镇在使节团的营地中央，斑海豹眯着一双小眼睛挥斥方遒。
“还不够！还是太慢了！加把劲都动起来！把之前所有的营收都砸进去！我给你们一个季度的时间，不管花费多少代价，都要把那些陆生种的消费习惯钉死在我们这里！”
一边这样说着，斑海豹一边举起了脚蹼。
“另外，新的补贴已经到了！整个破碎之海都会是我们的后盾！放手干！”
“吼！！！”
使节团的海族们纷纷发出兴奋的吼声，像这种可以胡来的机会可是相当少见的——不需要在意成本，也无须关心亏损，只需要加价买入然后低价卖出就可以了。既可以随意地浪费，又能充分满足自己的购物欲，这些海族使者们都已经嗨得不行了。
至于那些港口城的作坊会不会补货给他们……
反正他们是加价买入的，又有谁能拒绝呢？
“海族真蠢啊！”
一边这样想着，那些各式作坊们一边加班加点起来，兵刃，铠甲，枪械，子弹……各种各样的货物源源不断地送往了海族营地，而他们账户上的余额也肉眼可见地丰盈起来。
海族实在是太有钱了，这种阔绰的出手甚至比城主府的订购都要大气了，这些作坊管事们也都看出来了，海族们想要做的就是高价买低价卖，虽然不知道这些海族是准备做什么，可那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需要爽赚就够了，爽赚就完事了。
一时间，整个港口城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不管是生产货物的工匠们，还是购买货物的平民们，这段日子里都在不断地抢购，那脸上挂着幸福笑容的样子，感觉就像是喝了很烈的酒一样。
事实上这并非只是形容词，海族们的主打商品就是各种酒水，通过这段时间的倾销，海族美酒的名声已经享誉整片荒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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