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熊猫的武林 第282章

“那你们大概明白了，在面对普通的对手时，本能是最为高效的。”

看着鸦雀无声的场面，感觉战士们已经理解了的熊猫连连点头。

“不需要考虑任何东西，只需要用最纯粹的身体素质碾压对手就好，这是这个阶段的具体特征……”

“同样也是这个阶段的局限性。”

敲了敲讲台，熊猫继续解答着。

“相信你们应该也遇到过那种对手，明明比你瘦小很多，看起来像是一巴掌都能捏死他的样子，但是你就是打不过他，连摸都摸不到……有谁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

“我有！”

“前两天还遇到了！”

不少战士们都举起了手，还有些战士开始沉思起来——很显然，他们都遇到过类似的对手。明明两锤子就能砸死的样子，可硬是遛狗溜了他们好长时间，一不注意甚至还会被反杀……这种情况可太多见了。

“他们大多都在刚身境之上。”

有战士做出了总结。

“那是画骨才能掌握的技巧，是我们还没达到的水平。”

“真的吗？”

熊猫笑了笑。

“可那些对手难道不是比你们更瘦弱吗？为什么你们反而会觉得，他们比你们强？”

“这……”

战士们登时说不出话了。

刚刚他们还没发觉这一点，直到现在被点出来他们才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太对——是，他们一开始都是觉得那些对手瘦弱没错，瘦弱是打不过强壮的，这也是刚身境的定律。可为什么对手是画骨的时候……输的反而是他们了呢？

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答案是技术！”

巨大的吼声响彻整片练兵场，振聋发聩。

“因为天生的肉体不够健壮，所以他们选择了用技术来弥补不足！这些技术本就是用来针对你们的！你们又怎么可能赢得了！”

技术！

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在战士们的脑海中回荡着，如同漆黑夜晚中亮起的指路明灯！

不少战士已经开始沉思起来，但更多的战士却已经反应过来了——的确是这样。甚至别说他们的对手了，就算他们自己在遇到打不赢的情况下也会想要去用一些针对性的办法，而这些办法往往又都会变成秘而不宣的绝招，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动用……原来这就是晋升画骨境的办法吗？依靠技术的积累？

“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都在说，这套分级制度比较粗糙……来，你们随便上来一个。”

熊猫再次随机抽取了一位幸运观众，不过这次却是在那些人类里面抽了。

毕竟这种方式的展示，会比较明显。

“去，把讲台的木板打碎，用一拳。”

“好！”

被挑到的战士松了口气，他原本还以为要挨打来着——只是打碎木板就好说很多了，这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沉腰坐胯，吐气开声，伴随着砰的一拳，讲台的木板上肉眼可见碎了个窟窿。

“搞定了！”

只是一拳便打碎了厚实的实木硬板，被挑到的战士感觉自己意外的超常发挥。

但就在他想要炫耀一下武力的时候，厚实的熊掌，却抓住了他刚刚挥出的那只左拳。

“疼吗？”

“……不疼！”

咬紧牙关，战士的连憋得通红。

实际上自然是疼的，他的拳头上现在还残留着撞在木板上的触感，尤其是在拳面被熊掌触碰的时候，那深入骨髓的刺痛充分说明这一击也伤到了他自己的骨头——但大家都是这样的，谁打东西会不疼？

“现在，你换个办法。”

熊猫主动走了过去，帮助这名战士调整了一下姿态。

“还是这个讲台，把桌面拍碎。”

“拍？”

战士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左掌却已经在熊掌的推动之下，轰然下落。

“咚！”

伴随着一声闷响，整个实木讲台四分五裂。

“现在呢。”

熊猫转过头。

“疼吗？”

“这……”

战士的脸色开始古怪起来了。

疼还是有一些的，但那疼痛的感觉却远比右手小了很多——如果说右手因为刚刚那一拳已经伤到了骨头，那他左手称其量就是带点红肿而已，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点微不足道的皮肉伤正飞速消退这，很快便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这……也是技术？

“用拳打软质目标，用掌打硬质目标，这当然是技术。”

熊猫挥了挥手，放任这名战士坐回去。

“所以说，相信你们自己在实战里也能体会得到，有些技术是会伤害自身的，但有些不会。虽然那些伤害自身的技术可能威力会很大，能在关键时候救你们一命，但是我想说，这种用会造成重伤的技术，真的值得吗？”

“这……”

战士们纷纷皱眉，他们本能地想反驳些什么。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却听到了一声叹息。

“比试可以有千场万场，但是你们的生命永远只有一次。”

熊猫叹了口气。

“你们是战士，不是耗材。”

“……”

在场的所有战士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大多都是上过战场的，也曾直面过那些血腥的厮杀，眼下这位少城主的话直接将他们带回了那些疯狂而残忍的修罗杀场——诚然，他们是幸运的，成功地在战场中存活下来，身上也没有因此缺少什么零件。可上过战场的他们更清楚，还有太多的战友倒在了那些浸满鲜血的土地上，哪怕侥幸存活下来也都永远地失去了些什么，或者胳膊，或者腿，又或者眼睛，鼻子，耳朵，甚至半张脸……更恐怖的是，不少骨骼与关节上的伤势甚至并非是敌人所为，而是他们在战斗的时候自己打出的暗伤。

拿永久性的损伤来换取一时的胜利，说是拼命或许还可以，但是这真的能算是技术的范畴吗？

又或者说，他们要学的，真的是这种东西吗？

“所以说，你们现在用的划分标准太过粗糙了。”

熊猫叹息一声。

“其实应该在加一个步骤才对。先是顺应本能，只依靠身体素质，而后超越本能，为了活下去而追求技术……至于在那之后，就要让技术顺应身体，摒弃掉那些会对你的身体有所损耗的技术，并将剩下那些经过考验的技术，打造成新的本能。”

“这是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

熊猫的声音低沉。

“所以比起画骨境，我还是觉得叫换骨更为贴切一些。”

“换骨……吗？”

战士们喃喃自语着。

不少战士们此刻已经有所明悟了，甚至当场跨入了新的境界，但此刻他们谁都没有吭声，都在咀嚼着这套新体系相关的话语。

但也有战士，对此有所疑问。

“可这样的话，不就是越弱小越强大了吗？”

有战士皱着眉头站了起来。

“按照这个思路去想的话，因为弱小，所以钻研技术，因为怕死，所以摒弃掉那些对自身有害的技术……弱小的和怕死的会越来越强，反倒是那些强壮的战士会变得越来越弱，哪来的这个道理？”

“问得好！”

熊猫连连点头。

“这也是我着重要说的东西。”

眼看得讲台已经被拍碎，熊猫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

强壮未必是强大的，这种例子他已经见了太多，瘦弱也未必是弱小的，这种对手他也见过不少了。

那么问题来了，能够判断强弱的，究竟是什么呢？

“答案是心的纯度。”

熊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拥有强壮的身体素质可能会就此止步，但也可能会去追求技术攀登更高。弱小的也并非能绝地反击，也有可能在面对极度的劣势下干脆放弃抵抗躺平摆烂……而驱动你向上还是向下的，只有你自己的想法，你自己的心，你对变强的追求，到底够不够纯粹。”

“纯度……吗？”

战士们第一次听到这个计量单位。

听起来有些怪，但细想之下倒确实是这么回事——强壮和瘦弱已经没办法作为评判，技术的发挥又会受到强壮或者瘦弱的影响，当所谓的等级制度已经失去意义，当强弱的标准已经被彻底混淆，那他们又能拿什么来判断强弱之别呢？

“的确是……纯度。”

有战士开口了，是一头豹子。

它还记得，它小时候是荒原上出生的，为了不让它被战帮捉去杀死，它的母亲亲手杀了三个鬣狗帮的帮众……它的母亲明明不是战士，却杀死了那些全副武装的战士。现在想想，除了纯度，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而在这头豹子身旁，更多的战士们反应了过来。

对于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他们来说，类似的案例简直太多了。强者莫名其妙放水把自己浪死，弱者在极度劣势的情况下咬紧牙关打出翻盘……曾经的他们一度以为这是在境界上有了进步，又或者说临阵产生了突破，可现在看来……

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在那一刻，他们真正展现出了自己的纯度。

纯度低于对手，哪怕占据优势也容易横死，纯度高于对手，哪怕劣势也可能翻身。

对于强的追求，对于肉体的锤炼，对于技术的钻研，对于心态的打磨……日复一日的日积月累，日复一日的纯粹追求，终究体现在了战斗的时刻，体现出了那份纯粹的等级。

纯度。

是这样的。

在场的战士们纷纷点头。

他们已经理解了一切。

“呃，少城主。”

就在战士们都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熊猫的相亲对象却突然站起来了。

“那你呢？你自己的纯度又是什么样的？”

“我？”

熊猫陷入了沉思。

他回忆起了自己的经历，回忆起了那些曾经的过往，回忆起了那些曾与他交手的对手，回忆着那些一路走来的历程。

随后，熊猫艰难地，摇了摇头。

“虽然不是太应该在这个时候说……但是。”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七十一章 纯度的意义

作为来到港口城之后认真教授的第一堂课，熊猫觉得还算是挺成功的。

不是玩闹，不是胡来，而是认真的去思考并且传授一些东西，像这种明知道会造成重大影响的东西，哪怕以熊猫如今的心智仍旧是稍微带点紧张的——不过就结果上来看，效果还不错，他在表达上没有出些什么纰漏，而战士们也的确理解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起码熊猫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当然，这样还是会有些影响，不过心情大好的熊猫也不太在意这些了，战士们总是会变强的，这一点有他没他都没区别，他的讲述只是让这些战士在变强的路上少走了些弯路而已，这对于战士们来说自然是好事——而对于熊猫自己来说一样是好事，毕竟海船项目已经上马了，那么大号的船他也没办法自己开，总是要找点船员来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