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熊猫的武林 第312章

当顺着斑海豹指的方向，仔细观察的时候，地行者沉默了。

是了，当暂时冷静下来之后，当开始认真观察的时候，他才发现，虽然眼前的对手众多，那些各个种族的动物们加起来足有数百，但真正能接近那黑白熊的对手，却仅仅只是有数的几个。

只因为，黑白熊周身的位置，并不宽广。

哪怕黑白熊那壮硕的身躯足有三米余高，但其身子周围的范围仍旧也就只有那一小圈空地，也只有突入到那一小片空地中，猿之宫学徒们的利爪和尖牙才能有触碰到那头黑白熊的机会。

敌人确实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没错，但真正能够触碰到那头黑白熊的敌人，却远比想象中的少了太多。

“可是……”

地行者皱起了眉头。

哪怕只是被周身四五个对手围攻，这也是极难应对的，视线所及之处还能反应过来，但背后破绽却是怎么都顾及不到的——这也是为什么被围攻会是极其危险的，谁的背后都没有长眼睛。身前的攻击或许还能靠反应抵挡，但来自背后的攻击却往往更为致命。

这黑白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连背后都能挡得下？

“不。”

就当地行者说出自己的疑惑时，斑海豹却摇了摇头。

“你再看看，他其实没有挡。”

“什……”

地行者瞪大了眼睛。

确实，经斑海豹提醒之后他才看出来，那黑白熊并非是挡下了来自背后的袭击，甚至来说，那黑白熊压根就没有回过头——以最为狂暴的姿态，挥洒着压倒性的力量，那头黑白熊只是冲锋，冲锋，再冲锋，用最迅捷最暴烈的手段，清扫着任何敢于拦在他面前的敌人。

是了，那并非是黑白熊在有意识的做出什么格挡。

仅仅只是，那头黑白熊冲锋的速度，比起背后的攻击来得还要快。

只要冲锋的速度足够快，来自背后的攻击就追不上他。

“我……明白了。”

地行者叹息一声，不再言语了。

他终于理解斑海豹刚刚在说什么了，这的确是只有那黑白熊才能使用出的技巧——又或者说，这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都不能够称之为技巧了，那就是纯粹的蛮横，是绝对的武力压制，是在以最狂暴的姿态正面摧垮整个战场。

“果然，这的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

“不。”

听到地行者这么说，斑海豹却摇了摇头。

“你能说出这种话，那就说明，你还没懂。”

“……？？？”

地行者有些迷惑。

一切不都是已经摆在眼前了吗？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看你这个表情，就知道你确实是不懂了。”

遥望着远方的战斗，斑海豹叹息一声。

“你还看不出来吗？这种事，我们的话，其实也能做到。”

“……我们？也能做到？”

地行者一阵皱眉。

如果说光剑没丢的时候，他或许还能依靠犀利的兵刃在兽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可如今他已经变成了赤手空拳，仅仅只剩下一些格斗技巧拿来防身，平日里处理个小规模的打斗还算可以，但想要面对这种局面，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以肉体凡胎去做这么冒险的行为，几乎等同于自杀。

他又没有黑白熊那样三米多高的强壮身躯，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是做得到的，起码在他看来，我们是能做到的。”

斑海豹还在望着远方那道黑白相间的身影，它跟这黑白熊相处也有段时间了，因此有些事情已经无需多言，不再需要什么客套的话语，仅仅只需要看一下对方的行动便能理解到对方的意思。

就像眼下这种情况，黑白熊的意思是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杀局，那黑白熊压根就不会带他们两个过来。没有谁会带着两个称不上战力的拖油瓶去打一场会丧命的厮杀——而那黑白熊既然选择带着他们过来，那本就是存了让他们跟着观看的意思。

“不然的话，他何必要，打得这么慢呢？”

眼见得地行者还一脸疑惑，斑海豹不禁摇头叹息。

“这可是你我都能看清的动作啊……你还感觉不到吗？”

“我……”

地行者张了张嘴。

但没等他开口，一切却都已经结束了。

伴随着一声闷响，最后一头动物的躯体，被狠狠地砸在了老旧校舍的墙上。

而熊猫，也终于停下了动作。

“虽然有点费时间……但是，我展示的应该够多了吧？”

这样说着，熊猫再一次抬起了头，看向了老旧校舍的方向。

“还不出来吗？还是说，你觉得只靠这些学徒作为试探还不够？”

……

旧校舍依旧沉寂着。

熊猫的吼声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我们直接打进去不就好了？”

地行者忍不住开口了。

“他既然是来找茬的，那为什么不直接……”

“这叫杀人诛心。”

斑海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看眼下让他这么一搞，先打了学徒再叫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猴子要是再不出来应战，那以后也就没有猿之宫了……说起来这些弯弯绕绕不是你们人类最擅长吗？我这点东西还是从你们人类的书里看来的，怎么你反倒是不知道这些？”

“……我是战斗部队。”

地行者脸色一僵，不着痕迹地转过头。

他不太想承认自己刚才只是单纯的没想到而已——又或者说，这种情况换谁来都想不到。毕竟在他的眼里，那黑白熊一直都是有勇无谋的姿态，甚至有些时候还像个脑瘫。如果说那黑白熊犯了什么蠢，他或许会信，但黑白熊会有如此心计……他是真的想不到。

这还是他第一次意识到，那黑白熊，或许从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憨傻。

是了，能将武艺练到这种地步，又怎么可能真是傻子呢？

“所以说，‘永远的亚军’还不出来吗？”

当意识到眼前这黑白熊居然是在藏拙之后，地行者看向熊猫的眼神便多了一些莫名的信心。

“永远的亚军”，又或者说天下第二，作为附近这一片海域的顶尖高手，甚至悬赏榜单上的第一名，有这个老猿猴自称第二，谁也不敢称呼自己为第——所以地行者很想知道，很想亲眼看看，传说中的天下第二，和不可一世的黑白熊，到底谁更强？

或许他马上就能得到答……

“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熊猫等待着出手的时候，就在地行者和斑海豹正在等待着下一场战斗的时候。

有猿之宫的学徒，从旧校舍中跑了出来。

“不好了！出大事了！”

“先生他，已经老死了！”

九十四章 超 实 战

能在如今这个乱世中生存下来，甚至一路打拼出“永远的亚军”这个名头，老猿猴的武力值实际上相当可怖。

这一点从这座猿之宫便能够略窥一二了，要知道这些强悍的战士们可不会轻易向谁低头的，更何况还要将对方当作老师来看待——愿意放低那桀骜不驯的姿态来向老猿猴虚心求教，这本就意味着老猿猴比他们强了太多。

强了，太多太多。

正是因为再也找不到敌手，所以老猿猴才给自己弄了个“永远的亚军”这种离谱的名号来钓鱼。虽说名号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别人叫的而不是自己起的，但老猿猴凶名在外，也没谁敢说什么——可就算这样，老猿猴也依旧没找到能够与自己相匹配的对手。

只因为，在变强这件事上，它使用的方式比其他战士们高明了太多。

其他战士们想要变强，无非是自己闷头钻研打法，在一次次的错误中成长，而后在实战中偶尔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是否能真的行得通——这种印证只能偶尔做一下，毕竟生死交战之间还想玩点自己不熟练的花活，那简直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当然，问题也卡在这里了，钻研很慢，熟练也很慢，而最后验证这一招能不能行得通更是看运气，大家在点技能这方面上几乎都需要消耗大量的成本。

但是，老猿猴很聪明，它不需要做这种低效率的事情。

很多战士们都觉得，老猿猴开办这座广收门徒的求道宫是为了提携后进的战士们，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才会做的行为，但他们不清楚的是，这头乱世出身的老猿猴和荒原上那些只知道把肉填进嘴里的畜生没什么区别——只是作为一个顶尖的战士，老猿猴比他们更清楚，就像要取胜反而要将对方放过来打一样，想要收获那也需要先付出一些才行。

就像春天的时候在地里洒下种子，秋天的时候才好进行一波收割。

只是老猿猴洒下的，并非是种子。

而是他的想法。

那些尚不成熟的想法，那些没有验证过的招式，起初这座猿之宫建立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只靠老猿猴自己，想要将那些繁杂的想法全部验证，需要消耗的时间太过漫长了——而在求道宫里，在面对那些远不如它的战士时，它大可以将这些尚不成熟的想法教给这些名义上的弟子们来习练，而后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这些招数是否真的可行。

虽然这肯定与自己练习有些差别，但终究省去了它大量的时间，这也让它的功力突飞猛进，让它变强的速度远超其他战士。

并且，求道宫对于老猿猴的好处还不止如此。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虽然这是人类的谚语，但是说不是人的情况也没多大差别。更多的头脑本身就意味着更多的想法，而那些奇思妙想虽然大多都看似无用，但总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变成新的养料。在钻研的过程中，这些还不算成熟的战士们往往都会在不经意间创造出一些意料之外的招式，而这些技术自然也不会瞒过作为师长的老猿猴。

手握猿之宫，老猿猴几乎是握着一个可以不断产生新技术的宝库！

老猿猴已经老了，这是它自己也承认的事情，时间和经历给了它更多的经验和狡猾，却也磨掉了它的热情与精力，还有青春年少时才有的那种，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心的状态。在武艺一途走得越远，它了解到的知识也越多，这的确使它愈发地博学了，但同样也失去了那点必要的愚蠢与狂妄。

这种事情说起来很微妙，为了变强它开始求知，知识让它学会了敬畏，而在知识愈发地多了之后，它反而失去了最初的那股冲劲，失去了那份奋不顾身勇往直前的状态。想要前进需要的反而并不是聪明，而是那份必要的狂妄与愚蠢，可如果真的重新变得狂妄与愚蠢，显而易见，这也是极为危险的。

而求道宫的存在，同样也弥补了这一点上的缺憾。

老猿猴自己是老了没错，也不可能像幼崽一样去重归愚蠢，但它可以观察那些愚蠢的弟子们，让那些跟随他修行的战士们在前面为它走出一条路来——只需要有一些蠢货耗费宝贵的时间甚至生命去试错就好了，而这个蠢货未必就要是它自己。

而老猿猴的话，只需要不断地收割，收割，再收割。

直到这片地域里，它再也找不到任何能称作对手的东西。

所以，哪怕是面对外来者过来踢馆，老猿猴自己实际上也是没什么兴趣的。

只不过是外来者而已，让手下的学徒们去解决就好。一来可以给学徒们一些练手的机会，而来也可以从这些学徒们的应对中收割到更多的灵感和想法——创立求道宫几十载，老猿猴对这种事早已如同熟练的老农，而眼前的教学楼下，那一批又一批的学徒就是它种下的庄稼。

又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老猿猴原本是这么想的。

只是这次过来的挑战者，委实有些超出了它的预料。

利爪平原的猎豹，那小子在这一代的学徒中算是战力不错的，虽然悟性上还有所欠缺，但猫科的灵敏天赋还是让这头猎豹成为了一个出色的杀手——当然，这头猎豹还算不上这些学徒中的顶尖，可怎么也没有一下就被掀飞出去的道理。要知道那可是以灵敏著称的猫科，那头猎豹更是修行有成的战士，被一下掀飞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这甚至已经跟战斗力无关了，一定要形容的话，就仿佛是鱼在水里被淹死了一般。

或许在教学楼下的那些学徒们看来，只是外来者的攻击将猎豹打飞了起来，但旧校舍中的老猿猴却很清楚，那外来者的攻击简直是扭曲了它认知中的常识！

“不对！”

在意识到情况有变的时候，老猿猴便已经将自己的感知探了出去。

虽然隔着厚厚的墙壁，它的眼睛是看不到旧校舍外的海滩的，但空气中的那些纤细振动却能带来远比画面更加真实的信息。

就如同盲人会使用导盲杖来探路一般，究其根理，其本质是触觉的延伸，

只不过老猿猴使用的导盲杖是空气这种介质，其感知手法更为细微也更为精妙。

也能看到更多，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就好像现在，在海滩边上的那些学徒们眼中，大概只是一头暴熊在冲锋，同时挥拳殴打，但在老猿猴的感知中那却完全是另一幅光景。

学徒们在惊愕，在疑惑，老猿猴甚至能感知到它们那些因惊悚而立起来的毛发，毕竟在它们的面前，那头三米余高的暴熊正在重重包围中奋勇冲杀，如入无人之境，它们或许在惊愕于这暴熊的武力，在震撼于这高强的身手，那鬼神一般的反应速度——但老猿猴却感知得到，完全不是那回事。

那并不是什么神鬼莫测的反应。

而是环绕早暴熊周身的，微弱风压。

在那些学徒们的攻击接触到暴熊的身体之前，那份微弱的风压便已经先被攻击到了，因此学徒们的攻击对那暴熊来说几乎等于是清晰透明的，是可以预先读取的，只因为在踏入那份微弱风压中的时候，这些学徒们几乎就等于进入了那暴熊的手掌之中一般。

是了，如臂指使，那暴熊对周遭力道的感知已经臻至化境。

甚至感知到了，来自教学楼这边的隐秘探知。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