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熊猫的武林 第314章

“答案是，不是。”

“……嗯？”

熊猫感觉有些不对头。

“你等一会，到底是不是？”

“当然不是。”

地行者连连摇头。

“你再想想，那个榜单是什么榜来着？”

“那不是证明实力的榜单吗？”

熊猫愣住了。

“悬赏越多就证明实力越高，这不是你说的……”

“是啊，悬赏越多就证明实力越高。”

地行者点点头。

“可问题来了，有谁开悬赏要买你的脑袋吗？”

“这……”

熊猫的脸色登时僵住了。

好像还，真的没有。

主要是他也不是什么惹事的性子，一直以来也都没生出什么是非，当然，也不是没遇到过什么小麻烦，但是熊猫是不留活口的类型，他一向都觉得既然对方都想要砍死他了，那应该也早就做好了死在战斗里的觉悟，他虽然不怎么会主动打响第一枪，但也绝不会给对方留条命来开出第二枪。

当然，主要是他真的不惹事，他的好斗仅限于在对武艺的探究上，至于平时，他一向很好说话。

这也直接导致了，他一路从破碎群岛出来，都没结过什么仇。

或许海族能算是仅有的一家仇家了，但海族很显然也没有挂他的悬赏——为了追回被抢走的浮空城，海族这边直接派出了正规部队进行追杀。虽然这比起悬赏来说更加凶狠就是了，可对于眼下这种情况怎么说都有点……

“他妈的，那些海族就这么穷吗？连我的悬赏都挂不起？”

终于明白了其中关节的熊猫颇为遗憾，这也让他不禁多看了几眼队伍中那个唯一指定海族斑海豹。

而这个时候的斑海豹，正在进行劝退的工作。

劝说这些学徒们放弃跟随黑白熊学习的想法，这的确是不太容易，毕竟这些都是意志坚定的战士，认准了方向就不回头的那种——可对于斑海豹来说，真正麻烦的反而是熊猫那边。如果背后的黑白熊真要教，凭它自己是肯定拦不住的。

好在它刚才已经套出话来了，这黑白熊是真的没有教导的意思。

只要黑白熊不松口，它这边就好办很多了。

“你们是说，想要跟随他学习知识？”

抬起脚蹼指了指熊猫的方向，斑海豹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这就是你们把我们留下的原因吗？”

“是这样的。”

以花豹为首，各个种族的战士们纷纷点头。

“我们已经切身体会过他的强了，他完全可以指导我们，而现在猿先生已经死了，也没办法再继续辅导我们了，所以就……请你理解，师兄。”

“……师兄？”

斑海豹嗤笑一声。

这就开始套近乎了？

“你们也配？你们以为自己是谁？”

“这……”

眼见得斑海豹突然翻脸，猿之宫的这些学徒们登时愣住了，个个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但斑海豹也没有给它们说话的机会。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你们以为自己配跟在他的身边学习吗？”

斑海豹扫视着眼前那些各个种族的战士们，明明趴在地上的它眼下抬起头也不过一米高，但那视线却几乎能等同于俯视。

“那是知识！是宝贵的知识！你们只靠张嘴说两句话就想要拿到手？你们也配？”

“可我们愿意交学费……”

猿之宫的学徒们声音越来越小。

“我们愿意把赚到的收入都交上来，这难道还不够……”

“那就证明，你们只配学花钱就能买到的知识。”

斑海豹的一双小眼睛眯了起来。

“你们的收入？你们的收入能值多少？你们真的觉得那点塞牙缝都不够的收入能换到知识吗？你们其实心里都清楚，那点钱，那点猎货，什么都换不到，不是吗？不然为什么你们不敢大点声呢？”

“我们……”

这些猿之宫的学员们张了张嘴，但终究却还是尽皆低下了头颅。

这并非是因为他们不想反驳，也不是因为咄咄逼人的斑海豹没给它们说话的机会——如果一定要吵的话，它们在场的五十多个学徒怎么都能吵得过斑海豹的，可眼下它们却谁都没办法说点什么出来。

只因为，斑海豹说的，确实是对的。

虽然之前老猿猴收取的学费颇为高昂，甚至一次要花费它们一整年的收获，但实际上它们都很清楚，真正赚到的反而是它们自己——毕竟它们付出的学费对于名声在外的老猿猴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那点微薄的学费甚至连老猿猴身上挂着悬赏的零头都算不上。但老猿猴给出的知识，对于它们来说，却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又或者说，就算没有它们这些学徒，老猿猴也能从别的地方得到远超于那点学费的收入。

但对于它们来说，如果没有老猿猴的教授，它们就再也没了接触更高知识的机会了。

所以它们才会想要出此下策，才会想要看看能不能让那黑白熊留下——毕竟从之前交手的结果实际上也能看出来。它们这边数百战士围攻黑白熊却被打了个干净，这足以证明这黑白熊的武力。而在战后清点伤亡的时候它们却发现，那些同伴之中伤势最重的也只是晕了过去，全部学徒没有任何死亡，这也证明了那黑白熊的仁慈。

既然这黑白熊是仁慈的，那应该也会答应它们的请求吧？

它们原本是这样想的，并且眼看就要成功了。

只是，还是被这斑海豹一眼看破。

是了，眼前这斑海豹所表现出来的，才是乱世中的正常态度。知识是珍贵的，通向变强的知识更是重中之重。没有谁会白白将这些宝贵的知识拱手相送，要知道这些都是花费了大量时间精力甚至于血泪才能总结出来的重要经验——的确是血泪，甚至涉及到性命，毕竟为了求证这些知识的真伪，甚至要经历数次生死相搏。

所以就像斑海豹说的那样，它们真的配接触到那些知识吗？

“不要觉得你们有什么讨价还价的筹码。”

斑海豹的脸色沉了下来。

“看看棺材里，就算你们不想承认，你们也应该清楚，这老猴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

在这些学徒们思维混乱的时候，斑海豹的话语击垮了它们最后的防线。

是了，身为战士的它们实际上都清楚的。

它们的先生，这位老猿猴，本身并不是因为寿命到了才死亡的。

它们本就是战士，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的这位先生是因为惊吓而骇死的呢？

虽然它们不清楚这位猿先生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何等的恐怖才会让这位悬赏榜上的第一名都惊骇而死，但这并不妨碍它们为这位猿先生保住最后一丝体面，守住这座学宫——这也是为什么它们为什么如此想要那黑白熊留下的另一个原因，只因为老猿猴死后，只靠它们是没办法保护得了这座学宫的。

毕竟老猿猴的那些敌人，那些开出顶尖悬赏来购买老猿猴头颅的存在，根本不是它们能够应付的。

“呵，我又说中了？”

斑海豹俯视着这些猿之宫的学徒们，一如它还是海生种高层的时候那样。

是了，就是这副模样，无能，愚昧，只知道耍些小聪明，眼前只有自己那点营营苟且……或许是层级决定了眼光吧，如果没有什么幸运的奇遇，这些陆生种们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当然，之前的老猿猴勉强能算是这些陆生种的奇遇，只是这些陆生种的运气或许不太好。

至于眼下，涉及到那头黑白熊的话……

这是属于它自己的奇遇，是只属于它自己的机会，斑海豹又怎么可能将其拱手让人？

“触摸真理的机会，注定掌握在少数者的手中。”

斑海豹这样想着。

“我比你们，更有资格。”

而后，斑海豹转过了头颅，准备和那黑白熊汇报一下成果。

这场劝退它进行得十分完美，可以说是保质保量的完成了任务，不止完成了那黑白熊定下的目标，更是从根本上瓦解了这些猿之宫学徒想要进行的道德绑架，完美的保护了浮空城小团体的自身利益。

可当斑海豹转过头的时候，却看到熊猫那张黑白相间的大脸，就堵在它的面前。

“你就是这么劝的？”

熊猫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这就是你劝它们的办法？”

“这……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眼前的黑白熊脸色很平静，但斑海豹的额头上却开始冒汗了。

不对不对不对，它明明是好好地执行了这黑白熊的思路，虽然这其中确实掺杂了一点私心就是了……但这种事又怎么能怪它呢？在如今这个乱世，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有了变强的知识，牢牢抓在手里就好了，至于那些觊觎这些知识的弱者，谁管他们去死？

拜托，这可是乱世，横死荒野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

“你觉得，这一切都没问题？”

熊猫疑惑地看了斑海豹一眼。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觉得没问题的事情，可能才是最大的问题？”

“这……”

斑海豹隐约想到了什么。

“不会吧，你该不会要……”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将斑海豹推到一边，熊猫上前两步，将那些学徒中为首的花豹扶了起来。

“都起来吧，我答应你们了。”

“至于学费的话，不用太多，两条肉干就好。”

九十六章 熊校长

事实上直到现在，熊猫都不太想要接手这个烂摊子。

刚才说答应，仅仅只是因为看不下去斑海豹的态度而已。起码在熊猫自己的印象里，一心向学总归是件好事，怎么也不至于用“配不配”来衡量——虽然他也能理解斑海豹的局限性就是了，但正是因为知道斑海豹说的那些东西在眼下这个混乱的世道里确实没错，他才愈发地兴起了一些逆反心理。

一直以来便是如此，那就是对的吗？

“不然呢？”

回到浮空城上的斑海豹痛苦地挠着脑袋。

“你知道你接手的是什么样的烂摊子吗？你真的要把武艺教给他们吗？好吧，算你仁慈，你伟大，那你怎么知道你教的这些战士是什么性子？它们大可以从你这里学了本事，然后出去兴风作浪，出去屠城灭国……到时候所有的问题都会算到你的头上！这些都是你教出来的！”

“呃，你当时为什么不提醒我呢？”

“我眨眼了你没看见吗？”

“你当时背对着我，我怎么看？”

“你就不能转过来看看我的意见吗？”

……

缩在睡袋里，地行者就这么看着熊猫和斑海豹在争吵，和往常一样，帝企鹅号又迎来了新一轮的经典内斗，脑子有坑并且相当不靠谱的船长，擅自理解命令结果总是把事做砸的大副，地行者总感觉上了这条破船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想到自己俘虏的身份之后，地行者也就释然了。都已经变成阶下囚了，他又有什么选择呢？

不过这黑白熊居然想要接手这座求道宫，倒是令地行者颇为意外的。

虽然认识的经过并不能算多愉快，但地行者觉得自己和这黑白熊也算是老相识了。以他对这黑白熊的了解来看，实际上他很难想象这黑白熊会主动去做什么教育方面的事情——毕竟这黑白熊的性子一向都是怕麻烦的，而教育，毫无疑问，这是最麻烦的事情，没有之一。

作为人类文明的传承者，浮空城时代残留的最后一人，地行者很清楚，教育这种事可不是拍脑袋就能搞定的事情。

如果真正要办学院的话，教材甚至都是次要的，光是饮食这一关就是一个大问题——要知道学徒们一旦全心投入学习，那基本都是脱产状态，而这也就意味着学院需要负担这些学徒们的一切开支。上百号膀大腰圆的战士，哪怕每个战士每顿只吃一斤，一顿饭的消耗加起来也要上百斤的食物了。更何况战士们的食量也不可能那么小，想要变得强健就还得吃肉，为了身体的健康，还要有各种蔬菜水果作为搭配，这些消耗加起来……哪怕只是想一想，头就会开始痛了。

黑白熊会想到每个战士收两条肉干作为学费，这的确是稍微缓解了一些口粮上面的压力，可为什么只收两条肉干呢？这点补充真的有什么用吗？

“当然是因为学习这种事，不该收太贵。”

当地行者提出这个疑惑的时候，熊猫一脸牙疼地给出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