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那可是浮空城时代流传下来的宝剑，没有那把剑无法刺穿的东西，那些阔佬们可是愿意为了这把剑开出极高的价格，我又怎么能把那样的宝物交给你们这些穷鬼呢？”
“你！”
斑海豹登时有些上火了。
一向都只有它去跟别人显摆，什么时候有谁跳过它的脸！
但是面对着这海盗的嘴脸，斑海豹却偏偏无法反驳什么。
只因为，眼下它待的这个草台班子，好像真的有点穷。
如果是还在海族的时候，斑海豹必然是要罗列出各种宝物，将这海盗驳得哑口无言的。可眼下这种情况，它还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宝物能拎出来吹——它的手提箱或许也能算古代遗物，但明显还够不着光剑这个量级。至于拿浮空城出来比……那多少有点输不起了。
“你给我记住，等会我回来有你好看。”
斑海豹气冲冲地离开了，它准备去找黑白熊说一声，毕竟这终究不是它的俘虏，要动手还是不太合适的。
不过说过了之后就不一样了，它准备好好拷打这个海盗，海族的审讯手段也是有点说法的，它保证让这海盗最后连自己小时候几岁尿床都说出来。
可当斑海豹刚要出门的时候，却正好碰到熊猫走进了这间囚笼。
面对着斑海豹的要求，熊猫只是摇了摇头。
“什么，你还要把他给放了？”
斑海豹感觉自己似乎是听错了。
“都已经放了一次了，为什么还要放第二次？”
“唔，这种事我记得上次就聊过吧？”
熊猫挠了挠头。
“留着他也是在我们这里浪费粮食，那为什么不放了呢？”
“可这种事……”
斑海豹的脑子不够用了。
如果这黑白熊是想要放了这海盗，然后再引诱海盗回来，那它还能理解，毕竟这种钓鱼的办法它自己当年也没少用——可眼下这种情况就又不一样了，这海盗都已经被钓过一次了，这次如果放了的话绝对会跑得影子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再回来呢？
“不回来的话，那也没什么问题。”
熊猫转过头，指了指牢房里一言不发的昆图斯。
“他练就这一身武艺，本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如果我就这么杀了他，看似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他几十年的苦功也就这么白费了……你知道几十年的苦功意味着什么吗？那意味着他要经历很多困苦，很多苦难，一遍又一遍的思考如何变强，一遍又一遍的去锤炼自己，多少次险死还生，多少次出生入死，这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说着话，熊猫将昆图斯搀扶了起来。
“如果就这么死了的话，那不是很可惜吗？”
“你这……”
斑海豹有些看不下去了。
迂腐，实在是迂腐，对一个海盗还用什么怀柔思路，这海盗难道还能听得进……
“我明白了，都是我的错。”
面对着眼前这个连着两次击败自己的黑白熊，昆图斯当场弯下了身子。
“是我不好，我会把光剑给您带回来的。”
“……吔？”
斑海豹一脸的不可置信，它完全没想到这海盗居然会当场变脸。
可当视线瞟过那黑白熊的时候，斑海豹心里却咯噔一声。
只因为，它在那黑白熊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恶劣笑容。
坏了，这下又给他装到了。
一百一十三章 道可道
在那一刻，斑海豹忽然意识到，它或许是第一个发现这黑白熊状态不太对劲的。
虽然它跟随这黑白熊的时间并不算长，充其量也就出海这段日子而已，但事实上双方互相认识应该是从港口城的时候就开始了——那时候它还并非是现在这种被追杀的情况，还是一个海生种的外交负责任，而那黑白熊当时也是极为睿智的，甚至不着痕迹地便化解了它所有的手段。
可是之后看来的话……这或许不能算是什么睿智，说是弱智更为确切一些。
但是这个判断在斑海豹看来也不太正确，要知道如果只是单纯的弱智，那这头黑白熊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更何况就平日里相处来看，这黑白熊偶尔也会冒出一两句惊人之语，而其在战斗上的素养，那更是举世无双，是没有谁能比得了的。
斑海豹自己也勉强能算个战士，自然知道真正的战斗比拼的都是脑子，比拼的都是智慧，真正的弱智反而是做不到那么强大的，所以那黑白熊也并非是单纯的智力有缺陷。
而这一点，在最近这几天表现得愈发明显了。
曾经在海生种内部混到高层，斑海豹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直都是有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它才更能意识到这到底是哪里不太正常——那头黑白熊与其说是做出了弱智的事情，倒不如说是努力在做着一些看起来弱智的行为。尤其是最近几天，在那黑白熊找不到展现弱智的机会时，甚至会主动创造机会来展现自己的弱智。
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想干什么？
斑海豹突然发现，它有些看不懂这黑白熊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斑海豹有些惊惧，更多的是恐慌，尤其是在这份变故已经发生了有段时日，并且它还一直都没有发觉——这种连周遭环境都无法理解的情况，就仿佛身处在看似平静但暗中却波涛汹涌的海浪中一般。
这感觉并不好受，可斑海豹却找不到谁能商量一下。
学徒们自然是不行的，这些原本猿之宫的学子们眼下对那黑白熊的崇拜已经到了堪称病态的地步，那黑白熊的任何行动它们都会效仿，那黑白熊的任何语言它们都会背诵——如果它去把这些东西说给那些学徒来听，根本不可能得到什么有效的建议，那些学徒更可能当场开始和那黑白熊一样变得弱智。
所以在思前想后之下，斑海豹也只能找那个唯一可以聊聊天的对象了。
“为什么要来找我呢？我以为您一直都跟我不太对付。”
看到前来拜访自己的斑海豹，地行者也很意外。
那确实是意外，主要是双方的关系那是真的差。要知道他这边刚一来的时候就把斑海豹和机械帝企鹅的故事给破案了，紧张刺激的冲锋场面让斑海豹当场社死——而在那之后，他们双方便没什么来往了，平日里见面不打起来便已经是保持了最大的克制。
“更何况我眼下也还是阶下囚的身份，又怎么值得您这样的拜访呢？”
“怎么能这么说呢，您可是相当有能力的技术人员啊。”
斑海豹连忙开口恭维着。
不过这倒也不是说什么假话就是了，地行者在搞维修这方面确实是首屈一指的——虽然只有地行者自己能干得了维修的活就是了。不过斑海豹也看得出来，比起之前那些海生种粗暴改造浮空城的办法，地行者的手艺确实是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别的不说，单是粮食车间又能开始制造营养膏这一点，地行者就功不可没。
所以眼下地行者的身份也算是比较尴尬的。说是俘虏吧，大家又都需要他的能力，因此给的待遇也是相当不错的，跟斑海豹也没什么区别。可如果说他不是俘虏吧……他还真是个俘虏，起码信用度这方面还没到能让大家都相信的地步。
不过眼下这个时候，斑海豹终究还是有求于对方，自然是要说点比较好听的那一面了。
而地行者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更何况之前的事情本身就只是斑海豹过不去那道坎，眼下斑海豹既然放下了成见，他这边自然也热情地将斑海豹招待了进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吃了一肚子海鲜之后，眼见得气氛已经活络得差不多了，斑海豹便借着酒劲，向地行者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您是问那黑白熊最近的问题？”
听明白了斑海豹的疑惑之后，地行者摇头失笑。
“原来只是这样……这种事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怎么能不担心呢？”
斑海豹皱起了眉头，它可不觉得这是小事。
“突然之间性情大变，甚至还开始做出一些古怪的事情，这难道不可怕吗？”
“居然能问出这种问题……”
地行者沉默了片刻，看向斑海豹的视线也带了几分疑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并不是武者吧？”
“我……”
斑海豹噎住了。
“我平时也有在习武吧，所以我觉得我是。”
“好好好，那就当您是。”
地行者倒是也没在意斑海豹的嘴硬。
“既然您是武者的话，那您知不知道，武者要怎样才能变强？”
“这……锻炼？”
斑海豹想了想，勉强给出了一个自己觉得还算靠谱的答案。
“然后就是学习跟对手打斗的技巧，怎么打能取胜……”
“是这样的，你说的的确是一个办法，但是这个说法就太宽泛了。”
地行者摇了摇头，开始对斑海豹叙述起武者变强的办法来。
如果是刚起步的武者，那的确是锻炼肉体就可以了，只要筋骨强健，力气比别人大，那在遇到普通人的时候便可以轻松打赢了——所以斑海豹说的也没什么错误，锻炼身体的确是一切的根本。
但在那之后，分水岭便出现了。在大家都体格强健的情况下，想要单纯靠蛮力打赢对手就已经行不通了——在这个阶段，技巧的重要性便凸显了出来。发挥自身力量的办法，化解对手攻击的办法，躲闪的办法，进攻的办法……这些都是需要磨炼又或者学习才能得到的，又或者说，这才是一个武者刚刚踏上了进阶之路。
“所以说，想要获得打斗的经验，只是模拟是不行的，最好的办法肯定还是真的去打斗，这样才能看出自身还有什么缺陷可以补充。”
地行者是这样说的。
而斑海豹对这一点也表示理解。
毕竟它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原本的它也觉得自己有了强健的体格之后，再全副武装，就能轻松赢的战斗——但那头凶猛的银背大猩猩却几个回合就放倒了它，几拳便将它打成了重伤。
更别说之后面对巨齿鲨的时候了，那时候它可是脊椎都断了，差点一个照面就被咬死。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两次险死还生的战斗，它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缺陷都在哪些方面。
所以现在的斑海豹就已经不是从前的它了，它完全可以说现在的自己可以打之前的五个自己。掌控了力量的感觉让斑海豹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也正是因为这样，原本惫懒的它才会坚持每日习武，并且从没停下来过。
“居然每天锻炼就能够获得进步吗……真好呢，这种刚刚入门的时期。”
看着正展现着自己脂肪下面肌肉线条的斑海豹，地行者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只可惜，到了我这种地步，却很难再体会到这样的感觉了。”
“这……你等一会？”
斑海豹愣住了。
“难道武者不都是这样吗？怎么可能还有锻炼不进步这一说？”
“确实是有的。”
地行者叹息着。
这就是武者的下一个阶段了，在这个时候，修行有成的武者已经拥有了强健的体格和诸多的技巧，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已经学会了能学到的所有——这个时候的武者已经摸到了自己的极限，再想要单靠学习来进步已经很困难了。
只因为，这个时候的武者，连自己该学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有学习的方向，这意味着失去了变强的道路。所以如果这个时候还想要继续变强的话，那就只能不断地寻找对手，用对手来的攻击来体会出自身不足的地方，从而补全各方面的短板……”
“这……”
斑海豹有些说不出话了。
它还没到那个阶段，因此还没办法发表什么评判的言论，不过它倒是能理解这句话在说什么——斑海豹突然想起了那些曾经的对手，比如曾经差点将它一口咬断的巨齿鲨，又或者那头差点打死它的银背大猩猩。原本在它的理解里，这些身经百战的强者必然是强大的，可现在想想，或许它从一开始就想反了。
并非是身经百战之后才能得到强大。
而是想要变得强大，就必须去身经百战。
拿银背大猩猩举例子或许还不够明显，但是巨齿鲨的话在这方面就是相当典型的例子了——原本鲨鱼的身体结构，还有神经反应，乃至于各方面的素质，实际上都比不上擅长战斗的陆生种。可那巨齿鲨在有了想要变强的心之后，一路经历大小战斗，甚至自己开发出了规避自身这些弱点的办法，甚至成长到了能够操控洋流抢滩登陆的地步。
海生的鲨鱼，居然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登上陆地，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那巨齿鲨偏偏是做到了的。
因此才更加令斑海豹感到敬畏。
“可是这个阶段的话，也没到脑子会不正常的地步吧？”
回忆了半天巨齿鲨，沉默许久的斑海豹终于想起了自己原本是在聊什么。
“您说的这一类的强者，我也认识一些，他们大多都很理智，表现出来的也是强者的风范。可是那黑白熊怎么就……”
“所以说啊，您应该还不是武者。”
地行者摇头叹息着。
“您不会觉得，寻找对手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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