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熊猫的武林 第334章

“什……”

斑海豹有些呆愣。

寻找对手……不轻松？

不是，这种事难道很难吗？

对手这种事，说白了就是找人打架罢了。只要自己想打，对面也想打，那就打得起来，就能叮叮咣咣打上一场——这种事多简单，简直有手就行。所以斑海豹更没办法理解了。

只是找个对手而已，这有什么难的？

“所以说您应该还不是武者……我换个方式来说明这件事吧。”

这样说着，地行者继续讲述着。

“牛羊想要长得健壮，只需要吃草就可以了，而狮虎想要变得强壮，就需要狩猎牛羊才行。如果你让狮虎选择去吃草，而不是狩猎牛羊,那它们又怎么可能变得强壮呢？”

“可是牛羊也很多的吧？”

斑海豹皱起了眉头，它觉得这是陆生种在欺负它不懂陆地了。

“一个地方的吃光了，可以换个地方再吃，总还是会有的。”

“所以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地行者叹息一声。

“这只是一个比喻，武者并不是狮虎，他们为了变强甚至会去猎杀狮虎，只求将这份战斗的经验作为养分。而能够猎杀狮虎的武者，却会被武艺更高强的人杀死，只因为那些人也需要寻找对手来提高自己……”

“这……”

斑海豹说不出话了。

它隐隐意识到了，地行者要表达的是什么。

“……如此这样一直下去，总会有谁会站在顶端，再也找不到对手。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太过强大，其他的武者们在他的眼中甚至连狮虎都算不上了……或许有武者会去猎杀猛兽来寻求经验，但是你何曾见过有谁通过割草来增长武艺？”

“这……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想到那个前景，斑海豹就忍不住有些颤抖。

“就一点进步的方向都没有吗？”

“理论上来说，没有。”

迎着斑海豹的视线，地行者叹了口气。

“能够锻炼的体魄，能够学到的东西，能够找到的对手，都已经到了极限了。到了这个地步的话，已经很难再有什么提高了。至于依靠自己修炼的话……一味地反刍自己的东西，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变化呢？左脚踩右脚能让自己飞起来吗？自己拽着自己的头发就能把自己拎起来吗？”

“啊这……”

斑海豹有些不敢说话了。

原来那黑白熊，眼下居然是这样的状况吗？他在研究的居然是这样的东西？

“当然，我刚才说的只是理论上。”

地行者顿了顿，随后接着说着。

“至于落到实际上，或许还是有突破的办法的，但是那需要不断的尝试，不断的感知，从本就已经几近完美的自身上再找出一点能被称作问题的东西……听说在很久以前的时候，在大灾难之前的时代，那个时候的一些老人会在年老的时候突然变得如同顽童一般，开始尝试起很多原本自以为离经叛道的东西。”

说到这里，地行者不禁摇头叹息。

“我原本以为那是压力舒缓之后的报复性代偿，谁能想到那会是另一种训练办法呢？”

“……有没有可能，这真的只是代偿？”

沉默了片刻，斑海豹突然皱了皱眉。

“就，大家应该都有的吧？习武之前一直压抑自己只为了变强，等武艺大成之后就开始摆烂享受生活……之前压抑得有多狠，后面的享受就会有多放纵，你应该也知道这种情况吧？”

“知道是知道，不过不会是这样。”

地行者摇了摇头。

“不信的话，你看他下一次出手的时候，就能知道了。”

一百一十四章 顶尖的美味

在听取了地行者的想法之后，斑海豹开始暗中观察黑白熊。

虽然那黑白熊如今是校长的身份，还有着堪称无敌的身手，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出手的时候了——恰恰相反，负责带体育课的黑白熊是要经常出手的，这不止是为了身体力行地教那些学徒们如何锻炼身体，更是要时常见招拆招来解答那些学徒的疑惑。

以前的话，斑海豹也不是没观察过这些，不过那时候武艺不精的它更多是在以一个学习的态度来观看。可现在的话……

它还真看出了几分不一样的东西。

黑白熊所教授的东西，本身都是很正常的，又或者说是偏向于能够行得通的技术，像是用掌来击打硬质目标，用拳来击打柔软目标，又或者用坚固的盾牌防御远方的射击，用灵活的脚步躲避近身的刺杀……都是一些很基础的东西，也更偏向于实用，学徒们也很乐于学习这些能够快速补足弱点的小细节。

可就是这些十分基础的东西，几乎如同数学中加减乘除一样的东西，那黑白熊自己却并没有照做。

不止是没有照做，那黑白熊甚至是将其完全反过来使用的。

比如像之前的一次。

那大约是三天前的事情，有郊狼学徒在锻炼中遇到了疑惑，前来向黑白熊寻求答案。而面对着这样勤奋好学的学徒，黑白熊自然不吝于给出解答。

“想要知道击碎岩石的技术？那可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力量的大小只是辅助，关键还是在于你能不能看出岩石内部脆弱的地方，还要知道怎么把力送进去才行。”

斑海豹记得，黑白熊是这样说的。当然，只是这种说明的话，学徒还是没办法理解，于是那黑白熊便顺手演示了一下。

“大概就是这样。”

一边说着，那黑白熊一边找了一块足有两人高的巨大花岗岩。

而后抬手一拳便打了上去。

伴随着一声难听的开裂声，硕大的花岗岩已然被整齐地分成了两半。

黑白熊背着双手，一副高手气派，而郊狼学徒面对着这震撼的场面也久久不能言语。

或许郊狼学徒将这当成了什么强悍的象征，对着黑白熊深施一礼之后便离去了——可斑海豹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高手的地方。只因为站在黑白熊背后的它，可以清楚地看到，黑白熊那只微微颤抖的熊掌。

熊掌上滴着血，那显然是受伤的表现。

这种事其实很正常，用坚硬的拳头去打击坚硬的石头，两个坚硬的东西撞在一起，双方都会受到一些伤害的。

当然，这一点那黑白熊也曾经提过数次，并将其作为反面例子来进行教学——可明明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那黑白熊还是做出了错误的事情，哪怕手上已经被碎石扎的鲜血横流，却仍旧要做出这样的蠢事。

“这……难道真的是故意的？”

想起之前和地行者聊过的那些东西，斑海豹没有声张，甚至都没表现出自己看到了这些。

而在今天，它终于得到了答案。

仍旧是关于击碎岩石的问题，只是这次来提问的却是一个黑猩猩学徒。而面对着同样的问题，那黑白熊解答的办法也是差不多的。

仍旧是找了块巨石，一拳打上去，随后背着手表现出一副高手风范，任凭一脸赞叹的黑猩猩学徒行礼离开。

只是这一次，斑海豹却没看到什么滴下的鲜血。

别说鲜血了，那双熊掌这一次甚至没有破皮。

“看您的表情，您现在应该已经明白我说的东西了吧？”

在看到斑海豹又来拜访自己的时候，地行者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只是您还不算真正的武者，所以对这种情况没有了解……事实上对于真正的武者来说，这是很常见的问题了。”

“……常见？”

斑海豹愣了愣，但很快便理解了地行者的意思。

是了，这的确是常见的问题，毕竟按照地行者给出的理论，一个地区里的武者实际上也就那么多，总会有那么一个顶尖的武者是完全找不到对手的——只是大多数时候，这种已经找不到对手的武者往往会选择换个地方，那也就能找到新的对手了。可那黑白熊的话……可能换了地方意义也不太大。

“是高手的烦恼呢。”

地行者露出了颇为羡慕的表情。

“能够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来梳理自己的技术体系，这是强者才能有的余裕啊。”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是我多虑了。”

解开了疑惑的斑海豹总算是放下了心结，看向地行者的目光也变得顺眼了许多。

从这之后，斑海豹便经常来找地行者交流了。偶尔会说一些日常的疑惑，但更多的是朋友之间的聊天——地行者相当健谈，这一点出乎斑海豹的预料。原本它以为对方作为人类，会不太愿意与它这种海生种过度交流，结果对方居然完全不在意这些，那高大俊朗的外表，那怕斑海豹不理解陆生种的审美都容易对其心生好感，而地行者那谈古论今的渊博学识更是令斑海豹相当钦佩。

因此，在这个没什么娱乐可言的破岛上，一人一海豹，很快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

“没想到您对于那些大灾难之前的知识也很了解。”

又一次来拜访地行者的时候，斑海豹不由得赞叹出声。

“我从没想过那段关于经济的解答居然会是这样……您的智慧真是了不起。”

“您过奖了，我只是比较熟悉这些文字而已，毕竟这些原本也都是人类书写出来的，文字的变化不是太大。”

地行者表现得颇为谦虚，但斑海豹却不这么看，能够通晓不为人知的文字，这本身也已经是智慧的体现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斑海豹和地行者便又都有了些醉意，话语间也不再局限于对知识的讨论了——他们更乐于谈论那些最近发生的乐事，比如学徒们又闯了什么祸，又或者破碎之海还有什么隐秘传说，又或者干脆趁着那黑白熊不在，小声谈论那黑白熊最近又犯了什么蠢。

“所以说，那个风男还会回来吗？”

一边大口喝着酒，斑海豹一边乐呵呵地笑着。

“我看大概是不会了吧，毕竟那个风男都已经被放了第二次了，但凡他有点脑子，肯定不会再回来被捉的。”

“这……我倒是不这么觉得。”

地行者放下了酒杯，亏着他喝了这么多酒还能保持着一定的清醒。

“你想想，既然我们都已经知道了那黑白熊是故意的了，难道他对此真的不会有任何准备吗？”

说到这里，地行者摇头失笑。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武者啊……这些一路披荆斩棘才获得了力量的战士，没有哪个就是真的蠢的。”

“可我觉得那个风男就很蠢。”

斑海豹摇了摇头。

“会和那黑白熊作对，本身就是愚蠢的象征了……我之前也犯过这个毛病就是了，不过还是很快便明白了这一点，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可惜那风男始终不明白。”、

“所以说您还不是真正的武者。”

地行者摇头叹息着。

“就因为您还不是真正的武者，所以在看到那黑白熊的时候，还会将其当作一种恐怖，一种无法匹敌的象征，甚至觉得自己决不能与之交战……”

“哎你这话说的。”

眼见得地行者又开始说自己不是武者，一向嘴硬的斑海豹登时便瞪眼了。

“那你倒是说说，真正的武者会把他当成什么啊？”

“这个……很难形容。”

地行者想了想。

“还是用之前那套办法来说明吧。普通的武者就像牛羊，只需要吃草就能变得强健。更厉害一些的武者就像是猛兽，他们需要狩猎牛羊才能维持自身的强大……所以您现在能明白了吗？那些武者看待他目光。”

“……还是不太明白。”

酒精上头，斑海豹的脑子已经不太够用了。

“能具体的说一下吗？”

“还要具体啊……那也可以。”

地行者露出了苦恼的笑容。

“如果将普通的武者比作粮食车间的营养膏，那么强大一些的武者就是土地里生长出的有机蔬菜，而更高一些的武者，大概就相当于顶级肉类的地步吧……所以说，你大概能想象出来了吗？”

说着话，地行者指了指面前的餐桌。

餐桌之上，那是被栽培出来的有机蔬菜制作的菜肴，搭配了大量的牛羊肉类和海鱼肉，在如今这个乱世之中，这已经是一桌极为丰盛的美味了。

但地行者却摆了摆手。

“如果说那黑白熊的话，哪怕是这一桌的菜肴也远远比不上吧。”

回忆着那黑白熊曾经与翼手龙战斗的英姿，地行者不由得赞叹出声。

“那可是远比这一桌菜肴丰盛了不知多少倍的，饕餮盛宴。”

“面对着这样的顶级美味，又有哪个武者能忍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