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所有幻想世界的普通酒馆 第28章

作者:未知

“柯瑞恩先生……欢迎。老样子?”薛鲤坐在吧台后面招呼道。

“老样子。呼,这几天纽约一直在下雨,我的脚都要凉透了。”伊卡布解开套在外套上的肩披,将它递给一边走过来的奇多,对她说了声“谢谢”,才坐在了吧台椅上,排出九枚“LIBERTY”铜币来。

纵使对警察局有百般不满,他也不可能辞职的……原因就是这个,每天一美元的薪俸足以让他在纽约过上比较丰裕的生活,甚至还有余钱来酒馆消费。

薛老板一如既往地不太关注币面价值和跨世界汇率,只是把美分铜币扫进抽屉里,掏出一瓶白兰地来给他倒了一杯,没加冰。

烈酒下肚,这位年轻警官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开始跟老板攀谈起来:“老板,九叔这几天没来找你吗?”

“没有,上次见到他时好像说秋生出了什么事,需要他去处理。”薛鲤绷着脸回答,他在想九叔那的问题到底解决了没有?或者说,他真正的问题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还是想不起他是谁、也没有找回任何记忆呢?

坐在一旁的阿米莉亚也转过头来,手托着脸说:“秋生,我上次见过。很典型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毛躁冒失没轻没重的,让我想起了我儿子小时候……你们那么看着我干什么?没错,我是有个儿子。”

“我当然是被你震惊了。”薛鲤说,“你死了一次、活过来,做了个大手术,又离家出走在酒馆里一直混到现在,都没想过回去找你儿子?而且你儿子都不知道这些的吗?你们间的亲情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对吸血鬼来说,亲情本身就是个奇怪的问题……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维克多和索尼娅的下场?”阿米莉亚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我们的生命太漫长了……以至于能够磨灭很多东西。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回去看看这小子有没有被马库斯或人类干掉……等等,还是算了,‘长老’这个身份再出现在那个世界可是会造成很多意外影响的,塞勒涅也会多很多麻烦。”

“我不清楚你们吸血鬼的社会形态是什么样的,所以对此不予置评。”

旁边的伊卡布则是没有参与两个人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等薛鲤的话音落下,才跟他说:“下次见到九叔,帮我谢谢他的书。我读得很开心,直到‘关云长’死掉的那部分……”

“……好家伙,九叔给你看这种书?还真是相信我们酒馆的翻译能力啊……”薛鲤点点头答应了他,同时又忍不住想吐槽一下这个酒馆的设定。跟多元宇宙所有外星人都用英语沟通一样,这种事真就不能细想。

几个人闲聊着,等到外出购物的马克斯回来,又一起吃了点东西,伊卡布这才起身告辞。

“和你们交谈很愉快,先生们,女士,但我得回去睡了,明天还要履职……如果这间酒馆有几间客房就更棒了。”

他摘下自己的礼帽行了个礼,到一旁墙上的衣钩上取下肩披,整装拉开了门,走进了纽约的细雨中。

就跟他前后脚,另一位客人推门进来了,正是一脸疲累的九叔。

任家镇好像也下了点雨的样子,九叔他肩头微湿,烟袋也没有拿在手里,拂去胳膊上的水珠,才走过来向几个人示意。

“哦,九叔,真不巧,柯瑞恩先生刚走。他说谢谢你的书。”

“那还真是不巧。”九叔点点头,“秋生那混小子被女鬼迷……我刚刚才把他救下来,把那女鬼赶走了。哎,先是僵尸又是鬼,我们这‘世界’真算得上鸡犬不宁……来杯洋酒,加冰。”

那也得分跟谁比……如果个把僵尸和女鬼也叫鸡犬不宁的话,春木镇那怎么说?塞勒涅的伦敦又算什么?

倒是柯瑞恩先生的纽约,好像没听他说发生过什么超自然事件,大不了是水里发现浮尸、长官不许解剖、执法系统的其他同事对他的科学精神嗤之以鼻之类的。

不过以这间酒馆对于客人的偏好,薛鲤觉得八成柯瑞恩先生也即将遭遇某些灵异事件了……

还没等九叔喝完一杯酒,刚刚从这里走出去的伊卡布·柯瑞恩又冲了进来。

“我又得寻求帮助了……哎哟,九叔,正好,希望您也能来帮我!”

薛鲤不得不伸出手按了按示意他平静下来,向他问:“我们一向乐意效劳……但你得先说清楚发生了什么,柯瑞恩先生。”

“调令下来了,纽约市的执法和审判机构一致要求我前往‘沉睡谷’,侦破那里发生的一起……被他们认为是‘超自然’的事件。”

伊卡布说。

经过之前一系列的遭遇,他现在已经不敢再说出“这世界上不存在所谓‘超自然’事件”这种话了,不过他的科学精神还是让他保留了足够的谨慎。他的世界也许有神秘力量存在,也许没有,但一切都得等他亲眼看过才能确定。

刚刚他刚一到家,沉睡谷谋杀案的细节卷宗就摆在了他的桌上,而他看了几眼就立即决定回到酒馆来,拜托老板去找九叔。

不管这事件是不是超自然,他都必须把这案子给破了,也解答他心底长久以来一直背负的问题:我面对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九叔叹了口气。他是刚把秋生那个色胆包天的家伙给救下来,还想休息一阵来着,谁想到业务好像潮水般涌过来,避都避不过啊!

不过,他怎么说也是个道士,替天行道正是他的职责之所在,面对这种事又怎么能推辞呢?

“在这等我,我回家收拾东西,跟你一起去。”

说完,九叔把没喝完的酒放在一旁,抱歉地朝着薛鲤笑了笑,跳下吧台椅就往门外走回任家镇了。

请动了九叔,伊卡布又在酒吧里环视一周,在阿米莉亚身上特别停了停视线,但又立刻转走。这桩案子还不一定就是传说中的超自然案件,说不定到当地一考察、发现原来就是神经病梦游杀人,马上就能结案回纽约了呢?

而且,上次失言之后他被搓了好一阵,弄得见到这位都怕了,还是暂时不要再跟她一起行动为妙。

至于那边的那个光头佬……看上去比吸血鬼还凶,烟酒不离手,可能是这酒吧的另一个打手吧,他觉得暂时也别去招惹。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终于等到九叔回来了。

九叔换了身方便行动的短衣长裤,挎上了他那条褡裢,两只手还分别抓着两个徒弟的胳膊……

“哇,师父,你抓太紧,疼死我了。”秋生先出声抱怨,抬起头来才看见伊卡布,奇怪地问:“咦,你不是回纽约了吗?”

另一边的文才这次乖觉警醒,看这酒馆里的人都不像常人,抬头问着:“师父,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我没在任家镇见过?”

“回头再跟你们解释。”九叔敷衍了两句自己的徒弟,再向着伊卡布拱拱手说:“这两个小子也能帮上点忙,而且留他们在任家镇我也不放心,不知道还会给我惹出什么祸事来。他们俩跟我一起就可以,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伊卡布连忙回答,沉睡谷当地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人多肯定好办事;而且他这次因公出差,花多少都有纽约警察局兜底,怎么会嫌去的人太多呢?

只是看九叔的意思也没打算长住,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带,可能还是想快点办完了事就回去任家镇的。

希望这件案子如他所愿的那么简单吧……

第十八章 绝国殊俗

坐上马车的时候,九叔和两个徒弟都懵了。

他们以为,伊卡布作为纽约市的警官,应该跟任家镇本地的保安队长阿威差不多级别,出门总得有辆汽车代步吧,谁想得到出差都得坐马车。

伊卡布只能跟他们解释,内燃机在这个时代还没发明,不管美国还是哪个国家都不是一开始就像20世纪那么先进发达。罗马人发明下水道多少年了,伦敦不也一样臭烘烘的?

他刚回来的时候也曾想搞出两个一百多年后才会存在的东西的,但无奈地发现一切技术的发明都要以整个世界的科学发展为基础。想点电灯?好啊,先把发电量提上来、把变压器研究明白、解决输电的问题,再制造真空环境、寻找发光材料、降低照明成本……

1799年还没人发现电磁感应呢,人类文明远未迈进电气时代。

不仅要坐马车,几个人甚至还得在马车上呆两天。虽然这个“两天”的路程没有计算日夜兼程,而是把途中休息的时间都算在内,也已经足够累人了。

“师父,院里种的桃核还得浇水呢,我们今晚回去住吧。”

趁着伊卡布在第一天晚上出门办事的机会,文才偷偷跟九叔诉苦。

“你师叔这段时间不会走,义庄有他照料就行。伊卡布他不辞辛苦地为我们安排好了一切,有得吃有得住,有什么不好?你们俩不是总说想见见世面吗?”九叔坐在旅馆门前翘起二郎腿,喝了一口旅馆老板送来的咖啡,悠然自得地看着面前的山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美国的景色也不错嘛,夕阳下远方的山峦若隐若现,山坡上郁郁葱葱的树木一直延伸到中间的谷地里,鸟鸣声从镇外清晰地传到镇内。

镇上的人家门口,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女人正挑出水桶来,坐在门槛上,两腿中间夹着个盆,在搓衣板上搓着衣服。穿着随便的伐木工们聚在酒馆门前,手里端着啤酒杯大声谈笑着,中间有个人突然开起了恶劣的玩笑,伸手掀了另一个人的毡帽,露出底下毛发稀疏的头顶来,被抓着好一顿拳打脚踢。

洋人们的日子,跟中国人的日子也差不多嘛。虽然隔了一百多年,但谁不是整天忙活“衣食住行”这点事呢?

原来这些髭毛乍鬼的洋人也不是都那么有钱,伊卡布在这里也是,如他自己所说,“难得的绅士”。

九叔他倒不是只凭有没有钱来判断人,让他说的话他反而更喜欢跟他自己差不多的穷哥们……他本人是赚了不少钱,但平时要斋心,绝不能铺张浪费的。

只是,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洋人们一个个都是眼高于顶、视国人如蛮夷的,慢慢地连国人自己也觉得洋人多半真是另一种生物,不然人家为什么更有钱、更自信,还发明了更多东西呢?

一时不如人,没什么要紧;最怕的是从此开始怀疑自己,觉得人家说什么都对、做什么都好,觉得自己真是蛮夷了。

人与人的差异再怎么说也没那么大,平均起来更是大哥别说二哥。

秋生在一边正走过来,听见文才和师父的对话,撇撇嘴说:“我们是想见世面的,可来到这才发现,见世面的是人家,我们是被瞧的。”

“听伊卡布说这里很少有中国人,很多人都不知道什么叫‘中国’,他们当然觉得新鲜。现在这不是也没人过来看了吗?”

九叔喝着咖啡,不以为意地说。

的确是,几个人刚到纽约的时候可以说是惊动地方了,连市长都出现在警局,在伊卡布想出一个借口解释他们三个的突然出现之前,他的同事们都得放下所有工作来维持秩序,一条街被民众围得水泄不通;但新鲜劲过去之后,大伙还是慢慢散去了……美国人也是要赚钱吃饭的。

尤其是有酒馆提供的便利在,九叔与他们对话全无障碍,大家不久就发现,这中国人原来跟咱老美国正星条旗的人也没啥太大区别!

在半路上这个镇子也是一样,即使因为肤色和相貌的不同引发了一段时间的注意,在九叔端起咖啡之后,渐渐地镇民们也就习以为常了。

“只有师父您说话人家听得懂,我们想吃饭都不知道怎么说,鸡同鸭讲有什么意思?”

秋生也在一旁坐下,还习惯性地顶着嘴。他抬头看了看九叔喝着的咖啡,稍微吐了吐舌头。

他是喝不惯这外国的药汤子……不过师父他自从那次去了外国茶馆、让伊卡布帮他涨了威风之后倒是越来越喜欢了,平时偶尔也去那一边喝咖啡一边看书。

九叔得意地说:“这都是因为你们不学无术。师父这个……这个叫心电感应,虽说我说的是中国话,美国人听来就是美国话。”

“……师父,一卡他跟我们讲了酒馆的事了。”

“……真是多嘴,咳,我是说,知道你们还问!”

就在九叔尴尬到快要发火的时候,伊卡布终于回来了。他出外公干,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向当地治安官报到的,这样纽约警局才好得知他的行踪;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篮子的煎肉饼、蒸面糕、腌鱼和两瓶水果酒回来,正好赶在三个中国人饿得肚子叫之前祭他们的五脏庙。

“其实九叔你们不必在晚上留在这,我刚才在这镇上也看到酒馆的门了,今晚完全可以把你们送回任家镇住了。”

一边在旅馆房间里吃饭,他一边对九叔师徒三个说。

九叔则摇摇头:“难得出国,不体会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急着回去干嘛?对了,我们还没看过‘沉睡谷’的卷宗,你要不给我们讲讲?”

“有道理。”

伊卡布赶紧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抓起一旁的餐巾擦擦嘴,伸手从背后的行李袋里抽出了案件记录,就摊在餐桌上翻开,借着桌上的蜡烛光芒给九叔他们讲起了“沉睡谷屠杀”。

离纽约两天路程的沉睡谷是个荷兰人聚居地,和大多数美国成立前就已建立的移民群落一样,几代人都在这里繁衍生息,居民除了新搬来的之外大多都能攀上点亲戚,相互间的关系那更是剪不断理还乱。

这次的事件中一共有三个人丢了性命,首先是彼得范加雷和他的儿子德克范加雷,两个都是强壮、有反抗能力的壮年男子,在郊外的田地里被发现,两颗头颅都被切掉,颈上的伤口光滑得像是镜子。第三个是寡妇温希普,同样也被斩首,尸首发现于一周后。

这三个受害者间看来没什么联系,或者说,没有什么超出沉睡谷居民间平均水平的联系;是否有什么隐藏的情状,那要等柯瑞恩警官前去一一探明了。

案子中最奇怪的当然就是三个人的死状,这个年代还采用斩首的方式杀人的可不多见了,这里又不是水晶湖……而且范加雷父子的身上甚至没发现其他痕迹,证明这两个人当时没能、或没来得及反抗。

讲完了案情之后,伊卡布还能收起卷宗、面不改色地继续吃熏肉饼,一边嚼着一边说:“这件案子是有很多疑点,但具体的情况只有等我们到了当地之后才能确认。”

知道伊卡布秉性的九叔早就抓紧时间吃饱了,看着徒弟们被过于具体的案情描述弄得吃不下饭,他心情大好,点着了烟袋抽着,仔细想着沉睡谷的事件里会不会有什么鬼怪之流的参与。

三个互不相关的人死于同一特定方式,确实很像厉鬼所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鬼生前一定也是被人斩首,在死后才会用同样的手段宣泄自己的怨念和愤怒。

想到这,他开口对伊卡布说:“到了当地之后,记得找县志过来看……找找在当地历史上有没有斩首处决犯人的罪案、有没有因战乱被斩首的居民,或者其他跟‘斩首’有关的事件。如果县志没有,当地老人多半也会记得一些……假如跟鬼怪有关,这样或许就能探明它的跟脚。”

“好的,我明白了。”伊卡布答应道。

旁边的两个徒弟已经没了食欲了,较大胆的秋生趁九叔两个谈话的时候低声问文才:“喂文才,你看过砍头没有?”

“没有……我记事开始就是民国了,怎么会见过这个?”

文才大摇其头。按理说在义庄的时间长了,两个人都不该怕这种事的,奈何伊卡布的描述实在太有画面感了,还特意形容了一下斩首后的伤口会出现什么样的状态、血管分布在脖颈的哪些位置、颈椎是多么不容易切断,叫人难顶。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在心底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想的,帮忙就帮呗,还非要把他们俩也一起带着,晚上还不让回去,这几天的日子看来难过咯。

反正吃不下饭,秋生于是摆出副笑脸来,等九叔跟伊卡布交流完了,才向他请示:“师父,我出去转转,一会再回来睡。”

“你这个人就是猴头猴脑的,一刻也静不下来。去吧,别出这家旅馆,不然打断你的腿!”

九叔吩咐,并不让他走远。要是把徒弟丢在另一个世界,那笑话可就大了!

第十九章 行远自迩

秋生倒是很听话地没出旅馆……闯了这么多次祸也该学乖了,而且他也怕自己被扔在另一个世界。姑妈那头要是再见不着他,可不是要急死!

只是,这小镇的旅馆再大也大不到哪去,他又不能去闯别人的房间、又没法跟人交流,跑到露台上坐了一会、又到正堂转了转之后,只觉得一阵无聊。

这里的陈设对他一个中国年轻人来说倒是有点新鲜,但小旅馆的布置一切以实用为主,仔细看看就知道这是窗帘钩、那是杯架,跟任家镇大同小异,没什么意思。

左右看看之后,他终于发现旅馆门前有一堆人坐着,借着门口挂着风灯的灯光在干着什么。

“稍微走出门两步……应该不算出了旅馆吧?”

秋生心里这么想,终于还是敌不过好奇心的诱惑,走出门去,跟人群外围的几个闲汉一样抻着脖子往中间几个人围出的空地里张望。

一看才知道,这些美国人原来聚在一起博戏。

他们应该都是镇上的工人,穿着厚实、不易破的粗布衣,戴着毡帽,手臂结实,血管从皮肤里凸显出来;有那么几个人叼着短烟斗,袅袅的烟雾随着微风吹到后面,呛了秋生一口。

中间有两个人各自掏出几枚小小的铜币来放在手心里,先互相高声交谈了几句,比划了几个手势,然后一起把铜币扔进木头碗。周围的人立刻凑上去,看着其中一个一枚一枚地数出铜币;也没等秋生看出是怎么回事呢,就见数铜币的那个兴奋地一拍手,端起碗来把所有铜币都倒进了自己兜里。对面那位摇摇头,钻出人群,由下一位顶上。

秋生看了好几轮,才大致明白这些人在干什么……猜枚嘛。两个人一攻一守,守方要拿出跟攻方一样数量的铜币来,攻方先猜人头那面向上的铜币有多少个,守方就猜另一个数字,然后把钱扔进碗里;谁猜对了,碗里的钱就都归谁,如果都没猜对,那各自拿回自己掏出的数目,再来一次。

看得出这些人没有伊卡布那么有钱,碗里的铜币一直是五六枚的样子,不过看着他们赢了的兴高采烈、输了的也不恼,旁边观战的也在七嘴八舌,倒也挺乐呵。

不会说“美国话”的秋生也看得津津有味,要不是身上没钱,他都想要下场玩两把了。

夜色渐深,围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少,只有没看够中国人的几个和特别喜欢博戏的人还在风灯下面奋战。

秋生感觉身上有点发冷,赶忙抱紧了胳膊。旁边粗壮的汉子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撸起袖子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肌肉,说了几句话,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么大块头,也不知道吃什么才能长成这样。”反正对方听不懂,秋生干脆嘟囔出了声。再看一眼那家伙沾着泥土和尘灰的胳膊,形状精悍、硬邦邦的像块铁,一定很有劲,他又不做声了,想想还是回去房间睡觉算了。

[29.第29]

他对在场几个人笑了笑,往回转身就走。可刚走了没两步,就感觉身上的温度又回来了,打在手背上的风也不凉了,反倒是后脖颈那块升起一股寒意来……

“不对!”有过一次经验的秋生心中暗叫不好,想了想,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快步走进旅馆一楼,跑去屋后的水槽那接了盆水,从身后掏出两片柚子叶来。

他走了之后,看新鲜的人也散了,旅馆门前还在猜枚的人只剩下三四个。

约翰就是玩得最起劲的那个,其他人都哈欠连天的快要困死了,他还是不放人走。

“再玩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