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闻涛
“圣女大人,我听说你在这里打仗,就过来看看。”布萨克见贞德过来,便假装正经地朝她行了个礼。
少女感激地朝他躬身。贡比涅本地的士兵们也冒着雨,投出敬佩的目光。
除了圣女之外,老元帅是唯一前来支援的人,虽然他身边没带多少人手,但他的前来本身,便宣
告了一个强烈的信号。
巴黎的封城只是愚蠢的个例,从四面八方,还有更多的法国人意识到,贡比涅的战争同他们息息相关,正设法支援这一场战事。
而对贞德的计划来说,这无疑是更关键的!布萨克元帅究竟是个宿将,军中就有许多他的旧部,指挥起来并不生疏,这一下子法军从单核变成双核,能施展的战术动作大大增加了!
他们都欢呼着,将元帅拥进贡比涅城去,即使下着这样的雨,依旧有人赶来,这教贡比涅人小小地振奋了一番。
而进了市政厅,烤起火的时候,贞德才有闲余去问:“布罗西大人,您是怎么收到消息的呢?”
布萨克元帅捋着胡子上的水,笑道:“布兰度那小子,很早就朝我发信,请我直接到你这帮忙。我在封地呆了一个春天,也闲得骨头发痒,那小子说话又好听。喏,我这老家伙现在就到这了。”
老元帅肃容道:“我该得到的报酬,都不用你操心,让娜,我这次前来,就像原来一样听你指挥。”
他狡黠地眨了眨眼:“只是这次军衔最高的是我,想必能让吟游诗人传唱的时候,多提提老布萨克的武勇,我也好回去和孙辈们好好吹嘘一番。”
贞德便仰起脸,用同样的严肃将他和周围的军官们召集过来:“那诸位听好了,我们将来的进攻方案是……”
38.狐假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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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贞德所料定的一样,布兰度正在兰斯,被暴雨阻隔了行程。
固然,兰斯大主教雷诺地位尊崇,隐然为法兰西宗教界首脑,但在骑士团的武力面前,全然不堪一击。上午见了面,下午便有全副武装的士兵一齐动作,冲入大主教的多处宅邸。
本来布兰度还有些犯怵,心想着要做好利益交换,支持朋友当上兰斯大主教,总之要减小目前的恶名。但谁知道对洗恶名最有帮助的,竟是兰斯大主教自己。
贪污数额巨大是自然的,虽然兰斯大主教回到他忠实的兰斯还不到一年,但已经设法搬走了教会大半的财产。
蓄养的雏妓和男童也被解救出来,这些可怜的孩子都是被雷诺所蓄,又牵连到几位座堂主管和教士。布兰度直如掣剑于颈上,先记下了兰斯教会的腐败,再威逼他们同大主教划清界限。
然后清查出来,许多同英格兰与勃艮第联络的书信——在光复兰斯之后,兰斯大主教立即变成了主和派,为和平摇旗呐喊。布兰度懒得深究,便在他宫相余党的罪名上再钉死一条法奸罪状。
最后便是大主教私吞了国王在加冕礼后,对兰斯教会的一切赏赐。从数额上并不值一提,但这一条罪状,却真正地能置他于死地。
经由以上种种,布兰度在兰斯城建立了他短暂的权威,也借着抗敌的名义,将这块香槟地区的国中之国暂时纳入治下。
不数日间,布兰度刚刚到手的巨额财富和不动产,转瞬又飘散如烟,不是支付了商人们的账单,便是用来嘉奖和收买教士,用以组织民夫,收集军粮。
路易·德·拉法耶特也赶来复命,英军对香槟北部的侵攻已经全面停止,大约都被贡比涅的变局打乱了部署。但其中也可以看出,拉法耶特元帅的长子确有几分乃父之风,以寡兵牵制住了数倍于己的敌军。
布兰度便任命他暂时镇守兰斯,确保骑士团后路。随后便开始准备西征。
自兰斯向西,不到一百公里路程,便能抵达贡比涅。但难得地,法军的人数陷于劣势,不得不教布兰度加倍小心。
贞德手下应有两千余人,布兰度现今募集的有三千,但布兰度自觉自己能信赖的,只有二人各自带着的千余骑士团老兵。
所以他不但不考虑集中军队,反而进一步地分兵。
“米凯莱托,乔万尼,你们带着意大利分队,向北进军,直指康布雷。”
佣兵的眼睛先亮了起来:“您的意思是,我当这一路的主将?这缴获都由我说了算?”
布兰度朝他点头:“如果我们的情报无误,勃艮第在这一带疏于防守,你便按照习惯的步调进军,让娜去年在那边打败过勃艮第人,我会给你派几位向导。”
如此,他便把一支不算非常可靠,但弃之不用又可惜的力量派上了战场。以意大利骑兵的战力,以百为单位的勃艮第军根本拦不住他,足以在勃艮第后方闹个天翻地覆。
侍从有些失望,但这样担任监军的机会也很难得,他终究也能接受。
主力部队定下阵容,主帅由布兰度亲领,副将便是匈牙利的客将匈雅提·亚诺什,和本军中提拔起来的让·德·比埃。随军圣女则由珂赛蒂担任,野战医院随行在后。以步兵两千,骑兵八百,三磅小炮十门的军势展开西征。
骑兵比例高得吓人,布兰度从第戎带回来的几乎都是骑兵,步兵虽新,但知道要支援圣女作战,士气也很高,加以零星的队列操练,布兰度勉强觉得,站在原地不动的时候,可以符合他的标准。
虽然匈雅提一直称赞这些士兵的素质,但布兰度自己明白,教他们防守的本事是有的,要主动进攻则很困难。要说这支队伍里有什么胜于英军的地方……
布兰度都没想到,竟然是自己。
“是勒曼格尔大人!别开炮,我军愿降!”
单因为布兰度连破十数城的威名,已被他刻意传扬出去,骑士团只需把那些不善攻城的小炮一字排开,苏瓦松的英军便主动请降了。
在战场上,布兰度能借助贞德的威名,在攻城战中,他又能对让·布罗的成果狐假虎威。苏瓦松本就是心向法国的城市,布兰度稍一威吓,英军便带着条件放弃抵抗。
若在成千上万人的英军大营中,这点名声当然无关紧要,就像太阳再热,也很难烤干大海。可眼前的守军如这一滩沙子里的水,很快便蒸发不见。
苏瓦松的市民们照例也朝布兰度哭穷,只给法军慰劳了几筐苹果。布兰度倒无心朝他们再做压榨,毕竟去年他就知道,瓦卢瓦公国都穷怕了。
况且他还遇到了,带着消息赶来苏瓦松的皮埃尔。
“我亲爱的兄长啊,难道您是遭遇了一位大利拉吗?”布兰度憋着笑问道。
所谓大利拉者,便是蛊惑勇士参孙,将他满头长发剃掉的妖女。布兰度还以为妻兄是上得山多终遇虎,被哪位受伤的女人骗来把头发割了。
但皮埃尔只冷笑着看他:“让娜剃的,你要我如实把这句话汇报她吗?”
布
兰度立时便跪地求饶。
赶紧叫来厨子,狠狠地慰劳了一番皮埃尔后,布兰度才拆开贞德的信。
不出所料,她选择了激进的战术,而且也不是征询,而是对他的通知。
这也很好,贞德是亲临第一线的指挥官,以她的才能足以判断敌军的薄弱处。而先攻勃艮第的决定,也并不违背布兰度的考量。
只是……如前所述,若不能玩弄些阴谋诡计,布兰度简直浑身不舒服。
因而,等皮埃尔酒足饭饱,稍稍歇息,布兰度便又赶他起来,给他派了新的任务。
“哎哟我可受不了了!”吟游诗人嚷道,“什么活都让我干,我看你是想累死我,教让娜继承我的遗产!”
但布兰度也有准备,立即拉出一位克星。这须发皆白的老骑士走过来,笑着打量了皮埃尔一番:
“你说的是你的赌债吗?”
望着复出的柯若,皮埃尔全没了脾气,只能乖乖地跟在老骑士背后,乘马向西而行。
39.异国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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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瓦松城下,骑士团作着最后的休整。
以路程而论,苏瓦松正在兰斯与贡比涅之中,距敌军主力尚有四十公里路程,算是最后的安全区。再向前走,随时都可能遭遇敌军拦截。
因瓦卢瓦公国遍地刁民的缘故,布兰度教匈雅提再板着脸重申军纪,使士兵谨守营中,以图备战。军官们也开了场小会,布兰度将贞德的打算告知,并将任务都布置下去。
虽然是极危险的方案,却没人反对,甚至没人提出意见。德·比埃还带着众军官一齐呐喊宣誓,足见士气之盛。
布兰度唯有苦笑,感觉像是到了去年此刻,一众人马都怀着不可思议的信心,去追逐英军的轨迹。
他向来不畏赌博,至少他现在比那时强得多,已有了输得起的赌本……但他现在又不一样。
可以说是喜新厌旧吧,在布兰度心里,多了个【父亲】的身份,总无明地教他患得患失。这一点点动摇,恐怕德·比埃他们是看不出来的。
只有匈雅提挑了挑眉,在众人散去之后,好奇地向布兰度询问:“他们竟如此地相信您,和圣女大人么?在我看来,除了扬·杰士卡,这世上没有哪位统帅能驾驭这样的战术。不是说能力,而是信心。”
“正因为我没有那么足的信心。”布兰度叹道,“所以才要提前告诉他们,让他们明白这一仗该怎么打。”
“至于说杰士卡……匈雅提大人,您不如跟我讲讲,二月时候勃兰登堡人是怎么被胡斯军覆灭的,或能给鄙人增添一点信心。”
匈雅提无奈地笑着:“我倒觉得,您是想听点倒霉邻居的消息,以此取乐……不过也好,您迟早要了解这些事的。”
其实说来简单,勃兰登堡选侯在胡斯派的冬季攻势中能自保国境,并不只是因为俾斯麦对布兰度所说,士卒奋勇,国家贫瘠的缘故。
还因为选帝侯早同普罗科普暗通款曲,支付了岁币,试图祸水旁引。
然而一俟结束了几路征讨,胡斯军回过头来,顿时集结主力,剑指波茨坦。选帝侯全无防备,仓促集结兵马,反被胡斯军各个击破,泰半屠杀,施普雷河为之赤红。
在摧毁勃兰登堡军主力后,胡斯军再劫掠了一些乡镇,便利落地返乡,并没对勃兰登堡侯国的城市多做流连。而在东德意志诸侯间,关于普罗科普背信弃义,还有勃兰登堡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笑话很快就传开了。
“战术上我明白了。”布兰度捏着下巴,上面满是因行军不及打理的胡茬,“但战略呢?这些异端为什么要撕毁协议?只是为了摧毁北面的威胁?”
“还有一个……荒诞不经的消息。”匈雅提也有些不确定地说着,他惯常是不传谣的,不过既然是供布兰度取乐,他也放松了些,“说现在胡斯军的【索雷尔派】,也就是杰士卡的铁杆支持者们,拥戴了一位圣……异端女性,自称杰士卡的女儿。”
布兰度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抱歉抱歉。”他擦着眼泪,“这些家伙还真有创意。”
仔细想想,推出这样一个偶像,对胡斯军还真是绝配:既讨好了杰士卡的拥趸——索雷尔派在杰士卡死后,都自称为【孤儿】——又讨好了占胡斯军三分之一的女战士。
在外交上也有价值:撕毁协议是圣女的打算,不关普罗科普的事,到世事变幻,又需要谈判的时候,自可把这位女士推出去背锅,由普罗科普这些老将出来拨乱反正……
布兰度便笑着感谢了匈雅提带来的消息,将他送走。
月光照在营地里,如积满的清水一般澄明,布兰度信步过去,一准找到了在医院里忙碌的珂赛蒂。
虽无大战,但同英军斥候的游斗,偶发的疾病,甚至就只是赶路时一脚踩空,同样制造了一批伤患,珂赛蒂正好带着新来的护士们练手,并同这些还年长于她的妇女们作出训令。
有了一年的磨炼,小修女也不再是最开始的青涩模样,军旅生涯终究将她锻炼了出来。布兰度在一旁看了一会,她才一脸平静地教护士们解散休息。
而后布兰度便带着她一同回营,洗漱,毫无波折地同床共枕。珂赛蒂靠在他怀里,说一些今天遇到的有趣或生气的事。
布兰度很难想象,同其他几人以这个模式相处,但对珂赛蒂来说恰到好处。
听着这些琐碎的寻常事,布兰度心里那些恐慌的棱角,终于被打磨得圆滑下来。
他伸出手,不顾暑热地将她搂紧,她也探手捋起他的鬓角,像是知道了他的紧张,却又什么都没说,只用亲昵的接触做笨拙的安慰。
布兰度便能自嘲着:至少我还没让大多数人看出我的无能,继而安心睡去。
“难道你们觉得我是无能之辈吗!”勃艮第公爵正气得跳脚。
夜很深了,菲利普手上还攥着酒杯,越喝越急。封臣们和佣兵头目也不劝他,在宴会上自得其乐。
勃艮第的首脑们都在贡比涅北面,二十公里外的主教桥城堡饮宴,虽然他们已将前军驻扎到贡比涅城外,
但忌惮于贞德的突击力量,贵族们都乐于躲远一些。
面对封君的抱怨,大家也只能表示理解:毕竟在法兰西的土地上,勃艮第公爵毫无疑问是今年最倒霉的人。
一开始听说勒曼格尔进军第戎,贵族们都笑而不语,心想这样铁板一块的坚城如何可下?但随即便收到消息,攻城还不到一月,勃艮第公爵的老家便宣告失守。
官方给出的说法,不是法军太强,而是佣兵太狡猾,当了勒曼格尔的内应。但无论如何,这一消息都让勃艮第的封臣们人人惊恐,全然服从了公爵的命令,筹集起一支精干的军队。
而后开到贡比涅城下,却又连遭了贞德三次打击——今天又有一次,逼得公爵大办酒宴,借此鼓舞士气。
似乎是命运正在拷问公爵一样,宴席中又送来消息,称法军派出大军,没有来救援贡比涅,而是自兰斯直指北上,似乎又要直插低地。然后仿佛不在公爵头上插一刀就不肯罢休一般,信使还说,带头的似乎是公爵从意大利雇来的佣兵。
加之请英军发援兵又不应,利尼伯爵劝他,说后方守备森严,这肯定只是法军疑兵,反而被公爵赶出了宴会。众人便安心坐定,自饮自乐。
一班勃艮第故土的老臣,当然想趁着优势兵力赶紧打下去。而皮卡第和弗兰德斯一带,在北方的封臣,虽然为此有些动摇,但他们也不想放弃眼前的声势,琢磨着至少要带英军回去才有胜算。
至于菲利普公爵……只消看看先公爵的威名,再看看他以【好人】自居的样子,便知道他并不善战。
但这样并不善战的公爵,痛饮达旦后,居然也想到了一个主意,并立即召回了利尼伯爵商议。
让·德·卢森堡认真思索一番,低头道:“若您能用此策,恐怕真能擒获那位魔女……只是我听说勒曼格尔囚禁了雷诺大主教,选择从兰斯出击,我们得提防侧翼。”
菲利普公爵大手一挥:“不用管他,那个淫徒就算已到了苏瓦松,离这里还有两天路程,足够我们显露威风!”
40.越过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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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能得到丰厚的报偿,请不要在今天的战事中,贪图这点小利。”
桑特拉伊提起了心,虽然道理是如此,从长远的利益看,打赢这一仗能得到的,远比低头塞几件餐具和银饰来得多。可人心的贪婪难道是可以靠理智抑制的吗?
贞德只是平静地,用空灵的声音宣喻道:“愿上帝、圣米迦勒与圣德尼赐福我们。”
她拨转马头,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沉默地擎旗向山而去。
法军陷入了一阵不可思议的宁静,先是骑士团老兵,再是热那亚人,继而是其余的部属,相继醒悟过来,追向他们的领袖。
他们攻克马尼山的过程摧枯拉朽,乏善可陈,这座山本也没有严密的守备。但教人惊讶的是,就算是排在后面的新兵,没能听清贞德的话,看见两旁无人拾捡的金币,也感到一股不可言表的禁忌,不敢越雷池一步。
桑特拉伊在山下收拢掉队的士兵,他望着山上的情景,只觉得有如童话。
这时贞德已登上山顶,望见了西、北、东三面涌动的敌军,在烈日下迅疾地行动着,朝马尼山周遭奔袭过来。她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对嘛。”
布萨克元帅穿着士兵的服饰,随行在她身侧,语气轻快:“这样下去,就要被包围了。”
“是啊。”贞德笑着,伸手探向疾行的敌军,“他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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