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等分的法兰西圣女 第142章

作者:顾闻涛

“他们的人数只有我们一半,又经历了一场战斗,只要我们现在冲进去,就一定能取得胜利!”利尼伯爵高举骑枪,并不高明的讲话倒是让士兵们更振奋了少许。

法军也立即调转阵型,严阵以待,他们确实不能对这支军队报有轻忽或者鲁莽的心思。

两军缓慢地接近,双方的游骑也克制地巡回,都小心地节约体力和箭矢。让·德·卢森堡的心跳得越发快了,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胜算并不像所说的那么大——

但他已经同约克公爵商议好了,他的妹妹也同约克派的家臣许了婚姻,只要利用这支军队向前,让勃艮第人与法军相互磨损,便能得到精灵的重赏。

越是前进,伯爵的心里却越是歉疚。他并不愿意做出背叛主君和同僚的事,也不想坑害着这些有点信任他的士兵去死……但勃艮第显然是要亡了啊。

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第戎失陷对勃艮第的硬实力打击尚能忍受,但勃艮第的威势却近乎丧尽。低地诸城,莱茵诸邦,菲利普以威逼利诱绑住的这些土地,不仅有可能分崩离析,甚至还被同为盟军的英国人盯上了。

在,在这种情况下,利尼

44.大胆查理的头颅都没你的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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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慌在城下蔓延。

勃艮第军本来鼓起一股血勇,敢于同强大的魔女作战,这勇气或许只能持续一小时,或者十几分钟,然后就被法军不畏生死的斗志击破。

但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怀着撤退的希望,又被明晃晃地砸个粉碎。

布兰度确实没打过这样轻松的仗:

他组织着一千多人疾行而来,路上掉队近半,斥候兜住了逃离战场的溃兵后,他立即同匈雅提敲定了战场的大略情况,并决定帮贞德追歼这部分溃军——显然贞德那边分不出人手来追击逃敌。

游骑四散,却没抓到勃艮第公爵那样的大鱼,布兰度本来都放弃幻想了,却又听说有一群无甲汉正保护着什么人往北逃窜。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布兰度手下有勇将,有勃艮第公爵夫人,有大批勃艮第的盔甲旗号。原本抽不出时间去进攻的库登城堡,就此被赚开城门,一鼓而下。

布兰度预料,在库登攻击中损失的十几个士兵,应该没有接下来歼灭勃艮第军的伤亡多。

法军只一出阵,勃艮第人便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即使他们体力充沛,数量众多,组织完备……也只是加快了他们成建制投降的速度。

勃艮第军像秋日的麦子一样伏下,贵族们也无奈地下马,或有少量乘马逃窜的,也都被法军追上,非死即伤。

只剩下孤独的几十人,打着褪色的卢森堡红狮旗,找座路边的小丘,作毫无意义的坚守。外面的法军都忙着受降纳俘,一时来不及处置他们。

布兰度侧望了一眼匈雅提,匈牙利的将军便笑道:“既然是吾主的亲眷,还请您让我来处置。”

他一催白马,单骑驰向小丘。

布兰度远远望见,敌将也单骑出阵,同匈雅提说了阵话。后者只是摇头,教前者越发激动,终究还是勒转马头,兵戎相见。

一开始二者的比斗旗鼓相当,但很快布兰度便察觉,敌将的动作开始变形,再几次交兵后,匈雅提甩矛一绞,就夺去了敌将的骑枪,更伸手一拽,擒敌于马上。

勃艮第军的最后抵抗大约就此结束了吧,布兰度没看到结局,因为有一轮轻快的马蹄声朝他急袭而来,骑士团的忠勇战士们如土鸡瓦狗一般,全挡不住这人的突进,反而纷纷左右避开,在纷乱的战场上开出一条捷径。

“蓬”地一声,贞德飞身而起,直接将布兰度撞下了马。

“让娜,你这也太热情了……”布兰度拍了拍脑袋,再拍了拍少女的头盔。

“不行。高兴。”贞德双手紧箍,将他压在地上,死死不放。

这一时间,南北两侧的法军战友也寻在一起,各诉几个月的别离情状,更庆祝着眼下的这场小小胜利——如儿戏般歼灭数千勃艮第军,确实只能算是小胜。

信息交流之间,他们自然也能得知一个共同的消息:

“你们也抓住了勃艮第夫人?”

士兵们能拿此当作笑谈,布兰度要面对的,却是狮子威胁的目光。他脊背上冷汗直下,完全不知道如何分辨。

这姑娘的警觉性,已经到了迫害亲夫的地步了!天可怜见,布兰度抓住伊莎贝尔的时候,心里有足足三成,是为了能赚开库登城门而兴奋!

要知道这时候,葡萄牙国王兼阿维什骑士团长若昂一世,雄才大略内圣外王,是可以竞争葡国史上第一王,堪称大帝的,他的女儿该是何等尊贵!不沐浴斋戒几天,怎么能考虑吃唐僧肉的事呢?

他只能摇晃着她的肩膀,岔开话题:“让娜,乖,真正的大敌还在等着我们呐。”

于是少女瞳孔一缩,连他双手也一并擒住,在他颈边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迷离,如眷恋猫薄荷的小猫。

“确实,没什么时间休息。”贞德定了定神,扬身而起,对周围正在旁观的新老士兵们一阵训斥,众人一哄而散不了,都被抓着重新集合,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这时布兰度附在贞德耳边,作关键的叮嘱:“匈雅提·亚诺什来自匈牙利,匈牙利人姓在名前,所以他是姓匈雅提。认真对付一些,这个人有一国君主的气量……”

然后他直起身,朝走来的匈雅提招呼道:“匈雅提大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骑士团的圣女,让娜。”

走近贞德身前,纯白之龙轻轻眨了眨眼,再睁眼时,仍然露出一副纯然如水的谦和,完全接受了圣女正亲昵地挽着团长的事实。

“久仰了,圣女大人。”匈雅提微笑道,“看见您与勒曼格尔大人这样的英豪能并肩携手,我就知道法国必将走向胜利和平的道路。”

这恭维同时戳住了贞德的两大痒处,她顿时露出很好搞定的笑容,称赞起对方的英名。

一番寒暄后,三人合计了一下各自的军队:

布兰度身边有法军七百,大概到天黑前还能再赶到五百多人。

贞德手上能战斗的法军还有九百多人,她估算了一下,留守马尼山的法军大约还有六百多人的战力。

现下俘虏了两千勃军,又要分出至少两百人看管。他们便决定再休整片刻,

匈雅提又低下头,朝布兰度请罪:“抱歉,大人,我们没能找到勃艮第公爵的踪迹,或许他化妆成小兵逃走了。”

布兰度稍稍泄气,但贞德倒很振作:“这没什么值得忧虑的,匈雅提大人,我已经让他溜走一次啦,布兰度先生要惩罚的话,我会先领受的!”

这话一出口,他们险些又打闹起来,终究还是考虑着战场上的缘故,才收住了手。

“另有一件私事,大人。”匈雅提低头求恳,“我抓住的这位利尼伯爵,是吾主的侄孙,年轻时也蒙我指点过几手骑枪的玩法……”

布兰度倒是铆足心思,打算在匈雅提身上多投入人情的,当即大手一挥:“他是您抓住的,您有完全的处置权,不必向我请示。”

匈雅提微微挑眉,深邃的黑色眸子里多了一点精光。

“勃艮第人的事先放一边吧。”布兰度摇头,“舞台已经打扫干净,接下来我们要对付的,是今天真正的对手。”

南面的斥候奔驰而来,为他们带来了英军全面的动向。

马尼山以西,塔尔伯特手下的英军增兵到了两千,给布萨克元帅制造了大量伤亡。

另有一支英军,约在两千上下,正在马尼山南虎视眈眈,旗号不明。

约克公爵的白玫瑰旗出现在马尼山北,直面布兰度和贞德,人数同样不下两千。

“如果每队都是两千英军的话,我们集结全军,恐怕都没法在日落前结束战斗。但这布阵又太大胆了。”贞德诚实地评价,伸手抱着脑袋,“抱得这么紧,只控制着瓦兹河到马尼山的这点地方,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呀。”

若要布兰度来比喻,简直像是主动入瓮的鳖,马尼山和贡比涅,完全将英军主力包夹其中。虽然能对马尼山上的布萨克投以重压,可布兰度全没掩饰自己的存在,想来英军已经知道自己赶到战场的消息了。

难道他们就不害怕,布兰度和贞德合兵一处,自北面打击下来?公爵可是钉在第一线啊,难道他真敢身冒奇险?

还有三小时天黑,到时候远离本据,周边无依无靠的英军想要撤退,是要吃大苦头的!

“确实不合理。”匈雅提也评论道,“我曾经见过兰开斯特家的显赫贵族,能同这些精灵抗衡,约克公爵不该是一位莽夫。”

视野内,又一位斥候焦急地奔来,布兰度皱着眉头望去,低声道:“让我们看看,这位尖耳朵肚子里有些什么坏水吧。”

“反正不会有布兰度先生坏的。”贞德自信地说着,教布兰度哭笑不得,面前的纯白之龙也终于破功,很艰难才憋住笑。

45.杰可往,吾亦可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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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远在数公里外的布兰度一行,马尼山的守军更直观地目击了约克公爵的答卷。

士兵们一片哗然,桑特拉伊的心里更是惊涛迭起。

贡比涅城头,正砍倒王室的鸢尾旗,升起约克的白玫瑰。

正纷乱间,布萨克元帅狼狈地退回山上,同桑特拉伊照面。

这无疑更教后者担忧,他忙问道:“英国人的攻势……如此强大么?”

老元帅捂着额上的箭创,摇头:“攻得倒不紧,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守了。”

他勉强挤出笑容,伸手指向四面:“你看,英国佬排出几千人的阵势,围住我们一个小小的马尼山,难道是为了捉我这个老东西不成?”

“我们……是饵?”桑特拉伊恍然大悟。

幸亏贞德的出击十分得利,在英军完全展开之前就把勃艮第人逐出战场,否则这时英军的包围网理当把她也围困在内。届时外有陷落之城,内有无水之山,显然是一个完美的杀局。

但现在既然贞德跳到了外线,将勃艮第军击退,英军浩大的围攻只困住了这几百人——布萨克反而顺势躺平了。

真要打,守肯定是守不住的。但英军只要还抱着赢取更多战果的希望,也最好别一鼓而下,而是要装作攻战正急的模样。

“这么看来,还不如让英国人直接抓走我们,圣女将来一定能帮我们报仇的。”桑特拉伊笑道,结果脑袋上旋即被敲了一下。他回过头,热那亚人的首领手持剑鞘,正懒洋洋地看着他。

“噢,马可,这可真对不起。”桑特拉伊急忙道歉,毕竟这些佣兵帮他撑了场面,是几乎免费从军的,被俘虏最亏的就是他们了。

他想了想,诚恳地说道:“要不你们把我和元帅绑了,朝英国人卖个价吧。”

热那亚人呸了一口,在他身边坐下:“你当我是威尼斯人吗?”

布萨克哈哈大笑,解开腰间的皮囊,将酒递了过来:“我们当你们是兄弟,巴雷塔队长。”

热那亚人接过酒囊,很珍惜地喝了一口。

马尼山上也有个破败的小村庄,但水井已接近干涸,只能供少量士兵饮用。此外就是勃艮第公爵来此劳军时带的酒水,但在战场上靠饮酒解渴……总让军官们觉得有些危险。

“我相信圣女大人,我们被围在这里,她就一定会回来。”热那亚人叹道,“正因为她是这样的人,我才敢带着士兵们追随她。既然如此,我们能多杀一个英国佬也是好的,到时候她能轻松一些。”

布萨克怅惘地站了一会,望着南面贡比涅城里的浓烟:“不用急,巴雷塔队长,让娜说过她的计划,这一场仗还有很长。”

“不过你说的有一句话是对的。”老元帅勉强笑道,“在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她不会抛弃我们。”

即使深陷重围,坐困孤山,以佣兵和新丁为主的法军也没有人对此有一丝怀疑。

“换了我我就放弃了,顺便宣传我军大胜。”布兰度小声说道,只换来贞德的怒视。

少女梗着脖子喊道:“别说是马尼山的战友们,就连贡比涅我也不会放弃的!要我放弃他们,不如我们分了行李,早早地回栋雷米去,这位就……”

“我回匈雅提城堡。”纯白之龙笑道,“我们也是以封地为姓的。”

布兰度沉沉地叹了口气。

大约是有三条路可选的:一条是就此收兵,免得同英国人死磕,反正已大破了勃艮第人,这一场不能说是败——不过全欧洲没有人觉得,有贞德在的队伍会选这条路。

另一条是解围马尼山,将布萨克和桑特拉伊他们救出来,这一条死的人要多些,但对骑士团内部的凝聚力更好。

这一条多半也能招致所有人的欢喜,骑士团的人喜欢看到圣女对他们不离不弃,国王则满足于看到贞德拯救贡比涅失败,英国人虽然没能重创骑士团,但可以掉过头去吞并勃艮第的低地——除了大英勃公,没有贵族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但饱经战火的人民不会高兴,贞德恐怕也不会。

那就只剩最危险的一条,以两千人击穿英军的七千人马,打破贡比涅,把所有的侵略者都驱逐出去,宣告圣女在法兰西的土地上全知全能,是主的代行者,不需要国王的许可,也能守护所有呼唤她的人民。

恐怕贞德都没有察觉到,这会造成极其危险的政治态势,能领悟到这一点的两个人里,布兰度对此乐见其成,匈雅提对此……更是要拍手叫好。

虽然布锡考特在尼科波利斯战败过,但他对奥斯曼总体上胜多负少,尤其在加里波利大破奥斯曼军,比凯末尔在彼拯救奥斯曼早了五百多年,都大大延续了罗马国祚。因此,帮乐于参与十字军的法国人赢取更高的名望和权位,对匈牙利有益无害。

“那就上吧。”布兰度做出决断,“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不管是慷慨激昂的贞德,还是随波逐流的匈雅提,顿时都凝重起来。

战略选择敲定了,落实到具体战术上,这可就麻烦大

了。

“我原来没预料到,他们这么快就能拿下贡比涅呀。”少女不好意思地说道。

“但你机会抓的很准,让娜。”布兰度赶紧朝她鼓劲,“我们正是因为先拔掉了勃艮第人,才没有因贡比涅失陷而陷入绝境。”

库登在法军手上,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城中有勃艮第军预备围城所用的少许物资,算是给法军立下一个虚弱的支撑点。

这话说完,贞德一下又振作起来,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接下来的进军方式。

匈雅提这时提议了:“杰士卡,想必诸位是知道的。”

那是自然,看着自家拿胡斯派战术武装的部队,布兰度也不自欺欺人,便同贞德先后点头。

“库特纳霍拉一战,我跟在吾王身边,亲自看了杰士卡的演出——实际上也就是被他痛打了一番。”匈雅提毫无感情地说道。

库特纳霍拉,是富甲神罗的银矿产地,波西米亚的核心城市之一,重要性比贡比涅不知高到哪去了。如前所述,杰士卡应邀来此守城,结果在出城迎击时,西吉斯蒙德却派人偷袭拿下了城池,使胡斯军腹背受敌。

然后杰士卡便以超人的军事才华,暴打了数倍于己的十字军,扬长而去。

“外面的人是这么说的,不过实际上……当时杰士卡派了使者,找我们约谈诈降,吾王因而放松了防备。”

匈雅提伸手敲着脑壳:“我并非对吾王的失策作辩解,而是想提醒两位,你们要面对的局面,比杰士卡更难。”

“英国人不会掉以轻心,杰士卡也没有收复库特纳霍拉,实际上对十字军的打击也是在溃围之后,趁着严冬切断了我军补给,然后不断追击造成伤亡。这些,二位都不可能在今天用上。”

“但是,你说杰士卡冲过去打赢了,对吧?”贞德举手问道。

匈雅提有些犯难:“排除掉各种因素,也可以这么说。”

贞德得了无穷的信心,果断击掌起身:“那就行了,我们的计划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