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闻涛
不管是他还是他的爱马,大约都没在领头的位置上,见过眼前的盛景。
于是有人不耐了,催促道:“你退下来,拉海尔走第一个。”
阿朗松的肩膀立刻耸了下去。如果说在剑斗上他勉强能压制拉海尔一线,在骑术上拉海尔恐怕能让他两只手。
两人交错之间,贞德听到拉海尔在训斥公爵:“公爵小子也是有妻子的人,为什么不能体谅一下呢?”
阿朗松公爵便讷讷地点头,贞德转了转眼珠,完全想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更换了领头人后,整支队伍的风貌竟陡然一变。拉海尔如同举着仪仗一般举起新铸的斧枪,立时散发出一股庄严肃杀的气氛。
民众的欢呼声小了些,也更加敬畏眼前的队伍,他们不自觉地后退两步,让出了更宽的街道。
于是全军便得以提速,贞德如愿以偿地加快了步伐。
而很快,奥尔良的守护者,以及城中的其他头面人物,就在中心广场上等待着他们。
贞德的目光如苍鹰掠水,一眼就找到了站在前排的布兰度。骑士团团长正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微微地朝她招着手。
他们遥遥点头致意,贞德带着众人下马,走向领头的迪努瓦。
这名魁梧的首席亲王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她,甚至有些失礼,但她毫不在意,行止如常地走到迪努瓦面前。
“让娜·达尔克,奉天上的主的旨意,与地上国王的命令,前来解救奥尔良。迪努瓦大人,请将奥尔良的钥匙交给我。”
迪努瓦赞许地点了点头,但仍然问道:“你将怎样解救奥尔良,少女?”
“迪努瓦小子,注意你的……”拉海尔显然将这当做了刁难,他厉声警告着亲王。
但贞德横着旗杆,拦在拉海尔身前:“请让我回答,将军。”
拉海尔抬起手,朝迪努瓦威胁性地点了一点,这才后退了一步。
贞德环视四周,因为这场小小的冲突,议论声一下子嘈杂了许多。布兰度先生也开始从人群中向前挤了过来。
她笑了笑,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少女站在人群之中,开口道:
“我有些心里话,请奥尔良的各位安静地听我说。”
人声当然无法及远,但近处的人们自发地传颂着,只一分钟,奥尔良城里就只剩卢瓦尔河的涛声了。
少女紧握着王后交给她的旗帜,举正,晨风扬起金蓝相间的旗角,和她清丽而坚定的声音:
“来奥尔良,我只办三件事!”
她得意地看着布兰度先生,后者像是知道了会发生什么,无奈地一拍额头。
“揍英国佬!”随她而来的骑兵们一齐高喊。
“揍英国佬!”站在迪努瓦背后的军官们同声呼喝。
“还是**的揍英国佬!”
奥瑟音桥的残垣上,两只白鹭终于被一整座城市的喊声惊起,仓皇地飞过了卢瓦尔河。
“我现在算是理解了。”迪努瓦气喘吁吁地说着,“这种姑娘值得你为之奋斗,布兰度。”
“我很高兴你认识到这一点,迪努瓦大人,但你能别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吗?”布兰度面不改色地说着。
贞德微笑着,如同什么
都没发生一般,从迪努瓦手中接过了蓝绸包裹的盒子。
然后抬起了踩在布兰度脚上的靴子。
“接下来我们要穿过这座城市,到城东的主教座堂去,那里是奥尔良在战争中仅剩的教堂了,你这样的圣女应该把那里当做你的第一站……”
布兰度絮絮叨叨地向贞德解释着随后的行程,少女也认真地听着。一直到看见了教堂的尖顶,这场象征性的行军才算是正式结束,市民们开始心满意足地离开。
“奥尔良人会用你的名字来命名这条街的。”布兰度指着眼前的街道调笑道。
贞德捏着旗杆的手紧了紧,不自在地转身,朝身后的士兵们喊道:“解散吧,诸位,为了日后的胜利,今天请你们好好地休息。”
她又瞪了一眼布兰度,便朝教堂走去。
迪努瓦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努力地说道:“您……需要……先祈祷……一下吗?”
贞德回头,理所当然地说道:“时间紧张,我当然是一边祈祷,一边和各位开个小会。我们的后续部队还在城外呢,应该尽快找到办法接应他们。”
“拉海尔同意。拉海尔代表他们一起同意。”将军圈了一下他们身后的诸人。
阿朗松公爵搀扶着他摇摇欲坠的堂兄迪努瓦,赶了夜路的老元帅强打着精神,两腿酸痛的夏洛特公主正敷衍着宫廷术士的恭维。
拉海尔得意地说道:“这次,拉海尔一定要让法斯托夫尝到失败的滋味。”
布兰度犹豫了片刻,还是告诉了他:“拉海尔,有一个情况我不得不预先说一下……法斯托夫很可能被调走了。”
站在教堂沉重的拱门前,他将雅克·科尔和迪努瓦掌握的情况向他们和盘托出。
在有人喜形于色之前,拉海尔一把扯下了自己的披风,毫不留恋地扔在地上。
“操。”他说,然后龙行虎步地转身离开。
“你去哪里?”布兰度问道。
“操。”拉海尔言简意赅地回答。
“两个月前,你也觉得没有法斯托夫的英军就没有挑战么?”布兰度悠悠地问道。
拉海尔停步,回身。
“这很简单,将军,昨天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高兴。就像我们两个月前,抓到英国人毫无防备的补给队时一样高兴。”
布萨克和迪努瓦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法斯托夫总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尤其是我们觉得他不在的时候。您还坚持离开,忍心看您的战友再次落进那个尖耳朵的圈套么?”布兰度笑着问道。
拉海尔大步走回,捡起地上的披风,看着上面自己清晰的脚印,又忍不住骂了一声:
“操。”
42.此城中可有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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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良主教将一行人带入正厅边的耳室,小心地带上了门。
众人围着一张方桌坐下,一堆起伏的黏土和染色的木块铺满了整张桌面。
“容我向诸位介绍,这东西叫沙盘。”布兰度熟练地甩锅道,“胡斯派的杰士卡在双目失明后,就以此来掌握形势指挥军队。”
拉海尔抬起头望着他,怀疑之色溢于言表。因为如果这玩意真的是从胡斯派资料里翻出来的,不至于到奥尔良才拿出来。
布兰度只能眼珠乱转,反正拉海尔能耐再大也不可能去19世纪把莱斯维茨抓来对质。
好在迪努瓦情报齐全,雅克·科尔手艺高明,花一晚上做出来的奥尔良城防图像模像样,拉海尔随即就低下头,把精力投入到敌我形势的分析上。
很快,他和布萨克元帅都叹了口气,同时贞德惊讶地说着:“我们现在的形势,和二月时一模一样诶!”
她看着布兰度,像是想到了在蒙塔日的溪边划泥为图的窘境。彼时在烂泥地里扔下的那几颗小石子,如今也忠实地立在这张沙盘上。
布兰度咳嗽了一声,主要向王族的两位做出解说:
“英国人现在的兵力分成三部分。”
“从西到北,是英军的主力所在,他们在这里建立了堡垒群。控制从卢瓦尔河滨大道到北方大道的这一片区域。预计有两千人的敌军。”
“卢瓦尔河以南,有英国人建立的双子堡垒:图列尔和奥古斯丁,这两座堡垒构成掎角之势,掐断了奥尔良的南方大道。预计敌军也有千人。”
“整个东北面是森林,以及勃艮第人废弃的营地,然后我们转向正东,那里有一座孤零零的英国堡垒,大约有五百人,其名为……”
布兰度看着贞德,仿佛听见了那天的雨声:“圣卢堡。”
贞德自然地挥了挥手:“既然如此,等我们汇合了吉尔,就可以直接拿下这座圣卢堡。”
布兰度愣了一下,缓缓地说道:“圣女大人,圣卢堡……”
“攻击圣卢堡没有任何价值。”拉海尔毫不客气地说道。
“胜利本身就是价值。”贞德不假思索地反驳,“面对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战胜恐惧,将军。”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布兰度又熟门熟路地和起稀泥:“好了,两位,我们先讨论接应吉尔入城的方案好吗?”
他又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只有他在场的时候,才会肆无忌惮地直抒胸臆,就像自己趁着雅克·科尔在的时候所做的一样。
“有了迪努瓦大人的支持,我们增添了二十四门炮,四百个热那亚弩手、七百个长戟兵和八十骑兵。以及数量达到五千的武装市民……”
迪努瓦喘匀了气,举手道:“我有必要提醒各位,这批武装市民没法在城墙外提供战斗力。”
贞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布兰度先生,请继续。”
布兰度用剑鞘在沙盘上指划着:“德·莱元帅的部队预计在明后天赶到奥尔良,他们人数太多,只能提前渡河,走河滨大道,经过英军的西北堡垒群,然后我们会有三个方案:”
“最简单的,我们出兵威吓英军,既然明面上法斯托夫不在,那新任的英军主帅可能不敢就此交战,任由我们合兵一处。”
拉海尔提问道:“如果南岸的英军渡河,和堡垒群里的英军先联合起来呢?”
阿朗松公爵倒是心直口快:“好啊,他过河我也过河!他敢过河拦截德·莱元帅,我就过河直取他的双子堡!砸烂他的封锁线!”
拉海尔甚至不屑于驳斥年轻人的话,只是看着布兰度。
“第二个方案,我们以攻代守,用炮兵牵制性地进攻英国人前突的堡垒,吸引其注意力,让吉尔他们趁机通过。”
众将纷纷点头,看来这个方案更合他们心意。
英国人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们总能把法国人骗进他们的预设阵地。如果法军能主动调动英国人,没法设下防御阵型的长戟兵和长弓兵其实并非无懈可击。
就像迪努瓦是公认的不擅临阵指挥,但他在守备蒙塔日的时候,就曾经设计水淹千名英军。
“所以我们还有第三个方案,让吉尔示弱,主动吸引英军来攻。然后我们找准机会,打一个经典的锤砧战术,两面夹击。”
众将赞许地点头。这是二月份鲱鱼之战的镜像演出。
英国人对缩在坚城里的法军束手无策,所以用补给队引诱他们出击,靠着法斯托夫的神勇发挥钉住法军主力,四面八方的英军赶来收割。
如今只是把双方的角色对调一下,用速成胡斯战术的吉尔·德·莱扮演法斯托夫。
计策简单,但是实用。只要英国人仍然渴望奥尔良,渴望结束这折磨人的围城,没有比痛击补给车队更实惠的手段了。
唯一可虑之处只有:
“法斯托夫。”贞德喃喃地说着,“这老家伙会在哪呢?”
但她旋即眼神清明,点名道:“拉海尔将军
。”
“在,女孩。”
“如果每个计划都考虑法斯托夫,我们就没有余裕去干别的事了,将军,你要我划给你多少人,才能保证那老尖耳朵影响不到我们?”
“拉海尔……一会再给你数字。”将军难得地,没有断然地做出承诺,而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低头沉思。
贞德便点点头,目光沿着沙盘起伏的曲线绕了一周,说道:
“大部分人,看来是支持第三个方案的。”
“当然了!”阿朗松公爵激进地响应着。
但迪努瓦沉吟许久,举手道:“非得……在这种情况下决战么?”
贞德眨了眨眼:“布兰度团长,请为我们解释一下。”
布兰度深深地吸了口气:“阿金库尔战役,英国人动用了九千人。韦尔纳伊战役,英国人也是九千。我们的敌人,纠集那个岛国的所有力量,他们的上限就是这么多人了。而现在在奥尔良城外,有多少敌人呢?”
“三千五百。”在座的人都在心里念道。
“我没有指挥过大兵团的经历,坦率地说,我们都没有。”布兰度看着法兰西最后的军官们。布萨克元帅挠了挠头,虽说他资历最老,但也不过就是常年带着千把人参与会战罢了。
阿金库尔死了一批,韦尔纳伊又死一批,法兰西的高级军官们业已损失殆尽。只剩下布萨克这种无人关注的野草,拉海尔那种长在石缝里的劲松,还有贞德、阿朗松、吉尔·德·莱这样的幼苗。
“所以,对我们来说,没有比眼前的英国人更适合的敌人了,他们只有巅峰时三分之一的兵力,围了七个月的城,还被分成了各自为战的三段,就算是谨慎的盖克兰,他也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迪努瓦大人!”
“况且,”布兰度话锋一转,“兴许法斯托夫看穿了我们的计策,所以按兵不动,又或者英军的新统帅还是胆怯了,所以不敢出击呢。”
“这么看来,这个方案是前两个方案的结合。”首席亲王拍了拍浑圆的肚皮,“要放弃理智还真难啊,圣少女,我保留我的意见,服从你的命令。”
“很好。”贞德如同打量猎物的狮子一样看了他一眼,又转向拉海尔:“您做出决定了吗?”
“少女给拉海尔三百人,一半要骑兵。”将军坚毅地说道,“然后你们忘记法斯托夫,做好自己的事。”
布萨克元帅耸了耸肩膀,往左看看,雅克·科尔意味不明地笑着,他最终还是捅了捅右边的阿朗松公爵,努了努嘴。
公爵果然一脸担心地问出了口:“将军,这就足够了么?之前您也是带着三百人,可没能阻止那场失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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