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闻涛
“短兵相接的天才。假以时日,可以成为拉海尔。”将军不吝赞美。
“真的?”布兰度惊讶道,看着拉海尔不豫的眼神,他急忙解释,“我不是不相信你,拉海尔,就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拉海尔的脸上无喜无悲,淡淡地叙述一个事实:“拉海尔不是精灵,明年拉海尔就四十岁了,就算击败了法斯托夫,他也会活下去,等到拉海尔死亡的那一天。”
他斜着眼看向布兰度:“所以,她必须成为……”
拉海尔迟疑一瞬,旋即坚定地说道:“不,超越拉海尔。直到下一个英雄出现。”
他招呼了一声:“瑟蕾娜!”牝马欢脱地朝他跑来,拉海尔踩着树干一跳,正好落在马背上。
“拉海尔,我还有件事要找你。”布兰度对他说道,然后便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
拉海尔听完了,哼了一声:“没有问题,只要你敢举办比武大会,拉海尔就绝不会让桂冠旁落。”
布兰度怀着一股异样的心情,来到了他巡视的最后一站。
吉尔·德·莱果然让他大吃一惊。
“吉尔,你这是见鬼的什么打扮?”布兰度目瞪口呆。
年轻的元帅袭一领紫袍,披着黄澄澄的罗马制甲胄,脚踏凉鞋,得意地举起一面红底鹰徽的圆盾:“最后的罗马人。”
“贝利撒留?”布兰度嘲讽道。
“当然是埃提乌斯!”吉尔用短剑敲着红色的盾牌。
旁边一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苦恼地跟在他身边,不停地拿手帕擦着汗:“勒曼格尔团长,我们按您的要求准备了戏服,但是德·莱元帅说是借来穿穿,就是不肯还给我们。”
看着吉尔宛如抢到玩具洋洋自得的小孩样子,布兰度默默地捂住了脸。
3.我是笑不出来,眼泪在肚子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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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8年前,布兰度所在的奥尔良被评为欧洲最惨城市。
匈人王阿提拉、罗马护国公埃提乌斯,当时欧洲最强大的两位统帅带着他们的军队,围绕着这座城市展开了一系列的血腥争夺。
埃提乌斯集结了一支联军,解除了奥尔良的围困,而阿提拉则稍稍退后,在数十公里外结车为城,等待一场宿命的决战。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所以,我让他们排练埃提乌斯的剧目,给大家找点乐子。”布兰度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吉尔这才悻悻地脱下了埃提乌斯的戏服。
剧团老板千恩万谢地走了,吉尔恋恋不舍地说着:“布兰度,我觉得我差点就找到埃提乌斯的那种感觉了——你知道我是研究灵魂的,或许我就能召唤出埃提乌斯的亡灵呢。”
布兰度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我们就可以向护国公阁下请教一番,应该如何运用火炮和板甲骑兵了?时代变了,吉尔。”
元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应该找一顶狗皮帽,再带个眼罩,最好还有一副大胡子——我这就去模仿杰士卡!”
没救了。布兰度想。
兴趣归兴趣,吉尔·德·莱的部属们训练的还是认真,只是布兰度已经从中体察出了一丝怨忿。
显然,吉尔是所有将军中,给部下的压力最大的一位,此刻他隐隐地坐在火山上了。
“之后一周,包括国王来到奥尔良的那两天,给士兵们放个假吧,吉尔。”布兰度道,“你同意了,我就去和别人说。到时候我们发点钱,搞些活动,让大家轻松几天。”
吉尔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好的,既然是你提出来的。”
“那,晚上一起去看看剧团排练?”
吉尔有些意动,但他忽然笑了,坚决地摇起头:“布兰度,你应该邀请些更【适合】的同伴。”
——
“我早该知道,我绝对不【适合】这种场合。”夏洛特哀怨地说着,“怪不得他们一个都不来。”
晚间,火炬下,观众席上总共三人。
贞德笑眯眯地挽着公主的手臂:“殿下,您这话可太教我伤心啦,您就当陪好朋友来看一场剧吧。”
夏洛特绕过贞德,盯着布兰度:“可这出戏对我很不友好。”
布兰度笑了笑:“我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去掉公主的戏份。”
罗马公主霍诺莉娅,在这段历史中有幸扮演了一位勾引阿提拉入侵祖国的荡妇。当然,夏洛特默契地没有提及,在历史上亲手刺杀了埃提乌斯的罗马皇帝,又该代表谁。
如果带着坏心思去看,这部剧里简直满是恶意的政治隐喻,夏洛特简直不敢去揣摩布兰度的用意。
希望他只是为了用古代的英雄鼓舞人心吧。她无奈地想着。
公主心不在焉地看着戏,忽然听见身边的圣女“呀”了一声,然后就松开了她的手。
夏洛特便提起精神,定睛一看,在满是“罗马风”的戏台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现代板甲的女战士,饰演埃提乌斯的演员正亲切地劝慰她:
“我在您身上看见了上帝的恩宠和荣光,姑娘!可您真的要踏上这条危险的道路吗?”*
女战士露出快乐的笑容,扬着手中的旗子:“人总会遇到危险,除非是进了天堂。护国公大人,是您给了我如此强大的力量和勇气。保卫我国的土地和人民,是一件如此了不起的事情。”*
饰演蛮族酋长的演员们都大笑起来,戏台下面,贞德也把脸埋在了布兰度肩上。
“我看不下去了!”她最终娇嗔一声,夺路而逃。
夏洛特摇了摇头:“你知道她看不得这个。”
布兰度笑道:“奥尔良人喜闻乐见,她看不得……那也没办法。”
“埃提乌斯在圣女的指导下打败匈人王,亏你想得出来。”公主嘲讽道,“要是只为了奥尔良人看着开心,我看你干脆让埃提乌斯和圣女谈恋爱,到时候奥尔良的大街小巷里都要议论,罗马护国公到底有几个女朋友了。”
“反正嘛,老埃也没法从地下窜起来打我是不是。”布兰度双手垫着脑袋,观赏演员们过火的表演,“我倒是希望我军有一位埃提乌斯,别说巴黎了,伦敦都能给国王打下来。”
公主皱着眉,轻声说道:“真的没有吗?”
“拉海尔善于发现敌人的破绽,布萨克可以胜任按部就班的战斗,吉尔和阿朗松还年轻了些,迪努瓦大人倒也能做周密的计划……但现在的他们,加起来都比不上埃提乌斯吧。”布兰度稍显随意地点评着。
不是我军太菜,实在是偶像太强了。孤身支撑一个帝国,埃提乌斯死则西罗马亡,这种绝世的全才真不是随便一个时代能凑出来的。
“是么,勒曼格尔团长?”夏洛特的肩膀抽了两下,“为什么我觉得,能媲美埃提乌斯的人,正是——你和让娜呢?”
“我会转告她的,就当作是您的鼓励吧。”布兰度欠了欠身,“天色晚了,我不放心她
一个人在外面,请容我先行告退。”
公主哼了一声:“对了,大人,还有件事要转告你,夏尔这次去全国各地,找了一些隐居起来的老将军,都是布锡考特元帅的旧部,他们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布兰度倒吸了一口凉气。
“感谢您的提醒。”他一边盘算着可能的变数,一边低头感谢。
“是夏尔的提醒。”公主悠悠地说着,“拉法耶特元帅也在。”
听到这个将在三百多年后缔造大西洋彼岸灯塔的姓氏,布兰度的笑容更苦了。
贞德守在看台下的黑暗里,眼睛像野猫一样发亮,她一看到布兰度出现,便小步跑了过来。
少女在他身上嗅了嗅,便即问道:“布兰度先生,你又在烦恼什么?”
布兰度便如实以告:“让娜,我们现在的体制已经稳固下来了,大家都团结在你身边,一门心思奔着打倒法斯托夫而去。可要是来了这些老前辈……他们个个都有资历对我们指手画脚的。”
“说不定他们会像效忠布锡考特元帅一样,效忠你呢?”贞德天真地说着。
“那我就更要害怕了。”布兰度低声笑着,“跟着布锡考特在阿金库尔冲锋的人,可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洛塞尔大人姑且是被他亲自踢下马的,这些人嘛……可就真不好说了。”
“不管是什么啦!还能比法斯托夫更难对付吗!”贞德气势汹汹地为他鼓劲。
布兰度便揉了揉她的头发:“是啊,让娜,有你在,我相信这都不是问题。”
只要我们按部就班,做好眼前的一切。他想。
要牢牢控制住军队,最关键的莫过于——
发饷。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布兰度便和贞德在图列尔下摆开长桌,把一份份薪金亲手发到士兵们手中,并予以温言抚慰。
有资格拿这份钱的人并不多,奥尔良之战的职业军人,到现在还剩了两千八百多个。
他们以五六人的小队统一上前,二人从清晨忙到中午,便让士兵们满意而归。而领完钱的士兵们,也看到一片热闹的市集,正沿着他们的军营一字排开。
戏台前已经挤满了人,其他的店铺更是个顶个地打着促销的招牌,迫不及待地要把他们刚拿到手的钱全部吸走。
但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他们熟悉的招牌:比武大会,全欧洲军队中的保留节目。更重要的是,招牌下的那颗和气生财的光头,还在石板上写着各种报名和投注的项目。
总奖金高达五千利弗尔,但士兵们都知道自己的水平,那些项目终究都是贵族的,他们至多买些吃喝去旁观罢了。
士兵们还攥着手里的钱观望,一个肥大的身影已挤到前面,迪努瓦亲王气喘吁吁地扔下一句话:
“拉海尔,冠军,我押一万利弗尔。”
雅克·科尔朝他眨了眨眼,首席亲王无奈地点了点头,他们都知道,这钱实际上是布兰度出的,亲王不过是来当了个托。
“艾蒂安·德·维尼奥勒将军,受押一万!”
商人便微笑着招了招手:“诸位都听到了,有想来赢走这一万利弗尔的吗?只要你们压中,就有瓜分这一万的机会。”
士兵们这才高喊着,蜂拥而至。
在报名点的对面,一个行脚商打扮的,和一个游方艺人打扮的人,正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皮埃尔,要不然,我们等两天再去见你妹妹?”行脚商饶有兴致地说道。
“先生,您手痒了吗?”皮埃尔·达尔克笑道,“我向您打赌,这绝不是一场普通的比武大会,您要是参与进去,准能让那个布兰度头痛一番。”
行脚商摇了摇头:“小孩子气。我只是听到了侄子的名字,想先试试他的斤两罢了。”
皮埃尔敛起笑容:“柯若先生,您还没告诉过母亲之外的人,您的姓氏是……”
“柯若·德·维尼奥勒。”他自嘲地说着,“我也想有人投注一万利弗尔,押我胜利啊。”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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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
本书将于明日上架。
用免费章节的最后一点唠叨,讲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如果是很多天后才看到这里的读者,为了阅读体验,可以直接滑到下一章去(骗钱.jpg)。
一
六个世纪又九年前的1月6日,一个少女出生在了默兹河上游的栋雷米村。十六年后,她的名字将传遍天下,即使是等同于为帝王将相做传的史书,也盖不住她的风华。
顾某不讳言对这类人的喜爱。
设有这样一人:起于草莽,在国家崩陷的时候挺身而出,尊奉王室的后裔在王朝的圣地加冕为王,亲率大军北伐,威震天下,最终却因为割据势力的突袭、城池守军的背叛而被俘,受诛。尽管一直被民间颂扬,最终还是许多年后,这个民族的倒数第三个朝代,官方才出于政治目的将他封圣。
这个人可以叫贞德,也可以叫关羽。
又假设这样一人:于寒末中毅然从戎,抗击外敌,在最艰难的时刻勤王救驾,连战连捷,粉碎了敌人不可战胜的神话,掀起收复国土的激浪——却因为君王的异心、宫相的狡诈、同僚的无耻,冤屈而死。
奥尔良的主教座堂前,有一条贞德大道。西湖之畔,也有一座岳王庙。
把时间推到十五世纪吧:一场毁灭性的战役后,北虏掳走先王,兵临城下。一个毫无军事经验的人扛起重任,一面迎立新君,一面指挥着拼凑而成的军队,成功保卫了一座不容有失的城市。可到了最后,这种清廉刚正的人,终究逃不过冤死的宿命。
凑了个巧,于少保在西湖上是上边那位的邻居。在书中的这时,他大概正踌躇满志地,上书请命去巡抚晋陕,肃清吏治。
目光聚焦到十五世纪的欧洲:有一位农民的孩子,靠着良心和勇气聚集了大批的追随者,被他们视作救赎的白月光。这人得了国王的许诺和庇护,可国王旋即就将之弃如敝履,任由敌对的宗教势力将这个平民的希望抓去,审判有年,很残忍地烧死了。追随者们十分愤怒,在之后的十数年里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一直到现代,这个民族的人都将这位殉道者奉为民族英雄。
永远昂扬的洁白大鹅,他是捷克的扬·胡斯。
他们留下的句子,有所谓 “我将倒下,而真理终将升起”,有“天日昭昭”,更有“悠悠苍天,何薄于我”,有“忍将夙愿,付与东流”。
在真实的历史上,这些英雄没有神异的手段,没有天命的庇佑。奥尔良的少女也是孤身一人,顶着众将的一次次反对,用她鲜血淋漓的勇气夺回的胜利。
星光熠熠,其灿如言。
二
说回贞德吧,明天该是她的生日。虽然或是出于宗教目的,这一天同基督世界的主显节重叠,但反正……圣诞节不也是后人为耶稣附会的吗?
初见是在帝国时代2的法国战役里,一个坚毅的统帅,最新则是在写第一卷的时候拜读了大西巷一的《少女战争》,一个可悲的凡人。
更不必提型月几度创作,加拿大版和吕克贝松版两部电影,这样那样的纪录片,法郎士、萧伯纳、马克·吐温和马伯庸相继落笔,对于贞德这个形象,世人有着令人惊叹数目的诠释和演绎。
除了神奇东出之外,各有各的特色。
至于她真正的自我,用法郎士先生的话说:【从她出场的第一刻起,就被关进传奇的灌木丛中,或将永远如此。】
一生中两场审判,一场为了致她于死地,一场是母亲为她平反,为她留下了数量庞大,却又自相矛盾的大量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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