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等分的法兰西圣女 第54章

作者:顾闻涛

或许终有一天,布兰度打了很多的仗,被人吹嘘起来,后世的网站搞一些《震惊,这位疑似穿越者的百年战争名将》之类的花活。听起来比他接受法斯托夫的倾囊相授,成为真正的名将,难道不是靠谱得多吗?

在这种思考中,一夜安稳过去。衷心感谢法斯托夫,居然没派兵劫营,让法军睡了个好觉。

次日昧旦,布兰度起来巡营的时候,看到拉法耶特坐在他帐外,捂着右侧的义眼,脸上渗着汗水。

“怎么了,大人?”他赶紧关切地问道。

“别管我。”老元帅哼哼着,“只是痛而已。伤久了就是这样,一到夏天就疼。”

他冷笑着说道:“我只打了四十多年的仗,对面的那些家伙,身上可是千年的老伤,有心疼我的工夫,不如好好嘲笑一下他们。”

布兰度耸耸肩:“好的,拉法耶特大人,如果这能让你好受点。”

他走向河边洗了把脸,河对岸的原野辽远圹埌,尽笼罩在渐明的天光里。

贞德打着哈欠走到他身边,蹲下:“早安,布兰度先生,您一定不会知道,昨天拉海尔实在是有趣。”

布兰度扭头看了眼营帐,似乎发生了一些骚乱:“早,让娜,请继续说。”

“我们觉得既然他喜欢乱跑,就该一步到位,于是让珂赛蒂用神术帮他愈合。没想到他那么大一个人,居然会害怕。”

她掬起一捧水,敷在脸上,用力地搓了搓,水珠滚过她姣好的脸庞,在河面上荡起微渺的涟漪。

布兰度抽着嘴角:“你们叫了几个人?”

“总共四个。”贞德憋着笑,“柯若老师,我,德·梅斯副团长,还有来看热闹的阿朗松公爵,终于把他按住了。”

“噗,你们就不能骗他说,这是为了更好地对付法斯托夫吗?”布兰度已经咧开嘴,笑了。

贞德嘻了一声:“你要是在场就知道啦,我们实在是想多看看拉海尔将军那副样子。”

布兰度遥遥一指:“那我算是知道,那边在闹什么乱子了。”

只见错杂的营帐中,年轻的公爵正狼狈地奔逃着,一路鸡飞狗跳,身后追着一个震怒如魔神的男人。整座法军大营就随着他们的步伐次第醒来,不时地从营帐中探出几个看热闹的脑袋。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士兵们渐渐地鼓起掌来,他们俨然成了古奥林匹克竞技场里的勇士,在人们的欢呼声中结束了闹剧式的马拉松,进入到搏击项目中。

“我可不是怕你!”阿朗松公爵边躲边喊,“你身上有伤,我不占你便宜!”

往火里浇油显然不能熄灭拉海尔的羞怒,于是士兵们的气氛愈加热烈了,他们几乎拿出了同法斯托夫决战的劲头,为他们各自支持的将军助威。

布兰度笑了笑,收回目光,随即站起来,欣喜地望着东面。

“终于到了吗?”贞德也振奋地问道,河上渐渐地驶来了法军的船只。

这意味着吉尔和公主已经解决了内鬼的问题,而且还不止如此。

他渐渐地能看到,排次席的船上还张着一面旗帜,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布兰度已经把它牢牢记在了心底。

那是他同法斯托夫决战,第二大的底气。

代表着一千副热那亚板甲的,朱斯蒂尼亚尼家的旗帜!

不管法斯托夫作何谋划,他怎么可能……击败用这样精良装备武装起来的,一支悍不畏死的军队?

21.我军新进了一批美式装备(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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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慢慢地在临时码头边停下,夏洛特同吉尔一马当先地下了船。

女生们自然是乳燕投怀地抱到一起,布兰度心中有些微酸,按下不表。单说他迎上吉尔,看见小元帅脸上稍显羞惭的表情。

“结果怎么样?”他用严正的语气询问道。

“不好。”被布兰度的态度感染,吉尔也严肃起来,“十七个人中,有十个人曾经出卖过我军情报。”

“很好,我们找到了七个忠诚的军人。”

“不,我觉得他们只是没谈拢价钱。”吉尔正色道。

布兰度摆了摆手,他又不姓秦,怎么可能以别人的心思来惩罚他们?关键在于:“都有哪些人买我军的情报?直接泄密给英军的都是哪些?”

吉尔想了想:“买情报的人不少,有那个光头的人,迪努瓦的手下,热那亚的商人,那个有钱的寡妇,还有一个似乎跟勃艮第人有关系……”

“唯独没有英国人?”布兰度挑起眉毛,“还是说通敌者在他们之中?”

但是没道理呀,迪努瓦自不必说,热那亚现今的政策是抗英援法,勃艮第人现在更是和英军貌合神离,至于卡特琳娜,她在法军身上砸的钱……要只是为了情报,布兰度自己都能卖。

他们获取情报是可以理解的,但不管是谁,似乎都没有充足的动机把消息通报给英国人。

难道真的要掉过头去怀疑雅克·科尔?这不是打亲爱的贞德的脸吗?布兰度揪着下巴上的胡茬,几乎就要陷入沉思……

而吉尔·德·莱就在这时坦白了:“布兰度,非常抱歉,向英军泄露我军情报的,是我自己的部下。”

“嘶。”布兰度直接扯掉了一根短须,生疼。但这样他也就明白了,真正的内鬼当然不是吉尔,也不是吉尔手下的区区一个军官。

而是远隔百里之外的宫相,乔治·拉特雷穆瓦耶!

自然,这时候首先要做的是:“吉尔,不要低头,你无需为此愧疚。”

布兰度安慰道:“马上就要有一场决战,吉尔,在这场胜利面前,过去的一切都将化为尘土。如果你的心中还有不平,就把它变成对法斯托夫的投枪吧。”

“只是,打断一下。”公主松开了吊在贞德脖子上的手,插嘴道。

“我们昨天抓到了一整条间谍链,监测我军动向的,并非法斯托夫,而是塔尔伯特。”

“诶?”布兰度倒没料到这一点,毕竟怎么看都觉得,如果有什么阴谋诡计,那在帷幕另一边的一定是那支老狐狸。

万万没想到,塔尔伯特这个浓眉大眼的,也会和宫相混到一起去!

他有些牙疼,心想这家伙太不专业了,堂堂一个宫相不跟贝德福德摄政对接也就算了,连法斯托夫的线都搭不上,卖国都卖不起价,属实无能。

布兰度心想,如果是我来卖的话……就该找萨福克伯爵,正好他顶着个大陆派遣军总司令的名头……

他隐约想到了什么,或许是能利用起来的胜利线索,但贞德和公主又带着庶务上门,打断了他的思考。

“迪努瓦老兄得尽快回去坐镇。”夏洛特说道,“奥尔良时局只有他能稳住。”

她随即解释,昨天,随着法军主力的离开,奥尔良的贵族们很快故态复萌。那些在围城期间逃离,在解围后又返回的贵族,立即开始索要他们被军队侵占的产业赔偿,并且开始武装驱逐他们房产周边的难民。

贞德登时听得青筋直冒,拳头硬得跟铁铸一般。昨天吉尔还在城南,那些还乡团就敢如此,如今吉尔已经带着大队赶赴前线,真不知道他们要有多猖狂。

“迪努瓦大人必须回去。”贞德对布兰度说,他连连点头,又提醒道,“奥尔良义勇可以由阿朗松大人代掌,但后勤也要人梳理。”

“我来。”公主平静地说道,“我对此不能说是擅长,但迪努瓦老兄留几个人帮我,几天之内,应该不会出乱子。”

“好。”他们点头同意,布兰度道,“你尽快去找迪努瓦大人,顺便……也去医院跟阿朗松大人说一声。”

贞德笑道:“阿朗松那边我去找,拉海尔有分寸的,公爵休息半天就能回到战场啦。”

夏洛特听着他们的话,一头雾水地去了。

继而下船的便是热那亚的友人们,上次为首的朱斯蒂尼亚尼家主倒是没来,布兰度便同他的副手交割了货物,签下回执和账单。

“本来该在奥尔良等你的,倒是让你多跑了一段。”布兰度抱歉道。

商人自然是和气生财的:“哪里,军情优先的道理,我们做兵器生意的都懂,载着火炮和炮手的船还落在后面,可能还有一小时才能卸下来。”

布兰度摆手:“那就先不用卸了,你们的船我也租下来,反正是要开到博让西攻城用的,搬来搬去反而麻烦……”

突然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你就是布兰度·勒曼格尔?”

布兰度低头,看见一个棕色头发,面带雀斑的少年,穿着特制小一号的板甲

,商人神色大变:“乔万尼少爷,您不是说好了到奥尔良就行了吗!”

他又赶紧赔笑道:“让您见笑了,勒曼格尔团长,这是家主的长子乔万尼少爷。”

年轻的乔万尼倒是跃跃欲试,一副初生牛犊的样子:“我将来可是要像布锡考特执政一样,去君士坦丁堡打奥斯曼怪物的,怎么可能不来战场看看呢!”

布兰度笑了,乔万尼·朱斯蒂尼亚尼?且不说这个名字让他感到的莫名缘分了,再联系他所说的话……他已经想到这是谁了。

他弯下腰,平视着少年:“很好,乔万尼,我相信你会有在战场上建立功勋的一天。”

只是那时候,在乌尔班大炮的轰鸣下,在狄奥多西墙的残垣间,你能否超越自己的恐惧,陪着最后的紫凤凰浴火涅槃呢?

“但不是今天。”他笑道,“这里是我的战场,不是你的。等你知道自己该为守护谁而战的时候,我随时欢迎你这样的勇士。”

少年脸上露出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叛逆和嫌弃:“天啊,勒曼格尔团长,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就全是一副大人嘴脸啦!你难道知道自己在守护谁吗?”

布兰度远远眺望,即使面前的军营人潮涌动,可那家伙却能像分海的摩西一般,让人潮左右分开,为她们让出一条理所当然的道路。

看着那个耀眼的背影,他自信地笑了:“我当然知道。”

“啧。”乔万尼不屑地撇了撇嘴。

布兰度朝松了口气的商人点点头,笑着离开。

很快啊,布萨克元帅就找上了门:“布兰度大人,听说我们法军新到了一批意式装备……”

拉海尔随即过来,一边缠着手上的绷带,一边无声地看着他。

阿朗松公爵紧赶慢赶地来了,毫不避忌地挤在拉海尔身边:“布兰度,我们奥尔良的义勇是装备最差的!”

德·梅斯委屈地抬头,心想自家骑士团的装备还没有齐备呢,团长可不能慷人之慨。

贞德提着面包篮进来,让这些不好好吃早餐的将军们老实呆着,逐一发送面包。

布兰度便边吃边说:“不是我厚此薄彼,但是把这一千副甲平均分到全军,那我们的钱等于是白花了。”

众人悬着心,一齐点头。

“所以,理应把它们的绝大部分,都交给对战局最关键的人。”布兰度抬起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们看着拉海尔高高翘起的嘴角和眉梢,应声称是。

布兰度便就着前襟擦了擦手,走过去:“恭喜你,布萨克元帅,快把你的人叫来搬甲吧。”

布萨克元帅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但布兰度殊无喜意。在开口的同时,背后那双眼睛带来的寒气,已经像是把大斧架在他脖子上一般了。

看着上好的白面包在拉海尔手里变成碎屑,贞德有些生气,捅了捅他,又塞过来一条粗法棍。

拉海尔照旧一捏,法棍从中断开,碎成几块,他气哼哼地就着水吃了起来。

之后,他们又把吉尔和拉法耶特元帅找来,开始布置今天的行军阵型。

——

“塔尔伯特大人!”法斯托夫的侍从骑着马,欢脱地朝纯色的赤旗赶来。

将军严厉地逼视着他,威廉这才醒悟过来,低头道:“伯爵大人。”

塔尔伯特缓缓点头:“威廉·伍斯特,你要时刻以你的姓氏为荣,不要像我一样,在光荣的氏族名前滴上污点。”

“是您……”自己太古板了,这话威廉终于还是没说出口。他可以在法斯托夫面前放肆一些,但换到没那么亲密的塔尔伯特面前,那可就太失礼了。

“我刚刚带着斥候去前线溜了一圈,大人,法国人似乎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直截切入正题,塔尔伯特的脸色便好看了很多,同他认真地探讨起来。

“前锋换成谁了?”

“看旗帜,仍然是布萨克。”

“唔。”塔尔伯特不喜不悲地应了一声,“有其他消息么?”

“是的,敌人在右翼展开了骑兵队列,似乎是拉海尔。有人说看到了吉尔·德·莱的旗帜,但法军的骑兵驱逐得太快,我们来不及确认。”

“了解。”塔尔伯特低下头,在草地上画着,“那么,敌人的先锋还是布萨克,在接敌之后,马上会得到布兰度和迪努瓦的增援,同时吉尔·德·莱展开对我军的侧击,拉海尔带领骑兵迂回包抄到我军背后,同时驱逐法斯托夫将军的援兵,争取全歼——应该是这么安排的,你在回报将军的时候,加上我的这段话。”

“您对法国人的判断一向准确。”威廉称赞道,“既然没有超出将军先前的计划,想必今天可以取得一场大胜。”

塔尔伯特摇了摇头:“不要盲目乐观,现在的法军和过去的大不一样,昨天我就误判了他们增援的速度。”

“好吧,您的谦虚也让我十分钦佩。”侍从叹了口气,转身上马。

“差点忘了,最后还有一句,将军

让我带给您的话。

”威廉在马上拧身,笑眯眯地说着,“约翰,我的旧伤已经折磨了我一千年,我想你身上的也差不多,你是否……会感到麻木?”

“从未麻木。”塔尔伯特锤着自己的手肘,正色答道,“永远都是那么……刻骨铭心。”

他擎着大旗,突然仰天大笑,侍从就在他莫名其妙的笑声中策马离开。

22.究极的暴力对究极的武(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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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下午一点,循着斥候们报告的轨迹,布萨克元帅再次看见了那面纯红色的大旗。

英军果然如期而至,让他苍老的心脏紧张地搏动。

回头,模糊的视野看见士兵身上亮闪闪的光泽,金·德·布罗西稍稍安心了些。如果今天是个晴天,这些小家伙们多半会显出更昂扬的气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