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闻涛
夏洛特长长地吐了口气。
“是吗?那真好。”
沉默中,布兰度感觉到有温热的水珠滴在肩头上。
难道她还没睡着?布兰度看向贞德的眼角,那里并无泪水,又看向贞德的嘴角,无奈地扯来毛巾。
夏洛特手撑着脸,好笑地看着布兰度手忙脚乱的样子。
“布兰度,我会帮你的。”她轻声说道。
“啊?那你快帮我撑着她。”布兰度立即回应。
动作分解下来是很简单,可贞德现在像一只八爪鱼一样地缠在他身上,让许多行动都变得为难。
夏洛特叹了口气,伸手扶着少女的肩头:“不止如此,布兰度,接下来的日子,我都会帮你的。”
“帮我?”布兰度笑着问道。
“是的,帮你。”公主呢喃着,“让娜已经有你守护了,布兰度,我很难做的比你更好。可你还没有发现,现在你的危险,一点都不比她小,她也绝不能失去你。”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甚至可以……”
布兰度放下毛巾,躺在枕头上:“多谢了,夏洛特。只要是对让娜有利的事,我都可以去做,但只要还有办法,我就不希望把她的朋友当成工具。”
“朋友?”公主古怪地说道。
“诶?那你还想做什么呢?”布兰度翻身而起,两个人隔着贞德窈窕的身躯相互对视,互不相让。
在一种暧昧而尴尬的气氛里,他们一齐发笑。
长夜终有尽头。
贞德起床的时候,看着自己左拥右抱的骑士和公主,即使以她的昂扬和跳脱,也不由得自我怀疑了一瞬。
我昨天都干了些什么?她花了足足半秒钟来反省。
随即她便
玩心大起,在他们
身上各自狠捏了一把:“早安,我亲爱的先生和女士,我们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谁也别给我偷懒呀!”
35.求田问舍,怕应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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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贞德就为她鲁莽的举措而悔恨不已。
“你们不是这样的……”她懊恼地说着。
“快写。”布兰度坐在桌边,揉着肚子,“二十个单词,每个抄二十遍,然后我们吃饭。”
夏洛特一边翻着包,一边表示支持:“我赞同布兰度,让娜,你确实得长点教训。”
少女苦着脸,坐在桌边,艰难地握着笔。
“我总觉得,”夏洛特抱怨道,“我学了这门手艺,不该是用来帮你们遮掩小爱好的。”
她正轻柔地往布兰度脖子上涂抹血色,再缠上绷带,把昨晚的勒痕演化成战场上的勋章。
布兰度曾请求她,把勒痕直接盖住即可,但夏洛特只说那样是对她技术的侮辱。
这便演变成了眼下的情形,两人在餐桌的一边,守着贞德在另一侧抄写。
布兰度倒不觉得这手段是给她的惩罚,他是真心地期望,这姑娘能好好地学习文字。只是看着她苦恼的脸庞,之前又有英军的威胁,一直没法狠下心。
夏洛特的帮助来的恰到好处,以二对一,吃人嘴短的少女终于屈从了。而且比起布兰度,公主还熟练掌握拉丁文的读写,可以进一步地辅导贞德。
学习总是不晚的,布兰度想。既然贞德以统兵作战为实现理想的手段,便总该多提升一下自己。
要说士别三日的吴下阿蒙,恐怕离她太远。而近一点的,贡萨洛·德·科尔多瓦,二十岁之前都是文盲,可他在世界军事史上留下的称谓,却是西班牙大方阵之父。
不过这次他恐怕与此殊荣无缘了,布兰度想。
等热那亚人下一次送来他订购的军备,布兰度就要开始着手,以骑士团的一千人为基础,打造他的大方阵。
军政合一的组织形式,冲压胸甲和简单的臂甲,步骑协同,再加上专业工兵和长矛左刺,这都没超过这个时代的科技。只是目下的火器还太简陋,倒是可以让他们把手动点火改成半机械点火……
“坐好!”
他被夏洛特的训斥声打断了思维,回过神来,发现贞德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不许东张西望,你那是写字的姿势吗!”夏洛特一拍桌子,继续批评着少女。
贞德小心地递来字本,公主看了一遍,更加气愤:“写成这样还想吃饭?”
“在我这儿,我说不合格就是不合格,重来!”
看着贞德悲伤的小脸,布兰度叹了口气,把餐盘端了过去:“算了,一会鹰嘴豆泥和香肠都要放冷了。”
少女立即高举双手,哪还有半点哀伤的神色?
“好耶!”她喊道。
“你就惯着她吧。”夏洛特扭过头,小声抱怨。
布兰度只笑笑,舀起一勺豆泥。
他感觉到昨晚之后,自己,还有贞德,离夏洛特的距离更近了些。
而借着公主的打磨,他对贞德的态度也明晰了,这是好事。
“她就先交给你了,之后带着她去收复的几座城市里转一圈,做足我们要顺势收复巴黎的模样。”布兰度朝她说道,“有你看顾,我也能放心了。”
“嚯,你之前对我一直不放心么?”夏洛特冷冷地看着他,持叉戳进香肠,一口咬去半截。
布兰度耸了耸肩,推盘起身,走过去揉了下贞德的脑袋:“我先回去一趟,筹备下一次攻势,加油让娜,你一定要坚持住。”
少女满怀信心地抬头:“不用担心,布兰度先生,这边的局势不会有问题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布兰度指了指餐桌对面,夏洛特收了餐盘,摊开了贞德的练字本。
贞德像落水的猫一样蔫了下去,扯着布兰度的衣角:“你要快点回来啊。”
“当然,祝你好运。”布兰度不忍再看,匆忙离开。
“咕,杀了我吧……”在他背后,少女捂着脑袋说道。
又颠簸了三十公里,布兰度回到了博让西。
一路跟过来的有五十个轻伤员,正好珂赛蒂她们也跟着吉尔·德·莱到了此地,可以便捷地展开治疗。
安顿了他们,又慰问了一番小妹和男爵,布兰度便朝元帅去,开始他们一早约定的谈话。
“布兰度,你怎么伤成这样?真是无愧于布锡考特元帅的英勇!”吉尔一看到他脖子上的绷带,惊讶地喊道。
“还好,还好。”布兰度细想了想,曲解了布锡考特的【英勇】,便觍颜接受了他的称赞。
气氛有些尴尬,主要是吉尔不太自在,显然,他自知这一路上不但没有帮上忙,反而还给布兰度和贞德添了很多乱,颇有些不好意思。
“先说些轻松的吧,吉尔。”布兰度叹道。
“你和你的部队,对胜利还是很有帮助的。”他斟酌着用词,慢慢说道。
元帅当即红了脸。这句话换了别人,一定是一句十足的讽刺。
谁都知道,这一次的出阵,先锋战他没赶上,雨中决战他挡了
拉海尔的路,最终的歼灭战的时候更是在后方看戏。
偏偏布兰度说这话的时候真诚无比,竟让他挑不出一丝毛病,他才忍着羞愧没有出言打断。
布兰度继续说道:“战争,虽然只讲成败,但是吉尔,我们也要看看那些没有发生的事。”
“你的车阵玩的并不好,但因为你的存在,法斯托夫没有和我们堂堂正正地摆开阵势,在平原上决战——他能选择的策略凭空就减少了。”
“而且就算那一天,要是没有你的奋战,我们也肯定赢不了法斯托夫,所以无需为此内疚,吉尔,你是一位优秀的统帅,我们始终需要你的力量。”
看见元帅慢慢地点头,布兰度便知道,这一页该算是揭过了。遗憾的是,稍后的话题,并不显得那么愉快。
“让我们谈谈宫相大人吧。”他沉吟道。
吉尔·德·莱顿时正襟危坐:“是的,布兰度,我应该和你谈谈。”
“我……不能因为乔治做下的事,去指责他,请让我承担所有责任。”他朝着布兰度,深深低头。
“意料之中。”布兰度缓缓道,“但我还是很失望,吉尔。”
说意料之中嘛,是因为,乔治·拉特雷穆瓦耶的行为,从常人的角度来看,已经涉嫌谋杀同僚和叛国了,可在这个时代的法国……
实属正常操作。
卖个情报嘛,谁不在卖呢?也就是贞德带来的振奋太大了,才让法军中的这一行径稍有收敛罢了——行情看涨,先持有一阵,等到了高点再套现。
不然,迪努瓦是凭什么,成功施展了诈降计,把英勃两军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不也正是长期往来建立的信任基础吗?
而谋杀同僚……确实有点恶劣,可拉法耶特既然还没死,凶手又都被灭口,就只能当作是普通的袭击。
而说的难听点,法国人聚众内乱,束甲相攻都是常事,这种袭击又算的什么?
在原本的历史上,吉尔会在宫相的指示下,亲自率军突袭,绑架约兰德夫人。而阿玛涅克派则立即安排了对宫相的刺杀予以回应,凶手的匕首“只是没能刺穿他的脂肪”。
再之后,阿玛涅克派和里什蒙联手,又会帮着国王去剪除王室旁支,阿朗松公爵也因此掀起规模宏大的叛乱……
贞德的可贵正在于此,她短暂地团结了这个分裂的国家,又或者是她正好赶上了内斗烈度最低的一段时光,这是布锡考特羡慕不来的。
所以,对吉尔来说,他的歉疚并非觉得宫相的行为有多恶劣,而是真心地觉得,不该对布兰度亲近的人出手,如果拉法耶特生气,大不了让他捅自己一矛,总能恩怨两清了。
布兰度只能遗憾地摇头。
他大抵也知道宫相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拉法耶特的资历太老了。
拉法耶特曾经告诉他:“布萨克同里什蒙勾结,王族那两个本就被国王忌惮,拉海尔已经受过了嘉奖,你根基又太浅。只要除掉我,到国王加冕的时候,德·莱便有最大的希望,被正式封为【全法兰西的治安官】,为他的派系迎来殊荣。”
布兰度只觉得这着实可笑。执掌着法国权力的男人,居然就为了这种虚名,去戕害一位年高德劭的元帅,去泄露国家的军情。
而他赢得的东西,在吉尔被抄没家产处死的时候,毫无用处。
吉尔·德·莱也是大汗涔涔:“布兰度,虽然这样很无礼,但你能不能……不要同乔治计较呢?他只是……只是……”
“不去计较?你觉得拉法耶特元帅是我的什么?”布兰度冷冷地说,“如果是你被别人袭击了,我会就这么轻易地同凶手和解吗,吉尔?”
吉尔脸上露出既感动又悲伤的神色,嗫嚅道:“那,那应该……”
“得加钱。”布兰度翘起腿,坦荡地说道,“乔治·拉特雷穆瓦耶,必须为我们下一阶段的军事行动,狠狠地放一波血。”
元帅一下子松了气:“这样啊,我会回去跟他说的。”
布兰度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只是让宫相交出赔偿,却没说过要放过宫相,只是先做好准备,不让宫相在随后的行动中掣肘。
布兰度分得清主次,在夏尔完成加冕之前,宫相的矛盾仍是次要矛盾。收复兰斯,稳固法兰西的局势才是重中之重。
“来吧,吉尔。”他对元帅说道,“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了,我最近对军制有了一点新的想法,正要请你和拉法耶特元帅帮我参谋一下。”
在初步了解了这时代的军队,解决了外部威胁,又掌握一批可靠的力量之后,布兰度终于要正式地开始,做一些穿越者该做的事了。
英方在大陆上的守军,肯定会被贞德的佯动吓到,都往巴黎集结,此刻挥兵兰斯,正可以一边行军一边练兵。
之后便顺势攻略香槟公国,经营根据地,扩张骑士团。再之后宫相是一定要除掉的,但里什蒙也不可不防,只要夏尔聪明一些,躲在幕后,大家完全可以演上一辈子的如
鱼得水。
布兰度这么想着。
36.牢不可破的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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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节约灯烛的缘故,希农大厅里光线昏沉,零星的火光散落在四面八方。
国王把昨天收到的信笺放在膝盖上,等了又等,仿佛只要不去看,他害怕的结果就永远不会到来。
但最终,在宫相沉默的目光下,他掌起烛,打开信,沉得像是推开城堡的闸门。
信上的两个词汇仿佛用鲜血写就的一样,在他视野中红得醒目:
“胜利。”他先松了一口气。直如吃了一桶蜂蜜一样地甜美怡人。
“里什蒙。”他又险些揪住心口,像是发现酿造这桶蜂蜜的蜂巢正爬满了苍蝇。
忍着不适,夏尔举着烛火,把整封信认真地读了一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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