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不可以吗 第164章

作者:花妖梦

从未有过如此怯弱的模样,甚至应当以软弱来形容,吉普莉尔从刚刚将自己的脸颊埋在上面的胳膊间微微侧过了头,以那狭小的缝隙来窥视着苏尔,期待着他能够说些什么——无论什么都好。

“自由啊……”,苏尔低声重复着,他想要站在道理的制高点上评价些什么,但却又觉得自己并不拥有这种资格,“不必委曲求全,也不必为了什么事情而低头,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时就可以随着心意去做,让自己得到满足,我想这应该就是普遍意义上的自由吧。”

“你拥有这样的自由吗?”

吉普莉尔无法回答。

“我……”,她在踌躇,“我想要再一次见到你们,所以我来了,我想要呆在你的身边,所以我就在这里……这是自由吗?”

“……如果以星球的引力作比,那么你恐怕正在因我的引力而被捕获”,出乎意料的平静,也出乎意料的坦诚,没有什么话语上的遮掩与婉转的暗示,苏尔的话语已然近乎于明示。

“那么,自由就是不存在的”,稚嫩的身体里存在的是一个成熟的灵魂,吉普莉尔在喃喃着,“当我的主……当阿尔特休大人向我说出那句话时,我作为天翼种的使命以及作用,连带着我存在的意义都已经被彻底否定。”

“茫然,恐惧,无措,如果不是特图所带来的那个消息,如果不是我始终在心中默念着你们还在另一个世界里身处于危险之中,而我则肩负着特图的使命而来,恐怕……”

不曾将话语说完,但是吉普莉尔字词中所隐含的一切都已经展露在了苏尔的面前。

唯独在这样的事情上,所有的天翼种都拥有着一颗纤细的心灵,甚至让人无法相信这样柔软的心灵会出现在那些好战,又以收集其他种族的头颅为爱好的屠夫身上。

天翼种就好像一些飞在高空中的风筝,将她们与地面联系在一起的也只有一根纤细而透明的细线——为创造她们的主人而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而正如断了线的风筝将会飞向没有人知道的角落,失去了主人的天翼种也将……葬送掉自己的性命。

吉普莉尔在茫然着,为那两个过去从未思考过的字眼而迷茫。

吉普莉尔在恐惧着,为是否要就此葬送掉自己的生命而恐惧。

她不想死——最少不想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死。

她还有想做的事情,想要重新见到的人——苏尔。

第十七章 悄悄的悄悄话

这样的迷茫与恐惧只会因为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与击杀而得到缓解,如同在沙漠里艰难跋涉的旅人得到一瓶清澈的水一般,但只要他不曾走出那片沙漠,干渴便永远不会消失。

双手终于放开了栏杆,铁质的栏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被吉普莉尔握紧并扭在了一起,她转过了身,正对着苏尔,连带着让苏尔也松开了栏杆,两个人彼此相视着。

低头看着吉普莉尔如今瘦小的身躯,苏尔还能看到她那小小的喉结紧张的上下微动着。

良久,吉普莉尔一条腿微微向后后撤了半步,随即屈膝半跪了下来,两条在刚才的打闹后张开在身侧的双翼此刻乖巧的收拢在了腰侧,还有她头顶的那束光轮,此刻也停止了自转,已经落在了她的脑后。

她的头低垂着,没有什么更多的话语,也不需要什么过多的解释,苏尔知道这是一种仪式。

在他对天翼种的了解之中,这是她们唯一一种代表着绝对忠诚臣服的姿势,意味着只要他在此刻将手放在她的面前,那么从此只需要他的一声命令,吉普莉尔就将以自己的生命去将它贯彻到底。

只需要他伸出手。

断了线的风筝在寻找着看不见的锁链,让它不至于随风飘荡而摇摇欲坠的锁链。

天翼种是不会繁衍后代的种族,对于所谓的恋爱感情亦或是其他的感情,只要涉及到细微的心理变化,那都将是她们仅限于口耳相传的笑话。

然而此刻的吉普莉尔却感觉自己的心——她的核心正在鼓动着,从里面迸发出的能量宛如每时每刻都在她的体内爆炸,让她眩晕,让她无措。

为什么他还没有回应?

为什么他不伸出他的手?

他在……犹豫吗?

忍不住快速的呼吸着,吉普莉尔想要抬起头,然而身躯微微颤动间却还是维持着整体的静止。

她还可以等待。

是的,她还可以等……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乃至于更久。

吉普莉尔闭上了眼睛。

她听到了苏尔的叹气声。

随之坠落的还有她的心,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在吉普莉尔如同坠落了冰窟之际,一双手却穿过了她垂落在两侧的发丝,落入了她两侧的腋下,随即微微一发力将她举了起来。

不同于刚才苏尔从高处与吉普莉尔对视着的情形,如今的他们却是在平视着。

他的眼睛还是那样,只是变得更加温柔了些,又似乎是在可怜着谁……是在可怜着我吗?

这样的姿势本该迎来吉普莉尔的极力挣扎,然而粉发的天翼种如今却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一动不动着,将全身的重量全都集中在了那双手之上——是的,她该挣扎的,为这份开玩笑般的举动,为她所表露的忠心却受到了拒绝时的愤怒。

她本该愤怒,然而直到那个男人再次开口前,吉普莉尔却始终保持着安静,一动不动着,又或者可以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连双臂都只能无力的从苏尔的手边垂落。

“不要这么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啊……我可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才拒绝的哦?”,吉普莉尔听到了苏尔无奈的声音。

粉发的天翼种如今的身躯并不沉重,以苏尔的臂力甚至可以这样举着直到第二天早上。

这些话语与疑问恐怕从阿尔特休将她从与生俱来的使命中解放后就已经出现在了吉普莉尔的心中,只不过被特图所带来的紧急消息所压制了下去,又在咽下这种身形缩小,以至于意志都变得软弱了的时候爆发了出来。

是的,如果有一天战神真的死去了,那么不同于她那些肯定会自愿跟随着自杀而去的姐姐们,吉普莉尔只会感受到无穷的寂寞与痛苦,但唯独不会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变得软弱了,比那个沉浸在杀戮与战斗之中的她软弱了不知道多少倍。

是苏尔让她变得软弱。

是他们之间经历的一切让她变得软弱。

是爱。

一种吉普莉尔知晓,但却从未真切的了解过的感情。

苏尔明悟了这样的事实,然后——将伸出的手臂收回,让粉发的天翼种得以更加靠近自己,直至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让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心音。

嘭咚。

苏尔莫名有些恍惚了起来,若是将记忆的长线回放,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地将吉普莉尔拥入怀中,承认了一份早已存在,早已知晓,但却始终不曾放置于明面上的情感。

没有话语,也不需要话语,在这样的怀抱之中,吉普莉尔已经逐渐安定了下来,将苏尔的全部心意都收纳于心底。

不需要她跪地效忠,也不需要她将自己放置于他人之下,他们之间应当是平等的——平等的对视,平等的交流,无需将愤怒与不满掩藏在命令与忠诚之下。

也无需将这份感情冠以忠诚的名义。

她应当是自由的,以自由的意志拥抱身边的一切,拥抱未来的命运——哪怕靠着自己的双手与意志打破了命运的他们从不相信命运这样的字眼,但唯独在这个时刻,吉普莉尔希望自己与苏尔,甚至是与那颗杂草,与欣可的命运可以纠缠在一起,一同永远的存在下去。

她已经拥有了其他天翼种所永远也无法想象的自由,此刻又拥有了其他天翼种所永远都无法想象的……爱。

于城市黑夜的灯火之中。

咔哒。

将手中的棋子安放于黑白相间的棋盘之上,特图抬起头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轻敲着棋盘的边缘,他是在促狭的笑着的:“到你行动了喔?”

坏心眼的神灵种看着对面的森精种哧哧的笑了出来。

“粘在了蛛网上的飞虫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将死”,没有一丝慌乱的神色,欣可甚至连头都不曾向着一侧便宜,她只是在认真的思索后将自己的棋子落在了它应该在的位置,随即眉头终于稍稍舒展,对特图发出了将死宣言。

“哎~,蛛网吗~,还真是可怕的爱啊~”,雌雄莫辩的少年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感叹,随即轻笑了起来,“但是要说是将死可还为时尚早哟~,我下在这里~~~”

咔哒。

随着他手掌的移开,欣可漂亮的眉毛又一次皱在了一起,良久。

“……啧。”

“……下次……下次一定是我赢。”

第十八章 复工

日子突然变得出乎意料的平静,那些袭击了金发吸血鬼的吸血鬼猎人就仿佛偃旗息鼓了似的,迟迟不曾现出踪影,要知道阿良良木历如今已经是确确实实的吸血鬼,而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成为吸血鬼的他到底是谁的眷属也称得上是一目了然。

然而哪怕阿良良木历毫无反侦察技巧的大大咧咧的在城市里徘徊了这么多天的时间,但是他却始终都没有受到袭击,包括苏尔这间如今被姬丝秀忒作为据点的小屋也没有受到任何的袭击。

不过就算是这样风平浪静的生活,苏尔与阿良良木历却都没有放松警惕的意思,呃,实际上真正紧张的只有阿良良木历一人,就连姬丝秀忒自己都缺乏一种紧张感。

从艾比所特口中所得知的情报无疑显示了那些吸血鬼猎人都是些性格十分执拗的存在,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人生遭遇了重大的灾难,他们倒也不至于成为吸血鬼猎人了。

简单点来说就是蝙蝠侠,但是没韦恩老爷有钱。

蝙蝠侠又怎么可能会放弃呢?

他只会暗中准备自己的PlanB、PlanC……Z。

苏尔很期待这些吸血鬼猎人们的PlanABCD,甚至从本心上来说,他对于这些暗中维护人类社会和平稳定的存在也没有什么敌意,毕竟如果不是他们的话,恐怕会有许多人类被那些隐藏于社会中的不良异类所害。

因此就连之前被吉普莉尔给随手拍到重伤的艾比所特苏尔都没有斩草除根的意思,只是在为他治疗了一番后暂且关了起来,等事情彻底接受后再将他放走。

找是找不到的,那些吸血鬼猎人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异类,相反的,他们将自身的一切信息都隐藏的很好,苏尔突然想起了奴良滑瓢曾经对自己提起过的怪异专家,按照那老妖怪的说法,只有这些精通于以手势以及生活中各种物品的摆放等种种仪式手段来隐藏自己的另类才能够做到这种事情。

他们很弱,因为他们身体仍旧是血肉之躯,本身也不具有任何超出寻常的力量,但是他们又很强,哪怕是随手丢出的一块石头都足以成为仪式的一部分,帮助他们驱逐妖怪或是斩杀灵异。

所谓的怪异专家更像是世人普遍认知中的魔法师,仪式就是他们的咒语,总之非常的玄乎,又因为数量过于稀少的缘故,就连奴良滑瓢也仅仅只是有所听闻而不曾当面见过,搞的苏尔也不禁好奇了起来。

也就是那些吸血鬼猎人中必定有着一位怪异专家,这样一来,姬丝秀忒的心脏会在她自己都悄无所知间被偷走的事情也就顺势得到了解释,毕竟按照这只吸血鬼对她自己的描述来看,活了几百岁的她还蛮强的。

就是有点奇怪……毕竟按照奴良滑瓢说过的信息来说,那些数量极少的怪异专家不应当做出这种倾向性极其明显的事情才对。

……搞不懂,还是等他们打上门的时候再当面问好了。

秉着这样的念头,苏尔这一招守株待兔待的可就有点久了,当他有一天突然想起这件事情时,却发现已经足足过了一个多月之久,那些吸血鬼猎人真的不会就此放弃……吧?

苏尔也不禁不确定了起来。

“喂,还在这里发呆?作为代理店长的我可不能就此视而不见啊!”

相当洋洋得意的声音,光是听这得意的劲儿就一副恨不得将代理店长四个大字绣在前胸后背的骄傲感,来着还顺势拍在了苏尔的左肩上,又出现在了他的右侧,想要戏耍一番。

“……小人得志啊你”,完全没有中招,苏尔只是虚着眼看向了这个恨不得往两个腰子上装个扩音喇叭整天高喊我当上了代理店长的家伙。

是的,在拜托戈薇送出了请假条后,时隔这么久的时间,苏尔又一次回到了麦丹劳里做起了自己的工作,那位好心的店长甚至还保留着他的职位,着实令人感动不已。

苏尔又一次回到了平静的现代生活之中,而抓住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狠狠滴工作上进,甚至在眼下店长有事的时候暂代了店长之职的正是淳朴的乡下青年,真奥贞夫。

眼下正洋洋得意的也是他,基本上是与苏尔一同加入的麦丹劳,但是苏尔如今却不得不尊称他一声——店长。

然而这家伙竟然就当场开心的合不拢嘴了起来,连代理两个字都不纠正了。

野心!是野心!

“你这家伙,老家突发急事去了这么久,家里的钱还够用吗?”,相当熟络的和苏尔勾肩搭背着,真奥贞夫笑嘻嘻的说道:“大城市里生活可是很费钱的啊,要是不够的话就可以来找代~理店长~我来帮忙哦~”

“……我还第一次听说麦丹劳的代理店长还兼职了银行的作用”,苏尔忍不住吐槽道:“不过多谢好意了,家里还没有穷到揭不开锅的程度。”

真奥贞夫不是什么小人得志就猖狂的人,眼下也只不过是太开心了而已,苏尔能够理解。

“真的不需要吗?”

“真的不需要!”

就是有点烦。

“那,那个……苏,苏尔哥?”

紧张而又一副努力想要搭话的模样,苏尔转过身就能看到这个身高不到自己前胸的小女孩,似乎还在上高中的样子,只不过是利用课余时间来打工赚点零花钱,不过根据苏尔实际观察到的情况来说,这位小小少女似乎还对真奥贞夫有着不轨之心。

也正因为如此,她也会努力的交好那些和真奥贞夫关系很好的朋友——就比如说苏尔。

说实话她此刻紧张到眉毛都在抖的模样确实有点滑稽,不过苏尔没有笑。

“啊,有什么事情吗?佐佐木?”,苏尔笑着说道,苏尔哥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现在被别人这么叫起还有种奇异的亲切感。

佐佐木千惠,小女孩的名字。

“那,那那那个,苏尔哥?!”,紧张的甚至结巴了起来,佐佐木千惠的眼睛不断的往真奥贞夫的身上瞟着,“那个,就是那个,你是真奥哥的好朋友对吧!”

小女孩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第十九章 《约会》

“啊,对,没错”,苏尔点头肯定着,“他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好朋友……之一。”

“哈哈,啊哈哈哈,为什么苏尔哥你说的自己好像是从异世界过来的人一样”,佐佐木千惠干笑了两声,似乎颇为无语,“总,总之就是我是受真奥哥照顾很多的后辈!既然苏尔哥你和真奥哥已经好久没见了的话,要不要今天晚上下班后一起去吃顿宵夜呢?”

“我,我知道一家超棒的宵夜店!可以带路!”,小女孩突然兴奋了起来,仿佛在课堂上回答着老师所提出的问题似的,拼命的向上举着右手。

毫无疑问,醉翁之意不在酒。

虽然是打着苏尔与真奥贞夫好久不见的名义来提议要不要聚餐一次,但从这小女孩眼睛基本上每个字都要往真奥贞夫的身上瞄一眼来看,她真正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如果佐佐木千惠的视线具有刀子般的效果,那么真奥贞夫此刻已经被戳成了筛子。

“确实是这样呢,突然消失了这么长的时间,连向店长请假的消息都是一个小女孩带过来的,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再在麦丹劳里工作了呢”,宛如什么动漫里的迟钝系男主一样,真奥贞夫完全没有察觉到身旁小女孩的心思,反倒注视着苏尔一脸认真的说道:“要不就像小千说的这样吧,刚好也可以作为我升任为代理店长的庆祝!”

开始了,他又开始了,说着说着真奥贞夫的嘴角就快要咧开到耳朵根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