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月，小开也算开？ 第66章

　　黑发的少女觉得那样最轻松不过。

　　正因如此，她觉得似乎能稍微体会那些为斗争与杀戮所疯狂的生物，其癫狂从何而来。

　　没错，因为只要变成那样......就能解脱。

　　“啊对了，忘记跟你说了，姬君，你的黑白骑士和皇家卫队被我调动去应对咒术师们了。”

　　萨珊王朝的主流教派乃祆教,既琐罗亚斯德教，这里的咒术师们大多便是信仰这个，从而和罗马帝国的圣堂教会对立。

　　“......阿维亚，为什么骑士和卫队都那么心甘情愿的由你操纵了？”

　　“因为，或许是出于我与你建立同盟的缘故，各位都很配合，对吧，芙芙。”

　　十四岁少女姿态的爱尔特璐琪微微偏头提出的合理疑问，得到的答案极端简短。

　　“而且他们可都是这样对我说的，‘此身乃是主人的剑与盾，守护到最后才是无上荣耀，姬君大人身上哪怕只是一根头发受损，都是对我等而言最顶级的屈辱。’当时凯茜也喊的挺欢的。”

　　“芙芙，芙，芙芙，芙！”

　　跟在爱尔特璐琪脚边的白色魔犬貌似颇为自豪的喊了一声，但可惜它的主人并未看它一眼。

　　“所以理应指挥他们的其实并不是我，是你才对....不过毕竟我算是名义上的最高长官......所以.....”

　　已经被誉为另一位匈人王的银发青年语气淡定，好像不是什么大事似的，凭借着自己让这延续了数百年以来，让无数民众都俯首称臣的王朝陷入危机的‘了无慈悲，又满怀慈爱’的语气说道：

　　“因为这是我的责任——爱尔特璐琪，准备好了吗？”

　　“当然，既然是我和你是同盟，那就随时都可以。”

　　爱尔特璐琪一双血色眼眸对着阿维亚，如此回答。

　　此时此刻，以高加索地区延伸的萨珊王朝北部基本义全然被阿维亚所带来的匈人大军所攻破和摧毁。

　　而在原先的历史中，进攻萨珊王朝的阿提拉会在亚美尼亚受到还击并被打败，从而放弃了弃攻占波斯的想法，继续朝东西罗马而去。

　　但现在，阿提拉所带另一只大军则同样是在亚美尼亚地区进展迅速，几乎无人可挡，而且东罗马帝国甚至还落井下石的抢了几个重要城镇.....

　　而阿维亚在和阿提拉分别之前，特意叮嘱她不要将亚美尼亚地区的萨珊王朝势力全部消灭，要给其留活路。

　　不然让东罗马全盘拿下亚美尼亚，对于匈人帝国总归是不利的。

　　毕竟他并未有对攻破地区实施占领的计划，等待内忧外患的萨珊王朝答应了他的要求后，他还可以将其把嚈哒人给赶出去。

　　做这些既是为了增强匈人帝国的实力和经济实力，也是为了进攻西罗马的时候让萨珊王朝牵制住东罗马。

　　而现在的萨珊王朝迟迟未能支援北方，全然是因为嚈哒人正在疯狂的进攻萨珊王朝的龙兴之地，同时也是帝国第一省的法尔斯省，早在两千年多年之前，波斯先民就从这里迈出了登上历史舞台的重要一步。

　　先后建立起阿契美尼德与萨珊这两大王朝，成为能主宰西亚历史进程的超级势力，即便在外族统治的希腊化与帕提亚时代，当地的土生文化根基也没有受到影响。

　　所以，萨珊王朝各大势力绝不会轻仾易放弃法尔斯省，自然就会和有着弑君之仇的嚈哒人打得血流成河。

　　不过，在阿维亚继续南下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做，那便是最近在匈人大军中盛行的诡异事件，在夜晚降临的，那带来死亡的‘面具’和响声。

　　银发青年知道那不可能是哈桑，毕竟其组织是在十一世纪在成立的，现在才五世纪，差了那么多年。

　　但那位算是‘建立者’的人，可不是十一世纪才诞生的，恐怕，是从神代延续下来的人物。

　　而经过他的多方打听，眼下这附近，确实传说有着一位于深山之中的圣庙。

　　当地的人们虽并未见识和进去过，但都称那是祝福天命终结的撞钟堂，抑或是冥界的‘入口’。

139：救济之光

　　“这个真的是所谓圣庙所在的地方吗？”

　　在西亚某深山之中，在干燥地带依然雾霭氤氲的幽谷中，两个前行的人影如热气般晃荡。

　　“真的.....不是什么‘地狱’再现之类的？”

　　爱尔特璐琪忍不住对阿维亚说道，在她看来，这个地方简直就跟‘地狱’没什么区别，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比起血流成河的战场，这里完完全全就是神代尚存的死亡之地。

　　“在这幽谷之间，生死是模糊的，你可以认为，我们现在是在一边经历死亡，一边又在继续活着。”

　　“.....我有些好奇，为什么你懂得那么多？就好像你来过似的。”

　　“我只是听别人说的。”

　　阿维亚和爱尔特璐琪按道理来说，的确是生者没错，两者走在现世与冥界的交界上，一身融入其双方的气息，就只是不断地前进。

　　前往圣庙的路，殊途同归，但若在终末回头顾盼，会发现那全是同一条路。

　　是世间生者必经概念的具体形象，必先跨越万险之幽谷才可抵达之处。

　　不多时，两人便抵达圣庙的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瞬间，姬君下意识的僵住了，为了停止身体的颤抖，几乎用尽了精神力，突然发生的事情就是如此超乎想象。

　　与黑烟黑雾明显不同，也不是涌现。有如将周围光线全部吸入一点的画面往她四周渗透开来。

　　夺去视线中的一切，连风抚过肌肤的感觉也消失无踪。

　　景象忽然失去声音，空气流动的气流也完全消失，连呼吸都听不见。

　　彷佛一下子被困在没有厚度的影子里，自我存在与世界隔离。

　　接着，犹如象征死亡概念的骷髅面具和那燃着幽蓝烈焰的大剑显现。

　　虽然就只是悬在那里，但是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中不带傲慢或欲望，就只是以世界的一部分存在于此。

　　“异端之汝，不应到来。”

　　毫无疑问，在爱尔特璐琪耳边响起的是人类的声音。

　　“异端之汝，不应上山。”

　　那轻轻地、十分轻细地问出的话，没入姬君的灵魂里，像在严正叱责，又像是温柔包容，感觉不可思议。

　　爱尔特璐琪说不出话，准确的说是不知道对这令人费解的话该回复什么。

　　这道声音继续说道：

　　“汝之所为此刻犹如用尸体建造高塔，播撒死亡，令绿野枯萎，令生命逝去。”

　　声音此刻已只来自一个方向，黑发少女举目望去，只见骷髅面具周围布展暗影，构成高大的人类形体，手握大剑。

　　在后来的公元十一世纪，哈桑们皆知，那遥不可及的指路星，绝不可见的规范，躲不过的‘刽子手’，概念化身的创始人。

　　当随衰老或堕落而损及暗杀水准者，或溺于欲望而堕落者，或是当沉溺于人的快乐，大义沦落成私欲时，‘无貌之翁’将以终焉之刃将其带往永恒的黑暗，如同末日必将降临众生，毕竟，没有世界可容无信仰之人生存。

　　“吾否定异端之汝，但山和幽谷，允许汝之进入，那么........”

　　不再是慈爱语调的他留下充满平淡的声音，身体就此现身在姬君的面前。

　　那是神代虽已结束，仍为人身却浑身暗影，彷佛纳入整个冥界的死亡化身。

　　“就交出首级吧，异端者。”

　　这已然化身自然、现象的领域的存在，在见证晚钟已几经星霜的他那宛如体现死亡的气息下，幽谷中有着钟声响起。

　　爱尔特璐琪还是没有回应，但是一股血气顿时涌上头顶，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

　　如履薄冰的对峙恍如永劫，其实只有一瞬，就在山中老人即将挥下大剑时。

　　突然间，他的前方多了一个人。

　　“老翁，拯救生命，或是令生命回归， 一切皆为光与影，战争亦或是杀戮，是不管到哪里，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如此而已。”

　　这时，少女眼中映照的对象改变了，原本缓步朝自己而来的带着骷髅面具的生物，被身旁的阿维亚拦住了。

　　“无论异者或信者，只有那不会被任何事物所动摇的精神，才是必须的。”

　　明明面对如此恐怖的生物，可那双蓝色眼眸却像冻结了一样，没有一丝波动。

　　在黑暗渗出的世界中，仿佛自然而然而生的清澈蓝光，明星般轻盈却又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一切，让幽蓝的幽谷再次显现。

　　“.......咦？”

　　山中老人好像是第一次看看阿维亚的样子，露出了诧异的声音。

　　诚然，他最初的视线中只有爱尔特璐琪一人，并没有看见阿维亚，是当其说话了后，他这才发现还有一人在场。

　　并非是在死与活之间彷徨亦或是和自身一样的人，而是确确实实的活在当下的活者。

　　但是，山中老人却觉得他本来应该在这里，但是又像不在似的，而且，又有些让他无比困惑的气息。

　　听着山中老人疑惑的声音，黑发少女觉得好像随时可以让自己死亡的危险消失了一样。

　　在满是死亡气息的幽谷之中，仿佛死亡，仿佛解不开的诅咒，沉重压在身上的气息——如今已然消失。

　　“......吾并无名字，但可用山中老人称呼我，俴请问汝是？”

　　山中老人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仍然想说些什么而开了口。

　　“阿维亚。”

　　“这个名字，原来如此......是吾之过错，未曾在汝来此地时，及时感应到汝的存在，但已作出选择了吗....”

　　山中老人彷佛大梦初醒般茫然的喃喃着。

　　“吾已然明白了，汝既然决定了，那就有权代行天谴，吾将不会也不该进行任何的阻拦。”

　　彷佛在说，无论是在无尽的幽谷中，还是在神圣的世界里，选择皆是被认可的事项。

　　“汝不必为这股浪潮舍弃掉任何东西，无需在幽明之间永世徘徊，尽管前进吧，救济之光啊。”

140：是的，我是善神在人世的代表

　　“我......”

　　爱尔特璐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这幽谷出来的，感觉就像是做了场噩梦似的。

　　等她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像是个孩子一样被阿维亚牵着走，虽然想一把松开，但由于此前恐惧带来的无力感导致她现在没什么力量，只能由着这个人类。

　　“不对，我去不去都其实没什么区别吧！”

　　想了一下，姬君突然发现自己是不是被骗了，因为明明是阿维亚说要靠她的力量，这才答应一同而来的，但是回忆刚刚的场景，自己既是被他带着前往神庙，最终又被他救了，怎么想都和阿维亚说的不一样。

　　“似乎是呢，还以为姬君阁下会大展神威，却没想到被吓到了。”

　　阿维亚带着笑意说道。

　　黑发少女没有说话，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扭转脖子仰视银发青年。

　　经过一段欲言又止的短暂沉默，一会儿后，她说了：

　　“——我不能死，因为我死了的话，我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别整天提死什么的啊，你看现在，你又没死成，你可是姬君。”

　　阿维亚叹了口气，好像觉得很无奈。

　　“大家曾经说过，我是要成为‘一’的。”

　　爱尔特璐琪记得，自己在千年城出走时，皇家卫队和黑白骑士的追随她时所说的话。

　　那是她唯一能做的，不对，也不只如此，还有她自己不想忘记，自己诞生的职责以及是为了什么。

　　只要自己还记得和坚持，那自己一定能够成为原初之‘一’。

　　“我想成为原初之‘一’，想让他们得到应有的荣耀。”

　　对于这个回答，阿维亚静静地叹了一口气，这番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不过这些话仍然让他很高兴。

　　毕竟他之所以将爱尔特璐琪带出来，也是出于两大骑士以及皇家卫队的请求。

　　他们说自梵·斐姆后，自家的主君就一直郁郁寡欢的，希望自己能够帮一下忙，让她高兴一下。

　　这次的见识山中老人之行，虽然没能让其变得高兴，但初次看到她露出恐惧的表情......勉强也算成功了吧。

　　“——还有你也是。”

　　“......哦？”

　　旭日完全升空，幽谷之外的清冽阳光，从正面照亮了她。

　　“我想，阿维亚作为我的盟友，我契约的第一个人类，应该也要得到应有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