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给我钱
随着眼眸的抬起，镜流看清了面前的一切：
这是一座与仙舟截然不同的城市。
高楼大厦的灯光熠熠生辉，犹如夜空中的星星，点缀着城市的轮廓。
灯光照亮了路边的树木和建筑，将道道光影拉得绵长而悠远。
行人和车辆都在有序地流动，霓虹灯闪烁，各种商店的广告牌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镜流已经忘记了许多事。
她忘了自己去过多少地方，见过多少人，吃过什么好吃的东西。
也忘了出征过多少次，征讨了多少丰饶孽物。
唯独缙云，唯独与他有关的一切，她依旧深深记着。
她记得小时候倚在缙云怀里，对方指着儿童读物上的图卡，耐心教她认识世界。
也记得他教过自己，路上的铁盒子叫“车”，鳞次栉比的石柱子叫“大厦”，还有路灯、树木、街道......
那些被她视作珍宝的记忆，正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缙云......”
“我终于，梦到你的故乡了。”
镜流感觉自己的鼻尖有些酸涩。
她如游魂般面容呆滞地穿行在街道上，遵循缙云对她的教诲，像其他人一样过马路时等待红绿灯。
她的装扮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但奔流不息的人潮都对她视若无睹。
毕竟，这只是梦。
“既然是梦，那让我见他一面没问题吧......”
“缙云，你在哪里？”
镜流捂住自己的胸口，在心底最深处，某种难以言喻的直觉一直在引导着她。
“是那边吗？”
她循着直觉，穿过数十道车辆奔流的长街，踩过数十条人潮汹涌的街道，跨过数架横陈的天桥。
她越过河水潺潺的堤岸，跑过飘满雾气的山坡，来到一片稍显陈旧的城中村。
缙云，你在哪里？
她闭上眼睛，用心感受心底的那份直觉。
渐渐的，周围一切有形之物逐渐消散，一盏明灯于长夜中悄然亮起。
她像回到了小时候那般，在枯燥单调的演武场，突然看到了远处云游归来的缙云。
【师父~】
“师父......”
镜流猛然抬头，迈开脚步。
【她欢呼着，跃下演武台，穿过拥挤嘈杂的人群】
她紧张着，踏上台阶，穿过贴满小广告的楼道。
【她欣喜着，每一步都好似燕子灵巧的腾跃】
她担忧着，每一步都像灌了水泥般沉重。
终于，她穿过了那扇门。
昏暗寂静的房间里，仅有一缕月光从窗户洒落。
床上躺着一名平凡的青年，他双眼禁闭，睡颜安详，月光洒在他身侧，潋滟出一抹清冷的皎白。
他不像缙云，没有那份强大和凌厉。
但他就是缙云，那份亘古不变，如出一辙的温柔，镜流不会认错。
我终于，又梦到了你。
【她不顾一切地扑进对方怀里】
镜流爬上床，想要触碰对方身体。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尖在触及到对方脸颊的瞬间，竟然扑了个空。
她的手指，径直从对方脸颊穿了过去。
怎么会......
镜流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于月光的阴影中若隐若现。
她不禁自嘲一笑，眉眼中流淌出苦涩。
是啊，我怎么忘了。
只是梦而已。
第70章 镜流？是你吗？
遗憾与惋惜如浮光掠影，在镜流心头染上一层微寒便过隙而去。
她已不再年少，时光与鲜血的磨砺，已让她对万物都看开了许多。
当然，也有可能是随年岁渐长，记忆消磨而日渐凉薄的心态。
这份遗憾和悲戚，并未像梦魇一样一直缠绕下去。
好不容易才梦到爱人，镜流已经是心怀感激，哪还有那么多心思和时间同遗憾争执不休呢？
此时此刻，她只想全身心地浸入这片须臾幻境，用自己的一切来体验这南柯一梦。
她要用唇，去品味爱人那触及不到侴的柔软。
她要用眼，去欣赏爱人那无可挑剔的面庞。
她要用手，去触摸爱人那始终恒定的温暖。
她要用鼻，去吮吸爱人那平静温热的气息。
尽管这一切仅是徒劳，尽管她始终无法真切地触摸到爱人的脸颊。
但那又如何呢？
只要能见到你，就足够了。
镜流飘下床，似游魂般侧坐在缙云身侧。
即使尝试无果，她依旧将手伸到对方脸上，温柔地模拟出抚摸对方脸颊的动作。
然后她站起身，即使知晓自己并无形体，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但依旧轻盈谨慎，生怕打扰了爱人的安眠。
“这里，便是缙云曾经过生活的地方吗？”
镜流心里浮现出这一念头，开始在房间内游荡起来。
明明这是自己做的梦，应该不具备什么参考意义，但心底就是有一种直觉，令她不禁对“这里是缙云生活过的地方”深信不疑。
她踱步来到墙边，上面挂着一份日历，虽然明显没有翻动的痕迹，不过从日历最上面一栏的2030可以判断出来，这里的年份为2030年。
是星历2030年么？
苍城覆灭的时候是6300年......
不会吧......
镜流看向缙云的表情里满是惊愕，片刻后又化作浓浓的哀伤：
“难怪你的魔阴身会发作得如此突然......”
“在遇到我之前，你已经度过四千余年的岁月吗？”
“真是对不起，缙云，都怪我来晚了。”
“如果我能早点出生就好了，如果我能同你一起长大就好了......”
镜流叹了口气，一抹化不开的哀愁于她琥珀般的眼眸里流淌着，旋转着。
忽然间，她注意到桌上放着一副相框。
里面的相片，自然是缙云。
他微笑着矗立在两位老人中间，满脸都是年轻人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模样。
镜流不由得也跟着嘴角挑起一抹弧度。
“缙云，你跟那时候的样子比起来，似乎没有多大变化呢。”
“地球，真是个神奇的星球。”
“这里的每个人都这样，还是仅有你一个人比较特殊？”
她伸出手，想要触摸相片，可惜的是，她的手指在触及相片的刹那，便穿了过去。
嘴角的弧度在此刻凝固，紧接着，房间内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镜流的目光移向旁边那两位老人，他们约莫是缙云的父母，两鬓都已日渐斑白。
见此，镜流不由得心底生出一丝紧张，下意识想要检查自己的着装是否得体。
在仙舟这种重视人伦道德与传统习俗的地方，见家长这件事于绝大多数仙舟人眼里都是非常庄重的。
约定时间、整理着装、准备礼物、见面后要表现自然，对长辈要尊重礼貌、积极热心......
手指穿过自己身体的刹那，镜流猛地停下动作。
我......
我真是个笨蛋，都在做什么呢......
要是这幅样子被白珩景元他们看到，一定会取笑我吧？
【那个冷冰冰的妮子，居然还会犯花痴？】
呵，一定会被她这么说的。
镜流无奈地笑了笑，把目光落到照片里的最后一人身上。
那是一位身材婀娜，亭亭玉立的女士。
灰墨色的齐肩短发打理得干净利落，夹杂着些许斑白银丝，清冷的面孔精致美丽，透着照片都给人一种孤高冷淡的感觉。
不过在这张照片里，她依旧对着镜头展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从照片的站位来看，她就站在缙云的母亲旁边，虽然双手插兜，神态略显生分，但不管怎么看，都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缙云没有跟我讲过他有姐姐的事......”
“这个女人，和缙云是什么关系？”
隐隐间，一股从来未有过的酸涩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镜流说不上这是种什么感觉，只知道喉咙有些干涩，鼻子酸酸的，心口就像吃了白珩做的醋溜排骨般酸不拉几的。
她有些莫名其妙，毕竟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然后便是懊恼和嫉妒。
她忍不住在心底碎碎念：
“要是站在那里的是我就好了。”
“要是陪伴缙云一路长大的是我就好了。”
“不过这是2030年的照片，已经过去这么久，你应该也已经化作一抔黄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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