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洞海豹
藤丸立香嚯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农业世界的税款无疑是用粮食抵扣的,但在这样的星球上生长起来的粮食——不,在近百年来不断以未认证技术培育、不合常理地增产起来的粮食,想也不可能是安全无污染的!为什么征税船上的人对此毫无反应……
这支船队离港后将会发生什么,那些粮食将会成为多少帝国世界的补给,光是粗略地想象一下这些事,藤丸立香就感到脊背发凉。
该怎么办,要……不,征税船队还有两天才会开始离港,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她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但也只能勉强做到重新开始思考。为了缓解无处发泄的焦虑,她不得不开始在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里无意义地转圈。
优势……我方的优势……我方几乎没有优势。或许一般情况下,真正产生冲突时我们是可以轻松全身而退的,但把需要干涉的事件放大到整个星球规模的话,不论是人数上还是火力上我们都不占优势。虽然据帝皇说,在这边的世界也是一样,任何大型仪式都需要有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核心”部分,如果将之破坏的话仪式就会停摆。目前看来,这个仪式的“核心”无疑就是那个被挖出来的大远征时期的“上古遗迹”,但是也必须考虑将之摧毁的这个行为是否会引发亚空间浪潮影响到现实宇宙,甚至于在这颗行星上打开亚空间裂隙……
等一下,对上了。
藤丸立香陡然间想起了康拉德·科兹对她说的那些阴阳怪气的预言:
“你有点太‘金灿灿’了,很难让人看清,可我看得见其他人的命运。我见到黑暗天使的战斗驳船追着赛维塔来到这颗星球,见到那些神秘主义者不由分说地对整个世界进行轨道轰炸。我见到这里的土地燃烧,房屋倾颓,居民无一幸免,但这毁灭仍旧来得太晚。他们无法抹去此地真正造成毒害的缺口,而流毒已经涌向了星系之外——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个千疮百孔的帝国中,这类的事情早已经稀松平常。我的建议是我们立刻离开,否则恐怕就得要与这颗偏远贫瘠的星球无意义地共存亡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仪式成功或者失败,这颗星球上的人恐怕都只有“无一幸免”这个结局,且同样的,都会至少在此处造成大量的亚空间污染。所谓“真正造成毒害的缺口”或许可以理解为一个新展开的亚空间裂隙,“涌向星系之外的流毒”或许指的是征税船队中征收的、被污染过的粮食……考虑到康拉德的预言准得要死,那么就姑且将这些当做必然会发生的事情——那黑暗天使在哪里?
而且,如果我也认为这颗星球确实没救到需要以灭绝令销毁以避免更大的损害的话,为什么进行轨道轰炸的只有尚未到来的黑暗天使?——
泽斯·查提缓步行在总督府朴素的走廊上。
它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喜欢这里:太过朴素,太过规整,太过呆板,太过乏味。但没关系,再有两天的时间,这一整个星球便都要成为奸奇魔域的一部分了。届时,作为为万变之主添疆扩土的有功之臣,它当然有权力随心所欲地装饰一番这个不符合它品味的地方。
泽斯·查提心情愉悦地走在总督府朴素的走廊上,它畸变的皮囊在行进间诡异地蠕动、重铸着,逐渐变回了拉杰·海斯汀原有的相貌。
它将要前往总督为王座特使安排的房间,排除掉这个被它一时间看漏的不稳定因素。为此,它认为自己最好还是不要把自己展现得……过于明显。即便是奸奇恶魔,它终究也还是需要一点点时间来释放法术的。
只剩下两天的时间,它的计划就要完全成功了,这一点小小的变数并未影响到它的心情。事实上,它将这看做圣奸奇在心情愉悦之际为他的计划中生发了他所不知晓的多余分支,它将这当做万变之主荣耀的赏赐。
只是变化虽然是好的,却有可能影响到更伟大的结果。在明确地为了某个目的而行动时,就算是奸奇恶魔也不得不为此忍痛割爱。
它尚还没有见过这位王座特使,但它并不觉得自己的策略有任何问题。它不认为自己无法在战斗中胜过对方,也不认为将之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就此抹杀是什么大事:王座特使神出鬼没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这颗星球与征税船上的重要官员都已经成了它的提线木偶。或许特使本人会藏有什么报告存活状况的圣物,但对此事进行调查的小队是不可能在两天之内抵达杰斯塔尔的。
一切将如命运建筑师所规划的那样发展,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不会再有其他的什么东西来到这颗星球附近干扰仪式。它几乎已经看见了一片坦途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直到它打开自己目的地的那扇门,发现房间里早已空无一人。
泽斯·查提为自己未曾预见到的未来感到困惑。但在释放过一些“简单的”法术之后,它能够确定,王座特使的离去并非是因为他的意图产生了暴露,而是因为一些毫不重要的巧合。
这令它感到安心,感到愉悦,感到自己仍被奸奇注视。既然这是万变之主的意思,那么就如此放过她也不是问题。在仪式进行的最后两天里,量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它赞美它的主子。它眼中所见到的未来仍旧如它之前所计划的那样。它一无所觉地离开。它丝毫没有发现,除开编织命运的至高之鹰外,另有一只金色的巨手在此处轻微地拨动了命运的涟漪。
——
与此同时,位于风暴边界号食堂中的藤丸立香,被一盘端到她面前的三明治打断了思考;更远的虚空当中,一艘迷航了许久的战斗驳船狼狈地跃出了曼德维尔点,船身上的标记显示它为隶属于黑暗天使的“狮鬃号”。
在短暂的停留、理清现状后,这艘船毫不迟疑地向着距离他们最近的帝国世界——杰斯塔尔——全速开动了引擎。
(选择题)咕哒回船上的原因:
A:想用船上的设备查资料搜索混沌仪式相关的知识
B:被关着的十八个蝙蝠崽不太安分需要镇压
C:康拉德·科兹不太安分需要镇压
D:索姆尼叫她回迦吃饭
(本章完)
第21章 谜语的氛围逐渐月球起来
第二天,杰斯塔尔丰收庆典的第八天,厄难叩门的前一日。
醒来的藤丸立香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时,很难不注意到走廊上不远处蹲踞成一座小山的康拉德·科兹。
这个行为令立香感到迷惑,但科兹做出的迷惑行为有很多,这一个还排不上号。所以她也只是一如往常地走出房间,让房门在顺滑的机械运转下自动阖上,并且向对方打招呼:“……早?你没多少休息一下吗?”
科兹对此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他是原体,是已死的亡魂,甚至于这躯壳在重铸时还是经了藤丸立香的手,她应该完全理解这具躯体的特性——在某些方面上,科兹的新身体甚至比他原装的那个还要强一些。因此,他认为这是一句明知故问的废话。
“我本来就不怎么需要休息,现在更是彻底不需要了。你知道这一点的。”他这么说,“倒是你,没想到伱还真的睡得着。”
“我的经验是,在能睡的时候就要尽量睡。”藤丸立香耸了耸肩,“我不是超人,高强度连战最多十二个小时就会猝死。在大战来临之前尽可能高效地休息对我来说还是很必要的。”
科兹不说话了,只是以一种微妙难辨的态度仔细地打量着立香的状况与神态,叫人有点发毛。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你倒是真的……休息得很好。”科兹疑惑地说,“我从没在凡人中见过这样在大难临头之际还能毫无芥蒂地睡下去的人,但你好像是例外。”
“也可能是你作为原体距离凡人太远了。像我这样的人在凡人中绝不少见,只是你从前没怎么注意过而已。”自认为普通人的立香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又问,“我去食堂吃饭,你来吗?”
“……我没想到你还有食欲。”
“在能吃的时候就要尽量吃。我的体型和体重都很小,能量储备也就那样。战斗到一半时饿得使不上力难道是很光荣的事情吗?”
藤丸立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科兹没有对她的礼节性邀请做出回应的意思,决定放过这一点,自顾自转身向食堂的方向走去。
“你明明也知道那个预言,你也决定要相信它。”科兹寂静无声地缀在她身后,如同一片庞大的阴影一般滑行着跟上,“甚至于,你还想违逆它、更改它。”
“确实,但这也不意味着我就必须得因为它紧张到茶饭不思。”藤丸立香毫不在意地说,“比起那个还没来的未来,我觉得现在我们明明是两个人走在走廊上,却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相比之下还是这个让我觉得更紧张点。”
没有回音。
立香有点疑惑地转回头去,原体庞大的身躯本应不容忽视,但她只见到自己身后一片空荡荡的走廊。风暴边界号巨大的舷窗外侧是杰斯塔尔洁白的云层,船体内部机械运行带来些微的震动昭示着他们正漂浮在空中。
这是他们在昨夜做下的决定。适当的高度能让示巴透镜拥有更好的观测视角。这一切都很正常,立香莫名其妙地把头扭回前方,却发现自己正以极近的距离面对着康拉德·科兹那张阴郁而惨白的、鬼魂般的面孔。
“——哇!”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倒退了三步,大声斥责,“哪有你这样的!距离感也太差劲了一点吧?!”
为了配合她的身高不得不蹲在地上的科兹倒没露出得意的神情,反而若有所思起来:“这么看来,你对恐惧的感受性确实还在正常运作。”
“……”藤丸立香大概明白他在研究什么了。
“我记得我们之前谈过这个话题。”她站定脚步,毫不厌烦地重复,“人类是生活在单向发展的线性时间上的生物,具体来讲的话,就是‘如果今天不过去,那么明天就不会来’。所以把‘今天’过好的优先度在我这里远高于对‘明天’将要发生的事情的忧虑。”
“但在‘明天’已经注定的情况下,‘今天’过得怎么样还有意义吗?”
“就算‘明天’已经注定,你也得考虑到‘后天’的事还……”藤丸立香长叹了一口气,“这个哲学问题我们是不是已经辩论过……得有十遍了吧?”
“准确地说,这是第十三遍。”
“即便我们各自都举出了相应的实例,也谁都从没成功说服过对方。”
“确实。并且容我提醒,你所举出的实例完全是个不可复制的孤例,不存在任何意义上的普适性。”
藤丸立香思考了一下,然后坚定地绕过了科兹,继续往食堂的方向走:
“那我不觉得这次能有什么突破性进展,我依然坚持‘未来是由无数现在堆砌而出,所以现在的选择会影响未来’这个观点,然后我选择放弃辩论去整点玉子烧。以及——”
她走出去几步,突然以脚跟为轴,顺滑地转过身来,威胁似的指着科兹的胸口:
“就算仅考虑到我举出的那个‘孤例’正在你的胸腔里代行一个心脏的职能,你也最好对它放尊重一点。”
扔下这句话之后,她脚步不停,顺势转回了原来的方向,继续往前轻快地前进。就好像这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天的开始,他们没有在面对一个世界即将会被毁灭的灾难一样。
有那么一个瞬间,科兹想要反驳她“你的理论是完全建立在并未实际发生过的虚构事件上的”,但他只是缓缓用手抚上了自己的心口的位置。即便隔着“梦魇斗篷”胸甲上雕饰的精金骷髅,只要集中精神,他也能鲜明地感受到那颗“心脏”的运转。
“在我看来,这个世界已经疯了。”藤丸立香在他上一次用类似的句式反驳时,曾经这么对他说过,“在一个如此疯狂的世界里,‘真实’与‘架空’之间的界限已经非常模糊——站在那里的你自己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已死的亡魂身披以太编织而成的虚构外壳立在原地,以“星球的生命力”(大源魔力)为表象,因此得以在物质世界中流转的亚空间能量为这个躯壳的行动提供着必要的原材料与驱动力。而完成这一切的“炉心”,正作为他的其中一颗“心脏”,安静地悬浮在他几乎已经不能算是有什么正经生理结构的胸腔里:
——那是一个和平而宁静的“诺斯特拉莫”。
在藤丸立香的试炼中,被最终成功地“拯救”了的,仅存于梦境中的诺斯特拉莫。
——
早饭后的藤丸立香端着一盘小饼干闪进了主控室,金色巨人的身影依旧像她前一晚离开时那样,原模原样地戳在控制台前,恐怕连一分一毫的位置都没改变过。
“辛苦啦,索姆尼,”她把那盘小饼干塞到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无视了后者莫名其妙地与食物对视的疑惑神情,面对着各路显示屏迅速地进入了工作状态,“五个小时过去,相应的测算应该已经大部分完成了吧?”
“正是如此。”索姆尼看起来好像放弃了去理解面前这盘小饼干的意义的行为,“另外,我判断必须优先提醒的是:根据此前收集到的相关信息及示巴观测到的最新数据,特里斯墨吉斯忒斯更新了有关星球环境及亚空间能级的计算结果,判断人理奠基值有在短时间内大幅下跌的可能性。另外,对虚数海的拟合推演也已证实目前帷幕后正有一亚空间漩涡以杰斯塔尔为中心迅速生成,即便风暴边界号在亚空间航行中的灵活性远胜于绝大部分帝国舰船,可以安全离开的窗口期预计也仅剩下三小时。”
“感谢你的提醒,但我不会走。”立香首先翻起了对亚空间环境的推演部分,为方便理解而构造出的拟合模型看上去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漏斗形蛛网,而杰斯塔尔就被粘在最下面的中心点,“我觉得我做得到的事情我都会全力以赴,目前的状况虽然危急,但我们也还有没掀开的底牌不是嘛。”
“……恕我直言,但从纯功利性的角度上讲,这样的决定很缺乏理性。”索姆尼语气平板无波——又或者说,毫不留情地指出,“杰斯塔尔只是帝国边陲的一个毫不重要的农业世界,即便仅仅是为它‘掀开底牌’,我们在此事中所付出的代价也远远大于它在一个千年内能够为帝国提供的产能。更何况,进行此种救援行动大概率会为您带来危险。”
“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只在于杰斯塔尔了,我跟你预估过粮食和可能的亚空间裂隙的影响范围的。”
“我坚持认为您的生命安全远远优先于以上所有,甚至如若必要,可以为此放弃数个星系。”
“……你不能就这么武断地判处好几个星系的死刑。不是这样算的。人类是群居生物,必须相互帮助才能勉强在这样的宇宙里活下去。向他人伸出援手这件事不应该考虑得那么功利,何况这是一整个世界。”藤丸立香叹息,“就像……你知道那个老故事吧?‘这条鱼在乎’?”
索姆尼顿了两秒,然后回答:“已于数据库中成功检索相关描述。但该故事成立的基本条件为:‘把鱼丢回海中’这件事本身不会对小男孩造成任何严重的负面影响。”
“……那,我跟艾丽塔说好了,下次见面她要请我吃圆麦。”藤丸立香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相互约定的事一定要作数的,毁约这件事对我这种靠契约吃饭的召唤术士来讲可会带来相当严重的后果。”
“否认。”索姆尼这次连一秒都没停,“依照数据库中的相关记录,即便是混沌法术典籍中也并没有这样的说法。”
“不对劲,一般来讲这么说之后你就应该被我糊弄过去了才对……你的知识面是不是有点广到不正常了啊?”
“请不要转移话题。”索姆尼一本正经,“我们依旧在探讨对杰斯塔尔实施救援的必要性,以及这一行为即将对您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的可能性。若您无法提供一个确切可行且流程明晰的救援计划,我将不得不以强制手段履行我的职责。”
“计划……怎么说呢。”立香露出了面对难题时的那种纠结表情,“我确实大致上有个思路,差不多能相当于把计算题变成证明题,但问题就出在‘证明’这一块上。我们来这颗星球的时间还太短,进行的观测还太粗略,这里的人理奠基值又一直不高。现在又没有‘迦勒底亚斯’能做参考,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向过去灵子转移的话……索姆尼,你在听吗?”
“……检测到有船只正在靠近杰斯塔尔。”索姆尼盯着自己身边悬浮着的一块全息光幕,“经比对,其识别码及相关序列号在数据库内有记录,为隶属于第一军团第四十四分遣队旗舰,战斗驳船‘狮鬃号’。”
“……”藤丸立香也不禁对此沉默了几秒,然后长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毕竟康拉德之前确实预言到和这么一艘船有关的情景……
“另外,我不得不提示您:‘狮鬃号’看起来并不友善。”索姆尼身边投射的光屏明明灭灭,“此舰船正以完全静默的形式航行,所有尚能使用的武器都处于蓄能状态。从该舰航行方向上来看,他们无疑是想要绕过杰斯塔尔空港以及高空鸟卜仪阵列,以秘密的方式抵近星球轨道。鉴于杰斯塔尔的防空力量十分微薄,以上行为的成功率很高。”
“但是万幸,他们没躲过你的遥感探测。”藤丸立香烦恼地扶住了额头,“莱昂先生的子嗣啊……想取信这帮神秘主义者实在是很麻烦,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们好好谈谈……”
索姆尼转过头去,无声地盯着藤丸立香,直到后者毫无目标地四处乱飞的眼神成功与他对视。
“……行吧。”藤丸立香捂住了脸,“向他们发联络信号,用身份压一下他们,但不要提什么接管指挥权之类的事,就说想和他们的负责人沟通。总之先得成功跟他们说上话才行……”
索姆尼点头称是,而这个动作不知为何显出一种没来由的心满意足。随即立刻的,一则通讯信息以不禁令人怀疑是否早已准备好的速度飞快地于索姆尼的伺服系统中被写就,然后以帝国军事部队通用的方式编码加密,乘着电磁波,瞄准了远处的“狮鬃号”,往茫茫虚空中电射而去:
“本舰以‘帝皇亲选、王座特使、希望之子、长夜之星、饮罪者、大导师(The Grand Master)’藤丸立香之名,要求你部解除战斗姿态,在抵近目标行星杰斯塔尔轨道上空前与我方进行面谈。
“——发信源:帝皇幻梦号(Imperator Somnium)”
索姆尼不是禁军,是舰男人!没想到吧.jpg
(本章完)
第22章 帝皇梦碎?我的回合,抽卡!
兰马洛克深刻地觉得,这段时间里,就算是以黑暗天使的标准来看,他们的经历也有点太过惊心动魄了。
整个故事开始得很不光彩:“狮鬃号”在押送叛徒的过程中发生了一次越狱事故——即便唯一一个成功越狱的囚犯是午夜领主的亚戈·赛维塔里昂,雄狮的子嗣们也依旧认为这是一种不可原谅的耻辱,因为这事儿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发生。
他们在简短的讨论后便一致决定,要赶在任何人发现这个错误之前将它更正并抹去。自然地,他们偏离了自己原本的航道,开始追着逃犯的踪迹航行。他们追着叛徒抢夺的雷鹰坠毁的痕迹调查了航路附近的世界,排查了那颗星球上近期离港的商船,追着赛维塔偷渡的路线驶入了亚空间,然后在据说“一直都非常平静安全”的航道中遭遇了史无前例的亚空间风暴。
整艘船在这该死的灵魂之海中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了一个多月,盖勒立场也损坏了,他们不得不在自己的船上时刻保持警惕。
这一个多月里,有太多超出人类理智、科学所不能解释的事情发生:某段舱室里定时定点地响起的尖叫,或者穿过墙壁狞笑着进入船体的怪物是最和蔼可亲的一个类别;像是不见形体却能隔空啜吸人血的邪物,又或者让人体与金属扭曲融合在一起之类的诡异事件也层出不穷。
但黑暗天使总归是想办法挺过来了,代价就是他们损失了绝大部分的凡人船员、几乎半数的战斗兄弟,以及“狮鬃号”本身变得残破不堪的状态。不过要说实话,这种“挺过来”似乎依靠运气的成分居多:最开始时,他们就是倒霉地不知怎的遇到了亚空间风暴,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了盖勒立场受损才经历了所有这些;而结束时,他们又是幸运地不知怎的被巧合地甩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恰好能令舰船抓住时机撕开帷幕,跃出曼德维尔点,回到现实世界。
这是一艘大远征时期的光荣的战斗驳船,更信奉帝国真理的阿斯塔特战士更愿意将这种“幸运”认定为是一系列天时地利人和所达成的必然结果。他们更愿意为此赞赏导航者与话事人情急之下准确地抓住了机会的那个英明决断,而非惴惴不安地猜测这种过分的巧合是否在背后有什么冥冥中的东西推波助澜。
这或许是好事,或许是坏事,但总归碍不到他们整理现状的事。黑暗天使勉强令船只展开虚空盾,然后开始安置伤员,清点损失,启动定位系统和鸟卜仪,连接帝国网络——好消息是,他们仍在帝国境内;坏消息是,在距离他们进入亚空间之后,虽然他们只觉得过去了一个多月,但现实宇宙中已经经过了一万年。
时间上的偏差实在是太过巨大,甚至令他们觉得这比在亚空间中漂流的那体感上的一个多月中可怖的经历更加使人绝望,一万年的时间跨度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的未知。他们在狮鬃号从帝国网络中接收到的资料里读到了太多不理解的名词与概念,其中有很多都令他们感到深刻的不安——尤其是,其中反复出现,并被反复称颂的一个词:
“神皇”。
黑暗天使困惑地阅读着这些亵渎的东西。据他们所知,帝皇虽然伟大,但却毋庸置疑属于人类。只是,他们从通讯资料中的只言片语里所窥见的这个帝国,显然并不这么想。他们几次三番地从那些对当下来说可能已经过时,但对他们这些大远征时期的人来说新到难以接受的文段中读到诸如“国教”、“圣人”等明确带有宗教意义的词汇,又或者“帝国海军”、“审判庭”等这些他们并未知晓的机构名称。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偏远星区的通讯不畅,信息常有滞后,但黑暗天使们依旧在零碎的只言片语当中找到了“帝国摄政”这个词,并且在一小段时间的对比验证后逐渐意识到,它指的是第十三军团基因原体,罗伯特·基里曼。
这在率先探索了这些情报的人当中,包括兰马洛克本人的心里,激起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在一些简短的讨论之后,内环决定暂时性地封存这些信息,不让它们在舰内以各种形式散播恐慌与疑虑。
一万年太久,帝国变成什么样子都有可能,在亲眼见到现在的帝国之前,他们不应该根据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武断地做出任何结论。在遇到这种程度的剧变之后,“狮鬃号”决定不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己的眼睛。
于是他们让舰船朝着最近的帝国星球前进——以一种尽可能隐秘的姿态。这个命令在下达时引起了凡人军官的轻微疑虑,但它还是被很好地执行了,并且在短暂的时间内被证明是有必要的:他们一直在要求沉思者阵列匀出算力,将各类传感器上所接收到的所有情报与他们数据库中原有的那些进行交叉比对,然后,它们成功地让黑暗天使们意识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一万年前的,他们自己更加熟悉的那张星图上,这片偏远而贫瘠的星系曾被黑暗天使无情地标注出来。“狮鬃号”上的乘员意识到,他们曾经和大部队一起来过这里——当然,他们那时候不是带着平和而友好的态度来的。
这令人感觉很奇妙:不久之前他们还主持过对整个星系上唯一的一颗宜居行星的大规模轨道轰炸(那时候它在帝国方面还只有一个字母与数字拼凑起来的代号作为指代),清洗掉了地表上的所有建筑与活物。而对他们来说只是一转头的功夫,一万年就过去了,这颗星球上的生态已经……至少恢复到了可以住人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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