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救世主掉到锤四万哪算退休啊 第101章

作者:冰洞海豹

  “那么,你担心的是未经检验的技术可能遭遇破坏和污染?”

  “什么未经检验的技术,这里没有未经检验的技术。”藤丸立香继续捏着手指抱怨,“只要我还在一天,混沌就做不到这种事。我担心的不是灯塔本身,是它必然会造成的连带反应:星炬厅肯定要因此改组在巴尔设立分部,灵能学院和黑船联盟大概率也要重新规划对帝国各地灵能者的供给并规划航线,这还没提在以上问题中涉及了多少能钻空子的文书工作,帝国部门的改组中涉及到的可供操作的‘变革’与‘变化’根本数不清——我强烈怀疑,看着这个计划落实下去的时候,最高兴的那个不是帝皇,而是奸奇!”

  (本章完)

第275章 他也是个一连长,我也是个一连长!

  “以防一些在记忆连贯性上有所欠缺的原体贵人多忘事,请允许我在这里重新确认一遍:你还记得我是从哪来的吧?”

  藤丸立香靠在椅背上发问。

  要是能换个更私密点的场合,她是很愿意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的。虽说她和圣吉列斯之前已经在教堂正厅中云山雾罩地做出了许多重量级发言,但“你还记得我也是个奸奇神选吧”这种话看着终究不是很像能在圣血卫队和首席智库面前堂而皇之地说出来的。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藤丸立香不得不采取一种迂回婉转的方式,再次利用相互之间的信息差,将这个提示变成于在场的人中只有她、圣吉列斯以及西吉斯蒙德能听得懂的谜语。

  话又说回来,她觉得这个基本事实最好还是让墨菲斯顿也知道一下,虽然不太应该是此时此刻。这样一来,万一迦勒底这边发生了什么问题,圣血天使也好应对。她悄悄把这个摊牌任务也加入自己的计划表里,假装没注意到自己上一句“听起来没那么异端,但也很可能包含了一些很异端的暗示的”话引发了怎样的一种气氛,等着圣吉列斯的回复。

  “我应该……确实记得。”虽说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可圣吉列斯的语气听起来不是非常确信,“我至少听过阿兹卡隆转述的版本,那确实非常……令人难忘。”

  “你完全可以直说它‘听起来很假’。说实话,我对自己竟然能活到现在这件事也非常惊讶。”同样作为委婉曲折的沟通艺术大师,藤丸立香毫不费力地读出了圣吉列斯粉饰在各类形容词底下的未尽之言,并且毫不以为忤,“这部分里的过程眼下不重要,重要的是开头。”

  这不代表“过程”里没什么值得一提的部分,只是当事人本人不想提而已。藤丸立香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水晶迷宫大逃杀是她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烂的一次幕间活动,没有之一。迦勒底在这个过程中损伤很大,最后之所以能抢到一丝生机逃出生天,也很难说没有最终BOSS放水的原因。这直接导致那之后,藤丸立香一听说奸奇倒霉了就会止不住地开心。

  同样都是千年的狐狸,圣吉列斯当然知道藤丸立香在这里强调的是什么。但他故意不去碰与万变之主有关的方向:“在我看来,伱成功抵达星炬的这一结果才更重要。不论这是出于什么原因。”

  “因果之间的联系非常复杂,有时候一件事的起因与结果往往不是它看上去的那个样子。就比如——”藤丸立香顿了一下,“你等一下,我肯定能找到一个听起来不那么像奸奇大魔说的谜语的论证方式……”

  “我确信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所以不必费心了。”圣吉列斯的语气中带有清晰的笑意,“容我提醒,这世上没有什么计划可以称之为十全十美,我们在做出任何决策时都需要承担相应的风险。何况,在一场看似必败的战争中,一个策略如果有五成以上的概率能够翻盘却没有被采用,那么指挥官可就至少会被指责为怯战了。”

  现在的帝国已经很烂了,烂与更烂之间没什么本质性区别,但万一好起来了呢?——

  萨哈尔在几秒钟之内意识到了一个答案——有关“为什么他作为在大远征中几乎打满全场的午夜领主泰拉裔,却会在一连长的竞争中输给相较之下完全是个新兵蛋子的赛维塔”的答案。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萨哈尔此时得出的结论无疑是片面且富有局限性的。这个答案显然没法解释,为什么在赛维塔加入军团之前,萨哈尔也没能在军团指挥序列当中取得一个足够重要的职位,但至少对此时此地的他本人来说,这是个足够直观,也足够有说服力的原因:

  在挑衅过后,他不出意料地被赛维塔扇了一巴掌。在眼下的场景里,又或者在午夜领主当中,这都是很正常的事。甚至于易位而处的话,萨哈尔也会选择对挑衅了自己的囚犯这样做,他因此完全预料到了这一下,也完全准备好了迎接攻击带来的疼痛——但问题不在这里。

  问题在于,赛维塔的这一下显然是当面动手的,而萨哈尔几乎没能捕捉到他出手的那个瞬间。直到他的面颊上狠狠地挨了一下,血腥味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嗡”地一声在他的鼻腔与口腔里弥散开来时,他的反射神经才将他的视觉所捕捉到的所有端倪传输到他的大脑,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准确地串联在一起。

  ……他与黑甲卫之主之间,差距本就有这么大吗?

  没等他围绕着这个问题回忆出什么一二三来,他就被赛维塔揪着发根,被迫重新摆正了头颅与视线。那种令人恶心的眩晕感又找上了他,但萨哈尔清楚,这一下其实不算很重。至少,他的所有牙齿都还在它们的原位,只是略有松动而已。他完全可以顺势将一口血水就这么啐在赛维塔脸上,但他想了想,还是暂时决定不这么做。

  “咱们怎么着也算是‘老相识’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我心里都门清。”赛维塔用萨哈尔熟悉的,一种在万年前的午夜领主军团中常常出现的,带着诺斯特拉莫口音的哥特语轻柔地嘶嘶说,“挑衅我对你没什么好处,你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这倒确实。萨哈尔可以认同这部分。

  然后他选择一口血水啐在赛维塔脸上。

  这倒不全是没必要的意气之争。要知道,这不是什么“乖乖听话就没事了”的场合,就算瞎子也能从目前的气氛中读出来,这是一场审讯。在一场审讯中,受审者往往需要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来对抗或者回避审讯方的话语权,以保护自己的秘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这种当面挑衅、突出一个“我不好过审我的人也别想好过”的同归于尽式的做法,不得不说,大概是午夜领主独有的传统。

  何况,萨哈尔认为自己还得回去。因此,他总得想个办法激怒对方,好叫人把他从枷锁中放出来。但有点出乎他意料的是,赛维塔没有被激怒,反而笑了:

  “确实,我能懂你。但我现在确实也挺烦这个的,你也懂的吧?”

  再然后,萨哈尔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一记直拳,同样快到来不及反应。在那之后,他一定有几秒钟失去了意识。等他缓过神来之后,他毫不意外地发现,他的鼻腔再次流了血,然后止住,凝固的血痂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他的呼吸。另外,他的一颗已经不太结实了的犬齿正以很不自然的角度抵在他的舌头上。他吐掉那颗齐根折断了的牙齿,发现赛维塔已经离开了原位,更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了皮质摩擦的细碎声响。

  萨哈尔认得出,这是鞭子的声音。鞭刑这种传统的刑罚在军团中很常见,这直接导致绝大多数夜之子不论在实施和接受鞭刑上都有着丰富的经验,萨哈尔也同样,因此他绝不会认错。

  “你在给鞭子上涂神经毒素吗?”他向着自己因角度而无法看见的黑暗中发问,不太高兴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呼吸不畅而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这是不是太老派了一点?”

  “抱歉让你感到无聊了,但你要知道,我现在也很无聊。”赛维塔的声音缓缓从萨哈尔视线的死角靠近,一点一点,速度上毫无必要的缓慢——完全是为了给将要受刑的囚犯增添一些心理压力。萨哈尔清楚这种把戏,他自己也很会运用,因此不觉得自己会被这招吓到。

  “这段时间我本来应该很闲,可以在图书馆里随便看看书,听听音乐,组个牌局,又或者干点什么其他差不多的、算得上修身养性的闲事。”这话只有一半是真的,赛维塔没有真的那么闲,但萨哈尔不知道,“你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真是打乱了我很多的安排。没礼貌的家伙。”

  破空而来的鞭梢和最后一句话的话音一起,威胁性地呼啸着擦过了萨哈尔的侧脸。这次“攻击”做得很富有技巧性,没有伤到萨哈尔脸颊上的肌肉,但准确地刮掉了他的一块皮肤。毛细血管缓缓地从那条伤口中渗出血来,在一阵轻微的刺痒下顺着他的下颚淌进了脖子。

  赛维塔的鞭子上肯定有点什么能阻止阿斯塔特凝血的东西,萨哈尔这样判断,然后,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才开始在那条新增的伤口处点燃——与现在的这种痛感相比,之前赛维塔赤手揍他的那两下简直就连开胃前菜都算不上。

  萨哈尔咬着牙,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死死地盯着重新回到他视线中的赛维塔:“这么听来,你其实很闲。堂堂黑甲卫之主现在也不过如此。”

  这应当是一个挑衅。对于军团的管理层来讲,“很闲”往往就代表着“不受重用”;对于变节战帮的管理层来讲,“很闲”往往就代表着“入不敷出”。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讲,这都不是什么好事,但从赛维塔依然平和的神态来看,他大概是没有被这句话挑衅到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激怒我。但你知道,‘我很闲’这一点还代表着什么吗?”赛维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笑盈盈的,这种满不在乎且饶有兴味的笑容,今天第一次令萨哈尔感觉到发自内心的不适。

  “这意味着,我有很多、很多时间,能被耗在你身上。”赛维塔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诺斯特拉莫口音特有的辅音气口如同一阵阵吹在脖颈上的冷风,令萨哈尔汗毛倒竖,“但我也相信,我们花不了太久。你总会乖乖听话的,对吗?”

  他想说话,但紧跟着落在他胸腹之间的鞭梢令他不得不尽力咬紧牙关,才控制住自己,勉强没有痛呼出声。赛维塔没在技巧上玩出什么花活,他甚至没用上什么会令人伤筋动骨的手法,只是一次又一次地令鞭梢在高速下“擦掉”萨哈尔身上的一线皮肤。但,那上面不知名的毒药让整个过程变得分外难忍,非自然的疼痛燃烧着他的神经。而且那绝不是某种简单的神经痛。

  要比喻的话,萨哈尔会说,那就像是有一只炽热的烙铁正伸进你的灵魂当中,永不降温,接连不断地炙烤下去,仿佛要从你的骨髓里炼出油来。他不是没受过刑,也不是没被一些折磨人的武器击中过,但这一次确实有点太过了。

  “你想做什么?”在第十二鞭落下之前,萨哈尔终于无法忍受这种折磨,开了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其实,他没什么好和这位前任一连长说的,不论赛维塔问什么,萨哈尔都决定不回答。他只是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需要一点短暂的时间用于喘息了。他的呼吸因为剧痛而颤抖,没有在语气中露出哭腔是他最后的体面。赛维塔的鞭刑确实因为这段话而暂时中断了一下,而这就是萨哈尔的目的——

  “我想做什么?好问题。”群鸦王子若有所思地捋着手中的鞭子——一条平平无奇的皮鞭,没有铁饰或者倒钩,没有加装任何意义上的力场,就只是如字面意义上的一条“皮质的鞭子”——“这没什么好藏的,所以我会实话实说。我来这儿的目的很单纯:我气不顺,想要找个人打一顿。”

  萨哈尔瞪大了眼睛。不是因为这理由很可笑,事实上,这种“可笑”的理由在过去的午夜领主当中也显得非常正常,原体身故、整个军团都如同失去了限制的脱缰野马之后更是显得稀松平常了起来。他为赛维塔给出的理由感到愤怒,因为他在此时此刻明确地感觉到了被轻视:

  “你竟敢把我当做一个取乐用的道具?”他在愤怒的驱使下,于枷锁当中不满地挣动,将铁链带起了一阵哗啦啦的响声,“你怎么敢?”

  “不行吗?”赛维塔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倨傲笑容,几乎是无意识地把手中的鞭子卷了起来,“需要我提醒你一下,目前谁是阶下囚,谁是拿鞭子的人吗?”

  借着这个动作,萨哈尔终于看到了赛维塔指头上不正常的血红色——但他只是“看到”了,被盛怒裹挟着的思维令他无法“意识到”这个不太对劲的重点。他用力地扯着自己脖颈上的项圈,好让自己再向远处好整以暇的赛维塔靠近一点,就如同被关在笼子里朝外呲牙的狗一样,色厉内荏地咆哮着:

  “你没有资格这么做!我是在你之后的一连长,原体亲自授予了我这个职位!亲自授予了我‘夜王之冠’的象征!我才是那个有权力继承整个军团的人!”

  或许他不应该向对方暴露“夜王之冠”的存在,但热血上头的萨哈尔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可惜,他终究还是太过天真,太过迷信原体,又太过迷信一条一万年前的敕令在现下里的约束力。萨哈尔理应知道自己的这些缺陷,但他就是学不会改正。眼下的情况并没有因为他说了这些话而产生任何意义上的改善,只是再一次地告诉他,他所信奉的那些东西什么都不是——哪怕是在其他午夜领主的眼里也是如此。

  “你瞧,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父亲更喜欢我而不是你。要是我还在,军团怎么会被留给你这样除了蛮勇和愚忠之外一无所有的人呢?”赛维塔一副被逗乐了的样子,“听听你自己说的那些话,你觉得它们有足够影响到我们眼前的现实的分量吗?”

  “这就是问题核心了。”在这个瞬间里,萨哈尔出人意料地冷静了下来,依照本能迅速地接过了赛维塔亲自递出来的话柄,“你为什么不在了呢?”

  “当军团围攻泰拉的时候你在哪?当夜之子集结在塔古萨的时候你在哪?当我们的父亲一心求死的时候你——”

  由卷好的鞭子扇过来的、宛如一记重锤的冲击中断了萨哈尔的未竟之言。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并且确信自己咬到了舌头,但他在稍微缓过来之后的最初的动作,依然是露出了一个得胜的微笑。

  今天第一次,他终于从赛维塔的脸上看见了被激怒的表情。

  一度困扰我的问题:作为吃书的后来者,赛维塔有头发(还有美人尖),塔罗斯没头发(但是慈眉善目(nl限定款)的),那么原典(?)的萨哈尔到底有没有头发(只记得这人爹宝但是完全忘记了外貌上细节的海豹)。

  最后决定按我的审美让他有了。反正头发这种东西如果不打理就会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变长……本该如此……是不是啊,长发公主A剑圣。

  另外,我坚信西吉斯蒙德是光头的原因是,有一天他突然顿悟头发只会影响他挥剑的速度,然后去找了药剂师给自己的头皮做了激光脱毛。这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在里面的自主选择导致的可被当事人接受的结果,我拒绝相信他是自然秃的。

  顺便,萨哈尔明明是泰拉裔但在NL混得只是一般般,充其量是个能在夜蝠议会挂名的连长,直到赛维塔失踪才被矬子里拔大个拔成一连长的部分绝大多数是我加戏,但这哥们确实看着也……心理年龄不大的样子(委婉)。只能说萨哈尔那本小说出的太早了,各种设定后来被吃得也很严重。而且ADB毕竟是蝙蝠亲爹,赛维塔放在那里之后萨哈尔确实轮不到一连长的位置。

  再顺便,萨哈尔你TM真的好重(对壳子的感情意义)啊……

  (本章完)

第276章 V我50成为午夜领主的合法继承人

  “……我就应该把你的每一寸肌肉都切断,每一根骨头都打折,然后再把你的舌头拔下来。”赛维塔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气息略微不稳,“这样,或许你就能学会该如何保持沉默,保持尊重。”

  这不是放狠话,他可以这么做。赛维塔心想。

  他完全可以这么做。藤丸立香把自己的日程排得很满,所以这是一个安全的时间,现在没人会突然冒出来阻止他。其实他本来是打算这么做的,甚至他过去已经对其他人这样做过了。他完全清楚怎么在物理上和精神上同时打断一个人的膝盖和脊梁,彻底摧毁一个人的精神与意志,令对方俯首称臣。

  恐惧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但这手段在许多时候都好用得过分,容易令人沉醉在一种虚假的支配性当中。赛维塔理解前者也认同前者,基因之父的教导应当被谨记,可他对自己也很诚实,他不会说他完全不享受后者。

  他曾经有过完成品。有一个瞬间,他有点想念那只乖顺的小乌鸦,但在下一秒,一种不完全属于他的厌恶感便涌上了他的心头。

  意识到此种异状的一开始,赛维塔本能地怀疑自己是被什么亚空间玩意儿钻进了脑子,但很快,他就想了起来,他应该自信地将“怀疑”这个词去掉。从杰斯塔尔离开之后,就确实有一些“亚空间来的”知识和经验阴魂不散地重叠在他的记忆当中,而那“另一个赛维塔”,或许没有他最开始以为的那样,“放手”得很彻底。

  赛维塔的思维在此之前确实没有被另一个自己干扰过,但此处浮现出来的是已经被另一个自己写进了潜意识的情绪反应。无意识之意识彰显了一种当事人未曾被发现过的底层逻辑,不管原因为何,另一个赛维塔手上的鲜血和罪孽同样不少,但又确实正在抗拒他将自己阴暗残忍的想法付诸实践。

  可能对方的底线要比现实中的自己高那么一点吧。赛维塔不怎么在意地想。

  于是,赛维塔只在气急败坏之下选择了将被枷锁困在原地、无法反抗的萨哈尔揍了一顿。倒不是说他不想顶风作案,事实上这点心理上的抗拒无法真正困扰他,但也确实令他在那个时间点里冷静下来了一点。真正浇熄这种冲动的,是在冷静下来后转瞬间划过他思维的阿斯克勒庇俄斯。

  ——惹谁都别惹医官,这在午夜领主当中也是一种极为正确的生存智慧。在风暴边界号上,它虽然不成文,但上面的绝大多数乘员,包括藤丸立香本人在内,都出于各种原因,将之当做铁一般的纪律来遵守。赛维塔不希望,自己在某天醒来时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一些零件被拿走了,转头又在萨哈尔的身上见到它们。

  他确信自己是因此而收敛自己的行为的。绝不是因为他不想在几个小时之后看见藤丸立香皱着眉谴责的目光。

  赛维塔在囚室中的床上(其实就是高出地面的一块土台)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他听到萨哈尔因为身上的伤痛而发出的一点窸窣的噪音,能够意识到对方正在极力克制自己因痛楚而下意识呻吟的反应,但他其实不在意对方到底是安静地忍受着还是为这一点小事而大喊大叫。他在打人的时候确实没怎么留手,但阿斯塔特足够坚韧。赛维塔心里有数,这种“小伤”只是看起来吓人,实际诊断起来,阿斯克勒庇俄斯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只要过上半个小时,萨哈尔身上的淤伤便完全可以自己愈合。

  反正他只是想要泄愤。他完全是在迁怒,但对方的那句话确实戳到了他的痛处。他的确在萨拉马斯远征后就从军团中消失了,错过了之后发生的一切重要的部分——不论这件事到底应不应该算在赛维塔自己的头上,他都对此感到耻辱和愤怒。

  “伱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萨哈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

  赛维塔立刻意识到,如果以一场正常的审讯来衡量的话,那么他已经把一切搞砸了。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一点,因为在萨哈尔上一次发问时,他做出的那个听起来非常像是某种话术的回答,其实是实话:

  “我说了,我气不顺,所以来揍你一顿。”他恹恹地重复,“你最好就这么认了倒霉,因为我要是能早一点把气顺过来,你就能早一点从这些不痛不痒的折磨当中解脱出去。”

  赛维塔施加在萨哈尔身上的痛苦远谈不上有效的折磨,并且看起来没有立刻进一步加码的意图。对萨哈尔来讲,这无言地透露出了有利于他的信号,气氛因此而微妙地和缓了起来,应当在审讯者与受审人之间的权位关系也变得模糊。甚至于,此时此刻,坐在牢房里的并不是午夜领主军团的前任一连长和远不如他的后继者,他们之间本应天然存在的竞争关系也在这种颓丧的气氛中被消弭了。

  现在,这间牢房里的只是两个失败者,迟到大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缺席了军团重要时刻的蠢货。区别在于,赛维塔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但萨哈尔还不知道。

  知晓对方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这一点令赛维塔发自心底地涌起了一种阴暗的喜悦,一种独善其身的傲慢与舒适感。胜利者的心态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令他从被提醒的颓丧当中迅速恢复。他抬起头,再次将自己的目光投到萨哈尔身上时,他能确信,自己看起来依然是那位不可一世的群鸦王子。

  但萨哈尔没有被吓到,或者他强撑着,没有表露出任何软弱的情感。他再次开口时,提出了一个赛维塔没有预测到的问题:“你真的是我知道的那个亚戈·赛维塔里昂吗?”

  “这是什么傻问题?”赛维塔几乎要笑出声来了,“随你怎么想,我不在乎。难道我还要花费精力向一个沙包证明我是我自己吗?”

  “因为如果你是的话,你就应该把在这个时代中重新团结、约束军团当成一个重要的目标。”萨哈尔没有理会赛维塔再次试图以蔑视挑起他怒火的尝试,以值得称赞的清晰逻辑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或许,只是或许,你在军团中的声望要超过我,我可以把我们基因之父的遗赠转让给你。”

  赛维塔不知道萨哈尔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思考了什么,但他确实从这句话中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然后忍俊不禁——并且是狂笑:“夜王在上,诺斯特拉莫的永夜啊,萨哈尔,你难道是想跟我谈条件吗?”

  这确实更进一步地激怒了萨哈尔,从他的表情上很容易看出来这一点。但值得称道的是,他的语气中依然勉强保持着冷静与克制:“我以为可以,除非你已经堕落到了甘愿将父亲的遗物弃之不顾。这样看来,夜蝠议会传说中的那位第一连长也不过尔尔。”

  他顿了一下,很不甘心地补充:“何况,‘夜王之冠’是统治权的象征,持有它的人才是整个军团的合法继承者。我承认,你比我更有可能成功统合军团分裂之后形成的各个战帮,那么一件具有象征意义的原体遗物会让这件事进行得更加顺利。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是如实说出了他确信的观点。虽说他并不是真心想要将夜王之冠拱手让人,但那又怎么样呢?谎言、欺瞒和背叛在午夜领主之间就如同呼吸一样自然地存在着,而他确实需要被从牢笼中解放出来,取回自己的铠甲。如果能顺便骗到什么人帮他把米塔从维尔恰克老妖婆的船上接出来,那就更好了。

  可惜,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赛维塔只是笑得变本加厉。

  “我道歉,但是——看在帝皇的份上!”他用手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但是挡不住他被笑容和疤痕扭曲得狰狞的嘴角,“为什么你现在还觉得那玩意儿有什么‘象征意义’?到底是审判庭黑船确实消息闭塞,又或者是死亡守望的业务过于繁忙?天哪,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半年前错过了什么吗?”

  赛维塔的笑声令萨哈尔感到很不舒服,而这一次的主要原因显然不是因为自己被轻视了。他开始怀疑自己在黑船的亚空间航行当中确实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这令他情不自禁开始感觉焦躁。他的知识告诉他,他不应该在此时此刻把这种焦躁表现出来。这可能是某种谈话中的陷阱,或许什么都没发生,编一点瞎话又不需要成本。赛维塔只是想用这种手段牵动他的情绪,让他变得不理智,从而在精神上产生某种可被进攻的破绽——但*30K泰拉粗口*的他在眼下的情况下没法理智!

  “什么?你什么意思?”萨哈尔咬着牙追问,并且非常确信自己一脚踩进了对方精心设计过的陷阱当中。

  他在心底唾骂自己的愚蠢,但他没有办法。赛维塔显然是一个午夜领主中的午夜领主,昔日的一连长完全清楚自己统领着一群怎样的渣滓和罪犯,也非常清楚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这是一个针对萨哈尔的阳谋,他本可以选择不踏上去,可对于他这样绝望的困兽来说,摆在面前的其实往往只有那一条路。即便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那条路只通往一个会令他万劫不复的陷阱,但他也依然不得不往前走。

  “什么叫‘夜王之冠不再具备象征意义’?你到底在暗示什么??”

  萨哈尔用力地向前欠身,只为再靠近赛维塔一点。鞭梢上的毒液和殴打造成的淤伤在此刻的狂怒之下都一下子毫不重要了,锁链因为萨哈尔的动作而哗哗作响,脖颈上的铁质项圈深深嵌入了他的皮肉里,从喉咙深处反上来的血腥味再次充盈起他的口腔。没有任何一个夜之子可以忍受如此的暗示与亵渎——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因此,更没有任何一个夜之子应该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陈述。

  “亚戈·赛维塔里昂!就连你也背弃了基因之父的教导吗?!”

  萨哈尔的声音是一种被挤压过的嘶吼。他不知道在喊出这句话时,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的,但他内心中一个微小的部分确实产生了一种失望的感情:如果午夜幽魂最为偏爱的一个子嗣在万年之后也终于背叛了他的话——

  “我看不出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赛维塔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但他依然在笑,只是这次的笑容则同时带上了讥嘲和怜悯,“‘夜王之冠’或许确实被人为地附加了什么象征意义,但说到底,它不过就是个大号铁圈而已。冠冕戴在夜王头顶的时候的确是一种统治权的象征,可那又不来自冠冕。那顶头冠的权威是科兹的权威,难道有哪个傻蛋不过是拿到了一件本身毫无意义的装饰品,就以为自己能与一位原体相提并论了吗?”

  一小部分的萨哈尔不得不承认,从理性的思考上来讲,他说的在理,但更多的萨哈尔只是被进一步激怒了:如果从感性的角度上分析,那赛维塔振振有词的侃侃而谈就全都*诺斯特拉莫粗口*的是胡说八道,连六岁小孩都糊弄不了——

  “夜王之冠”的象征意义与权威与权力之类的事情无关。康拉德·科兹曾经佩戴过它,而夜之子全都知道这一点。这就是它的意义。这便决定了它必须处于原体认可的子嗣的保护与支配之下。

  他组织不出什么富有攻击性的句子,又没法扑上去与对方厮打,最终只能在锁链的禁锢中发出了愤怒的咆哮。那几乎纯粹是本能反应,而赛维塔在远处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与野兽无异的表现这一点,又进一步地加剧了萨哈尔的愤怒——

  “……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但在我的立场听来,这段话很难不让我多想。”

  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无端出现在房间里。这没有引起盛怒中萨哈尔的注意,但却令赛维塔震惊到几乎从原地跳起来:“女士?!你——您怎么?”

  “你知道你借用的是模拟室,而模拟室本身自然具有通讯和记录功能的,对吧?”藤丸立香被电信号转译后略显失真的声音回荡在囚室当中,“幸亏我把和国教的会面取消掉提前回来了,不然真不知道你会把这件事闹成什么样。”

  出乎萨哈尔意料的,在这句话之后,他今天第一次在赛维塔的脸上读到显示着“挫败感”的表情。

  “哎,本来马上就要到最有意思的——咳。”群鸦王子喃喃自语到了一半,然后突然想起通讯还连着,不得不立即改口,“我的意思是,女士,您回来得非常及时,正好赶上最精彩的一部分。”

  爹宝蝙蝠真好玩,好玩到令我一玩起蝙蝠就刹不住闸(没有在忏悔)。

  (本章完)

第277章 爹很远,但老婆(?)很近

  “我向您保证,一切都在控制之下,我们谈话的气氛非常和谐。”

  赛维塔知道,在模拟室本身的记录之下,这种解释完全站不住脚,但并不妨碍他坚持这么贫嘴:“除了萨哈尔被限制了行动之外,没有发生任何您不想看到的事情。您看,他连点皮都没——好吧,他确实破了点皮,但我向您保证那点小伤半个小时之后就好全了。”

  藤丸立香已经亲身进入了模拟室造出的牢房当中,很自然的,贞德·Alter跟着一起进来了。赛维塔毫不怀疑,模拟室的门口正守着一个西吉斯蒙德。只要黑骑士主观认为里面有什么不对,他就会轻而易举地破门而入,把一切“不对劲”的东西撕成碎片。

  但现在,气氛还维持得很和平。迦勒底的御主只是抱着双臂一脸遗憾地看着满口胡话的赛维塔,评价道:“真是太遗憾了,赛维塔里昂。泰拉围城的时候你怎么就没回去呢?罗格会高兴的。看见你的脸皮,他肯定就不至于为皇宫的防御那么焦头烂额了。”

  没有理会房间中的其他人对这个地狱笑话做出的反应,藤丸立香踩在笑声当中向前了两步,直到被贞德·Alter从身后扯住了领子:“我知道你可能在移情,但别靠他太近。他恐怕还能咬掉伱的手指头。”

  “……我当然明白。”藤丸立香叹了一口气。

  随后,一道淡绿色的光落在了囚犯的身上,在昏暗的囚室当中存在感异常强烈。萨哈尔遵从着他的战斗本能,从原地弹起身——那是他在现在的情况下能做得到的最大动作——想要躲开,当然,毫无疑问地失败了。但接下来,他就意识到,这或许不是一件坏事:那些原本燃烧在他躯壳的鞭伤上,如同烈火或者烙铁、丝毫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渐弱的疼痛感,在绿光笼罩上来时的那一瞬间变迅速消弭了。

  一切感官归于平静,原本被毒素干扰了凝血与自愈机能的躯壳迅速对这些开放性伤口展开了工作。在阿斯塔特应有的生理机能下,几乎是立刻,那些渗着血的伤痕便结了痂,皮肉愈合的刺痒昭示着相应细胞分裂复制的效率。这不好受,当然也算不上折磨,甚至对萨哈尔来说,这种象征着自己在愈合的反应会给他带来一种安全感——但他依然半弓着身,怒视着这个站在最前头的小姑娘,哪怕她刚刚才用某种奇特的手段“治愈”了他。

  考虑到赛维塔在面对她时展现出的态度,萨哈尔很难将她划分为自己的友方阵营。这样的事他没少见过:温柔底下会藏着刀锋,礼物当中包裹的其实是毒药。在孤身一人、踏错一步就万劫不复的前提下,萨哈尔实在没什么能用来“相信别人”的容错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