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洞海豹
——他已经在藤丸立香简要的解释之后意识到,英灵归根结底约等于一种亚空间生物。对亚空间生物的事情还是不要思考太多了,逻辑会打结。
第二架恶魔泰坦在半分钟后因反应堆被击穿而自行爆炸,这之后的不到一秒内,第三架恶魔泰坦因被击中了弹药仓而殉爆。如此精确且高效的杀伤效率显然打击到了堕落泰坦军团的士气,其中一些大型双足机器前进的脚步越发迟缓,逐渐和原本与自己排成一直线的其他伙伴在前后位置上参差地拉开了一点距离。
又过了半分钟后,未有特别减速而前出的第四架与第五架恶魔泰坦也被击倒了。泰坦军团的行动发生了混乱,似乎无法在“应该就此撤退还是应该加速推进”这个问题中达成一致。
有效的远火支援确实延缓了战线崩溃的速度,但这无损于真实战场中的战争烈度:比这更小一个量级的战场中——混沌骑士家族和极限战士的装甲部队——双方已经几乎已经完全地绞在一起了。各种枪械炮火在雾气中怒吼,若隐若现的火光就连凡人的裸眼也能轻易地捕捉到。藤丸立香尝试了一次联系现场,但兰马洛克的通讯链路中传来大量的战场噪音与他本人的怒吼,她因此放弃了向对方提问,不去打扰他作战的过程。
第六和第七架泰坦被击中了。但第七架没有在阿周那的箭矢下倒地,而是顽强地站了起来。天授的英雄微微拧起眉头,准备立即更正这个细小的失误,然而,藤丸立香搭上他手臂的一只手阻止了他。
“‘七’是瘟疫之神的圣数,它被‘赐福’了。”她如此解释,“加大输出,尽可能对它一击毙命,能直接烧干净最好,否则它可能会给前方的战场上造成大麻烦。”
阿周那选择直接以行动表示他接受了这一指令。当他再一次引弓搭箭时,自神殿中输送的大量以太在一个呼吸之间被凝聚、压缩在那把华贵的神弓上。四周的环境中没有通常大量使用灵能时常见的、会令气温大幅降低的异象,反而是随着弓箭上缠绕着的火焰而迅速地升温。
——狄格里斯借此意识到,灵能的常识在此处是无法通用的。目前为止,阿周那所引发的所有异象都与他所熟悉的灵能似是而非。虽然利用的能量本身十分相似,但不论是在对能量的汲取、转化,还是引发效果并将之投射于现实宇宙的方式方法上,从底层逻辑开始就有很大的不同。
他还试图研究得更细致一些,但机会稍纵即逝。简短的蓄能环节已经完成,被重重烈焰缠绕着的箭矢已经瞄准了目标。在一切累积到极盛之时,阿周那本人平稳地吐露了那句简短的咒文:
“炎神的咆哮(Agni Gandiva)。”
在这一箭中,阿周那并非使用了曲射,而是平射;箭矢划过的路径并非抛物线,而是近乎直线。这被极高温度的火焰缠绕着辉煌灿烂的一箭在霎时间离弦,又在霎时间跨越了六十公里的距离,几乎是立刻地击中了目标。
虽说此前他所射出的箭矢在威力上已经几乎等同于导弹,但与这一箭相比,还是相形见绌。展开宝具击出的箭矢在击中的瞬间就在恶魔泰坦的躯干部熔出了一个大洞,其威能令大地也为之震颤。而附着在箭矢上的那些灵能的火焰并没有按照物理规律就此熄灭或离去,而是坚定地缠绕、蔓延在它的身上,在一个呼吸之内将“第七架”恶魔泰坦点燃为一个巨大的火炬,随后迅速地熔成一堆毫无生命可言的铁水与残渣。
“等一下。”藤丸立香将目光从战场上移开,本能地抓住了钟塔边缘的栏杆,“地面是不是真的在震?”
地面真的在震。这不可能是阿周那的宝具落在六十公里外后传来的余波——方向不对。
赛维塔迅速地阅读了动力甲上的示数,然后开口:“震动来源于我们背后。泰罗斯海岸线的方向。要么是基里曼大人决定为自己登陆帕梅尼奥一事放点大规格的礼炮庆祝一下,要么就是——”
他盯着狄格里斯愤怒的目光冷笑了一下:
“——我们开始腹背受敌了,大小姐。”
咩!(无了)
工作日是上班+更新的日子,休息日是睡觉+更新的日子!没有加更!不存在的!社畜没有那么多脑浆可以榨!
(本章完)
第101章 代理人战争
“如果我们在轨道上的防线没有被突破!那它们是从哪来的!”帝国摄政愤怒的声音雷鸣般地回荡在市政厅的大礼堂中,“我们的战机呢?防空火力呢?”
约十分钟之前,这里还进行着一场花团锦簇的洽谈会,与会者多是帕梅尼奥本地的政要显贵。整个星球沉沦于战火,但在帝皇最后的忠嗣驾临之际,他们还是尽可能地为自己披上了仅剩的华裳,准备好最得体的笑容与言辞来到这里——无论是为了什么。
政治。基里曼很难说自己喜欢它,但他确实清楚它的运作规律。这是必要的。
这场洽谈会在大约十分钟前,因为来自泰罗斯北部防线的一条紧急战报而被打断了。瘟疫战士的进攻比基里曼所预想的要快,集结的兵力也比他预想的更多。他紧急叫停了这场洽谈会,就在原地开始调度自己尚未完全被投送到帕梅尼奥地面的所有力量。
他要求在前线驻防的极限战士守住防线,并立即调拨了更多装甲力量前去支援,但与此同时,他也制定好了防线崩溃后的三种预案。他实际上并不相信那条战线能够抵挡得住恶魔泰坦的蹂躏,但为了城中的平民,他必须死守,哪怕多拖一分钟。
刚刚部署在地面、效忠于他的泰坦军团们需要四十三分钟才能抵达战场。他必须用手头的力量坚持住这四十三分钟。
好消息是,狄格里斯向他汇报了泰罗斯大教堂正在对战线进行远火打击支援,北部防线因此暂时还撑得住;坏消息是,他还没来得及因此而高兴,城市的南部海岸就又出事了:
几乎是毫无预兆的,被真菌与苔藓覆盖着的空降舱带着特殊的能量场,雨点一般地在港口附近落下,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地砸在了地面。
港口的仓储区本暂时被征用为空降集结地,不论是防御力量还是兵力,这里都不缺,但令人近乎无法理解的事情在此时出现了:所有的防空火力都神秘地无法触及那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空降舱。
几秒钟后,数架本在执行巡航任务,见此情景准备抵近拦截的雷鹰炮艇解开了这个谜团——以自身为代价。在接近那些几乎看不出原本形状的空降舱后,它们的机械结构都在转瞬间迅速地被腐蚀朽坏了。脆弱的炮管无法支撑弹药出膛,本应炸毁敌人的武器殉爆在己方的弹舱之中。
雷鹰的机魂咆哮着、哀鸣着拖曳着火球不可遏制地向下坠去,其中一架相对完好的炮艇怒吼着以自身为炮弹,撞向了其中的一个空降舱,但那只是让它自己在撞击中变得粉身碎骨,甚至没有过分地影响到空降舱下落的轨迹。
机组成员就那样落入了海中。可怕的是,即便在经历了如此可怕的、足以将普通的凡人生生撕裂烧尽的变故之后,他们还活着。他们确实死了,但他们还活着。即便在他们落进海中之后,他们也会按照命令,重新挣扎回到陆地上——但那不是他们长官的命令,也不是摄政的命令。
而是纳垢的命令。
一段时间后,前去救援的队伍会发现,坠毁的雷鹰中并没有通常意义上的生还者。他们打开被锈蚀得脆弱的舱门后,迎接他们的只会是臃肿的行尸。
莫名出现的空降舱就在这种不合常理的顽固中落地了,它们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污秽。直接从纳垢花园中吹来的微风笼罩在它们之上,城市里原本在多重净化措施下重新变得洁净的空气再次被污染,疫病的腐臭再次沿着流水和土地迅速蔓延。
随后,那些看起来似乎不可能启动的舱门如同生物一般黏腻但灵活地张开了血盆大口,吐出了其中更加污秽的存在:
泰丰斯,以及死亡守卫第一连的瘟疫战士们。
他们原本的面容已经完全被污秽与病变弄得面目全非,身上的盔甲也早已在亚空间能量的浸润下与他们的肉体合二为一——或许他们该庆幸此事,否则又有怎样的甲胄能容纳他们现在那因疾病的反复折磨而苍白臃肿、变得庞大的躯体呢?
而其中变得最为可怖而亵渎的,毫无疑问是泰丰斯本人。他所乘坐的空降舱中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而当那个舱门打开后,从中吐出的嘶吼着的蝇虫之云很好地解释了这个问题。泰丰斯本人从蝇群中央现身,他的身形要比一般的瘟疫战士更加庞大,因此也手持一柄更加庞大的战镰。古老的终结者装甲同样也生长在了他的身上,从他背后延伸出的骨质增生管中,嗡嗡作响的蝇虫近乎不间断地从中爬出,然后展翅起飞,汇入已经在天空翱翔的同类之中。
蝇群如同黑云一般蜂拥着向前开路,这些恶魔的信使倒也并非没有遇到阻力。越发向着泰罗斯城内前进,蝇群边缘闪烁着的金光就越发强烈——这些金光烧灼着最边缘的蝇虫,将它们直接变成一蓬金色的火焰,但杯水车薪。总是有更多的蝇虫从泰丰斯背后的管状结构中爬出,蝇群消耗的速度抵不过增加的速度,疫病的使者嗡嗡振翅,向着泰罗斯的守军扑去。
——
泰罗斯大教堂的布道厅中,墙壁中雕刻的巨大神像凭空发出了令人震怖的巨响。超自然的压力令整个空间中的所有陈设都仿佛在振动,就连身处其中的常胜军也不得不压低了姿态以保持平衡,而其中唯一一个没有收到影响的,是凯莉亚。
“‘瘟疫之主亲自出手了’。”在巨响停息后,凯莉亚紧张地复述,“‘他’刚刚是这样说的。”
“‘他’。”留守在原地的西卡留斯将信将疑地询问,“你的意思是,刚刚的巨响是帝皇在说话?”
凯莉亚点了点头:“通过他的雕像。”
这种过于超出常识的回答不能让西卡留斯产生信任。但他正待再问时,之前他从未特别留意过的,凯莉亚手腕上的一条素净的手环突然响起了嘀嘀的蜂鸣声。
这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布道厅中,好像把女孩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手忙脚乱地抬起那只手腕,用另一只手在上面戳了一下,藤丸立香的虚拟影像便立刻在手环的上方浮现。后者干脆略去了所有寒暄,开门见山地直接提问:“帝皇说了什么?我在钟塔上没听清。”
“他说:‘瘟疫之主亲自出手了’。”凯莉亚忙不迭地复述,“我该怎么做?”
“没关系,你不用做什么。你安全地留在神殿中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帮助——伱是帕梅尼奥人,你的存在令帝皇的灵能与这颗星球的地脉有了可供证明的接点。这在接下来的战略中非常重要,你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藤丸立香如此安慰。但在挂断了通讯之后,她紧接着还是忍不住低声抱怨:“啧,奸奇到底在干什么,怎么甚至让瘟疫之神本神都闲到能腾出手来。”
“……我一直觉得,大小姐,你是不是对万变之主缺乏一点哪怕形式上的尊敬?”似乎并不关心现状发展的赛维塔找了个刁钻的角度提问,“我记得这不是你第一次直呼祂的名姓了。你这样真的不会引来祂的注目吗?”
“债多不愁罢了。”藤丸立香无所谓地略过了这个话题,“瘟疫之主亲自出手,后方战场上的性质大概率已经变了。常规火力和战术恐怕难以起到效果,那里是灵能法术的领域,但哪怕是星际战士智库,恐怕也无法胜过一位混沌神祇亲自传输的力量——狄格里斯,你得把这些事情立刻告诉摄政,否则我恐怕他会径直冲到战场上去。”
“需要火力支援吗?”阿周那此时适时地发问。
“不,阿周那,你还是专注在支援北线战场上。我恐怕恶魔泰坦军团并不是瘟疫战士的底牌,兰马洛克此前告诉过我,火翼战士们在敌方阵线的深处观测到木质塔车状的武器。那东西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战场上太不合常理了,我强烈怀疑它有不一般的效果——你要注意随时可能会需要处理这种东西。”
“明白。”
“港口方位确认到敌影。”狄格里斯在介入极限战士的公共频道后通报,“是死亡守卫瘟疫战士,由一连长泰丰斯带领。”
“怪不得……”藤丸立香明白了什么,“瘟疫之主这次真是下了血本,他们大概在期待一场发生在神选之间的战斗——绝对不能让摄政去到战场上,他也有相应的资格!”
“我好像听见了一些不太妙的形容。您是终于抛弃理智,亲身涉险了吗?‘神选’小姐?”赛维塔带着一点阴阳怪气的意思发问,而这让藤丸立香把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
“……我突然有个主意。”她态度寻常,但赛维塔不知怎地陡然觉得背后发毛。而下一刻里,他发现,这个预感成真了:
“你去港口那边跟泰丰斯掰掰手腕怎么样?”藤丸立香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说,“我是不太清楚具体你们过去有没有交过手,但——那时候他应该是打不赢你的,对吧?”
——
“塞西莉亚修女。”
在临时医务所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中,阿斯克勒庇俄斯把一大捆羊皮纸塞进了这位随机路过的医疗修女怀里。随后,他毫不理会修女本身的困惑与疑问,自顾自地继续说:
“这是我在这两天里简要概括的,如何紧急应对亚空间灵能疾病的总纲。其中也收录了目前为止我们遇到过的所有病例以及相应的处置方式,一些疗法的实际效果还需要持续观察病患的状态,等到他们痊愈之后再添加。”
“……我会、帮您收好这些。”塞西莉亚修女带着困惑本能地回应道,“您之后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再次需要它们呢?”
“我不需要它们。是你们需要。”阿斯克勒庇俄斯说,“收好它,整理它,公开它,然后纠正其中的错处,完成其中因尚未因地制宜而不合理的部分。医学的进步不止需要个人的努力,也仰赖集众的探索。”
“——但是,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繁杂的课题,您作为发起人不准备继续统筹它吗?”
“不了,恐怕没有机会。”阿斯克勒庇俄斯提起了他的蛇杖,转身欲走,“这两天的工作非常充实,你们都是非常得力的助手。能让我甚至舍得花费脑容量记住名字的助手可不多。可惜的是我们大概不会再见——即便再见了,也不再是这一个‘我’了。”
塞西莉亚修女因这语焉不详的一段话而惶然无措:“我不明白——阿斯克勒庇俄斯医生,您要去哪?”
但阿斯克勒庇俄斯没有理会她的困惑,只是拿着蛇杖,大步流星地向着医务所之外走去。而他的身形就那样在行动间凭空化为金色的砂砾,光芒般地消散在空中。
“出诊。”他最后只扔下了这么一个词。
咪呜(六点)
奸奇:在和烟雾镜玩耍,勿cue。
(本章完)
第102章 祖师爷之怒
阿斯克勒庇俄斯清楚,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藤丸立香没有想带他一同前往帕梅尼奥——是他自己在听说了“此行很可能要和瘟疫之神对垒”,才大喊着“既然如此你怎么能不带医生”之类的话,硬是跟来的。
他也明白御主为什么会犹豫。
瘟疫之神。医神。不需要任何专业知识,也能看出二者当中显然蕴含着明确的对立关系。但就像水能熄灭火,火却也能蒸干水那样,决定这对立的二者之间最终胜负的,永远都是体量。
阿斯克勒庇俄斯非常清楚,作为人神的自己在体量上是绝对无法与银河级的规则神相提并论的。他也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烂性格,一旦看见奇特的病症就会控制不住地往前凑,太容易轻易地跳入陷阱了——为了真的跟过来,他是和藤丸立香做出了很多保证之后,才勉强令她同意的。
在真的踏上这一方战场,实际接触过“瘟疫之神”散播的病症之后,他更是清楚:御主的担忧不仅是如此。
这些本质上源自亚空间污染的疾病,甚至会直接扭曲人的认知。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他的身上,污秽将他所具有的知识逆转为传播瘟疫的技术,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还是来了,因为藤丸立香还是将他一同带来了。迦勒底的御主或许确实对此有所担忧,但她愿意承担这种可能的风险。甚至她确实说过:“如果这一次,你的研究又因为什么怪事走偏了,我作为你的赞助商肯定第一个把拳头怼到伱的脸上。”
那么阿斯克勒庇俄斯决定,自己绝不应辜负她的信任。
他以灵体化的无形姿态离开了临时医务所,如同清风一般迅速地穿过城市。他越过尚未修葺的断墙与废墟,越过在警报声下恍然无措的平民,越过挥舞着手臂大声嘶吼的官员,越过在军令下被紧急调动的物流队伍,越过挤成一团的各种装甲车和试图解决问题的车长,越过了正在紧张地垒砌工事与路障的凡人士兵,越过了因防护服破损而在瞬息之间倒毙的尸体,越过了在亚空间的污染下疫病缠身却依旧苟延残喘的星际战士,来到了正在激烈交火的战线最前方。
在嗡嗡作响的蝇群之下,疫病的腐臭窒息般地压上来。在爆弹的轰鸣与钷素引擎的嘶吼之下,因浮肿而变得庞大的瘟疫战士正和他们群青色涂装的表亲们战作一团。虽说童话故事中,类似故事的结局总是正义战胜了邪恶,但在现实中并不总会如此:极限战士们显然人数更多,但在奇特的灵能力量之下,死亡守卫势如破竹,而帝国一方在混战中已经显出了颓势。
强大而污秽的灵能已经渗透侵染到了此处的每一寸土地,令这里变成了凡人无法踏足的战场——是字面意义上的无法踏足。即便他们的防护服是最高级别的,并且完好无缺,但物理上的防御对亚空间的污染没有什么意义。只要他们敢于来到战场附近,即便是只向最中心的方向看上一眼,来自花园中的所谓赐福就会立即缠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身、心、灵全部囫囵笑纳,除非附近有人肯在那之前,用一颗爆弹帮助他们维持住自己最后的忠诚。
星际战士或许能暂时抵御这种腐化,但也并不是永久的。在混战中持续抵抗,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动作越来越迟缓的极限战士们无声地注解了这一点。其中,那些原铸兄弟们的状态要比首生之子们更好些,也是他们更多地支撑起了这条防线,但那似乎不会持续很久了。
在嗡嗡作响的污秽空气之下,瘟疫战士们显然得到了更多的增强。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要比原铸星际战士更加高大,这原本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如此庞大的病体并没有拖慢他们行动的速度,那硕大的身躯又在纳垢的赐福之下蕴含起匪夷所思的生命力。在此处,堪堪杀死一个瘟疫战士所需要的火力足以将一位原铸兄弟来回杀死三遍,而一个瘟疫战士想要令他的表亲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往往只需要令他们锈蚀的、闪烁着病态光芒的战镰穿透对方的动力甲,接触到对方的血肉就行。
但更多的时候,他们是被直接斩为两段的。
常人或许无法理解,但阿斯克勒庇俄斯看得清,那些瘟疫战士的周身缠绕着怎样险恶的微风。这当然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但战争当中哪又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呢?
在所有的瘟疫战士当中,最为突出且勇猛的那个自然是策划并统率了这一切的人。泰丰斯的身躯比他的近卫更加庞大,但他的行动也奇诡地更加优雅迅捷。在群蝇的笼罩之下,他流畅地挥舞着自己手中庞大的战镰,以刁钻的角度飞快地收割着敢于逼近他的极限战士的生命。他身侧的另外两名终结者近卫也步调一致地与他一同向前,迅速地清理出一小片暂时的安全区域。
“吾乃泰丰斯,慈父纳垢于凡世间的先驱,疾病与蝇群之主——”他朝着城市中心的方向大喊,那仿佛被粘痰糊住了的声音嘶哑皲裂地在战场上回响,无形的灵能波动因此而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尸皇的走狗,受诅者的傀儡!我感觉到了你的注视,像个战士一样出来面对我!”
——看不下去了。
阿斯克勒庇俄斯知道,他在此现身可能是一个很糟的决定,或许会造成战略性的失误。敌人与他们所侍奉的神的联系比他原本预想得更加紧密,而在城市外围,距离神殿如此远的位置,他的灵基无法得到充分的保护——但他看不下去了。
“——重症患者。”在金沙般散落的光芒中,灵体化的阿斯克勒庇俄斯于战场边缘显出身形,“十四种真菌感染,二十一种寄生虫,以及其他成百上千种我甚至懒得数的疾病表征——毫无疑问,病灶已经深入脑部了。来自权威医生的建议是:尽快摘除。”
很奇异的,这一段话的音量不高,本该被淹没在嘈杂的战场杂音当中,却能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泰丰斯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位竟然以凡人般的身形出现在附近,甚至还对他大放厥词的医生,但他最初时没有打算对他投注太多注意力,只是随意地向他的方向一指,送出了一道无形的、包含着大量赐福的灵能波动。
这道法术甚至可以杀死一个星际战士。无论这个凡人是如何出现在距离他这样近的地方,泰丰斯都觉得那已经足够了。他认为他的叫阵没有起到效果,准备继续自己的战斗,但在这时,他的余光瞥见,那人身边的手杖之上跃出一条机械的长蛇,适时地张开了嘴,将他所放出的无相无形的法术一口吞下——然后依旧,如同活物一般在空气中自如地蜿蜒游动着,盘旋在它的主人身边。
泰丰斯隐约感受到一些不对劲的灵能波动,并且从中隐隐感到威胁。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有些想要退却,但紧接着,他回忆起了这是慈父直接交给他的任务,而伟大的祖父神正在花园当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从这种想法中汲取到了一些虚假的勇气,再次转回到他未能一击杀死的凡人的方向,在战场中央朗声发问:“你是何人?王座上的腐尸所选择的凡世先驱就是你么?”
“你不会见到她的。你这种尸体在她被允许观看的分级之外了。”阿斯克勒庇俄斯冷淡地说,“虽说让我这个立誓要救治一切病患的医生来说这话怎么都有些不对劲,但我还是真心觉得,你最好的归宿就是焚化炉。”
“啊,愚蠢的凡人,理解不了这些赐福究竟有多么美丽。”泰丰斯的语气竟然有些遗憾,“若我更有时间的话,我或许会耐心地教导你这一切——但现在不行。若你知晓那腐尸选择的傀儡在何处,将这件事告诉我,或许你还能活下去。”
“这里不是凡人能插手的战场!”在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身边,一位因为双腿受伤而掉出战圈的极限战士在敌人说话的同时向他大吼,以期令自己的声音盖过战场上的各种巨响,“你不是临时医务所的医生吗?快回到你的岗位上去!”
阿斯克勒庇俄斯一如往常,出于效率地,选择了优先对离他更近的人做出回应:“我的岗位就在这里。战场急救难道就不需要医生了吗?”
“什么——”
“——然后,回答你最开始的问题:我是何人。”
阿斯克勒庇俄斯转向战场,没有理会任何人。长蛇在魔力的驱策下腾飞,似乎正在凭空延长变大。然后,他举起仅剩下杖的蛇杖,在受他召唤的以太的流动下,高声宣布:
“我是‘蛇夫座’。”
象征着“蜕皮重生”的不灭之蛇在空中游动,污秽而腐臭的空气似乎凭空得到了净化。一阵似有若无的清风拂过,四周被超自然的疫病所扰的极限战士们陡然身上一轻,仿佛他们的躯壳在一瞬间里恢复了健康。
“我是‘医神’。”
随着他如此继续宣称,有柔和的光芒自阿斯克勒庇俄斯的短杖上闪过。因重伤而倒地,但尚还存活的极限战士们身上逐个亮起了相似的光芒,而他们之前被留下的伤口以超越常识的速度开始恢复——哪怕是精通相应学派的高深智库,往往也无法做到如此精确地同时恢复这样多战士身上各不相同的伤口。
“我是‘阿波罗之子’。”
他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这个身份,但他确实继承了一半太阳神的血。阿斯克勒庇俄斯讨厌愚蠢的诸神,也摒弃自己的这一半血脉,可要是只有用到它才能解决问题时,他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也绝不会拒绝。
随着这一名号被唱响,短杖上如日光般的金光粲然大作,在空中飞舞的蝇群似有所感,在陡然间慌乱了起来——然后无数的蝇虫纷纷在金光的包裹下燃烧着坠地,仿佛自天空中降下了一场火雨。
泰丰斯开始慌了。但另一个声音,一个从至高天的花园中悠悠传来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令他得以再次鼓足勇气,握住手中的战镰。而与此同时,稍远处黑衣凡人的话语仍没有结束:
“我是阿尔戈号的船医,是医学之祖。我是摒弃神明,维护人之尊严的医生。我是‘阿斯克勒庇俄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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