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洞海豹
这个判断本身没错,但它的问题在于:他不知道这个来势汹汹的午夜领主是什么来路。
亚戈·赛维塔里昂确实不经常接触战镰这种异形武器,但他也没打算认真应对它。说实话,如果只论使用各种武器的技术,他只能在大远征时期的阿斯塔特战士中拿到一个偏上的成绩——绝非十分出色。但他也没有在同行的比较之下,生出什么费力进一步精研技术的动力,因为对他来讲,这已经足够了。
赛维塔不太过分在乎技术。他只是,本身就更快,更强,更有力量。
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双方武器的引擎咆哮声清晰可闻。在泰丰斯的近卫平举起战镰的同时,链锯戟高速旋转着的刃尖就已经在令人眼花缭乱的高速下剜进了他的喉咙。瘟疫战士在惊怒之下本能地试图回转镰刃,这是他惯常的做法,在接受了瘟疫之神的赐福后,获得了超自然生命力的他已经很习惯带着常人看来是致命伤的伤口继续作战了——但他的动作还是不够快。
他回转镰刃的速度,比不过赛维塔手中链锯戟下劈的动作。瘟疫战士的躯壳虽然看起来腐朽脆弱,但实际上却有着超自然的硬度与坚韧,这也是他敢于硬顶着敌人的武器继续攻击的底气。他或许永远都搞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怎样以堪比热刀切黄油的轻松程度,一路将自己的躯干切成两半的。
汝之前行之路已然断绝!——他隐约听见如此的宣判。
他尚还完好的头脑感到明确的痛苦。来自神祇的虚假慰藉被强行剥离,正常的感知又回归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感到自己的一切都在燃烧,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不,他还在呼吸吗?他还能够凭现在的身体呼吸吗?
午夜领主的蝠翼头盔毫不留恋地从他面前离开,就好像对此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一样。愤怒与憎恶的火焰缠绕在泰丰斯的近卫之一身上,以他肥胖躯壳上的尸油,或者别的什么其他的污物为燃料,将他完全点燃成为了一个特大号的火炬。他的皮肉在这样的火焰中蜡一般地消融,露出下方早已因为病变而畸形的骨骼。在最后一刻因痛苦而回归了清明的意识驱策他放声尖叫,或许其中只有痛苦,或许其中还有悔恨,但这什么也改变不了。
两秒钟后,他变形的颅骨跌落在地面。他理应没有能够继续发出声音的身体组织了,但那颗颅骨依然在凄惨地尖叫着,直至他的灵魂也被一同烧尽。
——而在此时,那位想要帮助泰丰斯摆脱他胸腔中的帝皇护符的近卫,也在赛维塔迅捷的攻势之下人头落地了。
-
咿呃。-贞德·Alter毫不掩饰地发出了嫌弃的声音,-你明明能像处理这个一样,直接把上一个的脑袋也劈成两半的。你就非得要故意留下他的头好听他尖叫吗?——
不行吗?-赛维塔一边迅速地处理那个瘟疫战士“剩下的部分”一边回复,-你总得让我在枯燥乏味的工作中给自己找点乐子——我们没看到之前发生了什么,不过从现状判断,杀掉“泰丰斯”这件事不会比杀条狗更难。-
午夜领主从来都不怎么在意荣誉。能有人预先为他降低战场难度,赛维塔对此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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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接触不多,但阿斯克勒庇俄斯医生真是个蠢货。-他如此评价,-哪有医生自己不带护卫就冲上前线的?--
就算他确实是个蠢货,那也是迦勒底的蠢货。-贞德·Alter回复,奥特瑙斯传来的仇恨也同样地在赛维塔的内心中熊熊燃烧,-赶紧做完伱手上的事,真正的目标可还在喘气呢。-
意念之间沟通总是很迅速,对他们二者来说,完成这些无用信息的传递花不了一秒的时间。泰丰斯护卫的七人战阵已去其二,剩下的五人见此情景,立刻加大了火力输出,驱赶附近依然纠缠不休的极限战士,想办法从中腾出了三人,回援泰丰斯。
泰丰斯本人好像多少也从这种无尽的折磨中缓过了神,多少找回了一点作为星际战士应该有的、对疼痛的忍耐力。他的近卫没有完成将异物从胸腔中取出的工作,但那人好歹将自己锈蚀的短刀留在了泰丰斯正缓缓愈合的胸腔骨板上。他的手臂肌腱已经在赐福之下恢复,但依然因为疼痛而颤抖。他没有选择继续处理一颗心脏处受诅咒者护符的问题,而是首先再次拿起了战镰:
他的护卫还在赶来,但来者不善的午夜领主就在眼前。
泰丰斯勉强抬起镰刀,用它看似脆弱实则坚固无比的长柄挡下了链锯戟的劈砍,然后挣扎着在对方的攻击下,勉力从地面上再次站起来,以沙哑而痛苦的声音发问:“你是何人?为什么站在受诅者的走狗一边?”
他没有得到答案,但依然有被变声机构处理过的、变得低沉可怖的嗓音从对方的呼吸栅格中流出:
“‘卡拉斯·提丰’,我为你而来。”
他得到了一个非常午夜领主的回复。而其中,对他的称谓,也令他在感到愤怒的同时心生警兆。
“吾名为‘泰丰斯’!”他的三名近卫已然上前,泰丰斯因此能在缓缓后退的同时继续大放厥词,“伟大的瘟疫之主——”
“是,是。我听说了你改名字的事情。”即便那个午夜领主的声音已经被机械变得如雷鸣般令人恐惧,泰丰斯还是从中听出了毫不掩饰的漫不经心与不耐烦,“你的新主子给了你‘泰丰斯’这个名字,对吧?但对我来说,我只听说过死亡守卫的一连长叫‘卡拉斯·提丰’。”
泰丰斯腾出一只手,握住插在自己心口上的短刀刀柄,再一次尝试将异物从自己身体里挖出。与那些流淌在他全身的腐烂血管中的折磨相比,这一点伤害造成的痛苦近乎可以忽略不计。极限战士的弹雨向他倾泻而来,一如往常地没能穿透力场对他造成伤害,他的两名近卫以灵能法术为他苦苦支撑起一个小型的安全区域,但迎上前去的另三位——
——他们只成功为他拖延了七秒钟。在红莲般火焰的烧灼之下,他们依次被轻易地切成了碎块,绞成肉泥,或是冒着黑烟融化消失。
他们的牺牲不能说是毫无意义的,至少在这七秒钟内,泰丰斯成功地把那该死的护符从自己的心口挖了出来,代价是他的胸口处多了一个参差的大洞。但只要帝皇的灵能不再接着持续地伤害他,这样的伤口对一个受到青睐的瘟疫战士来讲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是慈父在凡间的先驱,是散播花园福祉的重要使者。慈父不会就这样看着他死去的。泰丰斯如此坚信着。
事实上,他已经萌生退意了。他带来的士兵几乎都毫无意义地折损在了港口战场上,甚至没能接近被诅咒者的神殿。这毫无疑问是一次严重的、可鄙的失败,他完全可以想见自己在回归亚空间之后将会受到严重的责罚——但回去会会受到责罚,留在这里却还只有死亡。两害相权取其轻,谁都知道该怎样选。
纳垢的神选者念动咒语,试图在原地强行撕开一条前往亚空间的裂隙。这里处于帝皇神殿的保护外围,类似的法术本该收到干扰,但泰丰斯还是得到了成功的手感。这证明慈父依然在注视他,依然没有放弃他,这令他感到欣喜若狂。只需要再多一秒,他就可以把自己藏进帷幕后,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他没有再多出来的一秒了。踏着火焰前来的午夜领主终结者已经以令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将链锯戟捅进了他胸口尚未愈合的那个大洞里,以一记横拉,令单分子链刃准确地将他的另一颗病变的心脏绞成了腐烂的肉泥。
另一种与之前相似但略有不同的痛苦开始在泰丰斯的体内爆燃。愤怒与复仇的火焰毫不容情地暴烈灼烧着他的一切。慈父的恩赐在此时几乎被他全部用于开启亚空间裂隙,他的恢复速度一时间无法跟上那狂暴的火焰燃烧的速度。甚至于,他的对手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即便对他造成了如此严重、近乎致命的灵能伤害,那位午夜领主也依然沉静地回转武器,链锯戟的下一击明显会落在他的脖颈之上。
现在使用战镰,泰丰斯或许还能抵挡,但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所有的战意。他主动让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这个大概率必将终结于此的肉体,希望至少让自己的一部分能够不引人注目地逃回慈父的花园中去。但几乎与此同时的,他脚下地面上凭空生长出现了细长的木桩与铁桩,几乎是以投枪的速度,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已经将他彻底钉死在了原地——也把他残破的灵与肉同时钉在了一起。
一秒过去,亚空间裂隙正常地打开了,但他已经无法成功地遁入其中。赤红的火焰从地面开始迅猛地翻卷而上,在转瞬间将他吞没。在彻底消融于高温之中前的几秒钟里,泰丰斯以灵魂的尖啸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到底是谁?!”
将他逼入绝境的午夜领主只是冷笑一声:
“我是愤怒,是复仇,是审判。”赛维塔如是说。
纳垢神选,疾病之主,毁灭蝇群之主,旅行者泰丰斯,万年来为祸帝国的大敌之一,于此在泰罗斯港口彻底殒命——但赛维塔还是晚了一步,在他的身后,阿斯克勒庇俄斯留在现实中的躯壳已经在几秒钟之前化为了金色的光点,消散于空气当中了。
随着神选殒命,瘟疫之神的触碰无法继续抵达被帝皇所保护的城市外围。剩下的两个瘟疫战士终结者近卫同时失去了主心骨和赐福,在一时间竟然不自量力地想要为自己的统领复仇。很可惜的是,他们也没有比他们的同袍兄弟好到哪去,赛维塔只用了三秒钟不到就将虚弱下去的这两人解决掉了。
但紧接着,在共同的敌人消失之后,他就不得不得面对四周战意高昂的极限战士们的各种武器了。而对此,赛维塔恰好在前一段时间里经验丰富:
“我投降!”午夜领主一连长毫不犹豫地扔下了手中的链锯戟,举起双手,向四周所有充满敌意的目光大声宣布。
-
噗嗤。-贞德·Alter以只有他能听见的方式嘲笑道,-怂得真快。-
咪呜(六点)
(本章完)
第106章 令所有覆面厨狂怒的一集
泰罗斯北部战场的废墟之中,动力甲上伤痕累累的兰马洛克奋力抬起一块预制陶钢板。
它本身理论上不重,但那上面还零散地堆砌着一些其他的混凝土残渣、高分子塑钢连接件,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建筑废料,因此在整体重量上十分惊人。就算是兰马洛克这样的星际战士,也不得不使尽包括动力甲的机能在内的全力,才能把它勉强抬起大约二十厘米的高度。
不过在此情景下,二十厘米已经足够了:恐翼连长扎恩提克·阿弗帕,借此机会迅速地从困扰着自己的废墟之下爬了出来。
“真巧啊,‘不如冉丹’,哼?”兰马洛克笑问。
在同僚从禁锢中获得解放之后,他立刻抽走了手,让那块预制板在土石崩落的巨响中重新落回到地上。火翼大导师就差焊死在动力甲上的头盔在之前的鏖战中已经不知哪去了,毫无防护地暴露在外的浅金色短发和湖绿色眼睛令哪怕是最熟悉他的人也感到陌生。他原本朴素而缺乏装饰的动力甲上也多出了许多来源不同的伤痕,但仰赖于他本身堪称剑术大师的实力,他姑且还算是全须全尾。
阿弗帕连长则显然没有这么走运。在预制板落地产生的连绵巨响缓缓停息之后,他才终于能有气无力地对兰马洛克的揶揄做出回应:“闭嘴吧,小白脸!”
这个绰号也是兰马洛克选择把头盔焊死在动力甲上的原因之一。他在过去的日子里,没少因外貌而被同僚或褒或贬地评价为“怀疑你其实是帝皇之子”。放在平时,如果有人这么叫他,绝对会被他一顿好打。不过现在,兰马洛克决定对阿弗帕连长稍微宽容一点。
原因无他,只是阿弗帕连长目前的状况确实有些过于凄惨。他装饰华丽的动力甲在胸腹处不自然地凹陷了下去,虽然兰马洛克没发现可观测到的破损,但也不难想象,阿弗帕连长在不久之前直接承受了至少一次可以直接将凡人碾做肉泥的冲击。
即便是阿斯塔特,在遭遇了这种冲击之后,也会不可避免地产生骨折、内出血等等问题——除此之外,他的整个右手也从手肘往下大约三公分的位置开始,整个消失了。从伤口本身的形状看来,大概率是他自己用腰间的单分子短刀一点点将它切掉的。
“你的右手怎么了?”兰马洛克在向他的同僚伸出手的同时,如此发问。
后者挣扎着用左手抓住了他借力,勉强摇摇晃晃地重新站了起来,不甚在意地回答:“烂掉了。回头换个新的。”
那个伤口已经因阿斯塔特的体质而自然止血了,因此他们都没把这当做什么大事——战争就是这样,会随时随地夺走一些你本以为绝不会失去的东西。他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
在最开始,狮鬃号离开舰队执行押送任务时,他们的船上曾有二百二十名同袍兄弟;接着,他们在亚空间中毫无所觉地迷航了一万年,船上的黑暗天使就只剩下了一百二十八名;再之后,他们为这场战争,从这一百二十八名兄弟中陆续派出了六十八人下到地面上,而现在,包括兰马洛克和阿弗帕在内,链路中还有回音的人数只剩下了三十一个。
这些损失中,还没算上他们扔进这片战场中,几乎连个水漂都没打起来就沉底了的载具数量。
泰罗斯北部战线依旧如火如荼。虽然来自大教堂的强大远火支援令恶魔泰坦心生犹豫,徘徊在距离工事三公里之外的地方不肯上前,的确解决了可能引起战线崩溃的几百个问题当中最为迫在眉睫的那一个——但在这个最为迫在眉睫的问题之后,还有没那么紧急,但也同样难办的其他问题等着他们去处理。
大量混沌骑士、恶魔引擎,还有因诅咒而变得畸形的、或许本来算是凡人的东西,已经足够让防线本身陷入苦战了。
但是谁都没为此抱怨什么。一场本来必败无疑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的战争,在加入了未曾设想的支援后令双方变得势均力敌,对星际战士而言,已经是一个足够好的消息了。不管是被帝国摄政直接分配了防御任务的原铸英杰菲利克斯,还是黑暗天使的各位战士,都对正在展开的拉锯战毫无怨言。
——直到敌军也派出了他们的支援。
“伱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在环视了周围的废墟,以及少量试图从废墟之下刨出战友的黑暗天使们之后,阿弗帕连长强忍着晕眩感,向兰马洛克询问。
“我也没怎么看清楚,只看见一道绿色的光从那边飞射过来,”后者向着敌方阵地扬了扬下巴,“然后工事就塌了。”
阿弗帕连长摇摇晃晃地用自己仅剩的左手脱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张非常“恐翼连长刻板印象”的凶悍面孔:“但你有猜测,不是吗?整个灭绝阴影修会里,就只有你这个小白脸鬼点子多。”
“再叫我‘小白脸’我就给你一拳,疤头。”兰马洛克同样用一个不太雅观的绰号回敬。阿弗帕连长的左侧鬓角附近有一大片化学物质腐蚀留下的伤疤,一直蔓延到他同一侧的半个头顶,这是冉丹战争给他留下的赠礼。原本他在不作出那么凶的表情时也能勉强算得上英俊,可这一大块可憎的疤痕令这一切都打了水漂。
“你有想法。”其实比绝大多数人以为的都更加熟悉兰马洛克的阿弗帕连长确信地说,“如果你的想法中包含一些能让我们翻盘取胜的东西,那就更好了。”
“够呛。我只猜测那种奇特的绿光,是由那种奇异的木质塔车发出的灵能攻击。”兰马洛克说,“别说我异想天开,在‘那一位’身边我们已经见过一些类似的例子了——等下。”
他一脸凝重地开始调试自己动力甲上的通讯波段,而阿弗帕连长对此习以为常地等待了起来。因为头盔不见了,兰马洛克动力甲的全静音内部通话模式运行得不太好,总会有一点些微的声音从中漏出来。阿弗帕连长确信对方也清楚这一点,但他没有特地避开自己,就证明了其中的内容自己也是可以听的。
在屏息凝神了几秒钟后,他意识到,兰马洛克依然在偷听极限战士们的公共通讯频道。他所听见的声音断断续续,难以凑出一个连续的句子,但这几个零碎的单词凑在一起,也足以让他感到眉头紧皱:
“……注意……原体……抵达战场……”
“基里曼大人亲自来到阵线上督战了。”兰马洛克复述了通讯中的内容。但他几乎是一片空白的表情显示,他对此几乎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应该对这个消息感到开心吗?”
“那取决于他带来多少装甲力量,最好还有我们的泰坦。我们都知道原体很强,但只凭他一个可掀不翻所有敌人。”在说话间,晕眩感因动力甲为他注射的药物作用而消退,因此逐渐找回状态的阿弗帕连长重新戴回了自己的头盔,“你有的时候想太多没用的了,小崽子。专注于做好眼下能做的事——比如想个办法去把你说的塔车给炸了。”
“但在灭绝阴影修会里,我才是你的介绍人!”兰马洛克在他身后恨恨地说。
咪呜(无了)
6K5,一只海豹就此燃尽……
(本章完)
第107章 传扬出去,莫塔里安高兴疯了
莫塔里安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我清楚您二位有些……宿怨。”借用邪教徒扭曲的肢体,因此得以短暂向帕梅尼奥的现实“传话”的纳垢恶魔,瘟疫使者莫尔卢戈斯,如此说道,“但泰丰斯的彻底失败象征着伟大祖父神计划受挫,或许您至少不该将您的……情绪,表达得这样明显。”
它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并非无生者的所谓“同族”,但慈父总是更加钟爱他。莫塔里安的排名在它之上,莫尔卢戈斯因此而不得不在对方面前表现出令它本身作呕的,一个花园中的仆从所应有的,心情愉悦的恭敬和乖顺。
莫尔卢戈斯不喜欢这个传话的任务,但紧接着,他发现这一次,与莫塔里安相对而谈似乎没有以往那样的难以忍受。
“是嘛,那我为此道歉。”恶魔原体于此展现出了破天荒的宽容,“请原谅我一时忘形,毕竟——唔,我或许不该继续往下说了。”
然后,莫塔里安真的装出了一副哀戚的表情,至少他唯一暴露在外的双眼是这么表现的。
“那么,您从花园中带来怎样的旨意呢?”他以极大的耐心询问莫尔卢戈斯,“若是连神圣的重生之神对泰丰斯的死亡(他在这里微妙地顿了一下)、都无能为力的话,这是否证明我们将在战场上面对的敌人有些超出预期?”
“请注意您使用的言词。”莫尔卢戈斯说。
它后悔了,并且觉得自己的感觉出错了。若说此前的莫塔里安只是态度令它厌恶,但现在的莫塔里安则令它感到恐惧。若是能够在二者之间选择的话,它还是决定选择面对之前的那个讨厌的莫塔里安。
也是因此,莫尔卢戈斯没有像它往常更喜欢的那样,对不恰当的用词尖锐地批判一番,或者说一些毫无用处的谜语。它在此刻展现出了令人惊异的效率:“慈父的旨意是立即撤退。吾主在这场战争中承受了意料外的伤害,祂在花园中为无法回归的孩子们落泪。伟大的瘟疫之神认为,您将要为祂取得的东西所带来的喜悦,是无法抵过在这一过程中,可能会令祂损失的东西所带来的悲伤的。”
莫尔卢戈斯本以为莫塔里安会愤怒地拒绝这一命令。谁都知道后者对自己昔日兄弟治下繁华的诸多世界抱有多深的执念,也都知道他对此付出了多大的心力,更清楚他作为一个原体,到底拥有怎样的固执与傲慢——但莫塔里安轻描淡写地同意了。
“是的,我明白。我们的军队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这多令人难过啊。”他这样说,笼罩在他面孔上变形了的呼吸器滚滚地冒出黄绿色的烟雾,挡住了他的所有表情,“该被诅咒三次的腐尸若是能将他的手伸向现实,那么我们的失利也是不可避免的。考虑到日后可能发生的情况,现在该做的不是扩大战果,而是保全力量,我完全理解这一点。”
莫尔卢戈斯毫不怀疑对方其实是在烟雾后面偷笑,但他明智地决定不去点破这一点,而是假装欣喜地设问:“所以,您同意放弃您在奥特拉玛上的成果了?这可是个极大的牺牲,就连慈父也会认同这一点的。”
“当然,作为指挥官,我必须从整体上考虑一切。”烟雾之后的莫塔里安甚至听起来有些开朗,“但你也得清楚,一场正在进行中的战争不是能说停就停的。就在这颗星球上稍远的地方,一场激烈的争斗正在进行,如果我贸然下令撤退,只会给我方造成更大的损失。等到我在这场小的战役中取胜,确保可以安全撤退后,我将对现实宇宙毫不留恋地离开。我其他的,正在被局部战争牵扯中的子嗣们也将如此。”
莫尔卢戈斯狐疑地看着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的莫塔里安。它的一部分很想像往常那样质疑对方的居心,即便它知道从军事理论的角度上来说,这样的决策不能说不正确;但它的另一部分也在同时催促着它赶快离开,回到亚空间去,离这个令人害怕的、与莫塔里安似是而非的家伙越远越好,而且越快越好。
最终,是莫尔卢戈斯的第二部分取胜了。纳垢恶魔借由邪教徒被完全扭曲了的躯壳咕哝着说:“那么就请您这样办吧。您是这支军队的统治者,您的意志将会被正确地实现。”
“借你吉言。”莫塔里安的心情好得完全不像他了。
这令莫尔卢戈斯感觉更加可怕了。它在简短的寒暄结束后就迅速地放开了对现实中邪教徒躯壳的控制,溃逃一般地回到了亚空间中,而莫塔里安,则在它离开之后毫无顾忌地大笑了起来。
恶魔原体放肆的笑声几乎是在字面意义上地震撼了山岳,这在转瞬间就吸引到了他身边所有的恶魔宿主、引擎,瘟疫战士,以及邪教徒的注意力。所有人都好奇,到底是什么才能让从来都不苟言笑的死亡之主高兴成这样,但出于与莫尔卢戈斯对此感到恐惧的相似的原因,没有人敢于上前真正询问这个问题。
直到几分钟后,莫塔里安自己停了下来,心情愉悦地挥动着那双散发着病态光芒、散落着致命鳞粉的昆虫翅膀,从自己被设置在山巅的宝座上离开,去寻找与他相比更接近战场的大不净者。
“库加斯,我那光荣,肿胀,高贵,却总是不高兴的朋友。”莫塔里安在毒气与腐败的蔓延,与闪光鳞粉的簇拥之下轻柔地说,这于他来讲过于不寻常的态度,毫无疑问地,也让在场的所有恶魔宿主心底发寒,“我刚刚从慈父的信使莫尔卢戈斯处得知了一个悲惨的消息,我不知道从花园吹来的微风是否给你带来过同样的内容。”
库加斯当然也对此感到强烈的不适应,但他还是像以往那样,试图扮演一个快乐的仆人:“哦,伟大的,永远以疫病傍身的莫塔里安!是的,我也听说了那个悲惨的消息——如果我们在说的都是有关慈父在凡世间先驱的那件事的话。”
“是啊,多么令人难过啊。”莫塔里安应和地说,但从他的语气中,其他人只能听见一种极大的快慰,“我还接到消息,慈父据此认为我们在这场战争中所遭受到的损失很可能会大到无法承受,祂想要让这一切停下了。因此,我们必须放弃那些还未完全侵占的星球,就此离开现实宇宙。”
“……什,什么?可是……”库加斯一时间陷入了少许混乱。而出乎它,也出乎其他所有在场的存在意料之外的,莫塔里安非常善解人意地,甚至安慰地轻轻拍了拍大不净者相当于手臂的那一部分:
“别太难过,我知道伱在担心什么。”恶魔原体如此劝慰,“我对信使说,撤退需要时间。我们还不会那么快地结束我们手头上的工作。仅在这颗星球上,我们还有太多未完成的事情了,不是么?”
他在山坡的高地上遥遥指向平原另一头的战场,恶魔原体与大不净者超自然的目力可以穿透战场上恶魔引擎所散播的迷雾,在极远处看到实际的战况:罗伯特·基里曼终于带着他的钢铁军团姗姗来迟,泰坦神机一齐前进的沉重脚步几乎撼动大地,而他们的士兵与恶魔引擎也与尸皇的走狗在混乱的战场上难分彼此地搅合在了一起。
“你大可不必那样悲观,库加斯。”莫塔里安说,“我们的确得要撤退了,但这最后一战却是不得不打完的——或许从这一战中,我们都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我不确定。”库加斯犹豫着说,“您没有觉得您现在有些太乐观了一点吗?”
或许在往常,莫塔里安会将这当做一句挑衅,但现在,他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不是你们一直希望我表现出来的状态么。我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会违反任何人的命令,这只是为了让慈父的力量不在继续无谓地损耗下去,而必须做出的战斗。”
心情好得过头了的莫塔里安以一种惊人的娴熟偷换着概念:
“但我想,如果我们稍微激进一点,从中得到了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慈父当然也不会反对——比如说,我兄弟的血,以及他的性命。”
库加斯沉默了一会儿,遵循慈父直接命令的欲望与完成他特别瘟疫的欲望在它的心底反复交战,最终后者胜出,这一想法催促着它犹豫地点了点头:
“或许您是对的,我们应该试试。”大不净者这样说。
咪呜(海豹枯萎了,今天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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