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洞海豹
“怎么了?”在他表露出任何与平常有异的区别之前,恐翼连长扎恩提克·阿弗帕便已经长了透视眼、能关注到自己的老朋友在头盔目镜底下视线的方向一般,开口发问。
照理,兰马洛克这时应该回过头去至少瞪上对方一眼以表达自己的不满,但他没有。卡利班出身的火翼大导师依然直直地盯着那处毫无异状的走廊拐角:“我说,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阿弗帕连长莫名其妙地跟着对方看了过去,但却没看出任何异状的端倪——不管是他自己的肉眼确认,还是他动力甲上的鸟卜仪的示数,都告诉他,那不过是狮鬃号上一个平平无奇的走廊拐角而已。
他跟着兰马洛克在原地干站了两秒,然后恍然地开口:“啊哈,又是那个什么‘披着袍子的小人’——”
“——对卡利班传统放尊重一点,你这泰拉佬!”兰马洛克忍不住转回头去,生气地低声咆哮,“我就多余把黑暗守望者的秘密告诉你!”
在卡利班上,黑暗守望者的传说流传已久,甚至在狮王莱恩·艾尔·庄森降临于那颗星球之前,就已经流传了无法计量的久远时光了。对这一群大远征时期、受到的教育以绝对唯物的“帝国真理”为主的黑暗天使来讲,他们普遍认为这不过是民俗传说的一部分。这传说本身并不算秘密。
但兰马洛克在继承了大导师之位的那一天曾经亲眼见证到:这传说是真的。“它是真的”这部分,才是当时的黑暗天使内环高层中需要向下保守的秘密。
那时候,他所见到的黑暗守望者身披黑袍。不过最近这段时间里——特指他们进入了帝国暗面之后,在亚空间中航行时,他在眼角余光中瞥见的黑暗守望者(如果那确实是黑暗守望者的话),身上的袍子颜色已经变成了卡利班森林一般的深绿色。
“就算你告诉我它们真的存在,我也没看见。你说你已经在这艘船上见到他们至少五次了,但我一次都没有。”阿弗帕连长的声音打断了兰马洛克对袍子颜色变化的思考,“或许这些黑暗守望者只青睐于你这样的——”
他的声音被一种突如其来的震惊陡然掐断了。
兰马洛克顺着阿弗帕连长的目光,再次将自己的视线转向走廊拐角。在那个瞬间里,他的手已经搭上了腰间的剑柄,但下一个瞬间里,他又把自己的手挪开了。
在那个拐角处,一个披着深绿色长袍、以兜帽完全掩盖了自己容貌的小人,正安静地停留在那里。
阿弗帕连长在原地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向兰马洛克询问:“虽然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见过的‘奇怪’现象也不少了。但……我的意思是,你的内环里有没有说过,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该怎么处置?”
“不知道。”阿弗帕连长轻佻的态度让兰马洛克莫名有点火大,“总之我跟上去看看。”
“我在你后面。”阿弗帕连长流畅地回答,并且在这个瞬间里令自己的动力甲接入了兰马洛克动力甲的监测系统,在转瞬间做好了远程监控对方的生理状态的准备。
长久的默契令他们之间并不需要在口头上制定什么战术规划。兰马洛克向着黑暗守望者所在的拐角走上前去的时候,阿弗帕连长站在原地。但兰马洛克知道,他并不会就这样一直站在原地。他会在保持着一条走廊的距离的前提下,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直到整件事结束,或者有什么突发事件需要他支援为止。
这看上去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在兰马洛克上前的同时,在转角处的若隐若现的黑暗守望者就明确地退回了阴影当中。等兰马洛克走到了对方原本身处的那个位置时,看向拐角另一侧的走廊,便又在尽头处瞥见了对方深绿色的长袍。
这样转了两个弯之后,兰马洛克意识到,他在被带往船上更边缘偏僻的角落中。他选择的、用于和扎恩提克“内环聚会”的这条走廊已经是狮鬃号上的一个相当偏僻的外围地点了,再往外走的话,称得上“有用”的设施大概也不过是一些八百年用不到一回的检修通道和气闸——
一点不合时宜的提示音表示,在这个关头上,兰马洛克收到了一封加密过的内线邮件。他很想把这个在他目镜上明晃晃蹦出来的提示扔到一边去,但在看到发件人是藤丸立香的时候,他又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将它点开,非常习惯地略过前面的一大段敬语,直接看中间“有实际意义”的内容:
“……如果您或者您船上的任何一位成员,在某种‘友善的亚空间存在’的指引下发现了狮鬃号在亚空间航行中产生了物理上‘被某物从外界入侵’的迹象,请将之在宣传上作为一种‘亚空间航行的过程中自然发生的、无法解释的怪奇事件’处理。而我在此仅向您透露,这种痕迹应当确实存在,并且确实有某物在航程中物理上入侵了狮鬃号。我可以向您保证,在当前与可见的未来中,该实体并不会对狮鬃号、其上的乘员,以及停留在机库中的风暴边界号产生任何负面的影响。但我依然对此事可能会造成的混乱与损失深表歉意……”
兰马洛克困惑地读完了这封邮件中有意义的部分,不是非常理解藤丸立香到底是在表达什么。而正当他准备再重新阅读一遍的时候,他的余光瞥见,远处的黑暗守望者在一个气闸前方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他就立刻明白了那封邮件想要表达的是什么:黑暗守望者身边的那个气闸舱门,很明显存在着一些被蛮力破坏过、强制“打开”过后,又被硬生生掰回去焊死了的痕迹。
……邮件上说的没错,这种痕迹确实存在。一头雾水的兰马洛克不得不开始了又一轮困惑的思考。
咪呜(豹毙)。
笑死,怎么会有大冤种除夕还要上半天班呢?什么,是我啊,那没事了(安详)。
没查到大远征时期DA整体是怎么看袍子小人的,所以堂堂瞎编(有知道的速速提供原典资料谢谢)。
毕竟袍子小人看起来就很不帝国真理,我就瞎编成大远征时期袍子小人的传说不是秘密,这传说是真的才是秘密了。但就算是大远征DA也有蛮多狮崽见过袍子小人的(说你呢扎哈瑞尔),所以我寻思大概这是个不是特别秘密的秘密(你在说什么)。大概就是“在宣传口径上我们需要让这件事是一个秘密,但实际操作上DA内部成员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只要别跟外人乱说就行”这样。
顺便袍子小人袍子的颜色,卡利班骑士时代是深灰色,大远征时是黑色,狮王GG之后不知啥时候就变成了绿色。合理怀疑他们是跟着卡利班最强武装集团换涂装颜色的。
(本章完)
第239章 考前综合症(五)
德克尔发觉,自己开始习惯起风暴边界号上的生活了。即便他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在这件事中嗅到什么“不好”的倾向。虽说这艘在生活环境上看起来很亚空间的小船确实会令人感到不安,正以某种奇妙的平衡相安无事的禁军、黑色涂装的黑暗天使,以及午夜领主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只讨论生活质量的话,那可没得说。如果肯抛开一切,相信天塌下来也有禁军顶着的话,那么这艘足够安静的小船上确实是一个很适合疗养的地方。
他大可以把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当做在斯凯洛斯上鏖战了七年后、仅剩下的幸存者们苦尽甘来的某种“回报”,并在接受它的时候显得更加心安理得一点。至少,连队中仅剩下的几位同他一起登上这艘船的圣血天使兄弟们大多看起来是这样表现的。
但在某种意义上“知道的更多”的德克尔自己,作为圣血祭司,在余暇时间里总会产生一种“这是不是好得过头了”的危机感。
坏消息是,以帝国乃至圣血天使的一贯标准而论,目前的进度确实“好过头了”。能够缓解红渴症的血液代用品的研发进度一日千里——不如说,从仓库中领用到圣杯的当天,阿斯克勒庇俄斯就已经把成品做出来了。之后的这些时间里,他们只是在对其进行逆向工程,以求能够以一系列不过多涉及魔术与灵能的工序复制出同样的东西。这部分的工作挤占掉了德克尔除开必要的休息之外的绝大部分时间,但好消息也正在于此:他因此没什么胡思乱想的闲工夫。
德克尔不会说,阿斯克勒庇俄斯和他(主要是前者)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在风暴边界号小小的医疗室内所取得的成果,已经大于了在过去的一万年内历代圣血祭司的不懈努力——至少在他们做出的产品成功通过一系列测试之前,不会。他希望这能成功,但实际上,对他或者任何一个圣血祭司来说,在这个问题上最终得到一个失败的结果,才是他们更习惯的一种“常态”。何况,时常逡巡在走廊上的海斯廷斯审判官怀疑一切的目光也在提醒他,这一次的研发顺利得有些不正常。
好消息是,德克尔已经在脑海中拉出了从最好的结果(成品拿回到战团修道院中后,被发现无法通过测试)到最坏的结果(从烧瓶里钻出一只奸奇大魔)的、至少五种对策或者应急预案。他认为自己完全可以说服自己不去在意接踵而至的失败。而与上述一切没什么关联的另一个坏消息是,他因为研发工作不得不过于规律且固定地出现在风暴边界号的医疗室中这一点,似乎令原本就在这艘船上的一些人将他默认为“圣血天使的联络人”。
谁叫他是目前在船上的所有兄弟中最好找的那一个呢?
在端着数据板的凯莉亚再一次出现在门边时,德克尔在几乎近似于沮丧的情感的促使下很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他本来很确定,以凡人的感官而言,在门边探头探脑的那女孩没法捕捉到他的小动作,但凯莉亚莫名其妙地在原地一顿,紧接着又明显露出了“我是不是该找别人”的表情,这让德克尔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她是灵能者。特长在传心系。”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语气里透着老大的不情愿,“还有,在这个距离里,你完全可以‘张嘴’说话,这样就不用非得让正专注于产物分离的我来分神给你答复了。”
德克尔要反应一下才意识到,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后半句话是对门边的那位小姑娘说的。而在此之前,他们或许在通过灵能传心术沟通——那就是作为圣血祭司的德克尔不了解也管不着的问题了。
他花了几秒钟把自己面前的反应釜移交给了阿斯克勒庇俄斯,从实验台前面抽身而去,转向了门口。凯莉亚在短暂的慌乱与踌躇之后,还是决定把自己怀里的数据板交给了近在眼前的这位圣血天使:“根据导航员的预测,三天之后我们就能从巴尔星系中的曼德维尔点跃出至物理宇宙。姐、王座特使藤丸立香认为,你们或许需要一定的时间对回归战团母星进行述职做出准备,另外,正在进行中的任务或许也需要按照新的时间表再次规划。”
德克尔道了谢,接过了数据板,几乎是无意识地向着身后的实验台投出了忧愁的一瞥。
——
“所以,”身处于在神秘学上保护严密的私人房间,面前又戳着一个全能之神化身的藤丸立香在交谈中逐渐变得口无遮拦了起来,“现在亚空间里的情况是色孽和纳垢打起来了,奸奇在两不相帮,或者说两边都帮地看乐子,恐虐对他们三个的闹剧没什么兴趣,依然在关注现实宇宙?”
“另外还有艾达灵族因为他们生命女神的事情开始了大范围的内战,腾不出手来干扰伱。”特斯卡特利波卡补充道,并绝口不提自己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这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如果我没有倒霉到被绿皮兽人或者泰伦虫族糊到脸上,也没有死灵王朝的统治者心血来潮决定来一场针对巴尔的定向远征的话,那我需要担心的基本就只剩下恐虐和黑色军团了?”
特斯卡特利波卡点了点头:“大致上是这样的,但我也不可能完全保证不会有小概率事件出现。你知道的,奸奇还在那呢,何况亚空间中有实力对现实产生影响的‘生物’其实也不少,算下来变数依然很多。”
这听起来很合理,毕竟哪怕是,也不可能保证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测之中。藤丸立香接受这类在将来的事件发展中可能存在的误差,但她还是忍不住嘴贱问出了声:“这些‘变数’之中,不会有一些是因为你四处乱发‘试炼’资格才产生的吧?”
“将来的事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确实在这段独自旅行的时间里安排了几场试炼。”特斯卡特利波卡,至少听起来,情绪非常稳定,“但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成功通过试炼呢?就算成功了,又能不能在那之后活下来呢?又或者,会不会有人在试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把信物随手送掉呢?”
曾经在试炼过程中“随手把信物换成别的商品送掉”了的藤丸立香抱起了双臂:“如果你在送出信物的时候不把话说得明白点的话,这种事情就是很可能发生的嘛!”
“你还理直气壮起来了是吧!”特斯卡特利波卡又气又笑,“算了,反正在最后的对决中赢的人是你,我也算你通过了,往事不必再提。”
“明明是你先明里暗里提起来的。”
“这种小事不必在意。”特斯卡特利波卡挥了挥手,一副“我其实很大度,并不在乎这点小问题”的样子。这种态度反而让藤丸立香忍不住腹诽:你明明就在意得要死。
但基本的求生欲让她成功把这句话烂在了肚子里。她开口,但说出来的完全是另一个话题:“说来我还没问过,你和戴比特到底是为什么才跑到这个完全不相关的世界里来的?”
“嗯?我没提过吗?”特斯卡特利波卡对此的态度很无所谓,“一开始是因为戴比特想要尝试摆脱每天五分钟的记忆限制,我们就开始尝试移动到一个‘可见宇宙外的生命体’无法干涉的世界线去。结果实验失败了,阴差阳错我们就到了这里。然后戴比特又觉得不能放着自己看到的事情不管,一来二去我们就留下来了。”
“即便留下来了,你其实也没必要管这些闲事吧?”
“你说什么呢,戴比特可是一落地就开始狠狠地管起闲事来了,我又不能扔下他不管。”特斯卡特利波卡从怀里摸出来了一只烟盒,顿了一下,仿佛是注意到场合,又把它塞回到口袋里去了,“我在这个完全不符合我美学的疯狂世界里待下来,也得找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打发时间’吧?”
感受到自己的谈话策略被对方看穿的藤丸立香尴尬了一瞬间,但紧接着就做出了“干脆直说吧”的决定:“所以,你为了‘打发时间’做出的一系列行为,最终的目的是?”
现在的特斯卡特利波卡不是迦勒底的从者,而是回归了野生的、自由自在的一位神祇。虽然藤丸立香能确定,自己好歹也是对方亲口承认过“中意”的“战士”,看在这份上,特斯卡特利波卡不会特意做出对迦勒底产生直接损害的事情。但这个范围其实非常狭小,能够供“无常之风”操作的范围依然很大。
“怎么?不信任我?”
“现在的迦勒底和从前立场不同了嘛,我得尽可能从整个帝国的角度来看待事情。而且你看起来也并没有非常值得信任啊?”
“这么直白?你们日本人说话时优柔婉转的美德去哪了?”
“就算是日本人,在陈述‘一加一等于二’这种客观事实时,也会觉得在遣词造句上‘优柔婉转’是没有必要的哦。”
特斯卡特利波卡举手投降。毕竟他对外的面相基本上是随机切换的,导致他自己都时常觉得自己靠不住。
“行吧行吧,我承认这一点了。”他带着点无奈这样说,“目前为止,我所有行动的目的,在百分之八十以上都可以简单地总结为‘帮你扫清障碍’。你大可以相信这部分,并且依此为前提制定接下来的计划——顺便一提,我还没跟王座上的那位聊过,不过他应该意识到我的存在了。”
这下又轮到藤丸立香陷入了困惑:“你在这件事上怎么这么起劲啊?”
“理由很简单,和过去一样。”特斯卡特利波卡一笑:“因为,‘你能破坏的范围非常阔气’。”
咪呜咪呜咪呜……
点娘审核修改过一次,把烟哥“全能”的修饰词修没了只剩下“神”,咱也不明白这有啥好修的……反正不太影响,就随意吧,按点娘觉得好的来。
再次编辑:问了朋友之后破案了,老中有个邪教就叫全能/神。是烟哥撞枪口了。倒霉烟哥(噗嗤)。
(本章完)
第240章 准备进入考场
三天时间一闪而逝,狮鬃号如预定的行程一样,顺风顺水地从亚空间中跃出至巴尔星系的曼德维尔点,但并不是说,禁军们已经和藤丸立香相互妥协过的低配版登陆仪式紧接着就能在巴尔主星上启动:
在那之前,还有一系列各种各样的沟通工作不得不处理。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联系塔台,规划航线,等待靠港接驳,申请场地,执行净空,等等,等等……
“顺利的话,我们再过两三天就能靠港登陆了。”藤丸立香对此倒是情绪稳定,“毕竟迦勒底大小也算是星炬厅下属的特权阶级,又确实是带着很实际的任务前往巴尔的。以此为依据搞个快速通道插个队,应该算是轻轻松松。”
藤丸立香不是特别喜欢自己身上的这些“特权”,因为她并不觉得自己和帝国中更多数的“普通人”有什么决定性的不同——但这些特权又因为帝皇的意志而确实在她身上客观存在着。她可以在平时假装无事发生,但真到该用的时候,她也不应该矫情。
“……什么?”趴在狮鬃号观景台舷窗边上、脖子上新挂了一个小圣物匣项链的凯莉亚回头,有点呆愣愣地反问。
那个木质的、以卢恩魔术保护的圣物匣是藤丸立香(在西吉斯蒙德的帮助下)做给对方的。她以“这么珍贵的东西拿来当一次性的召唤触媒实在是有点浪费”为由,很武断地将那根在帕梅尼奥的灵能理事会上从科拉克斯身上“薅”下来的鸦羽放进了里面,塞给了凯莉亚做护身符,全然不管这种粗放地使用“圣物”的行径在帝国人看来或许更加亵渎。
半年以前还不过是帕梅尼奥上的一介平民,并且在那之后就没怎么正常接触过帝国社会的凯莉亚,似乎还一下子没法接受这个“特权阶级”的说法。一种混杂着紧张、兴奋、惶恐与疑惑的复杂情绪正毫无遮掩地显露在她的脸上,就好像她不太理解“两三天”到底在表示多长时间一样——虽然在风暴边界号上,大家早就已经在时间单位采用泰拉标准制这一点上约定俗成了。
但又或许,正因为她在不久前仅仅是一介平民,这个“两三天”背后所代表的效率,才会令她如此瞠目结舌。
狮鬃号的整体轻微地震动着,等离子引擎的轰鸣声传不到上层甲板的观景台上,但舰船上的所有人依然能够通过体感得出“它们在运作”的结论。透明舷窗之外,黑色天幕上的无数明亮星子因此而脱离了舱内观察者们的视界——其中一些是因为狮鬃号本身角度的改变而被自然遮挡的,但更多更明亮的部分,则是自己从舷窗的边缘跑开的:
那些在黑暗宇宙中极为醒目的亮点绝大多数都不是远处的自然星体,而是同他们一样,因各种原因准备前往巴尔的舰船所带有的推进装置所发出的光。时至今日,巴尔三星不仅仅是圣血天使战团的母星,还是帝国暗面的行政、军事枢纽。在藤丸立香原本的预想中,星系中的空港门庭若市也是应有之义,但就连曼德维尔点附近都如此车水马龙,也确实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料。
“我不得不承认,你要求禁军接手接下来的外交工作是个明智的决定。”仅从海斯廷斯审判官语气上听来,很难分辨他到底是在对藤丸立香滥用权力一事阴阳怪气,还是在发表对冗余低效的帝国行政部门的心有余悸,“从目前我们所见的状况来看,即便是最乐观的估计,我也认为在走正常流程的前提下,我们想要看到巴尔主星的地表,需要少说十五到十八个月的排期等待。”
结合上下文,藤丸立香决定把这段话当成后者来理解:“那我当然更得插这个队了。时间对我来说是奢侈品,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能浪费在单纯的原地等待上。”
从字面意义上来讲就是如此。一年至少够她把迦勒底灯塔的“灯塔”部分建好了。在整个建筑,或者说,超大型神殿级复合魔术工房的理论工期应被压缩在二十年内的前提下,她确实没那么多时间能浪费。
仍然不习惯特权的滋味,又或者说,作为平民过于习惯了“等待”的凯莉亚看起来仍然有点心底发虚。然而,在她因此而开口、真的说出点什么来之前,海斯廷斯审判官首先发现了这一点:
“你怎么这样不成器!”这句恨铁不成钢的训斥显然是对着凯莉亚去的,“都已经半年了,你怎么还没抛弃掉那种庸常的思维方式?一个合格的审判官侍从——不论是在什么位置——在面对长官的‘特权’时都不应该畏畏缩缩的!”
凯莉亚在海斯廷斯的训斥之下反射性地畏缩了起来,幸而紧接着,藤丸立香便开口解围:“我觉得伱有点过分吹毛求疵了,海斯廷斯审判官。区区半年相对平静的准军事化管理生活,不太可能完全消磨掉一个人前十六年的人生经验所形成的方法论。你得给她一点转换思维的时间。”
“你半年前这样说的时候我是持认同观点的。”海斯廷斯向着藤丸立香转火,“但现在已经半年过去了,哪怕她原本是个养来吃肉的格洛克斯兽,经过这半年的训导也该有点样子了!本该如此!”
言外之意:他对这半年来藤丸立香在他的“教育计划”里“明中作梗”的行为非常不满。
“仅仅才半年,我觉得你的要求太高了。”藤丸立香显然听明白了,并且完全不打算改,“你在这方面怎么比我还要急?”
“哦,我以为她会是迦勒底的下一个女主人?”海斯廷斯拎出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来阴阳怪气了一番,“真不好意思,据我浅薄的意见,我以为让她早些准备好是个对所有人来说都更好些的策略。”
“首先,我不觉得在这类事上存在什么‘准备好’。大任落在每个人头上的时候都是一种‘赶鸭子上架’。”藤丸立香回复,“就说你自己,海斯廷斯审判官,难道你在拿起你导师的玫瑰结时,能够确信你自己确实准备好了吗?”
对方选择驳斥的论点有些刁钻,被提到的这件事也确实令海斯廷斯审判官难以反驳,一时哑然。这件被陡然间挖出来的陈年旧事引发了审判官的一些过度思考,在下一个瞬间里,他便忍不住开始猜测对方为何提起它来,又到底知道其中的多少细节。而紧接着,他便凭自己在这半年里对藤丸立香性格的理解而意识到,以上这些思路全都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因为藤丸立香显然毫不关心这个仅是被她随口一提的问题,她的重点虽然听着有点微妙,但显然依旧在海斯廷斯的上一句话里:“其次,我作为迦勒底的‘现任女主人’,还没有那么早退位的打算。”
这是个相对委婉的说法,海斯廷斯审判官本来应该顺势就把这个话题偏开,不让被藏在委婉措辞下面的地雷被翻出到面上来。他本来也的确打算这样做,但可惜的是,事情很不巧——首先,他的思维因为还没从之前与空气斗智斗勇的那部分脱离开来而慢了半拍;其次,很不幸的,那位一贯喜欢找他的茬的阿斯塔特此时此刻很恰巧地出现在了观景台上。
“我仿佛听见有人在咒我们大小姐早死。”赛维塔因动力甲而显得庞大的身影在无声中施施然地冒了出来,很难说他的这句挑明车马的话里没带上一点恶毒的个人恩怨。紧接着,他就转向了藤丸立香,语气中的跃跃欲试几乎要溢出来了:“怎么样?需要我揍他一顿吗?”
“谢谢,如果我有这种需要的话我会自己动手。”藤丸立香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对方,然后反问,“赛维塔里昂,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不能来吗?大小姐您可真绝情。”
赛维塔嘴上虽然这么埋怨,手上却很诚实地递出了一大卷羊皮纸——如果放着它们不管的话,马库拉格之耀友情支援的伺服颅骨们默认是以这种相当低效的形式形成各种记录的——并且在确认藤丸立香好好将它接过去之后才彻底松手,解释道:“这是禁军守望者瓦西里安和火翼大导师兰马洛克共同拟定的仪仗名单,这些人会和我们一同登上帝皇幻梦号。”
海斯廷斯审判官在一边发出了很不满的鼻音。赛维塔因此转过了头去:“怎么,你有意见?”
再次见事不好的凯莉亚开始悄悄挪动自己的位置,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
“是我说要亲自确认这份名单的。”在旁边的两位先生再次开始斗气之前,藤丸立香首先开口掐灭了斗争的源头,“这些人所具体的岗位、职责与相关审核我当然交给了禁军和黑暗天使,但我也得知道我会在帝皇幻梦号上见到谁,万一发生了意外又该向谁发令。”
不管审判官本来是想用什么问题来发难的,他未出口的句子都一时间被这段话给噎回去了。而在他成功重整旗鼓之前,赛维塔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我敬爱的审判官先生,你是除了在大小姐和小朋友的周围挑刺之外没什么别的工作好做了吗?”
三番五次被噎的海斯廷斯一时气结。他很想说点什么刺回去,但一转眼,赛维塔便又已经开始和藤丸立香讨论起“什么时候把索姆尼放出去好展开帝皇幻梦号”的问题了。他的涵养令他实在是不好在这种正事上插话,于是只得迁怒般地狠狠剜了马上就要躲进赛维塔动力甲阴影中的凯莉亚一眼,扔下一句“我去看看附近这些船都是什么来头”,便从观景台上离开了。
如此稍等了一会儿之后,赛维塔不太放心地提问:“需要我悄悄跟上去吗?我怀疑他不仅是去确认附近船只属于哪种势力,也是去筛选他能够利用附近的哪些力量。”
筛选来做什么,此处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没必要明说。翻着纸卷的藤丸立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依然满不在意:“不管在什么位置,他的工作就是这样啊,随他去吧。但要是这半年过去之后他还觉得想要暗杀我是随便筹措点武装力量就能做得成的事情,那就说明他的职业能力也就只有这个程度了。到时候我会允许你们自由开火,再发函叫帝国摄政换个新的来。”
赛维塔发出了一阵阴恻恻的笑声:“我突然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了。”
“我倒是觉得他不会给你那个机会,海斯廷斯审判官还是具备审时度势的基本能力的。”藤丸立香这样说。
随后,她又陡然想起了什么,从纸卷当中抬头四顾:“说来,凯莉亚——凯莉亚?”
“什么?”赛维塔对藤丸立香的疑问语气表示茫然。
“凯莉亚不见了。你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吗?”藤丸立香的语气非常困惑。
赛维塔也很困惑,因为他头盔中内置的鸟卜仪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凯莉亚正躲在他背后的视线死角里。这件事并非无迹可寻,这小姑娘之前虽然想要尽可能不引人注目地移动的,但在宽敞又毫无遮挡的观景台上,她的一举一动都没法逃过在场其他人的眼睛,单看别人想不想指出这一点。
“她不是好好在这儿吗?”赛维塔带着这种困惑原地转身,看向自己背后的阴影。
“什么?我在。”凯莉亚的声音也及时地从那个位置传了出来,但赛维塔就好像被吓了一大跳一样,猛地往舷窗的方向退了一步:
在那个瞬间里,不论是藤丸立香以肉眼观测,还是赛维塔从自己的头盔中看出去的目视影像——凯莉亚“应该在”的那个位置上,都空无一人。但动力甲内置的鸟卜仪依然兢兢业业地发表着“正常”的示数,明示着赛维塔,凯莉亚确实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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