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怪盗在东京 第5章

黑板上有人用粉笔洋洋洒洒的写着“欢迎新学期，下周一检查春假作业”、“下周三追加开学考试，请同学们做好复习”......是诸如此类会让中学生感到触目惊心的文字。

真是平凡得让人能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呢。

如此想着，来栖晓就推开了教室的金属门，抱着自己的教材往靠窗的空位走去。

“是没见过的新同学。”

“是转校生吗？”

正在玩纸牌游戏的男生们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来栖晓的出现。

“可恶，虽然戴着眼镜，但是能感觉出是个了不得的帅哥。”

“哎，这下班级里的「珍稀资源」又要重新分配竞争名额了。”

“......”

来栖晓选择性的无视了他们的议论，一眼就相中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把自己的教材塞进了课桌里。

大部分青春校园的动漫主角都是坐在这个地方。

时隔六年重返高中的来栖晓在坐上板凳的那一刻，感受着一股微妙的凉意顺着臀部传递上全身，难免要有些感慨。

总算不是“一无所有”了。

来栖晓想着，现在我有一套课本，还有了作为高中生的身份。

可以说是实现了从「0」到「1」的历史性突破。

*

走出校门了，来栖晓拿着手机站在苍山一丁目的街道上，一边走着，一边在网络上搜索校区周围的出租屋价格。

他只是粗略的扫了几眼，眉毛就紧紧地纠结在一起。

这样的租金标准......看来只能在胶囊旅馆应付一段时间了。

他更换目标，开始寻找合适的兼职工作。

其实想过要导航到最近的银行，查询一下自己是否存在债务问题，但仔细想想，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自己是“雨宫莲”的证件，恐怕银行的工作人员是不会给予帮助的。

如果我真的有个不小心被弄丢在某个地方的书包就好了。

来栖晓无端地期盼着，这样说不定就可以碰碰运气，在失物招领的通告里找到它。

......

哐咚、哐咚。

车轮与轨道快速交接，发出沉闷的颤鸣。

打磨抛光的半椭圆状金属外壳在阳光下发射着刺眼的光斑，列车伴着引擎的轰鸣与金属相碰的铿锵声，接着天际从远方驶来。

几株松树栽在砂砾地旁，葱郁的绿叶随风摇曳。

东京新干线的车厢里，以日语和英语重复的到站广播格外响亮。

蜷缩在座椅里酣睡的、有着棕色头发的女孩迷迷糊糊地被吵醒了，然后她摘下正在播放轻摇滚的蓝牙耳机，睡眼惺忪地提起身旁的行李箱就要起身。

嗯？这是......？

她看到了自己头顶的置物架上正摆着一只鼓鼓囊囊的书包，还有一把装在琴盒里的电吉他。

左顾右盼一番，发现车厢里的人已经走完了。

乘务员似乎正在其他的车厢里忙碌。

也是...毕竟已经到终点站了。

女孩哀叹着，然后踮起脚尖，很是吃力地把沉重的书包和琴盒给抱了下来。

但显然她还是高估自己的力气了。

咚。

琴盒和书包一起摔到了地上，在空旷的车厢里发出巨大沉闷的声音。

书包没有拉紧的拉链里，一些乱七八糟的证件撒了出来。

女孩像是受惊的松鼠一样蹦了起来，立刻是紧闭双眼朝着不存在于此地的失主不断鞠躬道歉。

好像这样做就能让内心的愧疚和歉意得到一定的缓解。

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脚背上刚好落着一本学生证。

失礼了......女孩在心里想着，然后哆哆嗦嗦的把手伸向了那本在摔落过程中自行翻开的学生证。

证件上的照片是一个相当帅气的男孩，没有佩戴眼镜，却像是参加葬礼一样在镜头前阴郁着脸。

那一双无神空洞的眼睛，让人要下意识地升起一种担忧和可怜。

照片的另一侧清楚地落着印刷字体。

【私立秀尽学园高等学校。】

【二年级D班，雨宫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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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井芹仁菜”

“找不到工作。”

第十五次，是被慈眉善目的假日酒店老板拒绝。

来栖晓握着一瓶矿泉水站在涩谷中央大街的街头回望阳光明媚里的人山人海。

作为一名没有住民票、健保卡、住民基本台帐......甚至连学生证也没有的超级黑户，仅靠一张优秀的脸蛋想要找到薪资足够负担学业和房租的兼职，那恐怕就只剩一条路可以走了。

来栖晓有些艰难地朝着电车站迈开脚步，好像每一步都走在了松软的沙滩上，有无形的潮水随着拥挤的人流涌来，漫过他的脚踝，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

海的那边到底是自由还是敌人？

他不敢再往深处走了。

站在电车站的地下通道，来栖晓仰头看着前往新宿的站牌。

众所周知，全日本最大的红灯区，大名鼎鼎的「歌舞伎町」就在东京的新宿区。

那里有发达的牛郎业。

来栖晓回过神，看向稍远处新宿路线的候车厅旁边张贴着的《进击的巨人·The Final Season》的宣传海报。

好吧，来栖晓，快想象一下“艾伦·耶格尔”这个时候会怎么做......

他能想起来的只有《进击的巨人》动漫第三季的结尾，艾伦失魂落魄的踩过海水，然后指着海平面说，把海那边的敌人全部杀光就有真正的自由了。

所以“艾伦·耶格尔”的意思是，只要来栖晓通过内卷竞争干掉整个歌舞伎町一番街的牛郎，他就能以王者姿态君临牛郎界，实现财富自由。

那他这辈子也真是完蛋了。

不敢想象以后万一进了天鹅绒房间，伊戈尔和拉雯妲会怎么看待自己了——

来栖晓终究是没有敢推开那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还是做一些低薪水的工作吧。

比如便利店的营业员。

想到这里，他就要打开手机里的电话簿了。

在今天连续十几次的找工作失败之后，来栖晓作为“心灵怪盗”的清高和傲气随时要被消磨殆尽了，像坨珊瑚一样杵在湍急的人潮之中，自顾自的低头摆弄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拨通电话簿里仅有的那个联系人。

“喂，你好，是佐仓先生吗？”

“哦，来栖啊，怎么了？”

“佐仓先生的咖啡店平时生意忙吗？”

“不算忙碌......其实，你是想到我这里来做兼职，对吧。”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店长。”

简单的吹捧了几句，来栖晓捂着手机的听筒挤出人群，一路走到了设置有消防栓的阴暗角落。

“我的确需要这份兼职。”

“没问题，最近开学了，年轻的客人渐渐多起来了，有个同龄人帮忙从中沟通也是好事，”

能听到电话对面传来了明显的笑声，但这种笑声很快就戛然而止。

“我这边突然有点急事。关于兼职，你等下可以到店里来找我聊......你应该还记得勒布朗的位置吧？需要给你发一个定位吗？”

佐仓惣治郎的语气一下子加快了。

来栖晓用手撑着墙壁，刻入本能的职业素养让他下意识地做出了近乎是冒犯的关心，“佐仓先生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小孩别管这么多，好了，我把电话挂了。你记得在晚上九点之前过来哦，不然勒布朗就要打烊了。”

佐仓惣治郎好像又恢复了笑容，隔着电话也能感受一些温和的意味。

电话挂断了。

这位咖啡店的老板收好了脸上的微笑，有些头疼地看向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女孩。

“你就是井芹仁菜，对吗？”

女孩赶忙是鞠躬，棕色的齐肩短发随着这个大幅度的动作而摇晃。

“是的！我是井芹仁菜......今后就劳烦您照顾了！”

佐仓惣治郎点头。

“我是佐仓，佐仓惣治郎。接下来两年的时间，你要住在我家。”

“你的父亲老是在电话里说你‘麻烦’或者‘烦人’之类的事情，让我平日里多加监督你完成学业。”他摘下眼镜，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我还以为会是个多顽皮的小鬼，结果是你这样的啊。”

井芹仁菜是个很漂亮的女孩，理应很受到男生的欢迎，但是看上去有些冒失，是比较容易犯错以至于惹人讨厌的类型，也难怪会在学校里遭受那种对待了。

大概以后要替她父母教她不少事情了。

哎，那两个不懂变通的熊本老硬，连从小看着长大的亲生女儿都教不好......

佐仓惣治郎如此想着，然后走过去替井芹仁菜提起那只感觉很沉重的琴盒。

“等一下！那个......不是......”

井芹仁菜好像一下子就慌了神，连连摆手，有些语无伦次地向佐仓惣治郎解释。

“原来如此，是别人遗失在车厢里的物件。”

“本来想送到警视厅，但是需要打计程车，要花好多钱。”井芹仁菜不安地把双手纠在了一起。

“那么，有失主的联系方式吗？”

“也许有......”井芹仁菜有些吃力地递上了那只鼓鼓囊囊的黑色书包。

“失主是，是叫做雨宫莲的男生，正在秀尽高中读书。”说到这里，她就赶忙向佐仓惣治郎解释，“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他的学生证，没有故意偷看的意思。”

佐仓惣治郎再次点头，对于井芹仁菜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然后他接过书包，惊叹一句“好重”，然后把它放到了一旁空着的餐桌上，拉开了拉链。

现在店里没有客人，门外也挂上了“OFF”的，倒是适合像这样翻找失主的个人信息。

佐仓惣治郎打开“雨宫莲”的书包，从一堆胡乱塞进去的换洗衣服的缝隙里，找出了一张居住证明。

之后就很有原则的不再去触碰书包里的其他物件。

电话号码是......佐仓惣治郎拿出手机开始逐个输入。

输入完成了，屏幕里跳出来了一个备注是“来栖晓”的联系人。

中年男人的表情和动作瞬间僵硬了。

像是《塞尔达传说：荒野之息》里被林克用技能固定在原地的“莫力布林”，看上去有些滑稽。

*

电车的车载广播里正在播放傍晚的杂闻秀节目。

主持人手舞足蹈的在无数新闻报道的截图中间来回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