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品托阿
“但事实上，即便如此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这里埋葬的，并不是一个什么长生种，尽管他的确追求不死不灭，”波尔踱步走到了那方暗格的前面，仰面看着那黑漆漆的坑洞，“殿下，让我来考较一下您：它可能是什么？”
“不是长生种、追求不死不灭……匣子，”安格丽塔心下顿时一凛，“您是说，巫妖？”
这石棺里埋葬、不，沉睡着一只巫妖？！
难怪那厨子会死得连灵魂都不能幸免！那他们……
“确切地说，更可能是一只半巫妖，或者更惨一些，”波尔点了点头，这部分知识不是安格丽塔需要学习的，殿下能够联想到巫妖，他就已经非常满意了，“否则的话，我们谁也逃不出去——或者根本不可能靠近。”
“就算是你也不行？”黛西冒出来一句。
“您太高看我了，这位小姐，我这辈子的夙愿，是能够完成对‘预言术’的研究，”波尔叹了口气，“而巫妖，你之前所说的那些，对一个巫妖来说才是真正的易如反掌。”
“巫妖基本都是曾经强大的法师，他们为了追求不死或者力量而舍弃一切，将灵魂存放在命匣当中。虽然或许永远也迈不出他们妄想中最终极的一步，但依旧和凡人有着如同云朵和泥巴一样的差距。不过，过度的理性有时也反而会坏事，他们常常会把自己封禁在坟墓之中，以便能够更专注于自己的事业。”
“但是他们忘了，命匣，是需要灵魂来饲养的，如果不能定期献祭灵魂，他们便会逐渐腐朽，直至走向最后的终结。而所谓的‘半巫妖’，就是这个中间的过渡过程。”
“我看到了外面的那些骸骨，或许在更早的时期，这里的主人尽管忘记了祭食命匣，但还依旧保留着自卫和反击的能力，那些盗墓贼或许偶尔还能为其提供补给。可惜这种等人喂食终究是镜花水月，到头来终究一场空。”
波尔看着面前的那具石棺，叹息了一声：“看，现在他连离开自己的棺材恐怕都很难做到了，也许再过一些时间，等人们再打开棺材的时候，里面就只剩下了一撮灰烬，连骨骸都无法剩下。”
“不过这种事，还是留给后来人吧，”雷斯劳弗听懂了波尔的意思，“现在我们无法确定，如果真的动了他储存灵魂的宝贝命匣，他究竟会不会出来攻击我们。”
“揭棺而起！”黛西肯定地点了点头，“那就太惊悚了。”
“何止惊悚，会‘吓死人’的，”波尔补充，“来吧，让我们离开，既然他连自己的永生都忘记了，想必也不会在意我们取走他的财产，就放他自己在这里，等待和所有人一样的终局吧。”
“愿瑟拉克还带走他的灵魂。”
“呃，不是安哥拉吗？”诗人有些怀疑地看向波尔，“我好像不记得瑟拉克也掌管死亡。”
“但神明会挑选合适的灵魂归于祂们各自的神国，尽管巫妖的存在本身伤天害理，但……它们终究是为了追寻知识的足迹。”波尔几乎是在自说自话了，或许是因为就连他也知道，如这座坟墓的主人一般的存在，恐怕只能堕入饮光者安哥拉的怀抱。
众人听从了波尔的劝告，并没有动那命匣，反而是在离去的时候将所有能关上和掩埋的部分都做处理，好让其下一次重见天日的时间尽可能推迟等到那个时候，坟墓中的不死者大概就会真的死了。
“感谢你对公主这么长时间的关照，如果没有你，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待到远离了那坟墓外的死树后，波尔才提起了报酬的事情，他看向雷斯劳弗，将两只手揣进袖筒里，“请说个数吧，无论如何，我都会支付报酬的。”
雇佣兵没有回答，只是不断扫视着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的法师，看得后者一阵发毛：“阁下？”
“我有个问题，”雷斯劳弗开口，“我相信你会支付报酬，但是，然后呢？”
“然后？”波尔的表情变得稍稍冷漠了起来，“然后的事，阁下还是不要过多打听为好——我知道你们，你或者你的朋友们该不会是接了谁的委托，准备再捞一笔吧？”
“我可以再额外付给你封口费，但你不能——”
“老师！”安格丽塔打断了波尔的话，“雷斯劳弗叔叔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他真要把我卖出去，他早就这么做了！”
安格丽塔和波尔详细说明了那个号称是“独行野兽”的熊地精的事情，听罢，老人紧张的神情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我们真是好运气，居然遇到了您这样正派的人，”波尔觉得自己的老脸又开始发烫了，“抱歉，毕竟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实在有些……你知道的，有些敏感。”
他已经老了，从帝国奔波到这里让他的这种感觉更加深的不少，他真的非常害怕，害怕自己的学生会出任何闪失。
“关于这点，你大可以放宽心，”雷斯劳弗点了点头，“虽然之后依旧可能有人找我做这方面的生意，但我想，我要的价格，东伊纳萨斯没有能给得起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对她有怎样的安排。你也说你前些日子见了不少人吧？”
“是的，是的，”波尔没有再隐瞒，“我找到了我曾经一位同学的老师的学生的……弟子，他说可以给殿下安排一个在瑟拉克教会学校学习的地方，衣食住行都不成问题。虽然殿下在施法方面天赋不佳，但至少理论是完全合格的，等过些年，应该就可以先从讲师做起，如果日后还能更进一步，我也……”
作为研究者们的庇护主，瑟拉克和祂的教会还是完全可以信任的，等到帝国内乱平息后，安格丽塔说不定还有机会回到故乡。波尔对其他事务或许了解不多，但至少在自己浸淫了一辈子的领域上不会被轻易蒙骗——他把自己身前身后事都打点好了。
唯一的问题，是安格丽塔并不喜欢这个安排。
“我不想去那里，老师，”安格丽塔举起手到波尔的面前，随着捏在一起的拇指和食中两指缓缓张开，老法师的眼中顿时倒映出了奥术的火花，“而且您看，我现在已经学会如何施法了。”
第414章 东伊纳萨斯的恶魔学家
老法师定定地看着安格丽塔指尖流转的魔力，他不说一句话，像是入了神，然而忽然间，他却晃了晃脑袋，如同要把什么想法给甩掉。
“不、不，殿下，您不要骗我，这对您没有好处，”波尔的目光落到了安格丽塔的守志长诗上，“这把剑上，我能感受到精灵魔法力量，这种小把戏可瞒不过我……”
“当然，波尔老师，”安格丽塔立刻回应，她将手中剑交予身边的玛丽，“请您见证。”
说着，她忽然停下脚步，一道火焰箭拖曳着长长的尾焰，在寒冷的冬日空气中划过一串白雾，精准地轰击在了路旁的一块岩石之上！
“这——”
这一下，老法师是彻底无言以对了，他张大了嘴巴，水汽慢慢地在他面前扩散开来：“殿下！您居然学会了如何施展魔法！”
这可是当初他和其他数位马格帕雷斯学院的教授都解决不了的老大难问题！他们无比确信安格丽塔是有施法的天赋的，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引导她使用哪怕任何一个戏法，最终只好向理查德七世汇报以“公主殿下不具备施法天赋”了事——不然他们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启蒙公主殿下的老师全都是饭桶？那倒也罢了，毕竟波尔自己最拿手的也只是飞行术和一些粗浅的预言法术而已。但帝国甚至全世界最好学院，里面的讲师教授也没有一个跑得了？那会出大事的！那绝对是给皇宫和学院里每一张挂在墙上的人物一记耳光！
而且，以公主殿下千金之躯，绑起来做实验也是万万不可的，虽然波尔所知道的每个人都认为只要“深入研究一番”，应该就能找到问题的根源，但这种事却同样也是无稽之谈。最终，从理论层面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问题的众人只能被迫放弃研究。
但现在，在离开帝国之后，公主殿下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魔法？这……又算什么？
伊纳萨斯的粟米养人啊？
“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但您是如何学会的？”波尔不禁问出了心中的疑虑，“您可千万别是和什么东西签了不该签的协议吧？！”
“老师放心，哪有那种事，”安格丽塔灿然微笑，再度制造出了一个小小的空气爆破，“这些咒法可都是您亲自教给我的啊。”
“虽然当初我一直无法施展奥术，但咒语、动作和施法材料等一应事项，我都记在脑海中呢。”
但即便这样，波尔也不敢完全放心，他连忙施展起了几个法术，又向安格丽塔和其他人问了一箩筐的问题，终于，觉得再也没有旁敲侧击的余地了的法师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确定了安格丽塔的收获完全是通过符合常理的途径。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厚积薄发吧，”波尔点了点头，“但我还是不明白，如果您已经学会了如何使用奥术，就该当更上一层楼才是，您为什么不愿意去瑟拉克教会的学校呢？”
“虽然那里比不上马格帕雷斯学院，但总归也沐浴在知识之神的荣光之下，在那里，您可以不被打扰地精进自己的力量……”
“因为我相信，就连马格帕雷斯学院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在这里也会是一样，”安格丽塔摇头道，“空有理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就像是雷斯劳弗叔叔手上和我们的契约，如果不经历长途的跋涉，说多少都不可能变成现实的金币。我的魔法也同样是如此。”
“或许只有冒险中的一次次历练，才能让我的力量真正精进，变得强大起来。”
“殿下……”这一刻，波尔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学生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没有婚姻，无从知道这是什么——或许这就是那些同僚常说的“孩子长大了”吧。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再坚持了，”如果安格丽塔全无自保的能力，波尔就算是绑，也是一定要把安格丽塔绑进教会的，实在不行还得让她干脆去做修女，但如今的情况看来，大家都可以省去这些破事，“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个问题——您刚才自述经过的时候提到的。”
“而我也注意到了——雷斯劳弗阁下，您周围的那些精魄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问到雷斯劳弗，算是问对人了，都卜勒怎么可能从奥术的角度来解释这种现象，他所能记得的，最多也不过是屠杀的对象和时间而已。
“我想这是个问题，”波尔自然不可能从这些支离破碎的描述中得到什么结论，他想了想，看向雷斯劳弗，“阁下，不知道您接下来有没有时间，如果可以的话，我知道东伊纳萨斯有一个专门研究灵魂的学者，或许可以找人引荐一下。”
雷斯劳弗的死活他可以不管，但事关安格丽塔，他必须做好万全的措施，否则必将后悔终生。
“抱歉，我没有……”“放心，这不会花你一个铜板。”
“哦，我其实是想说，我没有理由不去，”雷斯劳弗笑了起来，“不过我打算先知道他究竟是谁，能先告诉我吗？”
“这个你不必担心，这人我前不久才和他攀谈过，”事关灵魂，波尔完全能理解雷斯劳弗的慎重，“他叫海因里希·斯派戈尔，其实事实上，他是个恶魔学家，为人正派、谦逊有礼，而且最重要的，学识渊博。”
“我对这个可不太惊讶……”黛西低声嘀咕了一句，“事实上，在欣木城，也有一位研究死灵和恶魔的法师，结果嘛……”
波尔稍稍愣了一下，他没太听清黛西说了什么，还需要安格丽塔来向他解释，片刻后，老法师抚着胡须微笑起来：“这个不是问题，他并不是那种离群索居的人，或者也可以说，他热衷于参加聚会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除非整个教会学校都被恶魔给占据了，否则如果他有任何异常，绝对会被所有人发现的。”
“如果雷斯劳弗阁下同意，我很快就会开始联络他。”
第415章 波尔的安排
“九百九十一、九百九十二……”
波尔是个有信誉的雇主，就算不是，为了他学生的名誉，他也会履行契约。因此，当获悉他们一路上以来的危险和各种遭遇后，他最终给出了远高于原定报价的酬金。
回到家几天后，数着这笔得来不易的报酬，雷斯劳弗觉得现在的自己几乎可以说是身处于天堂了。
“我说，你真的打算挨着个的数完？”睡眼惺忪的黛西在床边露出了个脑袋，“老雷，人家都一打十二个地给你包好了送来的，直接查摞数不就行了，难不成那个波尔老先生还能在里面给你掺假啊。”
雷斯劳弗数到一千枚整后，才撩起眼皮看向黛西：“你猜我为什么要这么数？”
“我哪……”吟游诗人的脸抽动了一下，“之前不会还真有人这么干过吧？”
“很早之前的事情了，也是个法师，”雷斯劳弗再度低下头去，“不过事发后来让人给活锯了，他的法术都没能救得了他。”
“上下两半分开埋的，各捏了半截泥身子，据说是害怕他有复活的手段，这样能让他的法术判断，他的主人是‘完好无损’的，无需复活。”
黛西吐了吐舌头：“那我估计，后面应该也就没人再敢赖账了吧？”
“呵，我可不敢打这个赌，”雇佣兵摇头，“一、二、三……”
旁边有这么一位半夜数金子的，黛西无论如何是睡不着了，但好在作为施法者，她有的是办法让自己保持精力充沛，等她天亮时结束冥想，床边的那些金币已然不见，只剩下雷斯劳弗自己合衣躺在地铺上打鼾。
波尔给出的报酬是要略微超出雷斯劳弗的预估数额的，因此他倒也不急着出门再去寻找活计，完全可以放松一段时间，只不过这一次的休息，他是不太容易再去找那些佣兵朋友了。
除去家中有客人外，也是为了那位老法师能够更容易找到他——在结算了报酬后，波尔就马不停蹄地离开，去预定那位恶魔学家的见面时间。
一直以来，雷斯劳弗都不打算在这上面多耗费精力，那些精魄对他并没有什么损害，而他对杀戮与鲜血的渴望也不来自于那些麻木的灵体——至少直到那次偶然被卷进九狱之前，雷斯劳弗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如果真的只是平平无奇的存在，为什么会让一位魔鬼大公那么……忌惮呢？
雷斯劳弗不会说彼列的模样看起来究竟是多么惊恐，也从未抱有过这种指望，但对方确实表现出了极度的厌恶，还有一些其他的情绪，再加上“厄兆”之类的词语，这让雷斯劳弗莫名地对此产生了些许期待。
不过他自己是不认识这方面的权威人士的，再加上当时身处旅途之中，也就权当它并不存在。现在既然有人引荐，雷斯劳弗当然不会抗拒得到答案。
可能给出答案的人，很快就有了回复。
转过数日，这一天午时，一只鸭子嘎嘎叫地从门外晃悠了进来，直奔众人的餐桌而去，玛丽当打算抓住它，安格丽塔便认出，这正是老师的魔宠，连忙将它救下，免得这只叫做柯尔的小家伙变成桌上的一道新菜。
几分钟后，老法师才姗姗来迟，从空中落到雷斯劳弗的家门前。
“不受约束地使用魔法，这种感觉可真是让人上瘾，”一进门的波尔便笑叹了一声，“在帝国，尤其是在马格帕雷斯，这种机会可实在是太少了。”
“没想到我们这种蛮族地界，能让帝国的法师老爷看上眼，那可真是荣幸得不得了，”雷斯劳弗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起身迎接，反倒是从旁边抓过一瓶未开封的麦酒，“天上没地上暖和吧，来一口？”
“这就不必了，我自有御寒的手段，”波尔抖了抖身上结满了冰霜的法袍，那并不是冬日的服饰，如果没有魔力的话，堂堂法师只怕很快就会被冻僵了，“之前我和你说的事已经定下来了，这些天你们可以挑个时间，地点在沉铁堡三层，就是我之前说的，瑟拉克教会学校的位置。”
“不过是神学院，奥术学院在另一个校区。”
和其他神祇教会开办的教会学校不同，作为执掌知识和奥术的神祇，瑟拉克教会既教授神学，也教授奥术，至于其他如军事文化艺术等学科也都有涉及，只不过那些课程就和这里在座的众人没太大关系了。
波尔抬起头来，很快便找到了墙上新挂上去不久的一副巨作：“啊，‘大帝行军图’，谁又能想到，在这种荒野村落的一处旧房里，居然还能看到顶尖大师的名画呢？”
“如果非要有谁来拜访的话，那他们想不到的东西可太多了，老师，”安格丽塔轻笑着，“而且幸好我没答应您去，沉铁堡我可是听雷斯劳弗叔叔说过，不安全得很呢。”
“不过您刚才说……‘你们’？”
“是的，”老法师微微颔首，“殿下，虽然您不愿意去学院，但我认为，有些人还是有必要见一见的，毕竟雷斯劳弗阁下肯定还会有其他要事，不能总为您提供帮助。在新的地方交些新朋友总归是好处大于坏处。”
“我明白，”安格丽塔并不抗拒这个，社交是她从小就要接受的训练，但片刻后，公主殿下忽然回过味来，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古怪，“等等，波尔老师，你说的‘新朋友’是指什么样的，‘朋友’？”
“呃……”老法师肉眼可见地变得尴尬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抬手挠了挠粗糙褶皱的脸颊，“主要是我当年同学、导师和那些学生的人脉，以及这部分的延续。毕竟我岁数也很大了，恐怕没办法一直陪在您身边。”
这一下，别说安格丽塔了，就连玛丽和黛西的眼睛也都眯了起来：“波尔先生，您的这些人脉里面，该不会不乏一些青年俊彦吧？”
“这、这这这……”老法师不是政客，还是做不到面不红心不跳地避重就轻，“您看，实际上呢这是一个即将举行的学术研讨会，就如在马格帕雷斯的时候一样，大多数的与会者都会把自己的学生带来长长见识，就是……这样，我保证。”
第416章 启程，沉铁堡
“您是我的老师，您说是，那就是。”安格丽塔不再继续追问，事实上，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许当初的她可能会惊慌失措、惴惴不安，但现在，随他们怎么安排好了。
家中从西伊纳萨斯跟来的那架马车实在是有些破旧了，因此众人重新挑选了一辆，并且用剩下的几匹战马换了挽马，免得那些可怜的家伙继续从事它们不擅长的活计。
尽管这里并没有擅长驾车的人选，能够用动物能听懂的语言号令生物的德鲁伊也不在身边，但他们还是免去了重新雇佣车夫的麻烦——黑爪，谁都没有想到，这头恐爪龙居然可以承担起这项工作。
只需要让它站在那些马儿的身边，在那些牲畜经过最初的慌乱后，自知无法逃脱的它们居然真的服从了黑爪的意志，而黑爪又能大体理解作为“头龙”的雷斯劳弗的命令，如此一来，那些挽马居然比在寻常的车夫手中还要更加驯服。
毕竟就算是它们也明白，如果只是反抗车夫的话，大不了也就是挨上一顿鞭子和拳脚，但犯在捕食者这里，黑爪可是非常期待能够真正在它们身上下口呢！
“这可真是……不可思议，”当时间到了出发的那天，看着那在雷斯劳弗的命令下进退有矩的拉车挽马们，哪怕是波尔也讶异地合不拢嘴，“或许我应该早个几十年离开宫廷，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像黑爪这样的生物，恐怕就算您提前走出来，也未必能看得到呢，”安格丽塔轻笑，毕竟黑爪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再者说，如果您就那么离开了，您的学生我又要怎么办呢？”
虽然后续路途中波尔既未同行，也不曾暗中保护，但如果没有他和葛兰汀女士的话，安格丽塔甚至连宫廷都出不去，更别说遇见雷斯劳弗了。
也许安格丽塔是理查德七世的女儿，但事实上，无论是波尔还是葛兰汀，恐怕都比她的父亲更像是她的亲人。如果安格丽塔和帝国皇帝真的父女情深，恐怕就算公主殿下发现了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会打定主意逃离马格帕雷斯、甚至逃离整个帝国。
因此，就算波尔因为种种原因，做出的决定让安格丽塔很不喜欢，她也并不会埋怨或者苛责——老法师是真心为了她好的，她完全理解这个。
只不过，决定权要在她手中。
特别订制的宽大车厢很快便驶离了窦勒领的土地，晃晃悠悠地沿着道路朝沉铁堡方向行进。在他们的身后，那片曾经一分为二的土地如今已经只剩下唯一的一位女主人，在国王的委任下，她连“以母亲的名义代管领地”这层说法都不需要了，她就是现在无可争议的窦勒女伯爵。
甚至于如果她日后打算趁着年轻招一个新丈夫入赘，这片领地的继承权也会落在后面随她姓菲茨基瓦尔的子女头上。
不过那样一来，算是对身为现在的两个孩子“教父”的雷斯劳弗的大大不尊重，诗蔻蒂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雷斯劳弗收回目光，不再继续关注身后的事情，他看向车厢里的老法师，打算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想问什么就问吧，雷斯劳弗阁下，”波尔立刻主动开口，“不必有任何顾虑，你是殿下的恩人，她叫你叔叔，那么我们算是一家人——愿理查德陛下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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