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品托阿
“所有人应该都能想明白这种事，”雷斯劳弗将手册放下，“所以我猜，这东西并不会被严格执行，只有当处理需要被处理的人的时候，才会被拿出来。”
说到底，教会不是密探和卫兵，不大可能在这种琐事上劳心劳力，贵族老爷们更不会太在乎这个，如果能让自己掌权发财，他们恨不得第一个跟魔鬼做交易——雷斯劳弗最近才杀掉一个。但他们却也不是都卜勒需要考虑的对象。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海因里希，搞不好他是真的信奉自己提出的这些理论的。
“看来我们可以省下你老师的这份人情了，”既然如此，不再去找他当然是最明智的选择，“神学院，呵，幸亏它和奥术学院不在一起，至少我们可以带你去另一边转一转。”
都卜勒难得地也表现得有些期待：“学院啊，那地方我上次去还是在海东的时候呢，受雇于安皮瑞的一个部落首领的女儿。”
“你去给她当保镖？”黛西顿时好奇心大作，“那肯定有一堆不开眼的学生来找你的茬，然后被你全都揍趴下！”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雷斯劳弗哪里知道诗人联想到了什么，“不开眼的确实有，趴下这部分也有，不过用不着我揍，三百名掷斧手一轮投射就把他们的胆都吓破了。”
黛西：“？”
这怎么跟她想的有点不太一样，还有掷斧手的事？
“然、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把那个学院里的银器全都带走了啊，可惜当时不认识你们，要是带上安妮或者玛丽，估计那些被烧掉砸烂的艺术品估计也能换不少钱，”雷斯劳弗顿了顿，忽然想明白了黛西的逻辑，立刻嘲笑了起来，“干嘛？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去上学去的吧！”
“该交学费的是他们才对，要不是另一个学院的院长和我雇主说他们更富，我们都想不到这帮家伙到底多么有钱！”
“那时候我也在场，记得吗？”说起这个，提夫林也露出了追忆往昔岁月的笑容，“有个老家伙死活不让我进他的办公室，我还以为里面有什么宝贝呢，好家伙，两个外面雇来的舞女！”
“你不还是敲下了那家伙的金牙？”雷斯劳弗啧了一声，“哪像我，十多个人一块往食堂冲，非得全都挨一遍揍，才肯把那两个大烛台分给我——结果只有上面是纯金的！”
“你那时要是有现在这个名头，谁还敢跟你抢？”
阔别多年的熟人在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一桩桩值得或者不值得的过往凌乱地被回忆起来，并且无一例外地变得分外有趣，哪怕是最不愉快的那些——比如当初雷斯劳弗叫卡莉斯特拉“恶魔杂种”，结果晚上被袭击报复的那段。
“唉，太悲惨了，”提起这个，卡莉斯特拉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抹了抹眼角，“不单是那一段，老雷，看看我们现在！难道我们已经七八十岁了吗？只能靠回忆来度过剩下的人生？算了吧！”
雷斯劳弗也慢慢收起了笑容：“你说的对，伙计，还远没到那个时候呢。不过回忆一下也没坏处，免得再过几十年我们都忘光了。”
“我可是恶魔的后代，记性好着呢，”银白色的短发和犄角一齐晃动，“倒是你——我一向希望看到你们这些家伙老态龙钟的样子，可惜往往没这个运气。而你这家伙恐怕，是最没希望的那个。”
雷斯劳弗并没有被冒犯，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和对方告别，约定可能会在某个时候再来重聚。卡莉斯特拉打趣黛西要不要来她这里做常驻的乐手，而安格丽塔则默默地转过身去，在雷斯劳弗离开前先一步踏出了房门。
“等一下，安妮小姐，对吧？”那嘶哑的嗓音叫住了她，“给你一点小小的建议。”
“看好他，有些人，真的撒开手就会消失不见。”
第427章 教堂中的集会
翻开的书页之下，蜡烛燃烧着明亮的光，照亮了整个礼拜堂。
和其他神明的教堂有所区别，瑟拉克的神殿与其说是教堂，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图书馆或者教室，而此刻，几位神官打扮的“教授”正站在巨大的圣徽之下，脸色看起来都有些不好看。
“这就是帝国人的礼仪吗？”一个老修女不甚满意地抱怨道，“那位波尔兄弟，前脚刚和我们约定宴会的细节，后脚居然又说不来了？”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清醒点，姐妹，他也是知识的追随者，羞辱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另一名神官试图劝慰自己的教友。
“当然有！”老女人回瞪了对方一眼，“他是个奥术研究者，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把宴会转到奥术学院那边去了！你要知道，这意味着宣战！”
虽然作为知识之神的信徒，神官们也懂得使用一些魔法，而那些信奉瑟拉克的法师也往往会使用一些神术，但这并不是两边矛盾的重点——生活在同一个教派的屋檐下，屋檐就只有这么大。
不会存在空白的区域，每一份资源当然都要被利用起来，因此这边多一些，另一边就要少一些，而作为知识的追寻者，资源永远都是不够用的。
在场的众人都不难想象，很快，奥术学院那边就会开始宣扬来自帝国的资深学者前来访问交流，沉铁堡唯一的一家报社很快就会把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以后那些需要培养有施法天赋后裔的贵族，还有多少人会把孩子往神学院送？
“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只能顿顿吃橡子粉饼和山羊乳酪了！”又有一位神官挺着啤酒肚，气喘吁吁地抗议，“难道我们接下来应该把兔肉假装成鹿腿端上学院晚宴的餐桌吗？”
“事情还远到不了那种地步，比起这个，我觉得你还真应该多吃点兔肉而非鹿腿，”刚才那位劝解的神官瞥了他一眼，“我们有大量的平民学生，他们支付不起奥术学院高昂的学费，只有我们才能提供完整的教育，更别说，我们还有数量更多的孤儿。”
教会大多都有收养孤儿的传统，这一点在东伊纳萨斯更为盛行，毕竟成年人战死沙场的比例实在不小，他们的遗孤总要有人照顾才是，只不过不同教会对这些孤儿的培养和处理方式总有不同，瑟拉克的神官们通常会在教育结束后为他们找一份和过去所受教育相匹配的工作，而这些长大后的孤儿们偶然有风生水起的，往往会涌泉相报，确保教会长盛不衰。
殿堂中的神官们都不由得下意识地看向墙壁，墙壁上方挂着的一幅幅肖像画框里，差不多有三成左右类似的先贤，而在这其中，还有两位沉铁堡的领主——较为久远的一位死在了对抗理查德大帝征服的战争中。
有人觉得这个数量很多，有人则恰恰相反。
“得了吧，指望他们还不如等死，死起码还会来，”老修女哼了一声，“培养一批至少要二十年，等到他们出人头地平均要翻上一倍，作为档案的管理者，我有充分的发言权——我们有多少个二十年可活？四十年呢？”
瑟拉克并不希望侍奉祂的凡人早早地就奔赴神国，因此祂的信徒一般会活得久一些，但也仅仅是和精灵完全成年所需的岁月相当或者略多而已：一个世纪往上，两个世纪往下。
“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挫败那些混蛋的阴谋，把这份话语权抓在我们手里！”
这位修女因为性格和其他各方面因素，始终没有得到提拔，但她的资历和对神明、对学院的忠诚让她足以站在这里说这种话，但当她表态过后，却几乎没什么人表示支持。
原因很简单，虽然他们认为这可能是奥术学院在捣鬼，但他们没有证据。
那位帝国来的老法师是亲自再度登门拜访，提出来换个地方的，其中并没有另一边的参与。
那他们要怎么搅黄对面的计划？他们都不知道奥术学院的计划究竟是什么！而且更重要的是，就算他们成功了，然后呢？
丢的是瑟拉克教会的人，然后让其他教会看笑话？
但就这么忍下来，好像也不是个法子。
到了这个时候，不少神官的目光开始在人群的寻找，并最终停在了一位并不穿瑟拉克神官法袍，却隐隐地位不低的男人身上。
男人看起来年纪不轻了，两鬓斑白，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学者其实正值壮年。此刻的他穿着的并不是那身修身裁剪的大红色长袍，而是一套黑色的朴素装扮，面容也远不似波尔展示给雷斯劳弗幻象中的那样和蔼可亲。
他看起来像是一尊雕塑，深深嵌入眼眶里的棕褐色眼睛像是能够吸走周遭的所有光芒。
“斯派戈尔阁下，这件事……”
“这是你们的内部事务，诸位，虽然我尊敬瑟拉克神，但并不算是他的神官，”负有盛名的恶魔学者显然不打算掺和进教会的内部争斗中，“事实上，你们都不应该为了这种事邀请我来这里。”
“但是阁下，那位波尔兄弟之前可是冲着您的名声来的，现在他突然换了地方，预约都取消了，您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不来烦我正好，”海因里希冷哼了一声，“最近两天我正在追逐第五层的一桩失窃案，线索很可能指向一伙隐藏在人群当中的恶魔，我现在的精力很有限，没有时间分神。”
一众神官都默默地闭上了嘴，海因里希·斯派戈尔在平常很是和善，但一旦碰上和邪魔相关的事务，就会变成现在这副不近人情的模样，此时此刻，最明智的行动就是不要去打扰他，或者……
那位资历不浅的老修女低沉地笑了笑：“斯派戈尔大人，您难道就不好奇吗？您正准备除魔的前不久，那边就突然来了一个从帝国来的教友，还偏偏是要找您商讨邪魔相关的话题……”
“姐妹，慎言！”这话一出，其余众人纷纷悚然而惊，怀疑同教的兄弟姐妹和邪魔勾结，这种话题可不能随便乱开！
一旦起头，埋下怀疑的种子，便只能以血浇灌，开出名叫战争的毒花，结下换做死亡的苦果！而最重要的是，这颗果实里包裹着同样被称为怀疑的种子，对象是剩下的每一个人！
然而，在众人之中，那位海因里希的眼眶里，却有两点寒光随之亮了起来！
第428章 布兰登
“是了……”
海因里希抬起头来，那眼窝中的东西就连老修女看得都害怕，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为什么会这么巧呢？”
“你们有谁知道原因吗？”
依旧是之前不断安抚其他教友的那位神官，他的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阁下，巧合恐怕是不需要理由的……”
“如果是寻常人的话，巧合的确不需要理由，但邪魔就不同了，”海因里希的嘴角看不出半分笑意，只有和窗外寒冬一样凛冽的肃杀，“怪不得那伙邪魔在之前不断抢劫各大珠宝店，专挑贵重物品下手，恐怕就是为了给他们的同伙造势！”
“而这批帮手，玩的又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先是名目张胆地声称要见我，又不敢真的露面，目的，就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好为他们在本地的同党做帮凶，让我无法在今晚行动，一举捣毁他们的阴谋！”
“连起来了、都连起来了！”
“阁下！”看着不断逻辑自洽的学者和猎手，其他神官也不得不出声劝说了，“那位波尔兄弟您之前见过的啊，你难道不是还和他相谈甚欢，那时候他并没有什么异常啊！”
“此一时，彼一时，”眸光冷冷地扫过去，压得众人纷纷缄口，“具体缘由我还不能确认，但无非是两种情况：第一种，他真的是从帝国逃避战乱来的法师，但从这里离开后被邪魔盯上，作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第二种，就是他所带来的‘人’有问题，只是被诱骗的凡人尚未堕落，就算是我也很难察觉到异常，就连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已经是恶魔的帮凶了。”
“而如果是后者，那么有问题的很有可能是那个所谓的伯爵女儿，或许她原本想要打入教会，但很快发现这样做并不容易，于是改变了方案，只准备出面这一次。可是，她既不是瑟拉克的信徒，又没有找我的诉求，这恰恰暴露了她！”
海因里希不断地踱着步子，权衡两种可能性的大小，片刻之后，他便有了决断。
“布兰登！进来！”
随着恶魔学家朝着门外高喊，一名身材高挑，面容如同大理石雕塑般的英俊青年在敲门后推开大门，快步走了进来，他穿的是瑟拉克教会的灰色修士袍，项上带着圣徽，左臂弯里夹本经典，在进入后先是向海因里希大幅度鞠躬，然后再向周围的诸人依次行礼。
“老师，遵从您的召唤。”这个叫布兰登的年轻人看起来受有良好的教育，而事实也是如此，自他开始学业之后，同班的其他学生就很难再取得第一名的成绩，无论是在任何学科都是一样。
当看到他进来的时候，所有人，包括那个老修女在内都松了一口气。和海因里希不同，虽然布兰登主要的授业老师是前者，但他本人是虔诚的瑟拉克信徒，极端、激进、多疑等特质并没有被海因里希施加在他的身上。
接下来只需要劝导海因里希不要命令布兰登这样做就可以了，这个年轻人总是很听他老师的话。
“布兰登，今天行程的变动，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即便是海因里希自己，在看向爱徒的时候，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是，老师，学院今晚取消了晚宴，”这对大多数学生来说都不算是好消息，但布兰登却并不显得失落，“祝贺您，老师，今晚您的猎魔一定会更加顺利。”
海因里希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份祝福：“祝贺沉铁堡，它的夜晚会再少一份黑暗。但是，邪恶并不会就此罢休，我怀疑它可能会出现在转移到奥术学院的晚会上，来分散我的注意力。”
“明白了，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奥术学院的晚会，神学院的神官中除了最高层的几位，其他人是没有理由出席的，但布兰登却不受这个限制。手心手背都是肉，同为瑟拉克的信徒和优秀的学生，被师长带着到另一边做交流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很简单，去参加晚宴，利用整个情景拖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海因里希的想法恐怕是不准备让布兰登涉险，顺带着才是顾全瑟拉克神官们的面子和里子，“我怀疑那个原本声称要进入学院学习的所谓帝国伯爵的女儿和恶魔有关系，最糟糕的情况是，她本身就是邪魔，以下是我的推论，你先听完。”
预设结果的反推在经过了海因里希自己的又一次完善后几乎可以说天衣无缝，哪里会有什么纰漏，布兰登听得连连点头：“老师，我会尽力去做，但首先我想要明白，您说的拖住是什么意思？”
“需要我对她进行试探，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她的本来面目，以便使其被困住，从而无法支援您今夜要面对的邪魔吗？”
“没有这个必要，你要你保全自身为要，”海因里希欣慰地看着爱徒，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了和这些罪孽的蛆虫战斗，我付出了很多的代价，你是我衣钵的继承人，为了正义的共同事业，你不能在我之前倒下。”
“当然，这或许会让你付出一些其他的代价。比如你可能明知道对方就是邪恶，却不能除之而后快，相反要与其谈笑风生，甚至要主动、要不给对方留下任何空隙。单是想想，你也能明白，这是一件艰巨又缺乏荣誉的任务。”
“如果能够驱除邪恶，保卫良善，那么就算是最低贱的工作，我也愿意去完成，就算是最卑劣的手段我也不惮于使用。”布兰登静静地回应，旋即，便陷入了思索当中。
海因里希没有催促，他等待着弟子的方案。而其他神官也同样等待着这份答卷——就像是一场考试、一次测验。
瑟拉克教导信徒要善学知识、善用知识，但对方向并不做要求，行善是实践的一种，耍弄诡计同样也是实践的一种形式。
片刻后，布兰登抬起头来：“老师，我想到了。在过去去奥术学院的交流中，那边的不少同学都希望和我有更亲密的发展，其中尤以一位叫做厄休拉的女同学为最。她明面上出身于一个小贵族家庭，其父亲背地里是一家地下角斗场的经营者，她易怒又固执，而且颇为自傲，我可以从她的身上着手。”
第429章 奥术学院的晚宴
随着冬日的夜幕早早降临，换上了正装的安格丽塔几人如约出现在了宏伟的瑟拉克魔法学院之外，在波尔的带领下，他们连续穿过了大门和宴会厅的守卫，早已等候多时的奥术学院院长立刻迎了过来，热情地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入场。
将晚宴从神学院改到了他们这里，这无疑彰显了奥术学院对比神学院的优越性，院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波尔作为座上宾和日后宣传的重要人物了。
而与之相反，同样出席的神学院院长，那位之前劝告其他同事的神官对波尔的态度，自然就有些不咸不淡了起来，而对于这种转变，老法师也只能无奈苦笑。
这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毕竟是外人，既然雷斯劳弗已经找门路打听清楚了那个海因里希的底细，而安格丽塔殿下又选择相信，那他也就只好照办了。
不过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原本他就因为学术原因和奥数学院这边更亲近，自己年岁又大了，如果能让学生在异国他乡称心如意……
舍一张老脸而已。
由于之前早就通过气，奥术学院的院长很快便开始向波尔和安格丽塔开始介绍席间的诸人，其中虽然不乏名声在望的学者教授和贵族名流，但更多的却是在学院就读的年轻人们。
安格丽塔虽然是帝国的贵族子嗣，但毕竟只是帝国的贵族子嗣，在东伊纳萨斯既无土地也无人脉，“大人物们”的圈子就算强行挤进去，也早晚会被排挤出来，倒不如和同辈人之间先打好关系。
魔法师们的研究需要大量的金钱作为支持，因此那些杰出的学生也往往是某个贵族家的后代，靠着这一层关系，安格丽塔反倒更有可能在这里站住脚跟。
当然，这只是他们思虑过后的结果，至于安格丽塔到底需不需要，以及那些年轻人是否接受，他们也没办法强求。
如果波尔把安格丽塔公主的身份抬出来或许还能让他们趋之若鹜，但伯爵的女儿？
安格丽塔依照礼节和他们挨个认识，但能明显感受到，距离帝国更远的沉铁堡明显和倾樽城的贵族不一样，其中不少人也对她十分热情，但却是因为她个人的魅力，而和帝国贵族这层身份关系不大。
而连她都是如此，来自倾樽城的玛丽就更是变成了透明人，虽然站在安格丽塔的身边，身上也穿着贵族服饰，但几乎没有人把她当作一回事，所有的礼仪都变成了点（头）到为止。
黛西的待遇其实比玛丽还要糟糕一些，吟游诗人是分普通人和真正的施法者两种的，而且由于和法师的施法途径不同，不显露能力，这些学生只把她当作是个唱曲的艺人，好在黛西小姐一向也不在乎这个，在发现没有人搭理她后，很快就钻进了宴席之间，开始找各种她没有尝过见过的美食大快朵颐了起来。
至于雷斯劳弗？
都卜勒只站在门口，连里面都没有去，而在以他为圆心，半径五米左右的区域内，除了值守岗位的看门人外，没有人敢于靠近。
其实原本这里就是保镖们的位置，东伊纳萨斯的礼节相对粗放，这些人并不需要在另一边里用餐等候，可以和雇主在同一个房间里用餐。这里同样有桌椅酒食，虽然比主人们的简陋不少，却胜在量大管饱。
然而在雷斯劳弗到来后，其他保镖们宁可将角落里的桌子挤得连把椅子都再放不下，也不愿意去看一眼雷斯劳弗面前和周围那几桌足足十人份的餐食。
他们当中，其实不乏佣兵转行的保镖，佣兵的经历给了他们眼界，保镖的生涯却让他们失去了勇气。都卜勒什么都不需要做，周围的杀气就足够让他们感到恐惧和窒息——这种杀气不需要雷斯劳弗意图攻击任何人，因为他做过很多次，而且随时可以继续。
雷斯劳弗对这种情况并不算意外，他一眼就看得出来里面有多少是上过战场的，他们理应恐惧自己，而剩下那些跟风的寻常保镖则更是不足为道，既然他们自己不敢上前，雷斯劳弗也没有理由反过来去和他们攀谈。
但局面好像有些过度紧张了，他站在那里，那些人连刀叉都不敢动，只在那里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
雷斯劳弗摇了摇头，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往盘子中盛满足量的肉类和少部分蔬菜，又启开一瓶淡酒，朝着那边厢的人们示意地举了一下。空气顿时为之宽松，交谈和喧哗声也渐渐响了起来。
只不过，依旧没有人愿意主动凑到雷斯劳弗的附近来。
这种略显怪异的座次看起来反倒是像其他人合起伙来排挤雷斯劳弗，但当事人可没有半个这么想，雷斯劳弗自斟自饮倒也自得其乐，只不过，这种氛围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身后门口处传来了一阵响动，应该是某位新的宾客到场，在这个时间点进入宴会厅，雷斯劳弗猜测可能是哪位沉铁堡的贵族而非其子嗣，然而，随着脚步声，却是一个留着波浪卷的十七八岁姑娘疾步走了进来，她身上的礼服华丽又昂贵，却又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凌乱，好像是仓促换上的一般。那姑娘稍一扫视，便径直冲向了那边正在谈话的学院院长。
“院长爷爷！我看到宴会名单上有布兰登·弗莱，他来了吗？他的位置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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