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钱,怎么不刻我的名 第147章

作者:品托阿

  鉴于这老头在雷斯劳弗的面前态度还算良好,都卜勒也就没有再更进一步采取措施,他照价付给了老者钱,将雕像重新收好,但古董商必须要为他的和善做出报答——之前陷害三名冒险者的那种把戏肯定是不能再用了。

  经过一番协商,老者最终同意用收取金额的五成来赔付所有人。毕竟从西伊纳萨斯甚至科拉松德北部到这里距离不近,路上的风险不能他自己一个人承担。

  至于那些想在中间再赚一笔的投机者们,古董商就不能再多赔了,按照他自己的话讲,那些人把东西转手给亲友的时候,也没惦记着分他一点,凭什么要他来负担这部分的风险?

  至于外面的人会对此做什么反应,雷斯劳弗是不管这个的,总不能真的有人不开眼到,为了这个来找他的麻烦吧?

  那可真是找对人了。

  情况和他们预料的大差不差,虽然这个结果并不能让所有人的满意,但至少所有人都能接受,而对于实际上已经算是完成了委托的三名冒险者,老头在雷斯劳弗的压力下没有食言,而是给足了四人份的量,只求让众人离他的家远点儿、越远越好。

  那些贵族骂了这些天,毁的可不单是他们自己的声誉。

  “说起来,”只是在临走时,安格丽塔却忽然顿住了脚步,看向古董商,“你在古董的鉴赏方面还是很专业的,对吗?”

  “整个东伊纳萨斯,不说最专业,至少最资深,”老者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换句话说,如果有人和我的意见相左,最后以我的结论为准。”

  “你打算让我鉴别你带着的这把剑?还是手上的这枚戒指?看得出来,它们都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而且还是魔法物品。”

  “的确如此,但很可惜,我想请你帮忙的不是这个,”安格丽塔看了眼旁边的雷斯劳弗,“有一幅画,想要让你帮忙看看。”

  “画?”古董商微微一怔,“谁的画,或者说,你认为它是谁的?”

  “弗朗兹·普桑。”“那八成是托名的假画,早点卖了比较好——不过请容我多一句嘴,那个造假者画的什么?”

  “理查德大帝在行军。”

  正在和勒科尼尔以及三位冒险者道别的几人急忙回过头去,只听得“嘎”地一声,那价值不菲的水晶手杖也支撑不住了古董商的身子——老头在听到安格丽塔的那一句话后,立刻便抽了过去!

第479章 奢华的访客

  安格丽塔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句随口发泄的话,换来的究竟会是什么。

  她不过是有些替那三名冒险者生气,试图随口揶揄那古董商两句而已,谁知道,之后那老头便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回去,参观一下那幅“托名”弗朗兹·普桑的“假画”。

  若是到此为止也还罢了,在见过那画之后,老头一声不语地立刻掉头离开,转头不过一个半月,一架此前从未见过的高档马车便突兀地停在了这座小乡村的村口。

  其时,黛西正打算出门继续表演,刚出院门见到那马车,便立刻缩了回去。甚至直到关上门后,才来得及感到吃惊。

  “真是见了鬼了!”诗人小姐暗戳戳地和藏在琴中的魔鬼勾兑,“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架马车!它是用什么东西在拉车呢?!”

  “土元素,而且不是普通的那种——我看得可是一清二楚。”琤泠的声音迅速在黛西的心底响起,“而且你要是再留心些的话应该就能注意到:那马车车厢从木料到每一根钉子,全都是有讲究的,而且是各位面都能通用的那种!”

  “土财主?”

  “比暴发户要强得多,就算是暴发户,背后也必然有强大的施法者撑腰!黛西,你想想看,一路走来你也算经过了几个大城市,可见过谁家奢侈到用土元素来驱车的吗?”

  黛西想了半天,给出的答案却只能是零——对方身边至少跟了两个可以召唤土元素的施法者,而且按照一般的逻辑,那车厢里肯定不止这两个施法者!

  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那还用说吗?!难不成是给这个乡村里的老农普及魔法教育来的!

  放眼村里,不,放眼整个泽布雷赫,能值得如此兴师动众的对象也只有一家而已!

  但问题是,他们究竟是干什么来的?总不能是安妮的那个皇帝老子挂念女儿,放着江山不要微服私访,访到东伊纳萨斯来了吧!

  “琤泠……实在不行,我觉得我好像真的要出卖灵魂给你了,”黛西犹犹豫豫地在心灵链接中道,“现在的我恐怕还没本事应付这么多的高阶法师啊。”

  “虽然我非常迫不及待,但考虑到签订契约并不是为了杀死你,我所设想的,我们共事的路恐怕还会很长。所以至少这点,我觉得你们可以放心。”琤泠通过黛西手中的琴来感知这个物质世界的一切,因此哪怕隔着院墙,她也能观察来访的车架。

  魔鬼仔仔细细地将那架马车看了一遍后,方才徐徐开口:“首先,我并没有看到马特皇室的任何标志;其次,里面坐着的人没有一个和安妮有血缘关系;第三,带他们来的人,是你们刚认识不久的那个。”

  “古董收藏家。”

  “舒尔茨卿,你最好不要诓骗我。”

  与此同时的马车上,一个衣着考究的三十岁上下男子淡淡地瞟了一眼身旁的老者,此时此刻,那个在自己家中拄着水晶手杖,一举一动盛气凌人的古董商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个罗锅小老头,战战兢兢地陪着笑脸,生怕有任何地方不对,惹恼了面前的人物。

  “迪特尔先生,我知道踏足这种穷乡僻壤有污您的靴底,但请务必相信我的这双眼睛。几十年来,我鉴出了上百张冒充弗朗兹·普桑画作的赝品,但这一幅,我百分之一百二地断言,那绝对是一幅真迹!”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我怎么敢耽误您宝贵的时间,邀请您到这种地方来呢?”

  “你最好为你的话负责,舒尔茨先生。”

  车厢之内的空间被华丽而精准地分割成了前中后三个区域,古董商舒尔茨和那位中年人坐在中间,此刻开口的是后方区域里的一个人。他头戴典型的宽檐巫师帽,一身古朴但考究的长袍披在身上,既能凸显出其作为施法者的高贵身份,又不至于喧宾夺主,抢了前面那中年人的风头。

  “我在四十多年前曾经和前任斯特朗曼家族的家主一起去过帝国,朝见当时的那位皇帝陛下,并且顺路还去了倾樽城。那位皇帝的音容笑貌如今虽然已经模糊,但其穹顶之上,那幅鼎鼎大名的‘皇帝的加冕’我可还是记忆犹新,而倾樽城里那幅‘受膏者理查德’我也有幸得以瞻仰一二。”

  舒尔茨在心底暗骂,对方这明摆着就是借势压自己一头——就算是施法者,也没来由就有这么多的阅历!皇帝的加冕那幅说不定对方真的看过,但倾樽城的那幅,谁敢说自己见过真的?!

  只不过他在这里地位低下,所以无法反驳罢了!

  “很好,”舒尔茨身旁,坐在居中主位上的男人显然非常高兴,“既然有您在此,那我也会可以放心了。舒尔茨卿,既然如此,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这就下去好了,不要让车架进村,免得惊了乡下人。”

  装腔作势!

  被对方手下人挤兑的舒尔茨心中暗骂,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他非常清楚自己是在和什么人说话,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自这里离开后,就连家也没回,急匆匆地去拜会对方。

  只不过,双方之间终究地位悬殊,他这一番固然也有着向上结交的意思,如此一来,他的地位简直变得要比前面驾驭土元素的两个法师学徒还要低下了。

  但这……依然是值得的。

  车厢一侧的车门被外面的下人打开,立刻便有整整一打的仆从为他们的主人提供服务,当那男子从车上抬腿下来之际,甚至靴子上都没有染上一丝泽布雷赫的灰尘。

  一条五六米长的红毯被从车厢门口一直向村中铺垫,就好像它的主人真的娇贵到这种地步,就连乡下的一粒灰尘都沾染不得一般。

  而在这条红毯的前后左右,则是紧张有序的仆人们,他们纷纷注视着主人的脚步,随时准备应对各种可能的情况。

  而那名叫迪特尔的男人脸上,则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随着村口树枝微微摇曳,他稍稍动了动左手小指,便有仆人立刻为他递上一条出自科拉松德的皮草,更有人不顾泥泞地趴在地上,随着迪特尔每走一步,便立刻上去擦拭他那由鹫马臀部皮革制作的靴面。

  然而,这个人的笑容却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他站定在雷斯劳弗院子的门口,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必派人去叫门——院门敞开着,在他的对面,一位有着明显帝国人面孔的少女拄着一柄翠绿色的手半剑坐在小凳上。

  她冷漠地注视着这个不请自来的蛮子,比东伊纳萨斯冬天还要冷漠无情的单词带着特定的顿挫感,一字一句地敲打在迪特尔的心上:

  “此为无礼,回去吧,重新来过。”

第480章 你以为你是谁?

  “鹫马皮靴不得用来拜访客人;红毯编织工艺应当用十六圈循环;仆从数量应为十八人而非十二人,从下车到停步在客人的门口,脚步数理当为八的倍数……”

  安格丽塔没有半点儿给迪特尔面子的意思,她从下方开始,一条条地列举出对方那看似华贵的礼仪中种种无法忽视的错误和漏洞,并且对应地说明正确的做法。

  在她的身后,提前通报给她的黛西已经和贝拉等人老老实实地躲了起来,偷偷看向外面孤身一人的安妮,时刻提防意外的发生。

  而在安格丽塔的身前,包括迪特尔、舒尔茨在内的一众人员此刻都已经傻了眼,他们愣愣地听着安格丽塔逐条点出破绽,甚至连一句可以还嘴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要怎么还嘴?如何才能还嘴?!这个姑娘的语气是如此自信,她的言辞是如此流畅!就仿佛这一切都是她背过成百上千遍的律条一般,天生地让人信服。

  她坐在那里,虽然身后只有些田园的蔬菜花卉,以及三五成群的家禽游荡,但她却似乎依旧头戴王冠,像是这片小天地里的国王。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可以犯下五十六处错误,”安格丽塔的陈述最终以一声冷笑作为结尾,“蛮子就是蛮子。”

  “而且,谁允许你用公爵级别的仪仗了?你以为自己是谁!无礼至此,不回去还在等什么!”

  安格丽塔豁然起身,拔剑直指迪特尔:“立刻离开这里!”

  有人喜欢规矩,但她安格丽塔·马特顶着这个姓氏,她就是规矩本身!

  “小丫头,你当自己是谁?”主人被如此羞辱,做手下的不可能默不作声,刚才挤兑过舒尔茨的那名老法师立刻举起了手中的法杖,一条灰绿色的强酸浊流立刻便在他的身后汇聚成型,“胆敢和斯特朗曼家族的当今家主这么说话,你当被处以——”

  施法者苍老的声音中蕴含着澎湃的魔力,他的魔法下一刻便要轰击而出,然而,还不等他真正将此付诸实施,只见一道黑影,从面前房屋的二楼撞碎了半面墙体,裹挟着砖石泥土,朝着他如同山岳倾塌一般轰然砸来!

  “雕虫小技!”法师连忙变换了魔法,将原本用于攻击安格丽塔的法术转换目标,化作一颗巨大的酸液球体,朝着自半空落下的黑影冲击而去。

  但那黑影却仿佛在一瞬间无视了所有的规律和定则,在半空中,只是稍微于那酸液球之上微微借力,便以更快的速度转过了一个巨大的角度,再次像一只狮鹫般朝着那施法者呼啸而来!

  再次召回那酸液球已经不现实了,施法者连忙撑起数道防护用以自卫,而在身旁,另外两名施法者也反应了过来,一左一右两道如同巨龙吐息般的闪电冰霜喷涌而至,几乎要将那黑影给完全吞没其中。

  只可惜,到了这个距离,一点暗红色的锋芒自黑影之中飒然而出,伴随着如同玻璃破碎般的声音,施法者面前的整整四重屏障应声而碎,那带着巫师帽的头颅甚至都来不及惨叫一声,便像是自己施展了飞行术般腾空而起,直奔二楼冲去!

  而随着更加沉重的轰鸣声滚滚加身,勉强施展出了龙息法术的两名施法者更是连架起防御都来不及,相较于黑影孱弱无比的肉体好似飓风中的两株杂草,顷刻间便被连根拔起,朝着院墙砸了过去!

  只是,想象中的两声巨响却并没有出现,当这突然降临、又骤然止歇的风暴散去,两只覆盖着铁甲的大手分别按住了两名施法者的头顶,只听得骨头声“吱嘎”作响,仿佛下一刻他们的头骨就会被生生捏碎一般!

  出手的除却雷斯劳弗,还能有谁?

  “亚尔马大师!”而那个迪特尔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两名还没有死透的法师了,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刚刚才骨碌碌滚落地面的头颅,以及向后折倒的身躯,兀自还形如痴傻地看向雷斯劳弗:“你、你对亚尔马大师做了什么?!”

  “死亡。”都卜勒的回答言简意赅。

  “什……哪种?”

  “血肉腐烂、魂归天国。”

  雷斯劳弗不再搭理这个似乎被吓傻了的家伙,转而手上加力,因为这两个法师似乎还在尝试着反抗。

  “跪下!”

  真实而毫无疑问的骨骼碎裂应声响起,雷斯劳弗根本就没有指望两人会弯曲膝盖跪下,于是他干脆向下,生生碾折了两个法师的腿骨,让他们从此以后,都要矮人一头!

  “现在,我来回答那个头颅刚刚聒噪的问题,”雷斯劳弗看向迪特尔,同时似乎也看向舒尔茨,“这里,是我的地盘;喜欢动手,那就全都死在这里!”

  “误会!雷斯劳弗阁下、这全都是误会!”古董商同样也被吓坏了,他得承认,自己看到那个对头头颅飞起的一瞬间,自己心中是有些爽快的——但他绝对不想自己也落得这种下场!

  “这位、这位是迪特尔·斯特朗曼先生,我们是抱着善意前来的!虽然过程有些……”

  古董商还待再说些什么,但身边那原本几乎被震惊到呆傻的迪特尔却突然像是回过神来了一般,一把推开罗锅的老头,抢步到都卜勒面前:“雷斯劳弗?你是雷斯劳弗阁下?R——”

  眼看着对方准备开始从字母开始拼写自己的名字,雷斯劳弗反手将迪特尔抬起的一只手臂拍下:“对,就是我——怎么,想好如何带着你自己的小命去换赏金了?”

  “换——不、不不不!我怎么敢有这种妄想!你拯救了沉铁堡!我弄到了你活撕下食魂魔脊骨的影像!”迪特尔连忙道,“但我想问的是,您知不知道达尔!雄狮达尔?”

  “雷斯劳弗叔叔,”正当雷斯劳弗要回答时,安格丽塔的声音却从后面响起,“他不能就这样站在这里。”

  都卜勒转过身来,再度看向有些发懵的迪特尔,耸了耸肩:“如你所听到的,去吧,重新再来过。”

  “不用想着逃跑和反抗,你已经错过了那两个机会。现在在你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臣服,或者死亡。”

第481章 识时务者

  迪特尔的仆人们战战兢兢地等待着主人的决断,他们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应付面前这个连恶魔都无法战胜的男人的,但他们的选择少的可怜。

  如果他们一定要死的话,至少他们还可以期待,自己的家人可以享受足够的优待。

  但迪特尔自己却并不想和手下沦落到同样的下场。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转身离开这个大门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车上的,但,他的一双靴子很快便离开了他的脚掌、地上的红毯也被收了起来,无法再保护他免受灰尘的侵扰。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家族是这片土地上最值得骄傲的存在。从海东到中伊纳萨斯、西部、科拉松德、帝国甚至苔原和精灵的国度,庞大的商业帝国将网络伸向每一处文明存在的地方,哪怕是当年的理查德大帝,也要和他们商讨,才能给自己的大军支付军费。

  那是多么风光的岁月……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的呢?

  似乎是斯特朗曼家族的第七代家主,也即是迪特尔的六世祖。他让整个家族都转向幕后,开始不再于人前招摇,迪特尔记得很清楚,他不可能记错。

  因为他、以及他的几位兄弟姐妹们都一致认为,这种做法是如此的愚蠢——直到刚才,他也都一直坚定着这个想法。

  斯特朗曼家族理应是最优越的存在,但……

  或许离活命或者保全颜面还差得远。

  冰冷的泥土和脚掌相接触,就像他们第一任家主绝大多数人生中那样,迪特尔还记得自己家族的历史:他们的第一位有记载的祖先曾经被掳掠到安皮瑞作为奴隶、后来又在一次跟随主人的劫掠中被一头鬼婆当成了战利品,直到四十六岁才获得真正的自由,在他的回忆录的开篇,似乎也是这样,赤着双脚,踩着冰冷而陌生的土壤,站在大地上。

  但他,能和自己伟大的祖先相提并论吗?

  迪特尔不知道,但或许……这是个机会。

  某种直觉,某种商人的直觉是这样告诉他的。因为他所面对的,并非是藉藉无名的小卒,而是整个东伊纳萨斯最能让人闻风丧胆的都卜勒!

  作为商人,斯特朗曼家族和绝大多数有头有脸的雇佣兵战团都保持着联系,而从雄狮达尔到人棍邓肯,甚至于那头混迹在人类世界的独行野兽,无论是多么传奇的人物,都没有任何一个不曾表达过对死亡的恐惧和敬畏。

  除了“死”本身。

  既然如此,他不过是一个选举排名第三位的家主候选人,他有什么放不下面子的呢?

  不丢人,这一点儿都……不丢人。

  那刚刚涂抹上亚尔马大师鲜血的院墙和院门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迪特尔停顿了片刻,最终选择了比昂首阔步走进去更加“稳妥”的方式:

  院门上的把手逐渐超过了他的头顶,迪特尔双手高举,蹲在地上,慢慢地蹭过了那条分割院子里外的线。

  没什么值得丢脸的,他们家族从几十年前开始,仿照帝国贵族的礼仪刚刚被一个连二十岁都没有的姑娘批驳得漏洞百出,他们就是伊纳萨斯的蛮子,没什么可羞耻的地方。

  如果擅长揣度人心的魔鬼此刻正在窃听,一定会对迪特尔的的心路历程嗤之以鼻:越是不能接受的事情,才越要一遍遍地强调出来。

  不过……

  “能屈能伸到这个份上,我倒是真的敬他是个人物了,”雷斯劳弗扶着安格丽塔的一侧肩膀,打量着如同战场上被俘虏的奴隶般蹲行进来的迪特尔,然后又看向旁边已经如同石塑般的古董商,“如果这就是你找来的后援,那可真是有够笑话的——你就这么站着吗?”

  “咣当”一声,古董商完全跪伏了下来,连半分犹豫都不敢再有。

  但他们也都没有乞求活命、或者说出其他任何话语。无论是舒尔茨还是迪特尔都是久经考验的商人,在这种情况下,将原本就属于对方的财产当成筹码拿出来,只会让局面越发对自己不利。